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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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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1

    春灰暗的哀伤和悔恨：薄荷烟花凉 作者：乐碗碗

    湖・天鹅祭 01（1）

    宋晨露和顾凉站在大树下，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洒落，树影斑驳映在雪白的脸颊上，笑容被风吹着一点点的荡漾开去。

    相机的取景器里，俊秀的脸慢慢放大，隔着淡淡的光纱温柔微笑。宋晚风的手指一点点拂过黑色的快门按钮，迟迟不肯按下，仿佛一旦定格便会失去。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孩子生命中都会有那么一个人，让她心起涟漪，譬如顾凉于宋晨露，又譬如……顾凉于她，宋晚风。可顾凉只是宋晨露的顾凉，不是她的，从来都不是。

    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宋晚风脑海里回响起那么幽幽的一句话：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是她附庸风雅摘抄的昆曲《牡丹亭》里的一句唱词，觉得美便一直记着，在生命最美好的时刻遇到了对的人，后来一直念念不忘生死梦里与他相会。后来才知道，这只是中国古代青年男女的爱情童话，而现实中，离开的人是再也找不回来的。

    “晚晚，宋晚晚你过来。”正在发愣，不妨听到树下的宋晨露喊她的名字。手中的相机居然不知何时已经被取走，宋晨露正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眉开眼笑地说着什么，旁边是一脸无奈的顾凉。点点细碎的光芒落在他的眼角眉梢，愈发显得俊秀犹豫。

    宋晚风慢吞吞地蹭了过去，眨着眼睛问：“干什么呢？”

    “我们好久没有拍合照了，请这位叔叔帮我们拍几张。”宋晨露说着已经把相机塞到了那个男人手里，精致的小脸上沾着亮晶晶的汗水也顾不得擦。

    “啊？我不要。”宋晚风不由自主的去看顾凉，一想到过会儿要站在他的身边，脸蛋立刻泛起了红霞。她害怕和他靠得太近，仿佛自己心里的那么一点点心思会被看透。

    “嗯？不要？”宋晨露眉毛一横，装作凶恶的大姐模样，鼓着脸颊与宋晚风四目相对。妹妹的眼中有那么一丝惊慌和无助的天真，好似一只被狩猎者窥视的小白兔，宋晨露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跑上前去搂着宋晚风的胳膊撒娇：“好晚晚，一起拍嘛！难道你不想和姐姐合照吗？你不喜欢姐姐了？”撒娇是宋晨露的杀手锏，不论是对于小她四岁的妹妹，还是爸爸妈妈，没有人能逃过这一招。

    “晚晚，拍完我请客吃沙冰好不好？”顾凉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温和的目光扫过宋晨露娇俏的面容，最后落在略显羞涩的宋晚风身上。宋晚风噎了一下，有种被收买的失败感，嘟着小嘴举手投降了。

    拍照的时候她还是小小紧张了一下，顾凉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发间，蓦然间有种被春日正午的风吹过耳畔的氲热，却让她甜蜜得想微笑。她才十二岁，她不懂什么情什么爱，只是觉得，有些人，你不需要去靠近，远远看着也会快乐。

    从公园里出来已经接近十一点，虽然是个不大的公园但是里面树木茂密景色宜人，三个人居然也开心地逛了有两个多小时，其间还铺着桌布在草地上吃了水果点心。好不容易有的周末，一大早宋晚风还在床上做梦流口水，宋晨露就兴致勃勃地喊她起床，说约了顾凉一起去红山公园玩。

    提到顾凉，宋晚风的心跳就慢了半拍，本能的想逃。不过宋晨露的姐姐作风十足，加之宋母也劝她一起出去玩，所以便只好跟了去，在公园门口见到顾凉的一刹那，她便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从来没有一个男生，温润如春天的湖水，俊秀挺拔如青松，他轻轻往那里一站便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湖・天鹅祭 01（2）

    宋晚风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冷不防有只白皙的小手伸过来捏住了她的脸颊：“呆晚晚，你看着桌子傻笑什么？”

    “疼。”宋晚风皱起眉头轻呼，努力挣开宋晨露的魔爪，这个姐姐真坏，就喜欢欺负她取乐。

    “嘻嘻”宋晨露笑了，捏着手指露出讨好的表情：“我只是轻轻的，真的很疼吗？姐姐给你揉揉好了。”

    宋晚风鼓起脸颊，扭头哼了一声，忽然发现对面的座椅空空的，不见顾凉的身影，不禁问道：“顾凉哥哥呢？”

    “买冰去了。”宋晨露抱着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一副骄傲公主的姿态，心安理得享受王子的服务。

    阳光穿透玻璃变成了淡淡的金色，顾凉端着买好的沙冰回来时，看到宋氏姐妹俩沐浴在浅得看不出颜色的光芒里，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明艳的脸蛋上各有不同的表情，美得好像一幅画。很多时候，他觉得美好的东西是奇迹，认识宋晨露那么多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的天真和任性，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保护对不对！等后来知道了对错，明白了事故，有些事情却已经无法挽回。

    “在说什么呢，晚晚？”顾凉笑着拿起唯一的一杯菠萝沙冰，在宋晚风按捺住心里的惊喜想要去接的时候，放到了宋晨露的面前。宋晚风立刻就像漏气的气球瘪了下去，她怎么能期待顾凉像对姐姐一样了解自己呢，她怎么能期待顾凉也能记住她同样喜爱菠萝沙冰呢？

    顾凉见宋晚风盯着宋晨露面前的沙冰耷拉着小脸，眼里的光芒一点点地暗了下去，不由愣住了，思忖片刻才笑起来揉着脑袋说：“糟糕，我的记性真不好，忘了晚晚也爱吃菠萝沙冰，现在就去买好不好？”

    “这杯给晚晚，我和你吃一样的。”宋晨露看着顾凉甜甜的笑了一下，把自己面前的沙冰推到宋晚风的面前，彼此心领神会。这一刻，宋晚风的脸涨得通红，有种无地自容到想大哭的冲动。许多年后当她明白爱情时才能够看懂当时宋晨露和顾凉相视而笑的含义，恋人的眼中没有别人只有对方。

    安排好之后，三个人坐下来吃冰，宋晨露又拿出相机翻看上午拍的照片，指着一张哈哈笑起来：“这张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样子好搞笑！”

    宋晚风压抑住好奇假装没有听到，只是低头吃冰，而顾凉则饶有兴趣地接过相机，于是看到了一张这样的照片：宋晨露鼓着脸颊眼神半含怨半含笑意的落在斜下方的草地，而自己却对着镜头嘴唇微启，沉静的表情里带着一抹温柔的亮色，漆黑的瞳仁映出一个小小的人影，不偏不倚站在正中间。他被自己的神态吓了一跳，转脸去看宋晚风，后者正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触到他的目光时好似受惊的小动物微微震了一下，立刻就把目光转向窗外。

    顾凉挑挑眉毛笑了起来。

    冰很凉，咬在齿间迅速的融化，凉意随着冰水深入牙龈之中，隐隐的疼。宋晚风吸了一口气，忽然发现对面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下，站着一个穿启南中学黑制服白衬衫的男生，正朝着饮品店这边望过来，似乎在观察他们。男生的背挺得很直，看不清楚面容表情却能感受他身上所散发着清冷和漠然的气息，某些瞬间，宋晚风甚至感觉他们的眼神交汇在一起，竟有些意外的熟悉感。他在干什么？自己见过他吗？又是晨晨的暗恋者？心里想着又用勺子挑了个菠萝放口中，一口咬下去却酸得禁不住皱眉。往常那么甜蜜蜜的菠萝，居然酸得倒牙？宋晚风有些失落地看顾凉，却见他仍然和宋晨露在讨论照片的事情。

    不由幽幽的叹了口气，心中的委屈和烦闷也随之飘散，当宋晚风再次把视线转向窗外，刚刚那个依树而立的男生好似一缕掠过的清风，已然消失不见。

    不知顾凉说了什么，宋晨露咕咕地笑起来，像花园广场上憨厚可爱的鸽子。

    宋晚风有些百无聊赖，翘着手指一圈圈的在玻璃窗上画起涟漪，想象那是湖水温柔而可怕的漩涡，她被吸进去之后就慢慢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里，属于她自己的世界。而后沉溺其中，被水环绕着看到天堂星星点点的光芒，不愿意再出来。这些都只是十二岁的早熟的宋晚风的胡思乱想，可是没有想到有那么一天，这些胡思乱想变成了残酷的现实，所有美好的故事都被颠覆。

    湖・天鹅祭 02（1）

    那天只是和平常一样的傍晚，放学后宋晚风在学校门口遇见了姐姐。

    她双手拎着小提琴站在繁花开放的花坛旁边，穿着白裙子，扬着脑袋挺直小腰目不斜视，保持着一种优雅的姿势，好似高傲的小天鹅吸引了所有经过的男女生的各种复杂目光。

    宋晚风微微蹙眉，细白的手指忧虑地拂过散落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最见不得姐姐这鹤立鸡群的模样，对于性格沉静的宋晚风来说姐姐的高调姿态让她感觉过于张扬、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宋晨露的麻烦的确很多，追着送情书塞礼物的男生一大堆、还被无数的女生抱怨冷眼，自己却不察觉，待人接物一派浑然的天真。有时候回来抱怨某个同学太冷淡，宋母便搂着哄说那些女孩子们都嫉妒我们美丽可爱的晨晨。

    “过来，晚晚……过来，快过来呀！”宋晚风终究没有躲得过去，被宋晨露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压低了声音轻呼。宋晨露还没有来得及挪动脚步，路过的男生却纷纷停下脚步东张西望，眼睛里透出忍不住的惊喜，想着自己会不会是这个被公主召唤的幸运者？

    可是能得美人青睐的幸运男生永远只有顾凉，此时此刻，宋晨露的出现也是因为他。

    “晚晚，给你看样东西。”宋晨露笑嘻嘻的拉着妹妹躲到了一颗大树底下，神神秘秘的从包里拿出一张精美的卡片送到她手中。

    “什么？”宋晚风疑惑的看着手里的卡片。

    粉红色的卡纸，右下角画着一只白色的小天鹅，长颈弯曲，优雅内敛。一根金色的丝线从卡片中间穿过，系成金色的蝴蝶结，蝴蝶结上还挂着两只小小的金色铃铛。轻轻翻开，一行清秀公正的钢笔字缓缓铺展：晨露，晚上七点半大湖见。落款：凉。名字旁边，还画着一颗小小的红心。宋晚风的心紧紧皱缩了一下，她站在姐姐的阴影里面，感觉胸口压着什么喘不过气来，捏着卡片的手有些无力。

    “顾凉送我的第一张卡片哦。”宋晨露小心翼翼的从宋晚风手里拿过卡片，指尖拂着那行钢笔字似是沉醉，过了一会儿歪着脑袋笑起来：“刚刚见到他，他还装作没事人一样叫我拉完小提琴早点回家呢！”

    宋晚风没搭腔，又认真地翻来覆去看了卡片后才抬起水眸，眼神里带着些微的困惑：“什么时候给你的？你怎么知道一定是顾凉送给你的？或许是别的男生，名字里也有个凉字。顾凉从前约你几百次，都没有用过卡片呢，忽然这样感觉好奇怪。”

    “笨晚晚，中午我在我们家的信箱里找到的。”宋晨露抿嘴笑，点了点妹妹的鼻尖：“嘻嘻，幸好发现得早，不然妈妈看到了又要罗嗦。这有奇怪什么呀，你不懂的啦。从前是从前，这一次是这一次，或许这一次他有特别重要的话告诉我呢。”宋晨露在“特别”两个字上咬的很重，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笑，笑到最后自己的脸先红了。

    宋晚风在心里地大大叹气，白色的舞蹈鞋踩着树下的落叶哗哗作响，闷闷的问：“你拉完小提琴就七点了，还来得及回家吃饭吗？再说妈妈肯定不会同意你那么晚再去大湖。”

    大湖公园和宋家小区正好在学校的两个不同方位上，从学校坐公交车回家要十五分钟，吃完晚饭再去大湖肯定会迟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