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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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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驻京办主任(四)》作者:王晓方
著名作家顾怀远鬼使神差地想写一部与驻京办有关的长篇小说,于是突发奇想地去了北京,想通过挖掘东州市驻京办主任丁能通的心灵世界获得第一手素材,顾怀远不虚此行,出乎意料地拿到了丁能通的日记。通过对丁能通道破天机的日记的触目惊心的解读,顾怀远创作了一部长篇小说《驻京办主任》:主人公丁则成实际上是一个颇具警觉xing的驻京办主任,但是由于身处bī良为娼的环境之中,在陷害副主任杨厚德的路上越走越远,最后跌入深渊。
序文
我建议大家读这部长篇小说时先放松一下,然后抛掉一切想法,排除一切gān扰,比如关掉电视,屋子里最好只有你自己,找个舒适的姿势,喜欢坐着的就坐着,喜欢躺着的就躺着,但一定要集中注意力。我之所以这么建议,是因为无论是谁一旦读起这部小说都会心惊ròu跳、触目惊心、jīng神会高度紧张,越读越有放不下的感觉。即使读完了也不忍掩卷,头脑会不停地思考。思考之后,都会得出一个结论:获益匪浅。别以为我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是在向你们推荐我最好的朋友,也是著名作家顾怀远最新创作的长篇小说《驻京办主任》。我之所以这么隆重地将这部长篇小说推荐给大家,是因为顾怀远是以我的日记作为素材创作的这部现实主义力作。
我叫丁能通,在驻京办主任这个岗位上工作快十年了。大家都听说过震惊中外的“肖贾大案”吧,对,我曾经给原东州市市长肖鸿林当过秘书,后由市长秘书的岗位转任驻京办主任,大家对我的qíng况可能不太了解,但对顾怀远的大名早已耳熟能详。大家之所以对他这么熟悉,并不是因为他曾经是原东州市常务副市长贾朝轩的秘书,而是因为他的作品得到了广泛的关注。特别是他的长篇力作《庙堂》出版以后,更是引起了qiáng烈的反响。应该说怀远能奋斗到今天这种程度,相当不容易,可以说是个涅槃重生的过程。像怀远这种常在河边走而不湿鞋的人,堪称出污泥而不染的典范,他却不屑于荷花,认为荷花的艳丽大多得益于人工的培植,他更欣赏芦苇,想做一株会思想的芦苇,在大自然中自由自在地生长。然而谈何容易。但是怀远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记得“肖贾大案”刚刚结束时,一位专案组的处长曾经跟我说过,顾怀远在协助调查期间给专案组全体成员留下了深刻印象,一开始专案组考虑到他是贾朝轩的贴身秘书,对*内幕一定了解很深,又比较年轻,便将他列为“肖贾大案”的突破口,但是随着案子越办越深入,逐渐发现顾怀远决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人,于是将“双规”改为“协助调查”。在协助调查期间,顾怀远不卑不亢,抱定不想害任何人的原则,任何口供都有理有节,以至于案子快结束时,专案组组长亲自给他点了一支烟,还送给他两个字的评价,这两个字就是“战士”。
如果说当市长秘书时的顾怀远是被动地抵制*的话,那么成为著名作家的他这些年一直用笔对*进行深刻的思考。当然他的作品也并不是受到所有人的理解,一些人处于种种不健康的心理对作品对号入座,曾一度给他带来许多烦恼。特别是当他曾经给贾朝轩当过秘书的窗户纸被媒体捅破之后,他几乎陷入被媒体包围的困境之中。之所以称为困境,是因为贪官秘书能华丽转身为*作家,这本身就有极具新闻价值。“肖贾大案”以来,顾怀远一向秉持人死为大,绝不伤害任何人的原则,然而尽管顾怀远一再回避贾朝轩的话题,并且即使自己身陷媒体的包围之中,也从未谈过“贾朝轩”三个字一次,但是在铺天盖地的专访中,到处穿cha着他谈“贾朝轩”的段子,搞得他苦不堪言。应该说,“贾朝轩”三个字是埋在顾怀远心灵深处的最痛,他却不得不承受别人在他心灵的伤口上撒盐的痛苦。
读者了解他只能透过他的作品和媒体对他的报道,由于曾经共同工作的经历,我认识的却是一个全面的有血有ròu的并且才华横溢的顾怀远。当年贾朝轩在中央党校青gān班学习,怀远就住在东州市驻京办为贾朝轩做作业,青gān班一共一百六十八位正厅级gān部,来自四面八方,怀远为贾朝轩做的全部作业的成绩都是全班第一,其才华可见一斑。应该说顾怀远是靠自己的实力悄然走红的,他靠的是实打实、硬碰硬的勤奋,而不是炒作,更没有借助于影视。是读者发现了他,是顾怀远作品独特的艺术魅力成全了他。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顾怀远的创造与勤奋,更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勇于创新的创作jīng神。有一次,《名人周刊》的记者找到我,希望通过我能联系上顾怀远,对他进行专访。这位记者姓石,名山,我知道《名人周刊》是个颇具影响力的大刊物,这么有影响力的刊物要专访怀远,我从心里为他高兴,便亲自带石山去东州见怀远。专访期间,我一直在场,怀远一开口就问:“小石,你是采访作家,还是采访秘书?”石山笑嘻嘻地说:“当然是采访作家,要是采访秘书,我gān吗要跑到东州来,在北京直接采访丁主任好了,他曾经是肖鸿林的贴身秘书。”顾怀远谑而不nüè地说:“如今无论是报纸,还是杂志,都是企业,企业要生存下去,难免要找噱头,为的是扩大发行量。不瞒你说,我最近一直被媒体当做贪官秘书报道,我再不加点小心,连秘书两个字怕是都要拿掉了。”石山一本正经地说:“顾老师,《名人周刊》是以诚信为本的大刊物,我这次奉领导的指示来采访你,完全是被一个作家的作品所感动而来的。”顾怀远这才如释重负地谈起了文学。我对文学知之不多,听怀远侃侃而谈了一下午,我才明白原来小说并不是讲故事,而是怎么讲故事的艺术。顾怀远一再qiáng调他的小说不是创作,而是创造。他说,长篇小说那种传统的大记叙文式的创作方法已经被用滥了,那种靠写大故事的传统小说其创作方法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对以往长篇小说不高明的抄袭。顾怀远介绍了他全部作品的创造,他qiáng调我不仅不模仿和重复别人,也不模仿和重复自己。说句心里话,顾怀远的创作理念让我耳目一新。晚上,我请怀远和石山吃饭。席间,石山向顾怀远诉苦说:“顾老师,我现在三十二岁了,一没房子,二没车,对象搞了五六年了,就是没钱结婚。
我们《名人周刊》北京记者站的站长,不仅在四环以内买了近两百平米的公寓,还开了一辆华晨宝马,去年结婚办得既风光又体面,顾老师,您是经过风雨的人,你给我出出主意,我怎么才能把我们站长挤走,取而代之呢?”顾怀远一听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已经离开官场多年了,回答这种问题驻京办主任最有发言权,于是我接过话茬大侃了一番,听得石山一副顿开茅塞的表qíng,感激得连连敬我们酒。没想到,我的这番话却给顾怀远带来了大麻烦,一个星期后,新一期《名人周刊》上市了,我买了一本一看,石山当时用人格承诺的标题《一个让恶势力心惊ròu跳的作家》改成了《顾怀远:我给贪官当秘书》。而且我在酒桌上胡侃的一番话竟然变成了顾怀远的观点,我当时脑袋就大了,立即拨通了石山的手机质疑道:“石山,看来我是高看你了,原来你们的刊物不是《名人周刊》,而是《狗仔周刊》!你就不怕怀远告你们诽谤?”石山嬉皮笑脸地说:“丁主任,我们领导说了,就怕你们不告,越告杂志的销量越高。”我气愤地说了两个字:“无赖!”然后愤然挂断手机。我怀着歉疚之心拨通了怀远的手机向他道歉,怀远却淡淡一笑说:“能通,这种亏我不是吃了一次两次了,已经习惯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只能吃一堑,长一智了。”顾怀远口气中透露出的那种无奈,一点也没有当年专案组称赞他为“战士”的气魄。这件事一直让我心里很愧疚,总想找个机会替怀远澄清事实,但总苦于没有机会,刚好怀远要创作《驻京办主任》这部长篇小说,专程到北京来见我,我之所以将我任驻京办主任期间的日记借给他当素材,就是想用实际行动弥补当初由于我的疏忽,给他带来的诸多烦恼。能有机会将功补过,我心里很安慰。有人可能担心,你把自己的日记借给顾怀远做素材,日后《驻京办主任》出版了,你就不担心有人对号入座?
总之,说心里话,我太了解怀远了,尽管这部小说一定会写成《一位驻京办主任的自白》,但是我坚信你们别想在小说里面找到任何我的影子,不过,你们读后一定会认为,这不是作家顾怀远创作的,而是出自一位真正驻京办主任之手。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顾怀远本来就非常了解驻京办,再加上我提供的日记和他出众的才华,这部小说一定会很jīng彩,我相信你们读后肯定会有道破天机的*。不过,别指望顾怀远创作出一位高大全式的驻京办主任,即使生活当中有,他也不会这么写的,因为他非常清楚驻京办是个什么样的政治平台,在这样的政治平台上,怎么可能涌现出像东州市委副书记李为民式的人物呢?即使有,人们也不会相信,因此我断定他会以驻京办为一面镜子,而且是一面破碎的镜子,然后他会用笔将每一块碎片拼贴起来,形成一面新的充满裂fèng的镜子,形成一种特殊的视觉效果。这种视觉效果必然是震撼的,因为它不再是一面镜子,而是一个万花筒。对,顾怀远一定会以驻京办为平台,展示给读者一部万花筒式的长篇小说。这不等于说,驻京办就是个万花筒,只能说驻京办只有在顾怀远的笔下才是个万花筒。顾怀远是一位剥面具的专家,他的每一部作品都会让那些佩戴面具的人羞愧不已,《驻京办主任》或者说《一位驻京办主任的自白》这部异乎寻常的*,不仅会剥下掩饰人xing丑陋的面具,更会剥下掩饰旧机制丑陋的面具,剥下掩饰道德丑陋的面具。什么是话语权?其实就是权力。毫无疑问,《驻京办主任》是一部政治小说,讲述的是权力斗争的游戏,但是作为一部艺术作品,他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将伪善的面具剥下来,其深刻的意义必将远远地超越文学。
清江省东州市驻京办主任丁能通二○○九年九月二十二日于北京花园
第一章
驻京办是我心灵上的“大观园”、“世外桃源”,同时也是我灵魂上的“会芳园”、“宁国府”。
我喜欢驻京办主任这个岗位,因为在官场上只有这个岗位可以公开地像一条蛇一样在黑与白之间穿来穿去。不错,我喜欢灰色,因为灰色有一种朦胧美,这是一种暧昧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刺激,越刺激越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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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因此,在驻京办主任的位置上,我一gān就是十年,直到我遇上杨妮儿,这个勾人魂魄的小婊子。请原谅,专案组领导,每个人都有愤怒的时候,我的的确确是被桃色陷阱陷害的,我是冤枉的,正因为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间“双规”我的房间,越来越给我一种陷阱般的感觉,我现在脑子很乱,自从我被关在这间标准间内,我不仅心乱如麻,就连脑子也乱极了,始终像有一只保龄球在脑袋里面滚来滚去,滚得我始终理不清思路,每次我拿起笔都不知道应该向组织坦白,还是申诉。下面我就讲一讲被“bī良为娼”的经过吧。
第二章
还是五年前,市长梁宇宙在中央党校学习,大圣集团董事长齐天进京看望梁市长,晚上在红会所请客,请我坐陪。我开车赶到红会所,走过光怪陆离的宴会厅,豁然间暗下来的光线,与镶在金色镜框中跳动的五彩斑斓的色块相呼应,不免让人对于重重帷幔之后的空间充满好奇与遐想。各色的水晶灯、巨幅尺寸的路易十六时期风格的油画,给人一种不确定的诱惑。我当时就有感觉,红餐厅的主色调是红,但红得太暧昧,好像在这里用餐就是为了寻找暧昧而来。说句心里话,我喜欢暧昧,这大概是驻京办主任的共同感觉,因为暧昧使人兴奋。穿过层层神秘的帷幔,是一个个帐篷式的包间,帐篷上的画布是用欧洲古典主义和新古典主义名画作为素材绘成的,让人不得不联想到每个包间里大概都正在发生着暧昧的故事。我在迎宾小姐的引领下,走进齐天定的包间,果然发现除了梁市长和齐天外,还有两个十分暧昧的女人,齐天温文尔雅地给我介绍。坐在梁市长身边的是一位居士,法名妙玉,真名叫那顶顶,而且肤如凝脂,虽然看年龄已经有三十五六岁,但像熟透的樱桃,让人垂涎yù滴。坐在齐天身边的是一位妙龄女郎,长着一双矇矇眬眬的大眼睛,艳丽的嘴唇,不仅*,而且很艺术。这个女孩不敢说家喻户晓,但喜欢音乐的人都知道她,不用齐天介绍,我也知道,她是著名歌星张晶晶,也是齐天的qíng妇,真不知齐胖子是怎么弄到手的。看样子那顶顶与梁市长熟得很,或者说关系很暧昧,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因为梁市长上任以来,投其所好者,包括我在内,一直在研究他的好恶,一致认为,梁市长是个柳下惠式的人物,不近女色,但是对这个妙玉却一反常态,大有偶尔露峥嵘的味道。我心里很清楚,这不是露什么峥嵘,而是露马脚。通常这种qíng况都证明,领导和你不见外了,这是一种信任。专案组领导,你们不知道,取得这种信任我花了多少工夫!由于梁市长给人的感觉太正直、太廉洁、太严肃,想投其所好都找不到机会。多亏他到中央党校学习几个月,我不仅谨小慎微地为他服务,而且在服务过程中发现,梁市长并非无所好,只是他的爱好与众不同,那就是他喜欢拜佛。一到周末,他就让我开车陪他去北京城内的寺庙拜佛。这几个月我几乎陪他拜遍了北京城内所有的庙宇。那天在法华寺,梁市长一个头磕下去就起不来了,趴在地上让我扶他,原来是腰突犯了。我搀着他进到奔驰车内,一直拉到中央党校附近一个不起眼的中医门诊,梁市长呲牙咧嘴地问我,这地方能治腰突吗?我告诉他,我的腰突就是在这儿治好的,祖传的五步治疗法:按摩、梅花针、拔罐、敷药、针灸,等经络疏通开了,最后用祖传手法复位。门诊的老中医六十多岁,颇有点仙风道骨。让我没想到的是给梁市长拔罐拔出来的血竟然是黑色的,里面还杂有棉絮状丝丝落落的东西。我问老中医,怎么拔出来的血是黑色?老中医慈眉善目地说,拔出来的都是毒,不是血。以后我天天晚上陪梁市长到这个中医门诊治疗,几乎天天拔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大约过了半个月时间,梁市长的腰突被复位了,但血始终没有拔出红的来。梁市长的腰突确实好了,在最后一次治疗时,梁市长问老中医,今后保护腰要注意些什么?老中医微微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凡是像老中医这种身怀绝技的人,都是疯疯癫癫的,梁市长根本不在意。高高兴兴地离开中医门诊,然后拍着我的肩膀说:“则成,这段时间我在北京学习,一直观察你的政治素质,应该说你天生就是gān驻京办主任的料啊!不过在驻京办创收这一块上还要胆子再大一些,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过两天大圣集团董事长齐天来看我,到时候在一起吃个饭,我把我的想法和你们商量商量。”
大圣集团是梁市长上任后才崛起的民营企业,gān服装厂掘得第一桶金,梁市长上任后,大圣集团很快转向多元化发展,不仅房地产gān得风风火火,更令人刮目的是香烟转口贸易和进口汽车生意,火爆得跟天天抢银行似的。应该说,东州市有头有脸的老板大多跟我称兄道弟的,但我最喜欢的还是齐胖子,别看这家伙长得像个秤砣似的,但是办事利落,出手大方。正因为如此,我在北京城的关系,没少给他介绍,几乎是介绍一位,他拿下一位,到后来,我的朋友几乎都成了他的朋友。眼前这个妙玉本行是服装设计师,让我产生很多联想,说实话,gān驻京办主任都得学会投其所好,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因此投其所好者大多都会用美人探路,为了得到梁市长的赏识,我没少用美人计,但都无济于事。齐胖子是开服装厂起家,莫非这个那顶顶是齐胖子引见给梁市长的?要真是如此,看那顶顶与梁市长的暧昧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说明齐胖子很早就对梁市长实施了美人计,而且相当成功。想不到齐胖子投其所好的本领比我这个gān了十年驻京办主任的还大,这不由得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莫非齐胖子就是通过这个那顶顶得到梁市长赏识的?席间,还是梁市长道出了端倪。原来梁市长上任不久,由于工作压力大,累病了,住进了清江省人民医院。齐胖子得知后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探望。可是梁市长的老婆董梅就是不让进去见,认为齐胖子长相粗俗,档次太低,第二天齐胖子领着那顶顶继续来探望,董梅刚开个门fèng,一看又是齐胖子,就立即把门关上了。没办法,齐胖子和那顶顶在走廊里蹲了一宿,梁市长病房的门也没再开。第二天早晨,那顶顶说,我去试试吧,就去敲门。董梅一开门,见是一位长得像妙玉似的美少妇站在门前,特别喜欢,就欣然将那顶顶请进了病房。那顶顶自我介绍,自己是齐天的表妹,就这样,齐天也被请进了病房。接下来的故事不用说,大家也能想象到,大圣集团得到了梁市长的大力支持,没几年的工夫就崛起为清江省一流的大型民企集团。只是不知道这个那顶顶是齐胖子的真表妹还是假表妹,要知道齐胖子可是连张晶晶都能搞到手的玩女人的高手。更不知道那顶顶是怎么变成妙玉的,柳下惠式的梁市长怎么见到妙玉,就像见到菩萨似的,莫非他们之间真有佛缘?我虽然不信佛,但由于工作需要,北京几大古刹的住持,都是我的朋友,我心想,倒要看看这个妙玉有什么道行,便借着酒劲问:“顶顶,佛缘是不是qíng缘?”
那顶顶莞尔一笑说:“佛缘是qíng不qíng,qíng缘是qíngqíng。”
那顶顶的回答让我不得不刮目,便开玩笑地说:“梁市长,你住院期间,谁都知道你的病房门被嫂子把得像铜墙铁壁,想不到顶顶一露面,就攻克了,今后驻京办‘跑部钱进’遇上难进的门,还得求您发句话,让顶顶出面,保证马到成功!”
梁市长哈哈大笑道:“则成,算你有眼力,没有顶顶攻关,哪儿有大圣集团的今天。齐天,你说是不是啊?”
那顶顶听罢,娇嗔道:“表哥,话不能这么说,我和《红楼梦》的妙玉一样,就是个信佛的小女子,无非是‘yù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我之所以还能办点事,还不是因为人人都有六根未净之魔。是不是呀,宇宙!”
这时,张晶晶一旁酸溜溜地cha嘴说:“顶顶姐,还算你有自知之明,《红楼梦》里的妙玉入了空门,但六根未净,身在佛门,心恋红尘,到头来,还不是肮脏风尘违心愿。在qiáng大的*势力面前,连大男人都趋炎附势,小女人就更无法改变现实了,只能是‘屈从枯骨’,‘终陷淖泥中’。因此,从来就没有什么‘槛外人’与‘槛内人’之分,大家都是深水中的鱼罢了。当然,鱼和鱼也不同,像齐天这样的在河里是黑鱼,在海里就是大鲨鱼。你说呢,齐哥!”
我其实深知张晶晶说这番话的心qíng,我虽然还不知道齐胖子是怎么把张晶晶骗到手的,但是从张晶晶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跟上齐胖子要么后悔了,要么压根就是被迫的。要知道,像齐胖子这种人只要是认准的事,冒多大风险都要达到目的。外界一直谣传大圣集团是靠走私香烟和汽车迅速起家的,以我在驻京办主任岗位上多年的经验,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齐天笑嘻嘻地说:“我是生意人,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赚钱。”
梁市长用欣赏的语气说:“我就喜欢齐天做人做事务实的风格,这个世界最讲究适者生存,让我说,谁有本事浑水摸鱼,谁就是qiáng者。则成,今天这顿酒是特意为驻京办与大圣集团合作牵线搭桥的,还记得我治腰突时跟你说,我对驻京办创收方面有想法,当时还不成熟,还是齐天提醒我,我才恍然大悟的,驻京办不仅仅是东州市委、市政府在北京的桥头堡,更应该是东州国企和民企在北京的桥头堡,要想充分发挥驻京办在北京的桥头堡作用,首要任务是夯实经济基础,有了充足的经济实力,咱们‘跑部钱进’底气才足啊。”
我若有所思地问:“梁市长,东州驻京办下属企业除了北京花园以外,还有一个房地产公司,一个有其名无其实的外贸公司,不知道大圣集团相中了驻京办哪一块,采取什么样的合作方式?”
梁市长淡淡一笑说:“当然是与驻京办的外贸公司合作了,大圣集团的生意虽然做得如火如荼,但毕竟没有进出口权,驻京办的外贸公司有进出口权,刚好可以互补啊。我到东州后,齐天一直做转口贸易,但大多是与东州的外贸公司合作,要不是齐天提醒我,我还真不知道驻京办的下属企业中,竟然有一个外贸公司,这么好的资源要好好利用,为东州经济腾飞服务啊。当然具体怎么合作,你和齐天找时间好好谈谈,我希望尽快看到你们的合作成果。”
第三章
梁市长如此重视驻京办与大圣集团的合作,我立即召开驻京办领导班子会议,重新调整了分工,本来企业经营这一块一直由副主任杨厚德主管,这次班子会,我以梁市长对驻京办企业经营这一块不满意为名,武断地划归自己主管,今后杨厚德只负责主管截访维稳。这当然引起了杨厚德的不满,会后他摔门而去。杨厚德在驻京办的资历比我还老,却因为人耿直,办事不善变通而迟迟没有解决正局级,主管驻京办企业经营以来,虽然工作勤勤恳恳,但业绩却不见起色。说句心里话,我一直认为,像杨厚德这种有棱有角的人,不适合gān驻京办副主任,综合评价他的能力,倒是很适合做信访局局长,这也是我为什么力主他主管驻京办“截访维稳”工作的主要原因。果然,杨厚德背着我发的牢骚话,很快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那天傍晚快下班时,落日的余晖很暧昧地透过窗户she进我的办公室,主任助理兼接待处处长白丽莎风摆荷塘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我的对面。不瞒大家说,白丽莎是很多男人垂涎yù滴的猎物,要不是遵循“兔子不吃窝边糙”的古训,我早就对她下手了。别看白丽莎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却有一张*十足的脸蛋: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标致的鼻子,鲜亮的嘴唇,再配一头褐色的长发,简直就像视觉复制出的一张明星照。这样的女人,即使患阳痿的男人也会想入非非。专案组领导,我之所以将我对白丽莎的真实感觉写出来,是想说明我一向是对女人非常谨慎的,掉进杨妮儿的桃色陷阱纯属是个意外。关于这一点,白丽莎与我之间的谈话就是证明。因为她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又长得如花似玉的,要是没有一定程度的定力,早就进入她的温柔乡了。不信,你们先听一听她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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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头儿,”白丽莎目光矇眬地问,“你把嫂子和女儿都送到了澳大利亚,一晃儿也有一年没见面了吧,你一年都不近女色,想当和尚啊?也不知嫂子是怎么想的,对你竟敢大撒把,就不怕你被野狐狸勾走了?”
我不以为然地开玩笑道:“丽莎,什么样的野狐狸有你的魅力大,连你我都能扛住,还有什么样的野狐狸我扛不住?”
白丽莎娇嗔地说:“讨厌!gān吗拿我说事?人家是可怜你,哪有猫不吃腥的,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你们听听,连驻京办的“狐狸jīng”都承认,没有不吃腥的猫,但我是个例外。这还不说明问题吗?我承认我犯了错误,但我毕竟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我是人,是人就没有不喜欢美的。到现在我也承认,杨妮儿不是狐狸jīng,她不是天使,也是花神。接下来,白丽莎用诡谲的语气说:“头儿,这次领导班子重新分工,最不满意的就是杨厚德,你知道他背后说你什么吗?”
我警觉地看了一眼白丽莎问:“说我什么了?”
白丽莎压低声音,把一对白馒头般的rǔ房递过来说:“与大圣集团合作,就等于让驻京办上了海盗船,丁则成这是要当泰坦尼克号的船长啊!你听听,他不光把矛头指向了你,更指向了梁市长,他这个驻京办副主任是不是不想gān了?”
杨厚德这种人就是这样,一辈子不识时务,这话我要是向梁市长一汇报,管保他吃不了兜着走。但是我毕竟是驻京办的一把手,维护班子团结是我的第一要务。更何况杨厚德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虽然为人耿直,但并非不懂政治,更何况他在北京经营的时间比我都长,真要是较起劲来,只能是两败俱伤。因此,我一直琢磨安抚杨厚德的办法,只是杨厚德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常常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所以我还真是一时拿他没办法。其实不让杨厚德再主管企业经营,完全是对他的一种保护,齐天是什么人?杨厚德想必早有耳闻,驻京办的外贸公司自成立以来,也没做过什么正经生意,不过是个空壳公司,如日中天的大圣集团非要与驻京办下属的一个空壳公司合作,不过是看中了外贸公司的进出口权,搞不好就是利用驻京办外贸公司的名义,以转口贸易的形式搞走私。如果这个判断是准确的,详qíng一旦被杨厚德知道,他不仅不会配合,而且能把大圣集团举报到海关总署走私犯罪侦查局。我当然不能让这种qíng况发生,因为梁市长也不允许这种qíng况发生,哪怕有蛛丝马迹,以我多年的从政经验,不仅杨厚德死定了,连我也自身难保。因此我毅然决然地将驻京办企业经营这一块划归自己主管。白丽莎之所以向我通风报信,是因为她有今天,都是我一手提拔的,我是她的靠山,她是我最信得过的部下。正因为如此,白丽莎成了我的耳报神。每天她都会把驻京办发生的新闻,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当然在驻京办内部培植了不止她一个耳报神,总之,驻京办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在驻京办唯一敢跟我叫板的就是杨厚德,好在跟他的人都知道捞不到油水,因此支持他的人并不多。尽管如此,我也不愿意把关系搞僵,更不希望驻京办内部真正形成两派,搞窝里斗。但是白丽莎不仅是个“狐狸jīng”,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里挑外撅地说了半天,其实就是一句话,杨厚德是驻京办的祸害,应该尽量想办法整走。为了维护班子团结,我及时制止了白丽莎的想法,但是白丽莎毕竟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政治敏感xing。
第四章
当初要是真听了白丽莎的建议,八成我也就不会被“双规”在这里,写这篇纷乱揪心的自白,更不能掉进杨妮儿的桃色陷阱里不能自拔。打了一辈子鹰,到头来竟然让鹰鹐了眼。我不是想为自己狡辩,驻京办本来就是为领导服务的机构。我们工作的宗旨就是急领导之所急,想领导之所想。梁市长指示,希望驻京办创收工作再上一个新台阶,希望与大圣集团合作圆满成功,我作为驻京办主任就应该不折不扣地执行。专案组一位领导指责我的行为是平庸之恶,我虽然没有当面反驳,但心里并不服气,我就不明白,保证政令畅通有什么错?我承认我是个平庸者,但谁又是智者呢?我们就生活在平庸的世界里,如果执行政令是平庸之恶,那么哪一次“跑部钱进”不是平庸之恶?还记得是前年,东州市十几个大项目压在官部长手里,迟迟得不到批复,市委书记夏世东和市长梁宇宙急得团团转,多次进京“跑部钱进”,但毫无成效。官部长油盐不进,满嘴官话。有一次,夏书记亲自进京在北京花园请官部长吃饭,山南海北的大菜几乎都上了,官部长仍然不动声色,之前我早就了解到,官部长之所以对东州项目迟迟不批,主要原因是昌山市也报了,别看东州市是清江省省会市,但与昌山市的产业结构几乎雷同,而且两市的经济实力相当,再加上昌山市是官部长的故乡,尽管这些项目落户东州似乎更合适一些,但迫于昌山市“跑部钱进”的攻势,官部长迟迟下不了决心。夏书记做过胆囊摘除手术,不能喝酒,但为了东州经济早日腾飞,他极尽恭维之能事,不停地敬酒。官部长似乎有备而来,特意带了自己的秘书和两位司长,按理说,驻京办主任个个都是海量,我在驻京办主任中有“酒仙”的雅号,在北京gān了十年驻京办主任,喝酒尚未遇到过对手,但是今天着实遇上了,官部长的秘书还差一些,那两个司长喝酒就跟喝水似的,夏书记qiáng撑着也喝不了半斤酒,只好由我以一抵三了,好在我每打两圈,就去洗手间抠一次,没败下阵来。但是酒喝到半夜,官部长也没吐口。夏书记敬了最后一杯酒,官部长秘书的手机响了,他接听手机后,脸色大变,悄声在官部长耳边耳语了几句,官部长差点晕过去,幸亏秘书机灵,一把扶住了他,官部长稍稍定了定神,焦急地让秘书订机票,指示立即启程去昌山。我预感到官部长遇上了大麻烦,凭我多年当驻京办主任的经验,此时根本没有回东州的航班了,因为昌山与东州共用一个机场。我便冒昧地说了实qíng。官部长不信,继续让秘书订机票。秘书打了几个电话后,失望地说:“官部长,的确如丁主任说的,已经没有航班了,今晚根本不可能赶回昌山。”
官部长既焦急又悲痛地说:“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夏书记同qíng地说:“官部长,家乡出什么事了,把你急成这个样子?”
官部长不避讳地说:“不瞒夏书记,我父亲突发心脏病,正在医院抢救,家里来电话说,qíng况非常危险,让我连夜赶回去,回去晚了怕是见不到老爷子了。”
我事先就了解过官部长的履历,他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家里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是父亲含辛茹苦养大的,为了不让他们哥仨受欺负,父亲一辈子没有再婚,是靠gān木匠活供官部长上大学的,官部长出息后,一直想将父亲接到北京住,但是父亲习惯了家乡山里的生活,就是不肯,其实是不愿意拖累儿子gān事业,官部长与父亲qíng深似海,因此听到父亲病危,又不能及时赶到,方寸大乱。此时,我不失时机地说:“官部长,虽然航班没有了,但是首都机场王副总和调度中心指挥长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求求他们想想办法怎么样?”
官部长一筹莫展地问:“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我看了一眼夏书记,信心十足地说:“求他们安排一架小客机,专程送你回东州。”
官部长眼睛一亮,将信将疑地问:“能做到吗?”夏书记不失时机地说:“官部长,千万别小看了丁主任的能量,驻京办主任个个都是手眼通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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