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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世，从婴儿开始_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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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世，从婴儿开始

    九子

    1

    再次站在灵山之上，依然是云雾缭绕。我不知为何要醒来，亦如不解你我终将相遇的事实。

    倾盆大雨，完全不顾及我这未曾列于上位的散仙是如何狼狈地在这惊雷劫下左躲右避，身形略微一偏，终于还是跌跌撞撞，凄凄惨惨地坐在了泥土水洼间。昏迷中似是看到紫竹林里欲滴的翠竹，刺痛着双眼，我挣扎着想要唤一声阿弥陀佛，却被嫩笋上莹亮的雨露引去了心神，直到头顶上那叹息一声紧过一声，才回过神来。

    “你这痴物，我本有心度你，何故执迷不悟？”

    本想潇洒地回以一笑，怎奈身上痛的紧，竟成了呲牙咧嘴之态，“天下本无心外之物，况这雨露既落于仙林，自为仙家之物，我为仙物所迷，如何悟得？若是此时要我翻然悔悟，岂非是与仙道同归于寂？”

    不必回头，也知那位必是被我这诡辩连篇气的七窍生烟，可上仙终究是上仙，未口出重语，又是一叹，我不知这三叹可比得上人间俗女回眸三笑，直叫那风流才子巧用心思，却知这一比一较之间便已是罪孽深重，位列仙班，怕是无望。飘飘然中心思一转，还好，还好，不是用踢的将我打回原形。。。。。。

    睁眼之时，这春华秋实还未过去，那昼白夜昏也还未交替，原来，南柯一梦真的只有水滴泥石，半干未干之际， 呃， 那个，可不可以在我没抒发好感情前不要喂我吃奶啊，我想喊叫着抗议，可抱着我的女人力大无比，我用短小精干的肉手推拒着，可哪比得上原先尖利可爱的小小爪，呜呜呜，为什么不把我踢回原形，而是转世为人啊，上仙一定是气急攻心，看看，看看，我连孟婆婆自制的美味失忆忘情汤还来不及喝，就一跃入了红尘。真是惨哪，怎么会这么倒霉，本以为最多法力全无，从头修炼罢了，如今只怕是想全身而退都要比成仙还难。

    我这厢还哀叹着往日闲云野鹤般日子的逝去，耳边到传来冰冷异常的声音：小皇子赐名，玖。

    2

    不知道是不是闲散日子过惯了，在宫内当个被冷遇的皇子也怡然自得，前提是，我可以适应每日连衣食住行都要人掌控，谁让自己是手不能抬，嘴不能张的小小婴孩。除了历行公式般流流口水以外，最耗费精神的则是考虑着要怎么除去身上那一股子奶香味。不是我小题大做，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小九心肝啊，奶娘知道你是饿了，来来来，点心时间到了哦。”我翻翻白眼，点心，顾名思义，乃饭食以外的点缀而已，可我那亲爱的奶娘完全颠覆了我对此类可爱物品的定义，除了正常的喂奶时间，每隔一个时辰我就要享用一次奶制的小食品，不是不好吃，可是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的，更何况是比腻还要过分的感觉，但是无论我使用自己的杀手锏（大声啼哭）多少次，她也完全不会理解，反而变本加厉往我嘴中放那入口即化的糕点，吓的我现在根本不敢再有抗议，乖乖吃下早膳后第三次的点心，然后，沉沉入睡，我想，恐怕我会因吃多了奶类制品而成为变成猪的第一人！

    在让奶娘以为我已经睡着后（子：你确实睡着了好不好。九：那是装的太认真的缘故），我偷偷掀开被子，背着被子（实际是小褥子，毕竟小婴孩还是不会穿衣），爬了出去。说到爬，我想这是一个很好的运动，至少在吃饱了撑着的时候能够缓解我那小小的胃压力，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哪个告诉过我饭后不可运动这一条，所以，我在自力自救中爬出了那未曾关严的房门。

    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空荡荡，干干净净，就象是最纯粹的颜色，我感觉不到身上刺骨的冷风，只能傻傻的看着雪花落到我撑着地面的手背上，想要抓住一片，于是伸出去，可它调皮的跑掉了，看到更大的一片就下意识的往前爬。就这样在没有方向的追逐中，我离开了那个属于我的别院，来到了另一个地方，直到很久以后我还在疑惑，为什么当时都没有撞上墙，而能够顺利的从小洞爬出去的呢？

    这里可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小别院，枯萎的树干突兀的立在雪地中，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想要推开它，却忘记了自己早已没有法力，只能沮丧地绕着爬走，但我显然还是没能记住另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当我变成人时智力也随之降低，于是，在那棵大树下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一个小小的孩子绕着古树转圈圈。[

    3

    你可知道我伸向你的是哪只手，手掌向上，欲求你一世依托，手心向下，欲得你一生情谊。

    爬啊爬，爬啊爬，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而帮助我醒悟的不是自己早就冻得冰冷的双手，也不是额头上层层的雪花，而是不远不近处传来的笑声，是的，那一声可恶至极一听便知发笑人满含嘲讽的笑。我慢慢转过头，不是想让自己留给对方一个有风度的印象（虽然，婴儿也是可以不要风度的），这完全是四肢麻木的结果，看我笨拙的扭过身子，又是一阵笑声，我想不论我会看到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会将他狠到底了。

    半点轻盈，七分俏，素衣未染淡愁云。我本不想原谅一个嘲笑自己的坏人，可姑且念他好心把我抱离又湿又冷的地面这一点，我就当是他刚才是在笑那些花花草草好了（子：冬天这里有花么？。。。），再不然就是笑那些过路的行人好了（子：这里除了他就只有九你自己了。。。），再再不然的话就算是笑这天笑这地（子：那是疯子才会做的事。。。）。总之，我宽宏大量的原谅了这个人，并成功的为他开脱和辩护，于是，我安心的认真的细致地观察起他的脸来。

    正好的脸庞，不太小的眼睛，不很低的鼻子，俏丽的嘴巴（汗，还以为九你会说不够扁的嘴巴呢，可怜小九还没有学会使用人话。。。），实际上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的，真正让我挪不开眼的是那一滴泪珠，不高不低就飘浮在脸颊边，掉落前就凝结成了冰，于是我被迷惑了心志，夺走了呼吸，傻傻地靠近，然后，伸出小舌，舔试着那吸取了人类情感的泪珠儿，冰冰的但却不是冻结的温度，可惜我没有看到那人眼神的变化，不然就不会在舔干那一滴泪后还继续用舌磨蹭着他的脸颊。

    迷茫，混沌，不知所措到惊讶，愤怒，也就是几秒钟而已，传闻中的变脸神功是不是就象这样呢，要不他怎么会把轻抱我的手放到那还没有长成脖颈的地方，一点点用力，空气，从刚才被冻僵的鼻头缓慢消失，光亮，从这一刻起变淡。。。

    4

    清醒的感觉好不好呢，我的回答是：完全在于外因。如果是在琼脂玉液，香气萦绕的环境下，或是有美人在怀，歌舞轻曼的软塌里，再不然，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等着你也是很好的，如若再不然，那至少是衣物尚可裹体的温暖。

    所以我的结论是，清醒的感觉不好，甚至根本就是糟糕的，试问哪个在被寒风和冰雪冻醒的生物会自我感觉良好，连原本用于避寒的小褥子也成了痛苦的重压（雪落化水变的分量十足），连大哭的力气也没有，有些模糊的看着天空上那白色的颗粒，落入眼中，慢慢和瞳孔融为一体，眨也不眨，下吧下吧，下到日落西山，繁华不在，坠落吧坠落吧，直到天地变了颜色。可惜的是，每当我想象这样发着感叹时，都会有人来破坏，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埋怨打断我思路的家伙，相反，被那个满含奶香一直照顾我的人抱入怀中，我再没有象往常一样挣扎，乖乖躺好，不动不叫。

    直到她把热气四溢的祛寒汤灌入我的口中，我才开始有了生气，大口大口喝着，不再需要奶娘强行掰我的下巴，我甚至是在抢着那碗汤，生怕被人拿走，连碗底都不剩还是丝毫不松口，奶娘叹气却也拿我没辙，和我拉锯了许久终于放手，呵呵呵，我赢了吧，暗自得意，全不知嘴中叼着个空碗是多么滑稽的事，但我还是失策了，遇上奶娘这样一个和我类似思维只会直着走，抢不走碗就直接把罐子里剩下的汤倒入碗里的人，我想失败也是再所难免的，咬着越来越重的碗，用我那未长齐的六颗牙，看着她略显扎眼的表情，终于还是，松开了口，――咣当――

    碗落地的声音格外刺耳，我愣愣看着一地碎片，无可挽回的情况让我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直哭的山无棱天地合，直到奶娘捂着耳，跺着脚也哭时我才满意，我的原则是，看到别人哭时，自己坚决不哭！

    5

    我不是不思考，只是时候未到，想象自己是人类口中那些个预知未来却又口口声声此乃天机不可泄露的道士般卖着关子，可惜，只能卖给自己，没有人会探究婴儿牙牙习语的无聊举动。对于那位把我从雪地里捡回来却完全不闻不问为何我会在那里的奶娘，我无话可说，也说不出，至少她还是把我抱了起来，至少她还是喂了我热腾腾虽然最后洒了我满身的汤汤水水，至少她没有象对待失宠宫人那样的斥责打骂，还好，她在我昏迷时不间断的照顾，还好，她为我缝制的加厚的衣物，还好，她没有冷漠的抛弃，所以，我活了下来，在这个没有人施舍关爱的宫廷。

    虽然我为此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日复一日的吃那不变的奶糕，我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了个圆圆滚滚的皮球，先不说穿的衣服在长度上不曾有太大的变化，单看那逐渐加宽的程度我就知道自己修炼成猪精的可能性远比再世为仙要大的多，我在心中默念着让我回到原来回到原来潇洒风流玉树临风盖世无双，可那早就成了梦里温习的奢望，只能重新了解这世界，只有先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活下来。

    不知道读书认字算不算简单生活的一部分，反正我喜欢上了人类的用笔涂鸦，看着蝌蚪一样的点划变成万古流传的神话就会有一种荡气回肠的感觉，不用怀疑，这是我在亲眼看到一位胡子长长的太医（子：不算长吧，人家好歹也是刚过二八年华的大好青年。九：在我遇见的人里就数他的最长。子：你拿他和谁比较呢？九：太监。），用细细脆脆（呃，好象不能用这个描述那带着毛的杆子吧，算了，谁会计较呢？）的毛笔龙飞凤舞的画了满满一堆草，然后拿着这张纸的太监就去换来了一堆真正的草皮啊树根什么的，熬成了黑忽忽的汤药，让我拉了整整三天的肚子，也让我刻骨铭心的记住了平生第一个靠亲身体会理解的成语：荡气回肠。

    然后那位太医就成了我小小别院的常客，亏得我是个喜欢吃药胜过扎针的孩子，再苦再难喝的东西我都来者不拒，就凭着这一点得到了姓胡名尚冠的“好心”人士青睐，日日以为我补养身子来灌我迷魂汤，那到不是害人的东西，只不过每天都有新名字和新配料，我实在记不住他给起的那许多花样，统统用迷魂汤来代替，那人听到后也只是锤胸顿足，却没再让我死记那些个名字，到是被我影响如今也只是用迷魂1，迷魂2叫着。

    6

    什么叫流水年华，又有什么可称作岁月如歌，看看我在胡医师大力协助下变得愈加健康的身体就知道了，在吃了三百六十一天八千六百六十四时的“灵”丹“妙”药后，我终于知道他给我吃的东西是有效果的，真的，我再也不会怀疑，试想有哪个孩子在正是生长的年龄里，能够保持身体丝毫不变形，无论你上看下看，左看又看，横看竖看，我都仍是那么――胖，不过，我还是小小的庆幸了一下下，也好，胖点没什么，我没有转世成过年用来磨刀赫赫的对象就是幸福的。

    奶娘本名是江兰，她喜欢我叫她兰姨，可我坚决只喊奶娘，虽然她从来都是用米粥喂养的我，没有吃过母乳的孩子将来必定长不大，不知道在哪里听来的道理，深深扎根于幼小心灵深处，我以为依我那过目就忘的烂记性，会在听到的第二天就遗忘，可后来才知道我没忘。

    小而照顾我的宫女小月本不叫月的，她总是喜欢养一些我认不出的花花草草，我知道她更喜欢照顾那些同样不会言语的东东，看护我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从她宁愿看着那没长新芽的幼苗，也不愿理会炫耀刚长新牙的我就可以知道这点了。也就是从此刻开始，我愤怒地在第二次换牙后决定再也不让任何人有窥视到我可爱的小虎牙的机会。（子：那为什么不在第一次换的时候做这样的决定啊？九：哦，我本来是想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的，哪知道有的人就是顽固不化。）

    奶娘和小月都说我是晚熟的孩子，到了两岁还咬字不清，连她俩的称呼都唤不全，我很是气愤，哪有这回事，天底下到哪里去找这么口齿灵活的宝宝，能够自如表达自创自造的词句。

    碗不叫碗，叫咣咣，以此纪念我人生中第一次尝试到坚持不一定就是胜利真言的物品。可她们偏说这是被小太监家乡的方言影响的，而且是混合了好几种话语后的成果。我不理会那两人大惊小怪的嘲笑。谁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两个魔女又在年龄上对我进行了打击，当教我回答多大年纪时，在三刻钟算上吃奶糕喝迷魂汤的时间里，我成功的发出了“二”这个音，她俩却偏要在发时长短的问题上和我纠缠，逼迫我拖长音，我拖我拖我拖拖，满意了吧，臭小子你占我便宜！小月对着我大叫，我想下次要先学会发冤枉这两个字才对，按着你们的要求念怎么又不对了？

    奶娘摸摸我的头，一脸严肃：“小九啊，你要当爹还不够年龄啊，多等几年再叫别人‘儿’好了。”我晕，奶娘你到底会不会数数啊，现在我才两岁，至少也要十几年以后才有这个荣幸好不好，还有，月啊，你到底懂不懂男女有别啊，至少也要我喊你女~~才能说我占你便宜好不好。于是从那天起，我深刻的知道了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道理，再不敢于人前说自己的年龄。坏丫头竟然教唆奶娘在给我的奶糕分量上翻了番，还美齐名曰是为了给我加强营养，那又为什么不给我换换饭食的花样呢，我没问出口的话被又一块糕点堵住。

    7

    我不想改变，至少现在有吃有喝，我可以想睡就睡，想玩就玩，除了不再有每日的修炼外无任何变化，虽然吃的是单调了些，睡的地方是冷了些，玩的玩意是旧了些，我扳着指头例数现在所不满意的地方，还好了，手指头还够用，不必费力脱去那劳神子鞋袜动用我的脚指头。所以，够了，我且安安分分过了这一世再做打算，不急不燥，有些事情在以前修炼时没有能够细细思量，现在正好，可以认认真真的重头“做人”，一次体会到饱。

    如果事事如人愿的话也就不会有人想成仙了，追求不老不死或许是个理由，但离开世态炎凉没有快乐和安康的的人间界也只是另一个借口，扪心自问，我没有真正的想过是否愿意成仙的问题，一直以来都是跟着身边的生灵，焦虑地为逃脱成为刀箭下的亡魂而修炼的我无法位列仙班，既是无缘也就不再强求，安心做我的两尺小儿。

    可老天偏见不得我怡然自在，竟然在我偷跑去御膳房，安全取得玉露液的回程途中遇到了太子傅李庭远，名字和他的身份自然是后来知道的，当时我可不清楚自己交了什么好运，能够在“人赃”并获的情况下还获得那人的赏识，好笑，我一皇子还要个无官职的文人来赏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没有去象任何人告状，所以我没有被责罚，反而可以在太子和其他皇兄课业结束后得到李庭远的指教，而一个对书本认识仅仅局限在可以转化为草药的孩子来说，他的知识和学问都象一片广阔的海洋，把我带到了另一个自由的地方。

    我只尊他为师，那时候还不懂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但内心深处想必早已把他当成了除奶娘外的第二个想要亲近的人吧。

    奶娘没有告诉过我不可以出院子，她从来都不会对我说禁止爬树，不许跑出院外这样的话，只会让我在偷偷溜回来之后的一个月里三餐吃一模一样的食物：米粥和馒头，我想我能够长的白白胖胖不是没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