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分节阅读_1
一位女记者的动荡人生》 作者:叶子
感怀生活密度
感怀生活密度
这是我生命的起点,生不逢时,注定要奔跑很多年才赶上别人。一生最美丽的年华,一直是 在贫穷的大熔炉里挣扎。生存,把生活的概念全吞没了。还好,在经历了种种艰辛的磨难之 后,没钱读书的村姑娘也走进了梦想的天堂……
灰色的童年
童年是人一生最可歌的季节,天真烂漫纯得透明,每个人都对生活充满美好的憧憬与梦幻, 而我至今觉得我的童年暗淡无光,属于五彩缤纷之外的灰色。小时候,家里一贫如洗,吃的 穿的用的都不如人,无论我怎样努力也于事无补,自卑感一直跟随着我,让我觉得比同龄人 矮半截!
难咽的地瓜干
小时候,如果你问我什么是富裕,我肯定会回答:不用吃地瓜干了就是富裕了。我家是当时 典型的“农村特困户”,家里老少十口人等着我父亲一个“整劳力”挣工分养活,每年少着 半年的口粮。一到春天家里就没吃的了,父亲不得不带上三四天的食物到二百里外的“南山 ”去买地瓜干,据说那里每斤能省一二分钱。而我从五六岁能拿得动小筐开始,就下地挖野 菜。
我至今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看到我挖回来的半小筐野菜,母亲的脸上像开了花一样,露出 灿烂的光芒,跟奶奶说:“你看,人还没有筐高呢,竟然能下地挖菜了,这下我们可不用愁 了!”
那时,我无论做什么,目标好像就是为了得到父母的一个笑容或一句表扬,为了这句表扬, 我不遗余力,一有空就挎着小筐拿着铲子,到一望无际的野外四处寻找绿色的东西,很多可 吃的野菜我至今还记得。尽管一天挖的还不够一顿吃的,但那总是“副食”,是改善生活。
主食当然就是地瓜干,那是最便宜的了。我们经常把地瓜干碾得半碎,用来熬稀饭,或者放 一点糖精再团成圆球包着吃,母亲整天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做,但无论怎么做,吃的还是地 瓜干或地瓜面,饭桌上都是黑色的。我经常肚子饿得咕咕叫,却瞪着眼咽不下去,吃饭就像 吃中药!
饭桌上也有个玉米面的黄饼子,但那是给爷爷奶奶吃的,我们谁也不敢动。如果他们剩下一 块,那我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不肯离开,唯恐被谁抢着吃了,直到母亲把它藏好。有时我 干脆装病,用一天不吃饭来获取母亲的同情,给我那块爷爷奶奶剩下的玉米饼子。为此,我 母亲常常说我是“小姐身子丫环命!”
野菜、树叶、槐花都是我们改善生活的佳品,母亲常常连摘带做忙一天,包一锅包子,让我 们十分钟就吃没了,尽管皮仍然是地瓜面做的。当然,那些菜类还可以做成小豆腐,那对我 们来说简直就像过年!
我做梦也想过年,因为过年可以吃到饺子,那肯定不是地瓜面包的。母亲还会做一锅白面馒 头,初一给大家吃,然后留着走亲串门,直留到过完十五和清明节。总之,过年的两三天里 ,即使吃地瓜干包子,皮也是白面的,经常让我们吃得不知饥饱,撑坏肚子。
穿自织的棉布
也许没人相信,我小时候从没有买过衣服穿。那时我们家有个脚踩的织布机,从我记事起, 爷爷就经常在上面咯哒咯哒地织布。刚织出来的棉布是白色,我们要做衣服时,就把这些白 布染成需要的颜色。我们只有过年才做衣服,平时都是缝缝补补再穿,实在没法补了,就大 的改成小的,外面的改成里面的。现在的人们返朴归真喜欢纯棉的东西了,但当时我恨死棉 布了,做梦也想买块布料做衣服,因为棉布是自己煮上的颜色,即使不洗也退色,穿不了几 次,前与后、肩与身就不一个颜色了,而且都是自己纺的线,粗细不均,布也是巴巴拉拉的 !
为了织布,我要纺棉花,这是小时候我憎恶的事之一。在学校,别人都盼着放学回家,而我 却相反,更喜欢留在学校,因为放学后就必须立刻回家纺棉花。白天母亲纺,我放学后就让 我纺,她做饭,用手指摇着小纺车,一点一点的把棉花拉成一根线,那时我只有###岁,坐 不会“盘腿”,胳膊也不够长,纺得不是粗了就是细了,我宁愿选择看孩子。怕我开小差, 母亲就给我规定了任务,让我每天放学后纺二十根棉条,早完成早看孩子。每年都有一个季 节似的要赶时间,我常常睡醒一觉了母亲还在纺,熬到深夜是常事!
记得我们班有位女同学穿出了“的确凉”做的衣服,成了全校的新闻,大家议论纷纷,都说 好看,而且“爱怎么洗就怎么洗,还不掉色呢”!像是全班女生的荣耀,都跟着漂亮起来, 我羡慕得回家直说:“人家不但不穿带补丁的,还不穿棉布了呢,你没见有多漂亮呀,显得 人都变样了”!
母亲叹了口气,问“那要多少钱?”“八毛钱一尺,六尺,四块八。”我立刻回答说,因为 我早打听好了价钱。
也就是那一年过年,我第一次脱掉了棉布衣,穿了第一块买的布料做的衣服,而且找人用缝 纫机做的,实现了我当时最大的梦想,辉煌得令我终生难忘。但那钱是我自己去挣的,我打 听到邻村有个生产队收购大粪,便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起床去墙角路边捡大粪,攒满一粪篓就 背着去卖,化了冻的粪汤子常常湿透了棉袄,全身都臭气熏天。就那样,卖了一个冬天大粪 ,赚的钱除买了衣料外,还买了一块围巾!
经历“拉锯”
我家可以说是个木匠家族,父亲兄弟三个全是木匠,且都以此为生。我记得,当时村里、公 社里都有个木器厂,我父亲和伯父们除农忙时都到那里去干活,不发工资,也是挣“工分” 。但是,木匠活要是在家里做,就是搞“投机倒把”,被抓着就要被没收工具。开始,老实 巴脚的父亲不敢越雷池半步,但后来全村的人都在搞“投机倒把”,每逢大集,都拿到集上 去卖,法不责众,父亲也就从众了,做一些饭桌、椅子之类的东西偷偷拿到集上去卖。
做木匠活首先要把木头割开,必须两个人才行,于是,跟父亲拉锯再次成了我憎恶的事,甚 至是痛恨的事。别人放学后蹦蹦跳跳,蝴蝶般地到处飞舞,而我却从没有这种机会。我害怕 放学,有时不敢回家,因为家里可能早已梆好了木头等着我。还没有一截木头高的我,要与 父亲一下一下地把那块木头割成薄板或割成方块。个子矮够不着,还要踩着板凳,一站上去 ,我就吓得浑身哆嗦,唯恐拉歪了惹父亲发火,而我越害怕越容易拉歪,那锯总不听我的, 怎么使劲也不在线上跑。每次拉锯,挨骂是轻的,常常被父亲一下用锯拐子推倒在地,然后 就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现在想想那简直就是受刑!母亲看不下眼,经常扔下手里的活跑 过来救我,冲着父亲喊“孩子这么小,你不能把她当大人使”,父亲要么不吭声,要么就对 母亲说“那你来割,叫她滚一边去”!
把木头变成家俱后,就要拿到集上去卖。经常是父亲或伯父们用小车推着或扁担挑着,我跟 着去看个门,帮忙扶扶什么的。无论到哪里,全靠两条腿走路,一步一步的,一走就是三五 个小时。那时没有钟表,都是以天上的星辰为时钟,半夜就起来走,到集上正好天亮。冬天 寒风刺骨,我穿着厚厚的棉祆棉裤,但脸仍然被冻得刀割似的疼痛,路上累了还不敢停下休 息,一停下无论多冷我都会睡过去,睡着了就叫不醒,那肯定就冻成了冰棍。在我的记忆中 ,我从没睡够过,总想着有一天没人叫醒能美美地睡上
一觉该多好啊! 所以在赶集的路上,父亲是最好脾气的时候,他总是不停地跟我说话,教我 认天上的星星,问我长大了想做什么等等,重复一些枯燥无味的话题,他怕我困急了走着路 睡着!
有时,阴天看不到星星,起得过早,走四五十里路到了集上,天还不亮,只好找个避风处裹 着大衣再睡上一觉。走着还不觉得累,但稍一休息后,就会觉得腿脚都疼,晚上回家就会发 现两腿磨出了血丝,脚底下起了几个泡!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以车代步,骑着自行车像 男孩子一样,到处飞似地赶集!
这个愿望很快实现了。我家族的“投机倒把”越做越大,不仅在当地方圆一二百里逢集必到 ,最后生意还做到了青岛。我也一点点地长高,后来就学会了骑自行车,把刚做好的椅子桌 子梆在“大金鹿”后面,跟男孩子们一样,到处飞奔!
经历逃跑
人没法选择自己出生,就像没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一样,但人可以选择逃避,逃避 可以改变一 些固有的东西。我常常抱怨自己“生不逢时,也不逢地”,生在“穷得掉渣”的农村不说, 父母又无能,无能也就罢了,一连生了四个女儿还不罢休,非要生儿子,生了一个儿子不过 瘾还要再多生一个,根本没有能力养活,而我却是这六个孩子的老大!在我的记忆中,老大 就是跟大人一样的去承受贫穷与苦难,去奴隶般地干与自己年龄不相称的苦力活,老大就是 忍受生活的艰辛和度日如年的煎熬,就是整天想着如何逃离那个出生地!
我家里从来没有悠闲与安逸,有的是孩子打闹嘻笑声和哭叫声此起彼伏,有的是为了干活为 了一口吃的你攀我我攀你的争吵。用我奶奶的话说“就像喜鹊窝里被捣了一棍”,但她不高 兴的时候就会说“就像到了屠宰场”。我从懂事起就是看孩子,一直看着比我小十五岁的弟 弟长大。我手上一直有厚厚的茧子,那是背孩子背的,孩子一哭,母亲的脸色肯定也是多云 转阴,甚至过来没头没脑地训我一通,当时我心里整天埋怨父母生得太多,被孩子累得直到 自己也生了孩子,我还不喜欢孩子。
当然,更累的是如何养活这些孩子,在我的记忆中,我总是天不亮就被叫醒干这干那,在吃 早饭之前,就要搂一筐草回来或捡一筐粪回来,或随着季节下地干活。而晚上,更是天黑得 看不清干活了才能回家。冬天我的脸上耳朵上手脚上,总是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紫斑一样的冻 疮,稍一发热就痒得难受。而夏天更难,我从小有个头痛病,一见太阳不敢睁眼,眼睛一碰 到火热的光线头就嗡嗡地叫,在家里什么事也没有,一出去就像阉过的菜,不敢抬头。有时 母亲照顾我,让我在家干点室内活,可一直比我高比我强壮的二妹就不干了:“她是装的, 谁愿意下地呀,我见了太阳也头痛!”
总之,无论下地干活,还是挖野菜、捡大粪、纺绵花、拉锯割木头、爬煤货车贩鸡蛋,无一 不让我感到沉重,没有一天不让我感到生活的艰难,那时我就经常想到死了该多好啊,可 我没有勇气!
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决心逃离那个穷山村和那个地狱般的家,经过多次策划,终于在十二岁 那年实施了逃跑方案。当时村里有个“闯关东”的老太太回家探亲,她说“东北从不缺吃的 ,也不用吃地瓜干和野菜,再穷的人家也比这边富……”我心潮澎湃,决心找机会逃往那 里。那是个中秋节,弟妹们听说要吃饺子高兴得上窜下跳,嬉闹、捣乱像一群失控的野生动 物,很快惹火了正在忙绿的妈妈,妈妈不管青红皂白,一边喊一边抄起一根烧火棍就扔了过 来,差点打在我头上。本来我就在这个家呆够了,这下又遭冤枉,我二话没说摔门而去。
我朝着东北方向走呀走,几乎没遇到什么人,野外静悄悄的,全是一片片的庄稼地,玉米地 里被风刮得唰唰直响,总让我感觉里面藏着人。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准备 根本不成熟,连地址都没有往哪跑呢?我壮着胆子走到黄昏时分,没吃午饭的我连饿带怕, 坐在路边哭了起来,好在没多久有人骑着自行车路过,问明我是哪个村的,把我送回了家!
逃跑失败了,把妈妈气得哭了好久,父亲本想好好揍我一顿,终归没狠下心,只是警告说“ 下不为例,再跑就给你打断根腿”!
就这样,苦难照旧,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但我总想,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那个穷地方,和那 个无奈的家!
爬货车:捡了条命
如果说生活是一种挑战,那么,应战就是一种探险,要付出的代价是没法预见的。在我艰辛 的人生道路上,贩鸡蛋就是一块大的旅程碑,它记载着贫困中的生命是何等的微不足道,而 人“应战”的生命力却又是那样的强大!
也就是十三四岁,我就成了村里来往于青岛年龄最小的鸡蛋贩子。当时还没有开放
------------
分节阅读_2
放,如果被 抓,鸡蛋会全部没收,村里人都是暗箱操作,偷偷地到集上买回来,然后夜里出村贩卖到青 岛。母亲想找个人带带我,人家也答应了,但却悄悄地走了,显然不想与我这个“雏子”为 伍。连续几次,我骨子里的“应战”细胞给激活了,毅然决然地对母亲说“谁也不跟了,我 自己坐火车去。”
投石探路,母亲只给我装进篮子五十个鸡蛋,让我上路了。到火车站二十多里路并没觉得多 远,天亮开始走,上午十点前就到了。在车站买上车票后,我发现检查人员抓了几个中年妇 女,她们的鸡蛋篮子太显眼,连我这个外行一眼都能看出是搞“投机倒把”的。而检查我的 那人只问了我“去青岛找谁?有没有人来接?”就没再问下去,可能是我年龄太小,不忍心 为难我吧。稀里糊涂地跟着别人上了跑青岛的火车,我知道车到头不跑了就是到青岛了,等 车上人都下车时我就下车。下车已是傍晚,我跟着人群走出车站,然后将篮子摆在一个路灯 下开始卖,没想刚摆下就被一个人全买了,而且没讲价,退去车票还挣一元多。
紧接着,我又跟着一些挎篮子的人上了往回开的火车,甚至没买车票。车到我下车的小站已 经是午夜,车站候车室的连椅上已经躺满了人,我只好席地而坐,等待天亮赶路。
第一次开路“探险”成功后,人们对我刮目相看了,我不去找她们(多数是妇女)她们也会 来找我做伴,从此,我成了村里庞大的鸡蛋贩运队伍中的一员。那时我已会骑自行车了,每 天四处赶集收购鸡蛋,两三天够拿的了就跑一次青岛。乘客车没几次,就改乘拉煤的货车了 ,因为那能节省一元九角的车票钱。往青岛跑的货车都装满了煤炭,我们就趴在煤的上面, 下车后,就认不出谁是谁了,大家的脸上也跟煤一样黑。我们都是三五个人,黑天前赶到车 站,像铁道游击队一样,埋伏在暗处,只要是拉煤的车停下,我们就偷偷地溜到后面暗处的 车厢往上爬。煤炭车不等人,经常人还没上完车就开了,剩下一两个人再想办法。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3601
3602
3603
3604
3605
3606
3607
3608
3609
3610
3611
3612
3613
3614
3615
3616
3617
3618
3619
3620
3621
3622
3623
3624
3625
3626
3627
3628
3629
3630
3631
3632
3633
3634
3635
3636
3637
3638
3639
3640
3641
3642
3643
3644
3645
3646
3647
3648
3649
3650
3651
3652
3653
3654
3655
3656
3657
3658
3659
3660
3661
3662
3663
3664
3665
3666
3667
3668
3669
3670
3671
3672
3673
3674
3675
3676
3677
3678
3679
3680
3681
3682
3683
3684
3685
3686
3687
3688
3689
3690
3691
3692
3693
3694
3695
3696
3697
3698
3699
3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