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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欢送知青

    “刘队长！听说我们生产队的那些下放学生们都可以回去了，是不是啊？”

    正在忙着查看田埂有没有漏水的生产队长，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pbTxt.

    旁边的另一个组员跟着高兴：“哎吆！那可好，赶紧把这些孩子们都送回去吧！这孩子们真可怜，天天吃着半生不熟的米饭，这时间长了可不得吃坏身体啊？！”

    “哈哈哈！朱大娘说的这话可真够埋汰人吆，这都多久了，他们还没学会做饭哪？”

    另一个年轻些的小媳妇也跟着乐呵：“学会个屁！前天好像是临到那个最后来的小路烧早饭。煮粥噗锅（溢出来的意思）都不知道揭锅盖，竟然拿水桶压在锅盖上，水桶压不住她就往水桶里加水，一边加水还一边喊救命。要不是我听到她喊救命，慌慌张张跑进去看看，那一大锅的粥能叫她给噗的干干净净。”

    “哎吆！那要是全都噗没了，可就糟蹋了！”在这儿说话的社员们都是经历过惨痛饥荒的一群人，慢说一锅粥，哪怕是一碗米汤撒了，都能要了命的心疼。

    “嗤！他们在乎什么？反正没了，就会找我们生产队要，不给就自己拿袋子装，谁能牛得过他们？”

    “呀！可不是！我家婆婆养的十几只鸡，叫他们吃的就剩一公一母两只了。我婆婆也不敢找他们说理，只想着再养小鸡的时候可要关好了，千万不能再跑到外面去。”

    “唉！这些孩子没有父母在身边管教就是不行，说是大了，其实都还不懂事呢！”

    ......

    嗨！有道是：有别人家的好孩子、就有自家的熊孩子！有别人家的好知青就有他们这个生产队的熊下放学生。.pbtXt.

    这一批下放学生到他们生产队的不多，只有七、八个，但是都很吊，队里给他们安排的几家帮扶对象入住，他们都不愿意住――嫌脏、气味难闻（好多人家都把尿桶放在床脚边，叫这些城里人的确受不了），执意要单独住。队长没有办法，只好带领社员帮着把刘地主家收缴上来充公的大院子给收拾出来，让那七、八个下放学生们自己分房住。

    接着，这些下放学生又要求队里分粮食的时候，把他们各人的另外放出来，他们要自己领走、自己做饭。好吧！不论各种运动怎么闹，这时候的农村人骨子里依旧是畏惧城里人，仍然对读书人有着不一样的敬仰。即便是这些个刚刚脱离家庭、离开父母的小毛孩，并且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旗号，但是队长和社员们也一样不敢得罪，依着他们的要求，一一照做。

    这些下放学生不接受社员的帮扶，社员们又都经历过臭老九的年代，对于这些所谓的读书人虽然在内心依旧敬仰着，但是却没有谁会上前献殷勤，主动积极的去帮助他们，任由他们对着烧稻草或稻壳的锅洞傻眼。他们不知道锅灶旁边一个长长的木头盒子是干嘛用的，好奇的扯了几下，便很聪明的猜测出它的功用，原来是给锅洞里吹风用的风箱。

    这个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的东西，亲眼看见了，看似很简单却都不会用，没的办法，只好专门安排一个人来拉风箱，然后就有了一个锅灶两个人烧火的奇景。

    别人家的下放学生，跟着社员一起干活挣工分，收工了还教导社员的孩子读书识字教数数。他们家的下放学生，跟着下田栽了秧，一个大太阳晒过就是焦黄一片，队长紧急停止他们下田栽秧，求着他们在家好好养着避避暑。

    到了田地除草的时候，社员们又忍不住要下放学生们跟着到地里除草。（说实话，谁也不愿意就这么白白养着这些外人家的孩子，当然是能够让他们干的活，都是尽可能的想要叫上。）不过，事与愿违，他们下了地，把杂草留着，专门除粮食苗子。这可把社员和队长吓坏了，大家都是经历过啃树皮、吃白土年代的成年人。谁能受得了这么糟蹋粮食和粮食幼苗？于是，个个都认了倒霉，宁愿白养着这些下放学生也不再眼红他们的清闲，更不会逼着他们下田、下地干活了。

    然而，社员们消停了，那些下放学生们却开始出幺蛾子。粮食在这儿除了大米就只有少量的小麦，倒是没有什么可争得，但是瓜果、家禽就成了这些下放学生们惦记的美味。

    这时候虽然早已解除大锅饭生活，但是队里集体的菜园子、猪圈、鸡舍、鸭棚什么的都没有分到个人。不过倒是给各家也留了几分自留地种菜和黄瓜、菜瓜等瓜架子，还有的人家养了几只鸡、鸭下蛋给孩子们加餐补补。

    然而，就是这些为了家里孩子才种的瓜果和养的鸡、鸭，就叫这些无所事事的下放学生们给盯上了。他们不敢偷摘集体的，但是敢明着摘个人的。他们摘了你的瓜果，还不能骂、不能说，否则，下一次就会报复性的糟蹋瓜秧子。还有，谁家养的鸡不能跑进下放学生们住的大院，一旦跑进去了，他们就理所当然的宰杀吃了。你要是找他们要鸡，他们就理直气壮的说：现在都是集体财产，谁敢说那鸡是自家私有的？你要敢答应说是，那就拉出去批斗！鸡也好、鸭也好，虽然社员都知道是大队干部允许养的少许几只，但都有些提心吊胆，只怕真出了事，大队干部不认。因此，这些下放学生一威胁就都只有忍气吞声的认倒霉。

    就这么两年下来，这些下放学生对于树塘生产队的社员来说：简直是比来他们生产队里公干的工作组还要厉害的主，惹不起也躲不起，只能期盼着这些人能够快快的离开他们这地方。如今政策一下来，别说这些下放学生们兴奋不已，就连这儿的社员、队长都长舒了一口气，恨不能买几挂炮仗放放，庆祝庆祝。

    要说！别人家的知青都是要自己想各种手段、靠走门路的办法才能拿到一个回城的名额。而他们家的下放学生全部都是大队干部想办法给他们挣名额，并且挣到了，统统是一次放过，大队干部还真就放鞭炮各种欢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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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新生命出世

    当然了！凡是都有例外的时候，即便大队干部要来足够多的回城名额，队里还给了每个下放学生的回城盘缠，社员也是各种快乐送，仍然有两个下放学生没有走成。一个是与外大队的下放学生谈了恋爱，提前进入婚姻状态，怀了孩子到了临产的紧要时期。另一个是这待产下放学生的表姐，主动留下来照顾表妹生产。

    “哎吆！她表姐，这孩子怕是养不住呢！你看看这么瘦小，还一点哭声都没有。”

    接生婆倒提着刚接生出来的小婴孩，连着打了两下新生儿的小屁屁，小小人儿都不哭也不动，按照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孩子是养不活的。

    “婶子，麻烦您帮着把孩子包裹好，等我表妹醒了我再跟她说这孩子的情况！”

    顾清灵有些不敢看小小的还带着血迹的新生儿，表妹说了，要是个男孩子或许会留下，等回了城里安顿下来之后，就带着儿子去京城找孩子爸爸。看在她为他们家生了个儿子的份上，说不定会允许她进门，如果是个女儿就拿盆水淹死。

    哎！这孩子命不好，怎么就恰恰是个女孩呢？！让她亲手把孩子弄死她可不敢。虽然这接生婆说孩子养不住，那她也不敢就真的把还活着的孩子弄死。

    生了孩子的孔舒晴虽然遭了罪，又痛又疲累的睡了过去，但是她也没能睡多久。接生婆刚被送出大院门口，顾清灵就把大门栓死，返回头跑进房里把表妹叫醒：“舒晴、舒晴，你醒醒！”

    孔舒晴有气无力的睁开眼：“怎么了？表姐！”

    “是个女孩，好像不大好！”

    “表姐帮我扔了吧！就扔到前面那个庄子的水壕里，我之前去看过那儿，葛明草长得很茂盛，扔进去没人会看见。.pbtxt.”

    “你真的要这么做？这可是你辛辛苦苦怀了这么久，又拼着命生下来的孩子！再说，你怎么知道陈家就不想要女孩？说不定他们就喜欢女孩！”顾清灵看着脸色苍白的表妹，心里有说不出的胆寒。

    孔舒晴似乎知道表姐对自己有了心忌，但是她顾不了那么多，语气很冲的回道：“表姐！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除了把她丢了，我还能怎么办？要是个男孩子，我还能赌一赌我妈能够帮我去找孩子的爷爷奶奶，看在我为他们家生了个大孙子的份上会娶了我进门。但是这是个女孩，别说我没有信心，就我妈都不会帮我。说不定知道我没结婚就生子，连家门都不让我进。更厉害的，直接会把孩子摔死。如果不回家，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粮油本又都在我妈那，我到时候只怕连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养孩子？”

    顾清灵知道表妹说的有理，但是这活生生的孩子让她直接扔到水壕里淹死，她是怎么也下不了手。只得退一步：“反正这孩子看着也不好，说不定活不过明天，等孩子没了气息，我再给挖个小坑埋了吧！如果孩子还能活的话，送给想要孩子的人家养，不也挺好的吗？！”

    “表姐！不是我非要心狠，不给自己孩子一条活路。只是这世上哪有人能对别人的孩子真正好的？远的不说，就说隔壁的谢婶子吧！她生了五个儿子一心想要个女儿，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女儿回来，你看看她都是怎么待那女儿的？新鲜了几天就再也不管了，要不是我们这些人闲着没事，三不五时的帮忙照顾那孩子，给她弄吃的，给她换尿片、洗衣服，你说那孩子真的能活下来么？！反正我这孩子最终都是活不下来，那又何必让她再遭这些罪？！......”

    顾清灵听这表妹越说越消极，连忙打断她：“以前没看出来，现在才发现你原来这么偏激。那谢婶子家什么情况你能不知道？她就夫妻俩带一个大儿子挣工分，却要养活一家八口人吃饭，你让她天天窝在家里带着奶孩子，那别的孩子就不活了？

    这就不说了，她也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不管不问，她不是让她家老四老五在家带妹妹了么！男孩子调皮贪玩待不住家，你让她有什么办法？她隔三差五的就送鸡蛋、鸭蛋过来给我们加菜；她家的黄瓜、茄子、青椒连自家的孩子都舍不得给他们吃，紧着送给我们；冬天的时候还给了我们一个咸鹅；年三十送过来一只洗的干干净净的大公鸡给我们做年饭吃。她要不是惦记我们帮她带孩子的人情，犯得着送这么多好东西，给我们这些非亲非故的人吃吗？我算是知道了，你就只会把人往坏里想，从来就不去看看人家的好！......”

    孔舒晴正在为自己等了这么长时间，受了这么大的罪，结果生出来的却是个没用处的女孩而恼火，现在表姐又对着自己巴拉巴拉的指责，让她烦的不行。皱着眉头抬起胳膊摆手，不耐烦的阻止：“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明天天亮就动身回去吧！已经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要是再拖下去，别说安排工作只怕户口都要被取消了。”

    顾清灵听得表妹这话，吓得一身冷汗：“你疯了？今天才刚刚生完孩子，明天一早就走路、还要坐好长时间的车，你不要命了吗？！”

    面对眼前闭着眼不再理睬自己的表妹，顾清灵突然之间感觉很陌生。自小的时候，她很佩服这个表妹有主见、胆子大、敢作敢为。因此，下放的时候，她求爸妈找人帮忙安排她跟表妹在一块。可是，离开家来到这里的表妹，所做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那么不可思议的失常，完全就是随心所欲的任性，更加让人不能接受的是她的固执和不顾后果的任意妄为。尤其是，跟那个从京城来的陈俊阳还没有成亲就有了孩子这件事，让她都不得不怀疑这表妹的生活作风，是不是有很大的问题？！

    想到这里，她忽地打了个冷噤：不行！回去以后，一定要远离这个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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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桃香捡婴孩

    “婆婆！听说要分产到户了，这是真的吗？”

    刘家大儿媳王红英忧心忡忡的问着正在院子里忙着喂鸡的婆婆。.pbtxt.她家五个孩子除了大女儿大了，能够帮着干一点轻松的活，其他几个都不是能够下地干活的劳动力，这要是把田都分到户了，她家就夫妻俩怎么能够种的过来？

    她婆婆头都没抬，语气中带着一点不耐烦：“昨天分家的时候，你公公不是说的很明白么！北边F县早就已经分到户了，他们生活过的比以前集体的时候好。现在到处都跟着学，都要把田分到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