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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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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军事小说] 《赌徒陈汤》作者:史杰鹏【完结】

    简介:

    陈汤是一个英雄,但是他是属于那种贪财的,总是在结党营私的,品行不好的那种英雄。

    在他身上有一种冒险的、进取的赌徒精神,这在汉代的学儒的大臣是很看不惯的,他们看不惯这种锐意进取的精神。

    陈汤通过战功最后得到了封侯,但从此以后,他的中晚年是相当的不顺,因为他的品行不好,经常贪污、诬告他人,所以被流放到了敦煌。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媒体推荐

    汉代的重要性被忽略了,我们现在的文化和娱乐界太重视的东西正是民族历史不一定重要的东西。

    现在有史杰鹏唤醒国人对汉代的历史意识。是很有好处的一件事。

    ----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教授电视剧《贞观之治》编剧孟宪实

    我是图书大厦文学组负责历史小说的,《亭长小武》《婴齐传》来了之后。我们比较关注。史杰鹏新历史主义小说带来文化底蕴、体现博大精深的历史。应该是和中华民族的复兴同步的,我们寄希望于他这样的作家。

    ----北京中关村图书大厦赵先生

    作者简介

    史杰鹏,网名梁惠王,文学博士,江西南昌人。生于70年代初期,骨相清奇,偏安于京西一隅。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任职于北京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研究方向主要为古文字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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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壁》编剧史杰鹏新著:赌徒陈汤 作者:史杰鹏

    第一部分《赌徒陈汤 乐萦》一

    我和子公都是山阳郡瑕丘县人,他大概是我们这里最贪婪最顽劣的男子了。可,我就是爱他。

    初次见到青年的子公,是在巨野泽的一次拔禊盛游的时候,那一天正是三月初三,柳径桃蹊,春意盎然。巨野泽千顷碧波,一望无际,是我们这里的大湖,也是瑕丘县的人都喜欢去游玩的地方。当时,我们正在岸边徜徉散步,看见很多女子围着一个男子的牛车,发出阵阵的惊呼声。我觉得好奇,在几个强壮家仆的保护下,也挤进人群观看,只见一个身穿麻布的男子坐在破烂的牛车上吹箫,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我只能看见他的侧影,可是心马上阵阵揪紧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男子。霎时,我心中产生乐一种异样的感觉。等到挤出人群,我连忙四面问:“这个人是谁。”

    “他叫陈汤,就是我们家附近乐寿里的人,乐寿里都是无赖,乐君没见过也很正常了。”

    陈汤,我记起来了,小时候我和他一起在县学念过几个月的书。他怎么成无赖了,而且变得这么英俊,他原来竟是住在乐寿里的。我叹了口气。

    乐寿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非常清楚,它和我家所在的富贵里仅仅一条街的距离,但贫富是如此的悬殊。我们富贵里的里墙是厚实的青砖砌成的,每一块上都打着“昌邑”两个大大的篆字钤记。对,都是从繁华的昌邑县买来的,平均每一块要花上三枚五铢钱。而他们乐寿里的里墙却是可怜的夯土墙,很有层次,每一层夯土都用干草和高粱叶隔开,经年累月遭到雨水冲刷后,干草和高粱叶便赤身裸体,在风中飘扬,像干尸风化后的碎片,嶙峋而恐怖。我们两个里之间的差别,你从这里墙就可以想见。

    住在我们里的人身份复杂,有富商、有致仕官吏、有县廷长吏、有豪侠,还有一些不知什么来历,但是手头莫名其妙阔绰无比的家伙,皮肤多是白而细腻。而子公所在的里住的却是一些引车卖浆的小贩、不事产业的浪荡子、额头上永远有刑具压痕的前刑徒、坐赃为盗的前官吏、家赀不满万钱的穷鬼等等,几乎每一个都披着永远洗不干净的黑皮。记得小时候一起去县学习字,我们互相只要一说自己住在哪个里,各家的贫富就昭然若揭。对那些贫家孩子来说,这是残酷的一刻,我能一眼看出他们脸上血红的羞惭。不过,有一个人很例外,他就是子公。

    那时他还没有字,别人都叫他“小汤”。每次他大声说出“乐寿里”三个字时,总是面不改色。因此所有人都不假思索地认为他是一个鲜廉寡耻的孩子。我那时却暗暗觉得,能做到如此毫不知羞的人未必会平庸。现在他长这么大了,竟是我意料不到的英俊。

    我就是在那一刻爱上他的,你得承认这世上有一见钟情这回事。我没有办法,可恨我的父亲却对他嗤之以鼻。

    我父亲名叫乐万年,这是一个人云亦云的名字,大概瑕丘国和他同名的人有不下数千,都是一些幻想长生万年的。当然他的姓氏比较好,别人祈求万年,也许仅是想苟延残喘,他却不但万年,而且快乐。的确,我们家家赀巨万,他没有理由不快乐。

    每天一大早,我父亲会在堂上细心穿戴,母亲撑着一面铜镜对着他,铜镜里立刻出现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左顾右盼,挤眉弄眼,风流自喜。我母亲则在镜后含着微笑看着他,目光里满是脉脉的柔情和赏析,显然很以她的丈夫为骄傲。我真想不通,这样一个老男人,两腮鼓鼓的,像一只仓鼠,有什么好骄傲的。我这样描绘父亲实在有点不敬,可是我的确很恨他,他把我生下来抚养大,却又限制我和心上人交往,我怎能不怨恨?我怔怔地看着他细致地将挂在肘后的绣囊打开,捻出一枚长条形的铜印,照老样子呵了口气,用丝巾狠狠擦拭了几下,放回绣囊,又细致地将印纽上的几缕黄色的绶带捋了捋,让它们乖而整齐地荡下来。然后大踏步走到院子里,大叫道:“驾车,我要去县廷坐曹治事。”他一向是如此的得意忘形。

    我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不就是佩个半通印的有秩啬夫吗,有什么值得神气,每天早上搞这么繁琐,累不累?我低下头,拈起雕花的银匙仍旧吃我的黍臛,嘴里却一点味道都没有,这是我最喜欢喝的了,但我一想到子公喝不上这么美味的东西,我心里就一点都不快乐。

    母亲将父亲送出里门,返身径直向我走了过来,她跪坐在我面前,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曼声细语地说:“萦儿,别怪你父亲狠心,实在是陈汤那小竖子太穷,又不肯事产业,还有个跛脚的穷鬼父亲。你说,我们能放心让你嫁给他吗?”

    “那是你们还没看出他的价值。”我脱口而出,“你们怎么不效仿单父县的吕公,哪怕学学外黄县的许负也行啊。可你们鼠目寸光,只想步那临邛县卓王孙的后尘。”

    吕公、许负的事迹他们都是知道的,卓王孙的笑料他们也了如指掌。母亲被我噎住乐,她若有所思,叹了口气:“可是那个陈汤不是高皇帝,也不是陈丞相,甚至不可能是司马相如。你想想他去年干的那件事,他像个有出息的人吗。我们要是招他为女婿,在这小小的瑕丘县里怎么还抬得起头来?”

    我的脸也霎时有点发烧,母亲提到的是祭社那件事,子公的行为确实有点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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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是去年秋天的事了,当时田垄的麦子收割完毕,各个里开始举行社祭,以赛祷上天赐给我们的丰收。本来寻常年月这种事由各个里的三老、里长、单1祭酒、单父老等有头有脸的人一起主持,可是那年县廷突然发下来一份文书,要求这年各乡所辖的里按照贫富结对,共同搞一次赛祷社神的盛会。我们富贵里和子公所在的乐寿里既然相邻,就被县廷强行捆绑在一起。我们里德高望重的父老们都很不高兴,但是县廷的文书上说,这是长安的旨意,说是正当盛世,“富者不能独逸乐,贫者不能独勤苦”,邻里间相互帮助,才能走上太平的道路。

    父老们都唉声叹气,因为这样肯定会让他们多花钱,我却挺高兴的。我很鄙视这些父老,他们之当上父老,表面上说是德高望重,其实还不是按照家赀来的,有钱就能当选,没钱自动退职。这个世道真是薄情寡义,枉县学里那些先生们天天扯着嗓子鬼叫什么“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之类的昏话,这些腰间挂着印绶的三老、里魁、单祭酒们,惜钱如命,难道配得上他们的荣誉称号吗?

    诏书是没人敢违抗的,因此合伙的社祭欢天喜地开始了,毕竟这是一年中罕有的几次可以好好放松的日子。寻常日子,聚集在一起杀猪宰牛地吃喝是县廷禁止的。我们富贵里的人家凑了两万钱,买了两头牛、几十只鸡以及几桶酒。乐寿里的人呢,仅仅凑了几十斗黍米、几升盐,就乐巅巅地跑来咸与维新。自然,我们里的父老们都瞧他们不起,我父亲甚至看见他们靠近还赶快捏着鼻子,说是怕沾染穷酸之气。他吩咐里中的厨护把乐寿里的人全部安排到社坛的左边就席,我们富贵里的人则全部坐到右边,中间用步帐隔开。我听到他这么说,心里难受极了,我是想通过今天的见面找机会和子公好好幽会一下的,趁着车水马龙的混乱,这样做并不困难。平常我去找他很不方便,他又个性倔强,从不肯来就我。而且,我心里最忐忑不安的是,他似乎并不因为我是富家的女儿而对我委曲小心,不管我怎么样对他,他都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好罢,我直说了罢,我的的意思是他可能并不爱我。

    想到这点我有些伤心,可是没有办法,谁叫我爱他呢?一看见他,我就魂不守舍,魄不止身;见不到他,我就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我每日里遭受煎熬,他却安之若素。每当我父亲去县廷,我能偷偷溜出来的话,一定不会想去别处,我只想给他带去好吃的好喝的。他也从不客气,每次大嚼完毕后,就会嘿嘿笑道:“阿萦,以后等我当了大官,百倍还你。”

    我伸手掩住他的嘴:“谁要你还了?我的就是你的……”

    他拉开我的手,把我抱了起来:“你相不相信我能当很大的官?”

    “多大的官,有县令那么大吗?”

    “县令算什么大官”,他头转到一边,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做到二千石,这辈子那就太失败啦!”

    二千石,那是什么概念,我只当他是疯话。不过他怎么疯我都不管,我只喜欢看他的样子,他说这话的时候,样子愈发好看极了。他的脸宽宽的,鼻子挺挺的,牙齿白白的,嘴唇棱角分明,唇下的短髭尤其让我发疯。至于身材嘛,我没有确切量过他的身高,不过据我目测,大概有七尺五寸,虽然不算太高,比他们里的其他年轻人还是要高一些。我们里的年轻人倒有几个比他魁伟的,但是他们乐寿里的臭刑徒大部分比他还要矮上数寸,我知道那是饭食太粗砺的缘故。子公虽然不是很高,但他天天舞剑,身体看上去非常壮,胳膊很粗。我常常喜欢吊在他胳膊上,让他把我轻易地放到鸡埘上。我抱着他的脑袋,吹着春日的风,身上满是雪一样的

    丁香花,心里有说不出的幸福。对了,我都幸福得忘了说去年那件他让我脸红的事了。

    当厨护把我们的坐席安排好后,开始祭祀,我们在那棵代表社公的大槐树下献上牛头,恭恭敬敬地跪拜。之后,我们开始要分余下的牛肉。照例要征求分肉的人选。所谓的征求完全是一种假模假式的礼节,其实那是我父亲乐万年的权力。乐万年他官职虽然不大,但是家赀最多,几年来一直兼任单中的祭尊,连三老和里长都不敢跟他争。所以等主持社祭的治中2话音一落,父亲就站起身来,振振衣袂,顺理成章地准备往祭坛上走。哪知这时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子公突然站起来大声叫道:“我!我来。”接着他还长叹了一声:“嗟夫!如果让我来宰割天下,一定会同样平均的。”

    空气中立刻静得像坟场一般,每个人呼吸都能听到。但只有短短的一霎那,潮水般的笑声立刻淹没了坟场,我则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偷眼看瞟瞟子公,这该死的却面不改色,大声道:“你们这些田舍奴,认不清谁是长者。你们可知道,当年阳武县户牖乡的父老豪杰们是怎样对待陈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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