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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劫(下)(1)
第51章仇人相见
低沉的,夜枭一样的笑声在四面八方炸开,谢文朔惊得全身一个激灵,差点儿摔倒在地。沈渊神色不动,按住剑柄,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去,便见四下里倚在石笋边的几具尸首都缓缓地僵立起来。
那笑声散落在石笋周遭,重又汇聚起来,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自洞穴深处的幽暗火光之中,慢步走了出来,仿佛是从洞壁深处浮现出来一般。那些石笋边的尸首也随着他的步伐缓慢动作起来,一个接着一个地扭头对着沈渊,向着他们两人露出自己涣散无光的灰白瞳仁来。
那人走到一根石笋边站住,正被一道微光罩在其中,向着沈渊二人露出一个与那些尸体一般僵木阴沉的笑容来,彬彬有礼地道:“轻澜公子,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谢文朔惊得冲口而出,喊道:“爹!”
谢如璋并不理会他,只笑容可掬地对着沈渊道:“公子好胆量好气魄,孤身一人就敢进我危须圣地?”语调轻松,仿佛是真心诚意地夸奖轻澜公子的胆魄一般。沈渊却懂得他的嘲弄之意,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应道:“一个破山洞罢了,有什么不敢进的?”谢如璋大笑道:“公子受这洞中秘术所制的苦头两百三十四年了,还没有尝够么?”
沈渊脸色一僵,缓缓道:“我再受多少苦难,你也不会罢手,何必多说?”谢如璋点头笑道:“不错,玄玉符九九为一纪,三纪之后,方能离体,因此眼下离炼成的时节,还有九年的时光。”沈渊用眼角余光瞟一眼在一边呆若木鸡的谢文朔,道:“所以这个孩子,你是绝不能放过的――也难为了你舍得出来,肯用他来诱我入窟。”
谢如璋双手笼在袖中,好整以暇地笑道:“虽是弄险,但我岂能不知公子为人?当年谢平章为公子舍生忘死,搬兵救难。公子再是与我仇深似海,也会护住他的后世血脉。”沈渊淡淡道:“那可不一定。谢平章若是有知,定然宁可他死了,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后人作任你屠宰的牲口。”
谢文朔听他们对答,大半不懂,但是父亲谈论他的语气,确是如沈渊所说“如同豢养牲口一般”。他虽然早已对父子亲情不抱希望,但心中总隐隐约约有那么一星儿祈求,想着父亲也许有一日能回想起当年一家四口团圆生活的时光。今日听着父亲说起自己,便如谈论一件物件一般,只觉胸中冰冷麻木,竟已不觉难过。只呆瞪瞪地看着四下里团团包围着他们的数名僵尸,心中一线希望不息:“我要跟着公子,公子会带我去找小望儿!”
谢如璋微笑道:“谢平章不愿意,那公子呢?公子岂不知一入此窟,便只能任我宰割。如何还是来了?”沈渊冷笑道:“好大的口气!玄玉符在我身上,聚魂不灭,令我不生不死,阴力精纯,你能拿我怎么样?”微一错步,已经站住了石笋间的冲要,挡在了僵尸与谢文朔之间。
谢如璋知道他是在以谢文朔的性命相挟。虽不信他会对谢文朔辣手无情,但本就是生性多疑,也觉得不能不防。当下便道:“不错,不死之躯,阴力当世无双,剑术出神入化,世间无人能当。难怪步天教那样大的声势,也拿公子无可奈何。可是偏偏在我这危须圣窟之中,这样的僵尸,要多少便有多少,实在也没有什么稀奇的――”说着,双袖一振,忽快忽慢,忽长忽短地拍了数下手掌。沈渊身侧的数名僵尸,立时探身转动,手爪伸出,或横刁,或斜摆,横七竖八地将沈渊围在了中央。
沈渊擦的一声,拨剑出鞘。离他最近的两名僵尸循声同时纵起,却仿佛转动不灵一般,撞在一处。两尸手臂正好击在第三名扑上来的僵尸臂上,这一下三力合一,疾扑而上,仿佛他们前身不是武功平常的危须士卒,而是中原的武功高手一般。
沈渊哼了一声,身形带风,避过那白森森手爪,却不乘势反击。倒过长剑,向后劈出,一式“力劈华山”,向身后的一名僵尸手臂挥去。那僵尸本是要侧身撞击自己身边同伴的,正好将自己送到了沈渊的剑锋之下。只听“嚓”的一声,左半身连肩带臂,被沈渊硬生生劈了下来!虽然僵尸不生不死,但被劈了半边身子,便站立不稳,当即滚倒在地。另几名尸体的包围之势立刻出现了空隙,沈渊纵声长笑,当即窜出了圈子。
谢文朔缩在一旁,看着僵尸纵跃,本是心惊胆颤;但是眼瞧着轻澜公子在僵尸群中剑气纵横,如入无人之境,心中又是崇敬,又是骄傲。又见沈渊身形轻灵,摧枯拉朽地四下劈刺,瞬间已将数名僵尸一一斫翻,直是瞧得他心神激荡,血脉偾张,嚓的一声,也将自己的匕首拨在了手中。
沈渊将六具僵尸一一劈胸破腹,斫倒在地。并不停顿,身形兔起鹘落,越过数根石笋石乳,直向谢如璋扑去。谢如璋早在全神戒备,见他并未去挟持洞侧的谢文朔,反向自己攻来,心怀大畅,双臂一展,拳中套掌,挥开沈渊剑风,径劈沈渊手腕。沈渊知道他掌缘遍布内力,其势之利,不逊于宝刀利刃,当即手腕翻转,趋避之间,剑尖直刺他面门!谢如璋也知道这九嶷剑法的厉害,万不敢直撄其锋,连忙向一侧纵跃避开。同时喉中低低呼啸,似唱似念地吟诵起来。
仿佛应和他的唱诵一般,无数低沉吼叫之声自窟底响了起来。沈渊定睛看时,见数不清的人影在洞底深处的蜿蜒沟渠之中,一个一个的僵直地站了起来。谢文朔见状,吓得手脚冰冷,忽见身侧站起一人,膀阔腰圆,脸似黄铜,正是在窟外被沈渊杀死的左相卫队长开牟!他脸色僵木,与死时无异,但是嘴巴大张,牙齿尽露在外,眼珠中的瞳仁已散,眼黑眼白却俱定在一处,恶狠狠地瞪住了他们。
沈渊噫了一声,道:“还有这一手?早知道刚才就斫了手足好了。”谢如璋桀桀笑道:“没了一个半个开牟,也不算什么。我在窟中山里,有的是兵卒前来侍候公子。”沈渊点点头,赞道:“难怪要先做上危须左相呢,图谋大事,杀整支军伍作荫尸为祭,果然方便许多。”谢如璋微笑道:“公子谬赞了。岂止整支军伍?王庭中军神鹰营三千余众,尽在这渊底候着公子了。”
沈渊吃了一惊,道:“王庭中军?你当年是危须国师,现在也是危须驸马左相,却这般滥杀自己国内军民?”谢如璋纵声大笑,得意道:“玄玉符何等重宝,若能炼成,几千几万条士卒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沈渊微晒道:“不错,便是一两个国家的兴亡,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谢如璋笑声微滞,斜眼看看沉静如水的沈渊,暗忖道:“难道他已经知晓了玄玉符的奥妙?这小子狡诈多智,倒是不可不防。夜长梦多,先将他制住再说。”当下咯咯笑道:“公子本就赤心为国,如今以一己之身,换危须大乱,岂不是好?”沈渊凄然叹道:“我死了两百年了,哪里还有什么家国故乡?”他长长透出一口气,长剑一摆,森然道:“我岂能再令你折磨我九年时光?玄玉符离体魂散,你若有本事,就来取吧!”
谢如璋听得此言,不但不忧,反倒大喜过望。他本也虑着沈渊率领中原军马,过八百里流沙来扫荡危须王庭。他虽早已不以危须社稷为念,但玄玉符炼成之后,要建他的万世功业,尚需要有国力支持。若是王庭不失,他便不需在西域诸国内多费心机,便能大展宏图。转念一想:尔班察部下军旅本就悍勇无伦,又占了长城之内的马衢城,与中原军队共分地利之便,更是所向披靡。北疆的步天军本就人数不多,自己派出的细作回报,也并无大举调动的迹象。定然是在与尔班察部对峙,无法前来偷袭。他越想越是高兴,疑虑尽去,长声笑道:“既如此,两百年前我受公子伤目之赐,还未报答,今日咱们便一并了了吧!”说着,双掌一提,掌缘自臂弯绷得笔直,劲力微吐阴风,宛如化作了两把利刃一般,正是已经两百年不曾现世的危须神功“阴风切”!
第52章尸气炼符
沈渊知道他心胸狭窄狠毒,为了两百年前的伤目之耻,便将自己害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历旷古未闻的惨酷锥心之痛。虽是早已心如槁木死灰的,当此之时,也不能不目眦欲裂,愤怒难耐,当即剑尖半悬,作九嶷剑法起手势“九嶷并迎”,正正迎上了谢如璋的掌风。
两人仇恨相对,都知道此番拼斗,誓绝生死。四目相视,似有寒光迸裂苍穹,刹那之间,两道身形俱化疾影,破空相击,骤合卒分,瞬息之间,已交手数十招,攻守之势倏尔来去,直是变幻莫测。谢文朔瞪大眼睛,却别说看懂武功招势,就是连两人的动作,也看不清爽,心中乍舌道:“公子武功高强,可我爹爹……竟也这般厉害!”忽地转念,想了起来:“公子说他不是我爹爹!是……是那尼坚摩嘉?”
这说法太过匪夷所思,饶是他对沈渊全心信赖,也只半信半疑。但如今见父亲与沈渊这样生死剧斗,却又有了新的想头:“爹爹跟公子打架,就跟当初公子与步天教的教主打架一般激烈。爹爹当也斗得过步天教主……可是他却看着娘淹死在河里!”这般一想,将沈渊的话又多信了三成,心道:“他便真是我爹爹,也是不要我的啦。何况……他不是我和小望儿的爹爹;公子说过的,他不是!”
他既下定了决心,混乱迷茫的心志顿时清明起来,瞪着满窟蠕蠕的僵尸,全神戒备。那些尸体虽骚动不已,但谢如璋与沈渊相斗正剧,不曾念诵咒语,因此尸群并不上前扑击。谢文朔见一具尸体擦擦跨步,向自己这边摇晃而来,心灰意冷之际,惧怕之心忽去,大吼一声,执着手中匕首,擦的一声,将伸至面前的一只僵硬手掌斫落下来。沈渊哈哈大笑,远远地喝一声彩,道:“好!”
谢文朔精神大振,正要挥刀再砍,忽见面前尸体虽然僵立不动,断臂处却徐徐冒出黑气,向自已扑面而来。吓得往后一跳,又撞在一具僵尸身上,却是开牟!幸而僵尸虽然可怖,却动作迟缓,他在开牟伸手来抓自己胳膊之前,躲了开去。遥遥便听见沈渊喝道:“别慌!前行七步,左奔三步,奔‘天权’位!”
谢文朔听不懂“天衡”位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早已习惯把沈渊的话奉为圭臬,当即跳出。果然又躲开了两名伸手来抓他的僵尸,窜进了方才沈渊劈杀僵尸群的石笋之间。却见微弱火光之中,被沈渊砍倒的僵尸身上冒出的黑气缭绕在七根石笋四周,正好将簌簌移动的尸群挡在了外间。
谢如璋长笑数声,在窟中回音震震,如阑夜鬼哭,阴恻恻地道:“轻澜公子武学名家,果然不凡,一眼便瞧出了这北冥尸阵的奥妙。小朔儿占了北斗七星魁柄之处,正是阵眼所在,阴尸气环绕他结阵,果然没有僵尸敢碰他半根毫毛了。”
他陡然间唤出谢文朔的小名,倒令谢文朔一惊,心中止不住地便是一酸。却知道此时不是难过害怕的时候,连忙振作精神,抓紧手中兵刃,见僵尸们果然不敢进入黑气之内,略略安心。对沈渊又是感激,又是佩服。
沈渊冷笑道:“不过是仿着北斗星布阵罢了,中原的书肆之中,随便买上一本算命占卜的杂书,便解得清清楚楚。你危须这点儿狗屁不通的天象功夫,连汉地的三岁小儿都哄弄不过去,还敢拿出来现世?”谢如璋咯咯笑道:“公子大言炎炎的脾气终是不改。汉家小儿,哪识得这种高深妙术――”说着,忽地挥掌劈向沈渊,提气喝道:“小朔儿,天玑动魄,前奔八步!”
沈渊一愣,心道前奔八步之处,明明是天枢星位,如何是“天玑动魄”?挥剑接住他掌风。心念电转,已明白过来:谢文朔不懂天象,自然是怎么叫便怎么走。谢如璋乱叫星位,却是要扰乱自己思虑,好令自己没法指点谢文朔,连忙高叫道:“不行……”却依旧慢了半步。谢文朔虽已大半不当谢如璋是自己父亲,但父子亲情,毕竟根深蒂固,骤听父亲熟悉的声音呼喝自己的小名儿,不及思索,本能地便应了一声,迈出步去,正好闯出了北斗星位。沈渊急道:“退回去!”长剑脱手,射向一头扑向谢文朔的僵尸。谢如璋乘此良机,变掌为爪,催动掌力,便见地面黑气翻涌,扑面而起,尽向沈渊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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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劫(下)(2)(2)
沈渊右掌劈出一式“南山引涧”,中宫直入,直向谢如璋足少阴肾经“横骨”、“太赫”、“气穴”、“四满”一路掠来。谢如璋见状,掌风微偏,将他的掌风向外带去。但沈渊虽已无剑,掌中剑势却已到了随心所欲,无处不能伤敌的境界,掌风虽偏,却一般地有森然剑气,顺势划过谢如璋右肩衣襟,“哧啦”一声,将他的右边衣袖扯烂了一大片,露出筋筋节节的一段黝黑手肘。但沈渊这般拼死一搏,左半身也尽数浸入黑气之中,立时浑身如被冰雪,蚀骨的阴寒之气肆无忌惮地透体而来!谢如璋狂笑叫道:“小朔儿是活人,不怕这等阴尸之气,公子却是活尸之身,这阴气正好相助公子,炼化我的玄玉符!”
沈渊闷哼一声,只觉仿佛浑身上下的皮肤中了无数冰箭,扎透成了筛子,五脏六腑俱暴露在了阴气之中!饶是他心志坚韧,也难忍这般剧痛,身体一颤,坠下地来。谢如璋脸露得意之色,左掌带风,径削沈渊右臂。
若是旁人,内腑受了这般冰冷如割的痛楚,早已抵受不住,便是神志不失,也会动弹不灵。但沈渊毕竟受过了太多的惨酷折磨,忍耐力非同寻常,虽然剧痛踉跄,却并未摔倒。见谢如璋单掌劈来,侧身闪过,手臂翻转,直向谢如璋胁下挥去。谢如璋体如坚铁,自不惧他这一击,运力于腰胁之间,长臂圈转,只待敌人抢近身来。
沈渊臂作剑势,毫不犹豫,直向谢如璋击去。但玄玉符正在源源不断地吸取周围阴气,他的内息已被搅乱成了一团,虽有招势,内力却已不足。刚拍上谢如璋肋骨未端的“京门”穴,便觉一股大力倒撞而来。只听“嘭”的一声,沈渊已被谢如璋的内劲震飞出去,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狠狠地撞上一根倒挂的石钟乳!
谢文朔惊得正要叫唤,却见沈渊借撞击之势狠命弹起,直向自己这边扑来,嘶吼道:“快走!”
谢如璋脸色微变,笑道:“那可不行!”话未说完,已身如疾电,也向谢文朔扑来。他的动作自然比被阴气缭绕的沈渊要快,一把便钳住了吓得举手挡格的谢文朔手腕,扣住了他的脉门。不料他方制住谢文朔,沈渊已在半空中飞足横踢,在数根石钟乳上疾点转向,直向石窟深处扑去。
谢如璋大惊失色,却也不及拦阻。此时地面上黑气弥积,隐隐有旋流如涡。沈渊身如利箭,纵身射入涡心,倏忽便不见了踪影,显然是跃入了地底。谢文朔被这奇变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沈渊如何在剧斗之中,还能一心数顾,发现了地下的机关?
谢如璋却比他要明白得多,知道沈渊本就是为窟中秘术而来,因此不惧生死,坦然令尸气炼化自身,也借此寻得了尸气流动之源,心道:“小子果然是要闯入圣明殿去的。”正在沉吟,忽见地下黑气之间,跳上了两个白衣灵巫来,当即喝问道:“怎么样?”
两名灵巫走上前来,一齐躬身,齐声道:“左相,那邪灵动作实在太快,我等未能擒住。”谢如璋虽然也猜着大抵如此,但是还是气冲斗牛,一手扣着谢文朔脉门,另一手便啪地一声,清清脆脆地抽了右边的灵巫一记耳光,骂道:“蠢猪,凭你们也配供奉火沃神明!”两名灵巫一齐捂住左脸,后退一步,脸露惭愧之色,动作一模一样,显然又是一对练了分心合击的灵巫。
谢如璋心知以沈渊神出鬼没的武功,聪明机变的手段,更可畏的是博学多识的智慧,自己单凭窟中十数名灵巫,与一窟行动迟缓的僵尸,只怕一时也难以擒获。令他这般在窟中自由来去,必然大生事端。想着沈渊方才所说的“一两个国家的兴亡,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一咬牙,从腰间解下左相令信,道:“圣窟不可有失,你等持我相令出窟,去调动王庭中军入窟!”两名灵巫久在窟中,全不懂国内政事军务,只知以供奉神明为要,当即躬身奉令,转身离去。
谢如璋斜眼看看身畔不知所措的谢文朔,忖道:“虽然轻澜公子连自家的性命也不放在心上,想来当不会顾及这小家伙生死如何。但是现下夜长梦多,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当即嘿嘿笑道:“小朔儿,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听爹爹的话了呢。”谢文朔见他的脸在火烛幽光忽明忽暗,早不是自己熟悉的父亲面容,吓得大叫道:“妖怪,你放开我!”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张皇哭音,谢如璋阴恻恻笑道:“男娃子家,哭兮兮的做什么?爹爹还会害你么?”口吻全是当初作父亲时的语气,但是听在谢文朔的耳中,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鬼气森森。他见谢如璋伸手来抓自己,连忙挥手格挡。
他的那几手粗浅功夫,谢如璋如何放在眼中?手腕翻转,将他手臂带至外间,顺势便拿住了他胸前的“神封”要穴,谢文朔立时受制,身体动弹不得。谢如璋在他肩上一按,迫着他在北斗尸阵之中跪坐了下来。谢如璋纵声长啸,满阵的尸气立时流转波动,向阵中涌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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