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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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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1

    寞笙歌凉 作者：韩十三

    （1）恍若隔世

    那个时节，所有的花朵其实都已经落败，她的心却像是一枚积蓄多年的种子，方才过了惊蛰，听见了萌发的声响。

    绿色的出租车载着夏小末，沿着滨海大道一路穿梭而过的时候，途经了一场车祸。透过浅绿色的车玻璃，昏昏欲睡的夏小末看见了一张老泪纵横的脸。一辆逆向行驶的小汽车，几分钟前把他的孩子带去了那个遥远的天堂，永远不会回来了。

    阳光从摩天大楼的缝隙中照过来，模糊了老年男人的表情。快速行进的城市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默然，没有几个人真正关心他的处境，就算偶尔停留片刻，也都是为了满足一下物欲横流之中那残存的一点点可怜的好奇心罢了。

    夏小末突然坐直了身体，她想起，自己多年前与莫离的第一次相见也是因为一起车祸。那一天的情形，直到现在也能清晰的记起来。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虽然外公是当地最大的周氏集团的董事长，但她却并不像其他家境优渥的孩子那样，过着本该属于她的幸福生活。她穿着同龄小伙伴可望而不可及的漂亮衣服，吃着保姆精心准备的晚餐，却必须每天面对妈妈那无法缓解的冷漠和厌恶。

    其实夏小末不想要那些价值不菲的名牌衣裳，她只是想要一个毛毛熊，或者一个会跳舞的音乐盒，仅此而已。然而从小到大她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件玩具，外公曾呵斥她说那些都是玩物丧志的东西。

    城市里开了新的游乐场，她从来没有去过。班上的小伙伴们总是在他面前形容着游乐场里种种新奇事物。他们说，那里有直上云霄的过山车，阴森可怖的海盗船，以及七彩缤纷的旋转木马。

    然而这一切，也只能停留在她的想象中罢了。

    这一切的一切，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女孩，是一个和周氏集团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孩――长相儒雅的爸爸在她五岁那年，娶了有轻微精神病的周佳若为妻，做了周氏集团的上门女婿。

    进入周家之前，夏小末曾经偷偷想象过那个新妈妈的样子，她是不是也长着一张尖尖的瓜子脸，每天睡觉之前都会满脸幸福地亲吻她的小小额头，她的眼角是不是也长着鱼尾一样的细细纹路呢？

    关于这样的小细节，她曾经想过一千遍一万遍，可万万没有想到，进入周家是她悲惨生活的开始。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坐在巨大客厅的沙发上，衣着高贵得体，眼神却有些呆滞，整个人像是挂在做工精致的相框里的照片，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爸爸谦卑地为“外公”介绍，他说：“她叫夏小末，是我跟前妻的孩子，已经五岁了，很乖很懂事的。”然后他弯下身子笑着对夏小末说，“小末，还不快叫外公。”

    “外公。”

    夏小末怯怯地叫了一声，但是“外公”看起来对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就转身出门去了。后来夏小末才知道，外公一直希望周家能添一个男丁来继承祖业，可惜周佳若的肚子总是不争气，虽然吃过很多药，天南海北地求医问诊，还是毫无动静。

    如此一来，周家人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了夏小末的身上。

    那时候，小小年纪的她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尽量不惹妈妈或者外公生气。

    那时候，她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坐在别墅门前的大草坪上喂鸽子。

    她说：“小鸽子小鸽子，你能把翅膀借给夏小末吗？那样她就可以从这里飞走，飞到遥远的天边去，再也不回来了。”

    她说：“当然，你也要借给爸爸一双翅膀哦，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喜欢夏小末的人了。”

    年幼的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爸爸身上，可是这个男人因为家世的悬殊，在周家人面前有些过于软弱了，不仅对外公言听计从，在妻子面前也一直隐忍不发。

    记忆中最悲惨的是七岁那年的出走事件。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是她的七岁生日，她像以往的任何一个生日一样充满期待的回到家，却同样以失望收场，妈妈和外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有小保姆做好了饭菜放在桌子上等着她，她搜寻了很久也没能找到哪怕一块小小的生日蛋糕。班上其他同学人人都过过生日，不仅能在生日那天从父母手中得到礼物，还可以打扮得像个公主举办生日party，可是她却一次也没有。

    那一天，她把自己锁在空荡荡的大房间里哭了很久，直到爸爸从公司回来。

    后来，爸爸为了安慰夏小末，偷偷带她去了一趟游乐场。这个要求是夏小末主动提出来的，她说：“爸爸，我只是去那里看一看就可以了，班上的同学说那里新建了好多好玩的东西，我只要看一眼就好。爸爸，你放心吧，我会很听话，什么都不坐。”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强忍着眼泪的，用一种笑笑的语气，她怕爸爸听出了自己的伤心。

    后来爸爸带着夏小末坐了旋转木马、过山车，还去了里面布满各种精灵的鬼屋，夏小末觉得很幸福，一路上她都紧紧拉着爸爸的手，仿佛只有这样紧紧拽住，这种幸福就永远不会离她而去似的。

    从游乐场出来的时候，爸爸给她买了一对天使之翼，粉红色的透明翅膀如此漂亮，用松紧绳拴在她的后背上，她就可爱漂亮得像一个落入凡尘的小精灵。虽然心里非常喜欢，但付钱的时候懂事的夏小末还是拦下了爸爸的手，她说：“爸爸，我不要，妈妈会跟你吵架的。”

    她管那个女人叫“妈妈”，其实她是想讨好她的，虽然骨子里清楚地知道，她的妈妈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她也乐意这么叫她，“妈妈”、“妈妈”，光是在心里这样喊一喊，也能让人感觉温暖和幸福。

    那天爸爸固执地买下了那对翅膀，面对这样的意外收获，夏小末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路戴着翅膀，仿佛一只穿梭在温暖阳光中的花蝴蝶。夏爸爸扬起头，看着明亮的光线，只觉得眼里酸涩难当。长长的叹息一声后，他也只能低下头笑着拍拍了女儿*的小脸。

    回家以后，那对翅膀还是被妈妈从她身上扯下来撕了个粉碎，她的力气那么大，用来固定翅膀的绳子深深地嵌入了夏小末稚嫩的肌肤，疼到让人窒息。夏小末扑在地上，抱着碎掉的翅膀放声大哭，一边抽泣一边伤心的说：“妈妈真的太过分了，我不要待在这里，再也不要待在这里了……”

    七岁的孩子，没有人会相信她要离家出走的话，就算她真的会走，无亲无故的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然而，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夏小末却真的走了。她趁着妈妈不注意，偷了储蓄罐里的零钱，慌慌张张地跑出了那间地狱般的小别墅。

    门口是一排每到夏天就会被太阳灼烧的萎靡不振的榕树。出了门向东走，是一条繁花盛放的幽静小路。夏小末以为自己走了很远，抬头却发现还在那条开满了蔷薇花和夹竹桃的路上。

    出了别墅区，阳光扑面而来，四周开始有嘈杂的声音，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世界仿佛突然间又重新有了生机和色彩。夏小末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时，耳边却传来一声闷响。她抬起头寻声望去，便看见了一脸震惊的莫离。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她与莫离的那段感情，似乎早在那个时候，就已是上天注定的事情。

    （ps：本书6月10日全国上市发行，敬请关注！）

    (2)盒子里的五彩糖

    阳光猛烈的马路上，两个长相清秀的小男生在嬉闹玩耍，一辆小车突然从拐角处冲出来，其中一个男生被撞得飞了起来。夏小末看见他整整在空中打了三个旋，然后重重地落在了汽车的引擎盖子上。时间仿佛停顿了几秒，鲜血开始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染花了车子的挡风玻璃。另一个男生原本已经跑到马路的对面，听见身后的伙伴出了事，立刻又折了回来。他的眼中满是惶恐和惊吓，一步步缓慢地挪向趴在车上的那个男孩，仿佛他的脚下撒满了尖利的钢钉。

    人群开始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肇事车辆团团围住，声讨着司机的不是。随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从人群中传出来。“儿啊，我的儿啊！”

    呵呵，儿啊！夏小末轻轻笑了笑，七岁的小孩子，笑容里已经有了悲凉落寞的味道。她想，如果死的是自己，妈妈会不会也这样伤心？甚至哭着大声呼喊：“女儿啊，我的女儿――”

    肯定不会的吧。就算她夏小末是周佳若亲生的，可身为女生的事实，就注定她无法得到外公和妈妈的喜爱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毕竟她还活着，活在这个每天都有人死去的世界上，活在亲人们冷漠厌恶的眼光中。

    神情失落地转过身，刚往回走两步，却看见刚才的那个男生慌乱的往她这边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他追两步便蹲在地上大口地喘会气，叫骂道：“阿离，你给我站住，早就叫你要听话，不要跟弟弟打架，现在怎么办？他死了，你永远没有弟弟了！”说着便又拼命用手撑住膝盖，朝那个男生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