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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怀孕

    惊喜1998.2.23上午晴星期日

    当医生将妊娠试验结果告诉我时，我惊喜不已。.pbtxt.我怀上孩子了，这是真的！将结果迫不及待地告知你的爸爸、外公、外婆和姨妈，他们高兴极了。你爸爸第一句话是：“完了！”，第二句话是：“是不是傻子？”，当即被外婆骂了一顿。这些话当时觉得好笑，后来才知一语成谶。

    几个月前我就将你的名字想好了：安安。一是现在不知道你是男是女，这名字适合男女通用。二是因为“安”是你爸爸下一辈份中的字。三是希望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出生和成长。一想起你伯父他们那个美丽可爱的女儿因为出生前没有产检，刚出生不久就原因不明地死去的情景，我就怕极了。我不求你升官发财，不求你功成名就，只求你平平安安，答应我，好吗？

    你爸爸起初不想要你，但听说我怀孕的那一天打了四次电话给我，每次都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嘱咐妈妈注意身体，其实他内心是爱你的。

    还有一个秘密：妈妈以前养了一条北京纯种哈巴狗心心，它有一双黑而大的眼睛，短短的黑鼻子，可爱极了。它在外婆家抓老鼠、看屋，深得一家人的宠爱。可惜春节时因你小姨带出去玩感染了肺炎死去了。那天夜里，当妈妈为心心祈祷时曾希望怀上一个孩子，能慰籍失去心心的悲伤。我的祈祷实现了，我有了你，也就有了希望。多么希望你能平安成长啊。安安―心心，也许心心已经转世化做了你来接受我们的爱，也许心心在天之灵已在保佑你了。

    我们末次月经是1998年1月16日，算起来你应该10月23日出生。多么想早日看到你的样子，亲亲你的脸蛋。从今天起，就要对你进行胎教了。我会每天念三首诗，唱一首歌，讲一个故事给你听。我还选择了一些适合胎教的音乐放给你听，有萨克斯曲《回家》，有舒伯特的《小夜曲》、《圣母颂》，有《友谊地久天长》，有钢琴曲《献给爱丽丝》，有《平安夜》，有《生日快乐》，还有排箫《月亮》，你喜欢哪一首呢？你会听见吗？会感觉到妈妈的爱吗？

    吻你，我的宝贝儿。.pbtxt.

    妊娠反应1998.3.16晴星期一

    怀孕已不知不觉两个月了。近一段时间来，食欲减少，什么东西也不想吃，看了油腻的食物就想吐、恶心，看见绿色的蔬菜如莴笋、大葱等也想吐，那种感受比疼痛更漫延得让人难以忍受，恨不得让人刺我一刀，让痛来掩饰这种难以言状的苦。此时方觉得任何华丽的词语赞美母亲也不过分，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歉疚之情，今生今世欠父母特别是母亲的根本无法偿还。自己即将做母亲才真切地体会到母爱的深沉，生命的诞生真的是太不易了。这种既甜蜜又痛苦的感受永远不想有第二次了。

    明天是阿照二十九岁生日了，我因为怀孕的喜悦把他农历生日（1月29日）都忘记了，他生气了。这是我们结婚八年来我第一次忘了他的生日，真不知该如何向他道歉好。许多人说女人有了孩子会忽视对丈夫的爱，我以前不相信，可现在事实证明是真的。我明天一定要记着补上一个电话问候。孩子之情并不能代表夫妻生活，否则会影响家庭和睦的。

    第二天，我给阿照打了电话，祝他生日快乐。电话中他的语气非常平静，没有一点欢乐之情。末了，他说：“没事，我和朋友一起在过生日。”又隔了大约一分钟，他嚅嚅啮啮地说：“把他做了吧？我们不要这个孩子，行吗？”

    我以为我听错了，反问他一句：“你说什么？”

    “干脆把他人流了吧。”

    “怎么可能？我现在胸椎又受过伤，以前为你做过几次人流了，再做的话可能再也怀不起小孩了。”我非常生气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我开玩笑的。”最后他这样安慰我。

    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是我太敏感了吗？他真的是开玩笑吗？

    这几天，我过得非常不好，心情糟糕透了，让我有时面对一屋的冷寂而心生绝望之情。我几乎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勇气在众人面前强颜欢笑？我的坚强能否支撑我走完这段路？一个人的日子好难好难。

    也许我已经后悔？

    难言的疼痛1998.3.23晴星期一

    真的无法忍受了。

    虽然有父母的关爱，却抵挡不了这种无言的疼痛，我宁愿身体任何部位受伤也愿意。恶心、呕吐、乏力、嗜睡、精神不佳几乎都占全了。特别想吃樱桃、草莓，可妈妈步行两个多小时，在荣昌市场逛遍了也找不到一粒。可怜她老人家良苦用心，脚也走痛了。安安，以后你要特别爱你的外公、外婆啊。

    曾摔断骨折的胸椎也隐隐作痛。1997年在重庆因一场意外摔伤，当时因医生未诊断出骨折而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导致胸椎有一点错位，甚至把身高也变矮了2CM，每到下雨天腰部会特别地痛。后来医生曾建议妈妈不要怀孕，怕引起严重的后遗症甚至瘫痪。可你不知不觉地来了，我宁愿承担一切后果。我祈祷着：可千万别因为怀安安而加重病情啊。上帝保佑我，等我把安安带大了，你要怎么折磨我都行。

    好难受！

    胎动1998.5.27星期三晴

    晚上8时左右，正坐着看电视，突然下腹部有一丝轻微的颤动，瞬时即逝。过了几分钟，又是如此。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便是我企盼已久的胎动。它像一只娇嫩的小手轻轻挠你的皮肤，若隐若现，整个心都被它牵动了，满心的喜悦无法以言语表达。当好友石晓柳、余慧告诉我：她们怀孕3个多月就有胎动时，已孕4个多月的我怎不着急？时时担心你在肚子时的健康，是否有畸形（因怀孕时你爸爸没有想到会有你，又是吸烟又是酗酒）。你的胎动卸下了妈妈的心病和担忧，虽然姗姗来迟，却让我喜极而泣。将之告诉一直惴惴不安的爸爸，远在重庆的他也高兴极了。

    安安，希望你和妈妈一起，健康快乐地成长，共同迎接你出生的那一天。

    产前检查

    一1998.7.6星期一晴

    安安，今天你突然停止了胎动，我吓坏了，忙去妇产科做产前检查。陈红医生说一切正常，但摸到感觉你很大，生下来可能有7斤多重。我顺便去做了B超，想看你是否健康。红梅医生说一切正常，又说你可能是个男孩。你是男是女均不重要，只要你一切健康，就万幸了。医生说有时胎动不易察觉而已，虚惊一场。

    二1998.8.21星期五晴

    今天我去做产前7个多月常规检查。罗真容医生量了腹围，听了胎心音，接着用手摸腹部胎儿位置。突然，她说：“这胎儿是臀位。”“怎么可能？”我惊呆了。做了B超，也显示臀位。天啊，安安，你怎么还未把小脑袋转下去？你难道对妈妈有什么不满吗？你不想出来吗？你可知道臀位属于难产，很危险的。医生吩咐我做两周的膝胸卧位操，看能否转过来。若没有效果，到预产期就只有剖腹产了。

    剖腹产有太多危险了，对安安你而言，未经妈妈产道挤压出生，很容易得呼吸道等病，体质也弱，不健康，不易带好；对妈妈而言，易得肠粘连等病，伤口不易愈合（妈妈是疤痕体质）。所以，安安，妈妈祈求你，你一定要把小脑袋转到下面去，好让妈妈正常地把你生下来。

    让我们每天配合做膝胸卧位操，好吗？

    三1998.10.8星期四晴

    今天检查，胎位已正常，你的头已转到下面，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一是该入盆的时候，你却只是半入盆；二是胎头较身体大，恐怕有脑积水等病，怕先天痴呆。天啊，这后一问题比臀位更严重啊。我宁愿所有的苦难都降临到我头上，也不愿生一个智力缺陷的孩子！安安，你可以不漂亮，可以淘气，可以不成大器，但你千万别有先天智障。我将时时刻刻为你祈祷，希望你一如你的名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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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生

    分娩1998.10.25星期日晴

    今天已超预产期两天了，阿照陪我去做了B超，结果显示胎盘已老化，羊水少，未入盆，于是在医生的建议下决定剖腹产。.Pbtxt.

    回家一说，妈妈和姨妈急得不行，急忙准备好东西让我住院。

    下午一点，进了手术室。我心里好慌、好怕，又怀着期望。开始施行麻醉了，我的背一缩，未打进针。防疫站站长刘玉荣抚着我的头安慰着我，杨敬涛给我测着血压，同学也是麻醉医生的张智准备着给出生过程照相，手术室里都是些熟悉的面孔。麻醉针终于打进了，脊背一凉，脚开始麻木。张智用针挨个部位轻扎，问我的感觉。半小时左右，我看见妇产科主任刘家惠拿起了手术刀。手术刀在肚子上划着，我感觉到一阵刺痛，忍不住叫了起来。

    “等一下，麻药还差一些。”我听见刘主任的声音。

    重新施了麻药，继续手术。我感觉到肚子被剖开了，里面的器官仿佛都被掏出来了，那种牵扯痛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心脏好像是被人揉来揉去，全身仿佛都飘在水中，腿又动弹不得。

    “我不想生了，我不生了。”我呼喊着，祈求着，可是没有人听我，他们仍然在折磨着我。

    “血压低了。”有人说。

    “别紧张，李华，马上就好了。”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仿佛我已不是我。

    “出来了，是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