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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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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朝鲜肃宗21年,公元1659年的冬季。在京城安国洞附近的感古堂内,一位年轻的女性站在廊下,隔着竹帘,静静地望着院中大树上飘摇的叶子。呼吸凛冽的寒风,压抑胸中氤氲的叹息,女子定定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去。她走回自己的房间,拉上了房门。这里就是她最后的归所了吧,这里是她埋葬青春的墓地。尊崇、荣誉、浮华、显赫,玷污、耻辱、黯淡、卑微,两种截然相反的命运纠缠着她的人生。但是此刻,这位28岁的女性只想静静地坐着,就这样,阖上双眼,时间停止,人生流逝。
她便是朝鲜王朝第十九代国王肃宗的继妃,仁显王后闵氏。此时,她已经从王后的位置被贬为庶人,逐出了宫廷。
深夜的昌德宫内,两个人满面喜色行走于大造殿中。
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谄媚地说:
“娘娘,从今往后您就住在这里了,奴婢想到能够在这里伺候娘娘,真是高兴啊。”
另一位衣着华贵,容貌姣好的女子信步走在寝宫之中,打量着这里的摆设,说:
“明天带个人过来,把这里的字画全都换了吧,这些就丢掉。”
“是,娘娘。”
那女子拿起放在案几上的一本书,随便翻动着,漫不经心地说:
“是啊,只有王后才能住在这里的……现在,我也成为王后了。”
“啪”的一声,她把书丢在一边,转身便走,心中得意:
“受了那么多苦,如今总算有回报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得到啊!”
这女子是深得肃宗宠爱的张禧嫔。她出身贫苦,少女时期就入宫成为当时大王大妃的女侍,后来得到肃宗的宠幸。但是因为大王大妃与王妃不合,她被排挤出宫,吃尽了苦头。
仁显王后闵氏因为自己一直无法生育,担心肃宗的子嗣,极力建议肃宗将张禧嫔接回宫中。张氏回宫之后,为三代单传的肃宗诞下一子,从此凭借肃宗的宠爱横行宫中,参与政事,培植起了自己的朝廷势力。
不久之前,张禧嫔和大臣联手将她的儿子立为王世子。然后,她窥伺着王后的位子垂涎欲滴,频使奸记,终于使肃宗误以为王后闵氏善嫉,将仁显王后废黜。
而今,肃宗正式将张禧嫔改立为王后,她成了朝鲜王朝五百年唯一从宫嫔妃被立为王后的女人。此时的张禧嫔依靠着自己拉拢起来的“南人派”势力,权势如日中天。肃宗也让她三分。
时光如水,感古堂内的草木枯容了6次。在这6年期间,民间一位叫金万重的文人,根据仁显王后的遭遇撰写了一部小说《谢世南征记》。小说广为流传,最后竟传入宫中。肃宗看到了这本小说,回想自己当初贸然废黜了温柔善良的仁显王后,不仅悔从中来。
但此时张氏已非6年前可比,肃宗周边重臣都为张禧嫔势力所制,她早就不把肃宗放在眼里。肃宗每日在忧郁中度过,只有仁显王后从前的一个侍女能够稍稍宽慰肃宗之心,肃宗常常传唤其伴在左右。
待那侍女怀有身孕,张禧嫔才发觉自己太大意了,百般设计除掉这个障碍。侍女深知腹中胎儿的重要,极力应对,躲过了一个个毒计。直至临盆将至,张禧嫔气急败坏,将侍女捕来,让其跪于地上,把大水瓮扣盖在她身上,意图将其害死。肃宗听闻后大惊,赶至现场将瓮除去,把侍女抱回寝所,所幸王子安产,那王子便是日后的英祖王。
经过这件事情,肃宗终于痛下决心,排除众议,将侍女封为淑嫔,将张禧嫔降为嫔妃,并透露出想迎接仁显王后回宫之意。张禧嫔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明着无法动手,便收买了巫师,请其暗中作法,诅咒仁显王后,直至东窗事发。此事被肃宗逮了个正着,便在朝野内外大造声势,待局势稍稳,作出了废后的决定,并以“诅咒国王”、“巫蛊后宫”的罪名将张禧嫔废为庶人,赐毒药而死。同年,肃宗恢复了闵氏的后位。
时隔6年,仁显王后重返昌德宫。岁月的痕迹、人世的沧桑在她本应年轻的面颊上刻下皱纹,闵氏形容憔悴,肃宗不胜唏嘘。
令人无法想到的是,感古堂6年贫瘠的生活,已经将仁显王后的健康吞噬殆尽。闵氏重回王后位不久,就患病西去。肃宗追悔莫及,传令死后与仁显王后合葬,为其墓地命名为“双陵”。
仁显王后的一生峰回路转,虽遭小人陷害,却得善终。王后闵氏一门命运多舛,随着闵氏的沉浮,时而权倾一时,时而屡人倾轧,受尽迫害,最终在朝鲜李朝的政治舞台上销声匿迹。
“世事年来千万变”,人世间的变化谁能说得清楚?没人会料到,在一百多年之后的公元1852年,在倾颓、落魄的感古堂内诞生的一个女婴,日后将闵氏家族重新引领到时代的前沿,而她也在朝鲜末代王朝的历史上掀起了巨大的风云。
明成皇后1(1)
暮秋,寒风吹打着高大的杨树,枯黄的树叶扑啦啦落下,在地面逃窜,逃避着风的驱赶。这年天气很反常,夏季异常闷热,秋天突然而至,一夜之间风雨萧条,天地冷清。
公元1851年在朝鲜王朝的纪元上是哲宗2年,农历辛亥年。秋天的早晨,天空湛蓝、高远,有两个人不顾秋日清晨的寒露,站在杂草丛生的感古堂庭院内,望着屋子顶上。
“老爷,您快看啊!那不是么!”
老仆指着堂屋顶上的一团紫色云气说:
“这就是祥云瑞气啊,老天保佑夫人一定能生贵子!”
被称为老爷的人并不说话,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他就是现今感古堂的主人闵致禄,仁显王后的曾侄孙。闵致禄也遇到了和仁显王后当年同样的问题――年过40仍无子嗣。他的续弦夫人生头胎已经三天了,房间里不断出来呻吟声,而孩子却没有落地的动静。闵致禄忧心如焚,焦虑中夹杂着希望,他企盼老天赐给自己一个儿子,所托终生。
闵致禄望着屋脊上盘旋着的紫气,心里默默祈祷:
“但愿这是吉祥的征兆,上天啊,赐给我一个儿子吧。”
老仆知道闵致禄的担忧,劝慰道:
“老爷您放心吧,这绝对是吉兆,不是说大人物在出生之前都有征兆的么?”
“唉,若真如老人家所言就好了。夫人经历了这几天的阵痛,我真是担心啊……”
“老爷,快别这么想了,大人物怎么能轻易的诞生呢?虽然现在生男生女还不知道,但是看这征兆,将来一定是有作为的人啊。”
“你这个老人家讲的不对啊,要是儿子的话还有可能成为大人物;要是女儿的话,也就不做什么指望了。可怜我40岁才得子嗣,一定要生儿子才行啊。”
“老爷,话虽如此,女儿也一样能成为大人物啊!”
“嗯?那会是哪种人物呢?”
“老爷,若是女儿能成为正宫娘娘的话,不就成为大人物了?更何况老爷祖上曾有多位被选为正宫娘娘,您的曾祖姑母仁显王后就是一位吗。”
“嗯,话虽如此说,但平凡、安宁的日子才是最好的。如果像仁显王后那样被卷入权势的争斗之中,反而悲惨。”
想起长辈对自己描述的仁显王后被废后的种种惨景,闵致禄不由得叹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从内堂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虽是远远传来,却声音宏亮。骤然,闵致禄的脸上挂满惊喜,他向内堂跷脚张望,转头问老仆:
“应该生了吧?快去帮我问一下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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