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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皇后殡天

    &nb西风烈烈，狂雨纷飞。

    &nb空中乌云层层，黑意压顶，似要将整个京都城全数吞下。

    &nb京都城主道之上，人烟稀少，道路两侧小摊位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货物被淋得通透，各个正于周遭客栈酒肆的屋檐下避雨的小贩心疼得狠狠跺脚，唾弃两声，只道是黑云鬼天来得太过突然，当真不让人活命。

    &nb正待小贩们搓着手暗骂老天时，那被雨帘覆盖的主道尽头，突然有一人一马狂奔而来。

    &nb那马背上的人，一袭白袍，浑身湿透，狼狈尽显。坐下的烈马速度惊人，皮鞭抽在马背上的闷脆生也是突兀刺耳。

    &nb众人纷纷一惊，转眸观望，待那人策马靠近，才见那马背上的人竟是名女子。

    &nb再一细观，只见那女子身材细瘦，面容清雅，奈何大雨磅礴，将她浑身淋得湿透，整个人单薄狼狈，似要随时被周遭烈风刮下马来。

    &nb众人心生怔愕，正暗自揣度这是谁家女儿时，奈何眨眼之间，那人已策马远去，徒留清瘦背影，单薄凄冷，瘦弱不堪。

    &nb冷风扶刮，寒意似是钻到了骨子里，那巍峨壮然的宫门两侧，护门的御林军们抑制不住的拢了拢衣袍，浑身冰凉之间，也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nb眼见士气颓然松懈，守门之将忍不住呵斥两句，待御林军们纷纷强自打起精神时，不料宫中突然鸣了钟，厚重沉闷的钟声竟直响两下。

    &nb刹那，众人脸色陡变，双腿一颤，纷纷忍不住跪身下来，满心震撼惊惶而呼，“皇后娘娘，千岁。”

    &nb厚重紧然的尾音未落，瞬时，宫门前方，陡有狂烈的马蹄声迅猛而来。

    &nb雨意密布，冷风大作，如此而来的马蹄声尤为单调刺耳。

    &nb御林军们下意识的抬眸而望，哪知烈马已奔至当前，正待他们欲起身拦马，那马背上的瘦削身影已抛下一物，手中皮鞭也蓦地朝他们左右打来。

    &nb御林军们骤然而惊，下意识的朝旁闪身躲避，片刻之际，那一人一马已迅速入宫，娴熟疾驰的消失在宫道尽头。

    &nb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御林军们惊白了脸色，正要猛然追去，不料守门之将捡了地上丢掷的令牌，低沉发话，“不追了，是大公主。”

    &nb说着，话锋一转，威严而道：“皇后娘娘驾鹤而去，宫中主心骨倒了。此际，我等必得打起精神来，想必半刻之后，朝中各臣便要陆续入宫觐见了。”

    &nb御林军们神色皆变，面色厚重，随即一言不发的重新站立在宫门两侧，任由雨水侵蚀，僵然不动。

    &nb丧钟一过，整个皇宫，乍然沸腾，各宫之人，皆开始换袍梳妆，一丝不苟的细致妆扮。

    &nb唯独那凤栖宫中，人人皆哀，低声的啜泣此起彼伏，凉人心骨，那站在殿外廊檐上的老嬷嬷，满眼红肿，焦急凄绝的盯着廊檐尽头，浑身上下，颤抖得厉害。

    &nb片刻之际，烈风越发狂然，却是刹那之间，那空无一人的廊檐尽头，终归是迎来了一人一马。

    &nb厚重的踢踏声速然而来，顷刻之间，人马已到跟前。

    &nb老嬷嬷似是心底突然崩溃，开口大哭，颤抖不堪的身子蓦的朝地上一跪，凄历而呼，“公主，您终于归来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

    &nb凄然的嗓音，颤抖不堪，话到后面，竟是哽咽得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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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临危托孤

    &nb马背上的人面色苍白，并未耽搁，仅是迅速下马，待踉跄入得凤栖宫中，便闻宫女哀泣，白烛已燃，而那凤榻之上仰躺的妇人，满脸惨白，瞳眸圆睁。

    &nb竟是，死不瞑目。

    &nb心底之中，似有什么东西全数崩塌，浑身湿透的她，骤然脱力，整个人摔倒在地。

    &nb“公主。”

    &nb殿中宫奴一惊，纷纷哭泣着爬来，七手八脚的将她扶着坐起，其中一人哽咽哀道：“半月前，大旭边关吃紧，皇上与太子殿下率兵救关，三日之前，皆战亡沙场。皇后娘娘知晓此事，哀之成疾，病情来得凶险，宫中御医皆束手无策。皇后娘娘无望，便差人将血书给公主送出后，便一直强撑着等待公主，但娘娘，娘娘她……”

    &nb话刚到这儿，她哽咽得越发厉害，后话难成，待强行按捺心绪之后，才断续而道：“但娘娘她终归未等得公主归来，待公主回来的前一刻，便已断了气息。”

    &nb说着，哭泣不已，“若皇后娘娘再撑片刻，便能看见公主了，但娘娘却未撑住，未撑住。”

    &nb哀泣的嗓音，在殿中各处层层回荡。

    &nb她僵坐在地上，被宫奴纷纷环绕，纵是哀意入骨，但却仅是面色惨白，未曾哭出声来。

    &nb这些年，她与国师隐居深山，洗涤满身叛逆。虽过得清贫，但却自在清心。没人告诉她大旭如今国势如何，连身为国师的师傅，也不曾与她谈论国任何国政之事，甚至前几日，她还满怀欣喜的在道行山上等待父皇差人来接她回宫过十八成人礼的祭祀大典。

    &nb奈何，她不曾等待迎接之军，却等待了一马一卒，以及母后所写的一封血书。

    &nb血书大意，与方才宫奴所说无异，父皇与太子皇兄战死沙场，宫中大乱，满宫之人皆欲立子为皇，母后虽为皇后，却处境堪忧，为防自家幼弟遭受不测，特血书告她，让她速速邀国师一道回宫，护得幼弟，主持大局。

    &nb然而，国师不曾与她一道下山，只给她一柄权杖，沉重而道：后宫事非，这权杖皆可解决，但国之存亡，还得她舍命而救。

    &nb她不知这话何意，但却恨上了国师。

    &nb国之存亡，内忧外患，他仍是清心寡欲，无动于衷，这般之人，何能为救国救难的国师？亏她还唤了他几年的师傅。

    &nb思绪涌动，层层缠绕而来，森凉哀绝。

    &nb片刻，她转眸扫了一眼那瑟瑟立在墙角的孩童，将那孩童满身的惊恐与呆滞看于眼底，随后，她开始缓缓起身而行，蹲在了那孩童面前。

    &nb孩童呆滞的眼终于稍稍动了动，凝她片刻，最后唇瓣一动，小心翼翼试探而呼，“阿姐？”

    &nb稚嫩的嗓音，底气不足，又或是吓得太过厉害，慌乱无措之中，连带嗓音都颤颤抖抖。

    &nb她鼻头终于酸涩几许，伸手摸了摸孩童脑袋，孩童顿时崩溃开来，大哭出声的朝她怀里撞，最后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哭泣而道：“许嬷嬷说，母后亡了。阿姐，阿姐，征儿怕。”

    &nb她眼中骤然湿润，面色幽沉复杂。

    &nb片刻之后，她开始轻拍孩童脊背，低沉而道：“征儿莫怕，阿姐归来，会护好征儿。只是，征儿是男子汉，乃大旭的嫡皇子，外人面前，征儿定要坚强，莫要哭给他们看，让坏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