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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双生子

    在寂静的黎明前夕，洛城仍然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唯有城主府中一片灯火通明。

    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在一座院外焦急地走来走去，而院落的屋内，一声声凄惨的叫喊声，刺激着院外的男子。这时，原本漆黑的天空，仿佛也被这凄惨的声音给刺破了似地，一束通红的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中年人仿佛被定了身似地，怔怔地望着天空，脑海里想起来了那天和尚的话，‘天若有异，夫人所生为男孩，必造杀业，令天下生灵涂炭，若为女孩，容貌倾国倾城，但红颜薄命……’。

    他一生忠心为国，世代为良臣，膝下一直无子，好不容易中年得子，难道还要他将未成年的孩子扼杀了吗？想到这里，他不甘心，不顾世人的顾虑，大步冲进产房，当看到产婆手中的婴儿时，傻眼了，为什么会有两个孩子，难道……

    “老爷……”床上的夫人虚弱的声音唤醒了驻足不前的中年男子，如今对老爷她总算有交代了。

    “夫人，辛苦了。”连城枫看着已不年轻的妻子，一连生了两个孩子，想必很辛苦，虽然他很想要孩子，但毕竟夫人在他心中同样重要。

    “老爷，我想看看孩子们。”为了得子，她和老爷一直信佛，吃素，做善事，如今得偿所愿了，她觉得过去做的一切都是值得了。果然是善有善报。

    “老爷，夫人，少爷和小姐可真神奇，不哭不闹的，还睁开了眼睛。”一名妇人打扮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产婆各自抱着一个孩子，把他们的身子洗干净了，才把他们抱出来给老爷和妇人看。

    “是吗，快抱过来给我看看。”毕竟是第一次当爹，连城枫激动地颤着手接过孩子，果然见一个孩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看着他。

    “老爷，这孩子……”作为母亲，最关心的是孩子健不健康，孩子的特别之处，都会让她很担心。只是这孩子，真是可爱得让她忘了所有的顾虑。怀中的女婴睁着黑亮的眼珠子，新奇地转过来转过去。

    “夫人，不必担心，为夫知道该怎么做。”就算要毁天灭地，难道作为一名父亲，还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吗？他知道夫人在担心什么，所以他必须为这两孩子做些什么。

    在那光束消逝之后，趁着天还未亮，连城枫孤身骑马来到城外山上的灵山寺，求见智远大师。

    “大师，可怜我连城家一脉相传，救救我的孩子们。”身为一城之主，往日只有他人向他下跪的时候，可如今，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无法改变孩子命运的父亲。在命运面前，他是那么地无力，渺小。

    “施主，可还记得那日老衲所言？”无力而又哀叹的声音从寺院内的一间禅房里传出，可就是这声音让屋外跪着的人心凉到了极致。

    “男子，会令天下苍生蒙难，女子则会红颜薄命，若是两者同时出生，便会相生相克，至死方休。大师，我连城家世代忠良，为陛下镇守边关，尽忠职守，对危害百姓之人，从不手软。可如今，我的孩子何辜，叫我怎么下得了手。难道老天爷真的要绝了我连城家之后吗？”

    “城主，老衲早已料到今日会有如此一劫，该是老衲应劫的时候了。若能善加诱导公子，或许老衲之言是危言耸听了。否则今日老衲之劫，便是天下劫难之开始，望城主切记。”

    “大师？”连城枫望着静悄悄的禅房，磕了三个头，不仅仅是因为智远大师是得道高僧，正如大师所说，如果关于两个孩子的预言被传了出去，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大师正是为了两个孩子才选择了自戳，对于恩人，就算他磕更多的头，都不为过。

    一代高僧，就这样陨落了。连城枫望着刚泛亮的天空，那一束红光仿佛从未出现过。可一条生命的刚刚消逝，却验证着那预言会成为可怕的事实。

    洛城百花千娇媚，不及天上月一半，都说洛城男儿俊，谁也不如连城日。话说那日城主一家往灵山寺祈福，十岁的少城主连城日独自骑在马上，那如瓷娃娃般的脸蛋便引来了一路人的好奇和赞叹，甚至有些人更是特意尾随去了灵山寺，只可惜寺内不能进去，只能驻足在寺外，等城主出寺再领略少城主的风采。

    而对于另一位小姐连城月，众人只见一面，便觉得世上竟有如此好相貌，那日原本是洛城百花盛开的好时节，唯独灵山寺所在的山上，连一朵花都不曾盛开，众人都认为是连城小姐的绝世容颜让百花都羞于绽放。所以这才有了那首民谣，从洛城慢慢地向四周的城镇流传出去。

    只是从那以后，洛城中的人再也没有见过连城小姐，但连城小姐的美貌却更让世人探寻和追逐。而另外一位连城公子，不输其姐的容貌却也让众人满足了对美的追求。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这是蓝天霖入眼的第一感觉，那人仿佛是从画上走下来似地，轻闻那树枝上的梅花，仿佛那满林的梅花都成了陪衬。多年未回洛城，没想到当年还是那襁褓中的婴儿，如今竟长成了天仙般的人物。

    不只是蓝天霖这么想，就算是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连城夫妻，每次见到女儿，都会有一番不同的感慨。

    等那人转过身来，蓝天霖竟觉得呼吸都停止了，这真的是活生生在眼前的人吗？连同身边的其他的人都惊呆了，就算是仙女也不过如此。身影如细柳摆动，肌肤如雪，黑亮的眼睛一眨一眨，连漫天星辰都不及她的一只眼睛。五官精致细腻，配合得恰到好处。待走近时，蓝天霖才发现自己差点窒息了。

    “爹，娘，月儿见过舅舅，舅母，还有天霖表哥。”连城月自十岁那年出过家门，便一直住在府里，不曾见过外人。早几天前就听爹娘提过家里要来客人，自己兴奋了好几天，总算能见到府以外的人。

    “天呐，妹妹，妹夫，这就是我的外甥女吗，要是在外面，我都不敢认了。”蓝雨常年经商在外，见过无数人，也从没见到过如此标志的人儿，要不是近几年慢慢地把商铺的事情交给儿子做，也不会有空闲来远在边关的妹妹这里。虽说早前听说过外甥女和外甥的传闻，原以为只是听听而已，没曾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哥哥莫要笑话小辈了，都说外甥像舅，哥哥这不是拐着弯在说自己吗？”连城夫人蓝云虽是这样说，但心里还是很得意的，就女儿这样的相貌，在这世上的确是仅有的了。

    “妹夫，你看我这妹子都嫁给你这么多年了，这嘴巴是越来越厉害了。”蓝雨自小就疼爱蓝云，不仅是因为两兄妹自幼丧母，更是因为这个妹妹自小便乖巧懂事，让他更心疼。若不是因为她嫁给了连城枫，他怕是不会舍得让妹妹嫁到远在边境的洛城。

    “云儿这是怪你这个哥哥这些年都没来看她，要不然外甥都这么大了，长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连城枫虽是这样说，但心里的确是故意不太让人知道自家孩子绝世的容颜，他不是不知道女儿一心想到外面去，哪怕是站在府门外看看也行。但他怕啊，三年前的一次外出，竟会传出那样的谣言，要是这孩子的容貌再被……唉，他不得不再深思熟虑啊。

    “舅舅，听娘亲说您经常出外经商，去过很多地方，可不可以说给我听听……”平日里，娘亲常说起她们姐弟从未见过一面的舅舅，说完后，还常常抹泪，说不知道舅舅身体怎么样了。虽有书信来往，总比不过见上一面。偶尔她也看过几次书信，对舅舅书信中提到过的趣事和她不知道的地方民情风俗，总是让她很向往。

    “月儿，日儿呢，不是跟他说过今天没事的话别出门吗？”连城枫打断女儿的话，他不知道随着女儿渐渐长大，还有多久才不能阻止女儿出门，在女儿的事情还没有着落之前，他情愿困着她，也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

    “对啊，日儿呢？”蓝云知道自家相公的意思，不忍看女儿失望的样子，又怕引起自家哥哥一家子的疑惑，企图转开话题，却不知自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蓝雨深知她的性子，早在一旁就看出了他们这一家子的不同。

    “爹，娘，弟弟这时候应该快回来了。听说城外的庄子里新收留了几个孩子，弟弟先去庄子里查看一下。”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失望，几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连城月想到可以随时出门的弟弟，除了羡慕，还有让人感觉得出无限的宠溺。尽管连城家终于有了后嗣，但对于积善行德的事情从未放弃过。

    在两个孩子从未出世之前，他在自己置的庄子里经常收留一些流民，尤其是一些乞讨的孩子。虽是收留，但也让他们自食其力，给他们安排一些活干，待日后这些人有了生存的能力，便让他们自行决定去留。自懂事起，连城枫便让连城日跟在他身边，让他学习如何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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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得知批言

    “索性这家里还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否则真不知道……”连城枫对儿子的了解是越来越少了，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但智远大师的话还是时刻铭记在心里。

    对儿子自小的严格训导，亲自督促他的成长，虽然他已然有一股城主之风，但行事却越来越神秘，让他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沉重。但这两孩子的相处让他略微放下了心，说来也奇怪，日儿对月儿似是冷淡，但却比对常人好了许多。起码外出就算不跟他们说，月儿却总是能知道他在何处，做了什么。不再追问连城日的事了，连城夫妇把蓝雨一家子送到西厢房，让他们稍作休息，晚上再给他们接风。

    连城月回到自己的院落外，看到自己的两个丫头规矩地站在屋外，便知道一早出了门的弟弟回来了。想到方才爹娘问起他，还以为他没回来，没曾想他早就回来了。

    “小雨，小云，你们先下去吧。”这两丫头被吓坏了吧，可怜自己的院子里只有这俩丫头能随意进出，要不然她们才不会守在门外等候吩咐呢。

    “谢谢小姐。”两人感恩戴德地离开，让连城月实在是无语了，她这弟弟有这么可怕吗？

    “连城日，你又……”连城月一见到那靠在软榻上浅眠的人儿，原本谴责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他的人如他的名字一样，的确像太阳一样耀眼，可他散发的不是热，而是冷，有时冷得让人发颤。只有他静静地睡觉时，才会让人觉得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好安详，好可爱。那小时候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终于长大了。

    要是我是个男儿身该多好，就能像你一样，潇洒地走在大街上，而不是像一只笼子里的小鸟，它的天地就是一只笼子，一只用金子砌成的笼子。

    “等我成为城主的那天，我就会让你自由地进出这城主府，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连城日感到熟悉的气息靠近自己，但那哀伤的情绪影响着自己，让他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我希望我现在心里想的，永远不要实现。他只是想保护我，作为一城之主，他也有无可奈何之处。况且，我就算不出府，你也会说给我听外面发生的事，我觉得这也很幸福。”

    “一城之主的确有许多无可奈何之处，那是因为这世上至高无上的权力并不掌握在他手里。所以他也无法保全自己的儿女，那么只有靠我们自己了。”在她面前，连城日眼中不在抑制着**裸的权力**，却让她的心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连城日，他是我们的父亲，你答应我，你永远都不会伤害他的，是不是？”父亲，他的确越来越不了解他的儿子了，所以他永远也不会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去见我们的舅舅，要不然他又得骂我了。”从榻上一跃而起，连城日还未走动一步，便觉得自己的手被人紧紧地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