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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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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醒来是条狗

    和三年前初来崮岱镇时的沮丧相比，现在的孙文生淡然了许多。

    三年前，孙文生斩千军，越万马，硬生生挤进了公务员行列。刚大学毕业就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虽然只是镇一级的公务员，也足以让家里的农民父母欢天喜地如过年一般了。

    当分配结果出来后，家人的心却凉了半截：因为没有背景没有关系，孙文生被分配到了县里最为偏远的一个乡镇--崮岱镇。

    父母长吁短叹，孙文生对此倒没有在意。年纪轻轻的他浑身充满了干劲，越是偏僻之地才越有发挥的空间。孙文生想起一位伟人的话：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报到那天，孙文生满心兴奋的坐上去崮岱镇的每天一趟的班车，心里充满了激情。只是经过三个小时山路的颠簸后，满腔激情已经被颠去了七七八八。一路行来，入眼尽是狰狞陡峭的高山险峰，稍微平缓的山坡上是十几户、几十户的小村落，皆是低矮破旧的草屋，别说楼房，像样的瓦屋也没有半间。

    下了车，背着大包小兜徒步跋涉了一个多小时陡峭不平的山路后，见到镇政府那破烂不堪鸡狗随意出入的大门的那一刻，孙文生的满腔热情彻底熄灭了。

    推门进去，刺耳的吱呀声中走来几位热情的农村老大爷，忙不迭的招呼他。孙文生挤出一丝笑脸，包被抢去也没有过分客气，因为真的累坏了。只是过了几天才知道，给他拎包的这几位大爷就是镇上的书记、镇长等主要领导……

    一连几天，孙文生的心情都十分低落，一切都不是想象中的样子：道路崎岖，愚昧落后，到处是狗*屎；书记镇长整天谈论的不是庄稼就是牲畜；极少开会，开会可以随意发言，满屋烟雾缭绕，粗话横飞；经常停电，手机信号像幽灵一般时隐时现……

    唯一让文生感到满意的是这里的羊肉汤。因为常年漫山放养的缘故，崮岱镇的羊肉汤羊肉鲜嫩多汁，筋道有嚼劲，羊汤乳白粘稠，入口香滑，实乃美味。

    过了一个多月，女朋友的到来让孙文生性*奋了起来。天当被，地当床，在崮岱镇最高的山顶上狠狠来了几炮，满心的郁闷暂时消散一空。事后躺在山顶，耳中是鸟鸣虫叫，鼻腔里是花草的芳香，触手是女友温热的身子，文生心里满满的惬意和幸福。

    女友是孙文生读大学时所在的城市里的人，第一次到如此原始的地方来，看什么都好奇，对山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兴趣。看着文生苦闷，便安慰他说，等以后找找关系调到县里或别的乡镇，都还年轻，现在就当磨炼自己了，我永远等你。

    孙文生听着女友体贴的话，摸着滑腻的身子，心中一阵悸动，翻身再次压了上去。

    从此，女友的每次探视就成了孙文生平淡无奇日子的里唯一一股激情。

    两年后，这唯一的激情也消失了。女友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崮岱镇的优美风景失去了吸引力，优美风景中的那个男子也抵不过实实在在的生活。再加上父母的坚决反对，女友提出了分手。

    孙文生在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中就感受到了一些异样，原来比较矜持的女友竟然变得狂野放浪，一次次的索求着。女友回去的当天发了一条短信，短短五个字：我们分手吧。孙文生用尽全身的力气回了一个字：好。

    仿佛梦游般来到镇上唯一的一个小饭馆，文生仿佛自言自语：“来盆羊肉汤。”老板擦擦手说：“羊肉没了，有狗肉，吃不吃？”孙文生说好，老板麻利的端来满满一盆，孙文生要了一瓶高度白酒，自斟自饮。

    老板看文生喝的太猛，猜出是遇到事儿了，过来劝了几次，见劝不下去，便又吩咐婆娘又添了几个小菜，陪着孙文生喝了起来。

    当晚，孙文生喝的烂醉如泥，住在了小饭馆。

    自此，除了羊肉，孙文生喜欢上了狗肉。或是放上大块葱花热炖，特气腾腾，香气扑鼻，或是冷成狗肉冻子，冰凉爽口，筋道耐嚼，再配上瓶高度白酒，足以逍遥快活。文生隔三差五的便去小饭馆喝一气儿，打扮也越来越不修边幅，每次回家都会被妈妈数落一顿，不过如此一来反倒更和当地群众打成了一片。村民的眼神和言语间没有了以前的隔阂。

    各个村的书记都知道了镇上新来的小孙好吃狗肉的癖好，来镇上开会时不时捎条土狗来。这小伙子看着顺眼，喝酒实在，一个大学生窝在这里着实委屈了他。村书记们觉得仿佛是自己亏待了孙文生，带条土狗稍微宽解一下内心的愧疚。

    孙文生切实感受到了村民们的淳朴，心上的伤痕也慢慢痊愈。镇上的工作不是特别忙，得空他就各村溜达，漫山遍野的跑，有时甚至和所剩不多的老猎人拿着土枪进老林子打猎。至于枪么，孙文生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拎回的山鸡、野兔，有时候是狍子，让镇政府的老张拾掇拾掇，可以改善好几天的伙食，当然，少不了狗肉。

    这天傍晚，孙文生拎着一只山鸡和一条土狗走进了小饭馆，小饭馆基本上没有什么顾客，就几张桌子，有人来老板就炒几个家常菜，平常也不耽误其他活计。

    孙文生亲自下手，和老板夫妇拾掇起来，拾掇狗的时候老板娘提到：“电视上说今晚有啥月食，那可是天狗吃月亮，要不咱今晚不吃狗了吧文生。”

    “咳，信那个！没事儿，该怎么吃怎么吃。”

    今天是和女友相识纪念日，没有狗肉下酒，怎么喝醉？

    当晚，文生喝的又有些多了，谢绝老板的挽留，摇摇晃晃向镇政府自己的茅屋宿舍走去。

    走着走着，天地间变得逐渐暗淡，文生抬头看去，玉盘大小的月亮只剩下了一条银色的边。

    呵呵，天狗吃月亮。文生摇了摇头，打个酒嗝，争了睁眼向前看去，路怎么没了？刚才还隐约可见的道路仿佛是随着天狗吞月隐进了夜色里。

    突然，文生看见无数小红灯渐次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揉了揉眼，小红灯还在。毕竟是大晚上，文生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眼睛适应了黑暗，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文生惊出了一身冷汗，酒都化作冷汗流了出去。

    眼前是几十条眼睛通红的野狗，龇着牙嘶声咆哮，涎水不停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文生强自镇定的蹲下身，佯装要摸石头。搁在以前，狗指定会落荒而逃，但今夜，狗群纹丝未动，血红的狗眼里仿佛带着一丝讥笑的眼神。文生慢慢后退，他觉得今晚的这群狗有点诡异。

    领头的一只大狗突然身子低低伏了下去，文生见状掉头就跑，他知道这是狗前扑的前兆。文生一跑，仿佛是一个信号，狗群哄的一声追了上去。

    文生爆发出了所有潜能，一边往前飞窜一边大声呼喊，突然肩上一沉，脖子一阵发紧，呼喊声再也发不出来。领头的大狗紧紧咬住了文生的喉咙，将其扑倒在地。顿时狗群冲上来开始疯狂的撕咬。文生徒劳的挣扎着，黑夜里隐约感到自己的肚子被狗群豁开，肝脏、肠子被拖了出来。

    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文生抽搐了几下，徒劳的看着天空的月亮，慢慢失去了意识。

    当洁白的月光再次洒向大地，狗群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孙文生，以碎肉的方式铺了一地。

    第二天清晨，早起下地的顺子第一个发现了文生的尸骨，吓的瘫坐在地好一阵才发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嚎叫。

    随后的几天，崮岱镇新分配的公务员因为吃狗太多在月食夜被天狗分尸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崮岱镇更是根据县里指示，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打狗行动，可惜，那个面带忧郁的年轻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孙文生真的死了吗？

    没有！

    文生缓缓睁开了眼，入眼是一棵棵巨大的草和巨大的花朵，一根草茎足有婴儿的手臂粗细，再远的地方是一片极大的湖泊。

    莫不是自己喝多了吧？自己清楚的记得一群发了狂的疯狗围着自己撕咬，自己没死？怎么眼前的花草变得如此巨大了？

    文生伸手想揉揉眼，双手伸到眼前，文生眼睛直了，这双毛茸茸的爪子是自己的？疯狂的跑到一滴露珠前，孙文生看清了自己，一条狗。

    还******是一条巴掌大小的袖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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