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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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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掩容遮颜锋芒敛

    第一章序

    夜风拂吹,红木雕饰出的窗几上窗帘随风微微摆动着,绢缎织就的流苏下摆一漾一漾的，就像大海的波浪。窗外的星空上一轮明月很是耀眼,那看似小巧的星辰也镶嵌在其上。

    “到时候，女儿万分忍让就是了，娘亲放心。”

    “女儿早些歇息吧，明日可有的累了。”一间秀美华贵的房间中，大齐朝漕盐总督苏问南的夫人田雪心一脸悲戚的起身。心中暗忖以女儿如此品貌想要获得宠爱自是不难，但是这女儿却天生一副淡泊的性子。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重重朱门之内，可比不得家中，那里是皇宫，任是什么样的人物到了那里不得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啊。若是不被册封还好，毕竟终有出宫的一天，可一旦是受了册封，不受皇宠便是孤寂终老，受了皇宠则必遭人嫉，恐身陷险境。到时候她这个与世无争的女儿可要如何自处？想到此，田雪心不由生出对夫君的恼意来。如果他不是这么的耿直不阿，出钱买个丫头顶替进宫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田雪心长叹一口气，轻轻合上两扇镂空雕刻的红木门，留下了一室的安静。

    在这样夜凉如水的晚上，苏云熙目送着母亲出门后，就这么只着了一身单衣倚在窗前凝望着深邃的天空。终于静下来了，白日里连续几天的喧闹已经让人有点吃不消了，苏云熙轻揉着额头。

    本是如此美丽静谧的夜晚,本就喜爱赏诗品月的心性，此刻的苏云熙却没有了赏月吹风的心境，因为她不得不思考着从明日开始必须要面对的崭新生活。

    齐帝登基后因着先皇刚刚去世的举国悲痛，并未在那年例行大肆的秀女采选以充后宫，只将原太子府中的几名妻妾补录册妃，又在朝臣们纷纷上奏后宫太过空虚时不得已接纳了臣子们的意见，象征性的从朝内几名肱骨前臣的家中选了几名女子入宫侍驾。既显示了新帝对前朝之臣的倚重，使“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传言消弭于无形；又表露了当时的新帝为人子的孝节以及为百官所做出的朴素表率，真可谓是一举数得。

    如今齐帝登基已经四年，经过这几年的励精图治虽不能说是国泰民安，但至少也是风调雨顺、一团和气。既然帝位已经坐稳，自然不必再继续清苦下去了。今年是齐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大规模秀女采选，大齐朝内所有十三岁至十九岁的未婚官家女子均需造册入宫待选，身为大齐漕盐总督之女值年十六岁的苏云熙正在其中。

    想到此，苏云熙轻轻叹气道：“好一个当初的不得已啊。”

    第二章初进京城

    “真是繁华啊。”

    “是啊，是啊，比起我们那儿，这里不知道热闹了多少。”

    连续半月的不断乘车换车，终于来到了京城，车上一众秀女唧唧喳喳的议论着。

    没有理会身边女伴们的指手画脚，苏云熙顺着已经被掀开的马车帘子张望着传说中的天子脚下。

    街道两旁一间间独门独户的房子横排着，有的门口迎风飘摇着醒目的布幡，有的门口排着小桌小凳招揽着生意，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确实十分繁华热闹。

    张望间马车闪进了一条小道，相比旁边街道上的喧闹，这比邻皆是高厦大屋的巷子似乎太安静了。

    “这条路上怎么都没有人呢？”

    “我知道，这里一定是有名的状元坊。”马车内一名黄衣女子得意的扬声道：“我爹爹是河北巡抚杨容之，每年都会进京面圣。我是听爹爹说起过的，这里多是一些达官贵人和书院所在之处，当然和刚才经过的街肆不大一样。”

    听到有人解说，苏云熙望向出声之人：是杨兰心。一张清秀光洁的脸庞，*的双颊泛着健康的红晕，双目顾盼生辉，最妙的是那眉心的一点红痣，更添了几分韵味，确实是个标志的美人，如此出众的相貌再加上显赫的身世，怪不得口气如此娇纵！刚进京初换马车和她同乘时，苏云熙就感叹过她的美丽。只不过如果她这性子进了宫只怕会树敌不少。

    与苏云熙所料不差，未待杨兰心语毕，车内马上有女接道：“呦，河北巡抚啊，好大的官啊。”

    “谁敢说我？”听出有人出言讥讽，杨兰心柳眉一拧。

    “是我――司徒烟！”见杨兰心质问，一名满脸英气的女子凛然答道。

    原来是礼部尚书之女，杨兰心见是自己惹不起的主，倒也识趣，只是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坐在司徒烟身边的一名女子忽然凑近司徒烟低声说了句什么，只见司徒烟双眉一挑冷声道：“怪不得这么冒失，一点不懂礼节，原来是个不主不仆小妾的女儿”。

    “司徒烟你！”杨兰心见自己的忍让并没有换来暂时的和谐，反被揭破了庶出的身份，不由一时气结。

    “我怎么了？还说不得了？”司徒烟见自己占了上锋更加不依不饶。

    杨兰心见有人存心怂恿司徒烟让自己出丑，这次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是狠狠瞪了一眼刚才凑近司徒烟的女子，自己低头抽抽搭搭的生着闷气，车内的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自江浙一路走来，一众秀女们就算彼此心有芥蒂表面上也都和和气气的，这刚进了京城就有人明刀明枪干了起来，果然是越近京城是非越多。

    苏云熙暗叹一口气，干脆转向车外欣赏路边的景色，状元坊一带高屋接踵，果然气度不凡，比起自己家乡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又是另外一番景致。忽然不远处的前方一匹骏马冲了出来，马上之人在看到官差开道的马车列队而来时，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出现在这里好象有点勒不住马匹，直直冲了过来。

    如果相撞，苏云熙所乘的那辆马车必是首当其冲。车把式见对方连人带马因着惯性仍向自己冲来，赶紧掉转马车避让在一旁。虽然如此，马车还是“哐啷”一声被撞歪，幸亏巷子狭窄，马车只是斜侧在小路旁的墙边上。一车的秀女们被撞的横七竖八，苏云熙更是直接跌出了马车，摔倒在地上。那闯祸的马儿经阻力撞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前蹄一蹶将主人摔下背来，兀自向前奔去。

    “姑娘没妨吧？”被摔下马的男子一骨碌的站起身来冲过去扶苏云熙：“实在对不住了，这巷子一向鲜少有人经过的，谁知道今天――”

    “你别过来，”苏云熙喝住了这男子的步伐借着马车之力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面前止住脚步的俊朗男子一脸的尴尬，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轻声道：“男女有别”。毕竟自己进宫前是抱定了主意要循规蹈矩，绝不引人侧目的，在这多事之时，苏云熙自然不能让一些闲言碎语影响了自己进宫后继续云淡风清的打算。

    “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冲撞了一干小主们，知不知道你是闯下弥天大祸了？”缓过神来的领行公公甩着拂尘冲了过来，大发雷霆。

    “实在是对不住了，还望李公公多担待啊。”俊朗男子双手成拳面向那大呼小叫的公公行礼道。

    “原来是宁小爷啊，大将军近来身体可好？回去后可要替咱家捎个好啊。”李公公看清楚了闯祸之人的面貌后口气忽然改变，一脸的谄媚笑容。

    “李公公有心了，家父自幼习武强身一向康健，只是最近感染了些风寒，略有不适。”宁蔚然客套的笑着：“今日之事――”

    “是啊是啊，大将军康健可是我大齐之福啊，咱家自然不会让今日这等小事传入大将军耳中影响了身体的。”李德全上前几步挨近了宁蔚然大声道：“这该死的车把式，居然驾着马车去撞宁小爷，摔坏了咱们车上的小主们还冲撞了宁小爷，俸银全扣以儆效尤。”

    见李德全如此颠倒黑白，那摔下马的车把式顾不得检查自己有无摔伤忙跪倒在地哀求道：“李公公可不能扣啊，家里等着买米下锅呢。”

    “无论是摔坏了小主还是冲撞了宁爷，真算起来哪一条都是死罪！还想着领俸银呢，只怕你以后没命再领差事了吧？”李德全严厉的瞪着伏在地上的车把式。

    “可是小人家中，小人家中――”车把式不断的磕着头，声音在李德全的注视下慢慢低下来：“公公说的是，小人愿意受罚。”

    “我的马匹确实也吓着了各位了，压惊的茶钱我请了，公公笑纳。”宁蔚然将手中几锭银子塞进装模做样推辞的李德全手中，转头对车把式道：“此事也是因我马儿才起，我做个东吧。”

    “宁爷赏你的。”李德全闻言从腰上摸出一块碎银子扔给车把式道：“碰上了宁爷，你算是好命了。”

    “谢过公公，谢过宁爷。”车把式拾起碎银不住的磕头。

    宁蔚然双手一揖：“公公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