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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破腹取五脏

    农历正月十五,是为元宵节,又称上元节,因历代有观灯的习俗,故又称为“灯节”。按照民间传统,在这天要举行点彩灯、猜灯谜、吃元宵等活动。

    月光如织,照亮我所居住的三十四层阳台。这是这栋楼最高的一层,也是这片小区里最高的一栋,而我的房间正在最当头,这个阳台正好侧面背对,基本上属于这附近所有住户的视角盲点,基本上是“左右不见邻、上下独门院”的状态。

    即使楼层较高,可楼下“噼噼啪啪”的爆竹爆炸声还是隐隐传入我的耳中。虽然这几年已经明令不准在城市里燃放烟花爆竹,可国人几千年的传统思想下来,在几个总要节日里,即便是违规燃上那么几发,相关部门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了。

    月为太阴,月圆之时便是阴气最重之时,十二点,又称“子时”,既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也是另一天的阳气初生之时,正所谓盛极而衰、周而复始。望着当空明月,我扭头看了看客厅正中挂着的时钟,不偏不倚,恰恰十二点。

    我独身站在阳台边,隔着两指厚的钢化玻璃望去,下方星星火点四处绽放,更有一颗颗大型“冲天雷”从地上射起,飞快串到几十米的高空里,变成四散的烟雨飞落,与天空中皎洁如圆盘的月亮相互映衬,甚是美丽。

    “黑子,今晚人气略重,月露精华又偏于稀薄,看来我的身体又要多受些折磨。”我苦笑道。在我的脚边,一只漆黑的猫“喵”了一声,眼珠泛着绿惨惨的光芒,仿佛认同我的说法,回应着叫了声。

    黑子是只黑猫,是姥姥从我的墓中找到的,从小它就与我生活在一起,甚至是除了姥姥以外唯一一个能够正真对我身份完全了解的生物,二十多年的时光让它几乎变成了老猫精,能够听懂大多数人类的语言。

    黑子纵身从我脚边一只浑身漆黑、由纯木制成的大箱子上跳下来,我搓了搓手掌,顺手打开,从中取出一柄雪白锋利的手术刀,再从箱子里抱出一个形式古朴、雕刻着奇异花纹的陶罐,而黑子一见到这个陶罐,浑身黑毛微微颤动,显然带着几分激动。

    伸手在陶罐的两个把手边按下,同时左右几下扭动,便揭开了盖子,只见里面装满漆黑的液体,散发着一阵阵奇异的苦涩味道。

    将手术刀用右手握住,左手在我的心口比划了下,虽然接下来的事情我在这些年里已经做过了许多遍,可为了防止意外,我还是要小心的丈量一次。

    在确定好方位后,随着我手指的用力,刀锋顿时深陷入肌肤中,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可是,我的皮肤依旧处于完好状态!

    我苦笑摇了摇头:“随着时间的变化,身体素质似乎又变强了些。”没办法,只能咬牙在手中再度加大力道,奋力一刺!

    “噗嗤!”终于传来了皮肉被刀锋撕裂的声音,我吁了口气,随着右手的移动,肚皮渐渐被切开,露出里面苍白的各种内脏!而奇怪的是,我肚子并没有流出鲜红的血,而是渗透出阵阵黑色的烟雾来,渐渐将我的身躯包裹住!

    此时,我的脸色已经痛苦的完全扭曲变形,虽然这个过程我曾经重复了许多遍,可那穿心刺骨的疼痛,依旧让我几乎麻木的神经产生种种自我保护的反应,让我的身体不自主的开始抽搐。

    随着我两只手的配合,心、肝、肺、脾、肾这几个器官依次被我摘了下来,放在面前那个陶罐中,而随着它们的一件件落入,那陶罐中的黑色液体如同沸腾了一般,开始“咕噜咕噜”的冒起绿色水泡来,而我身躯外面的那层黑雾,也如同遇到了某种吸引一般,缓缓聚入眼前的陶罐中。随着最后一丝黑雾被吸入,我口中终于发出解脱的闷哼声,手术刀掉落在地,响起清脆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我全身顿时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勉强挪动身体,返回到客厅里,一头在沙发上躺倒,再也爬不起来。而外面阳台上,那个有着奇异花纹的陶罐被月光静静照耀着,上面的花纹隐隐散发出阵阵诡异的光芒。

    黑子在陶罐的四周徘徊走动,仿佛在警戒着什么。

    这里,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名医生,一名中医,一名年轻的中医,甚至是一名省级第三医院内科的副主任。当然,这是托了我大伯和三叔的福,他们一个是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一个是身下有着一家上市企业的董事长。我现在所住的这套有着三室两厅、共一百八十平方的房子,也是三叔送的。自然,这也正是我一个才毕业两三年的年轻人便能当上副主任的原因,虽然没有什么实权。

    医院这种地方,即便你关系再好,可救死扶伤这种事情,却也马虎不得,所以我固然是副主任级别的医生,也只能当个虚衔,被人用异样眼光看着,院方并不敢让我正真的行医治病。

    我叫韩八,这自然不是因为我姓韩,排行第八,而是因为除了这个明面上的身份外,我还有另外一个令人感到恐惧的身份:旱魃!

    旱魃,就是僵尸的一种,僵尸的第五种形态,传说中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所到之处赤地千里、干旱百日,甚至能够铜筋铁骨、刀兵不入而水火不浸,比前面初级的白僵、黑僵,中级的跳尸、飞尸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我虽是旱魃,却远远达不到这种牛逼轰轰的地步,不要说飞天遁地了,就是铜筋铁骨我都不能,不然还怎么会被区区的手术刀给开膛剥肚?勉强不过皮超肉厚点,至于其他僵尸特有的本事,我倒也具备一些,可在如今的社会里,这些本领毫无用处,哪里能够随意施展?对于一个僵尸却怕痛,还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与常人无异过着普通的生活,这自然与我的身世有关,容我以后慢慢道来。

    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我需要在每年的上元、中元、下元,也就是农历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这三天里使用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助,去除身体里因尸毒入侵而僵化的内脏,从而保持灵智的清醒。而手术刀属金、黑色木箱属木、陶罐属土、陶罐中的黑色液体属水,天空中圆月发出的月光自然就属火了,是阴火的一种。不比常理中所谓的五行火,如太阳、火炉里的火焰那等阳火。

    凌晨五点左右,手机闹钟的铃声震天响起,把我吵醒。爬起来一看,肚子上的伤口已经完全长合,用手拍拍胸口,肚子里空落落的,看来五脏正在生长中。这一次驱毒去脏后,直到七月十五鬼门关开启,我基本上是不会被尸毒侵入身体,变成无意识、只知道咬人吸血的正统僵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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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姥姥就是草鬼婆

    我的身体基本的行动力量已经恢复,这就是旱魃之躯的强悍之处,传言中的不死不灭,自然也有他一定的道理。初级的僵尸十分弱小,白僵黑僵一类的甚至害怕鸡鸣狗叫,不敢与人争斗,而一旦达到跳尸的地步,身体强度便大幅度提升,锋利的指甲与獠牙可以刺穿甚至撕开人的皮肤,肌肉正真的僵化,不再容易溃烂。

    黑子见我醒来,“喵”的叫了声,身子一串就灵敏的从窗外跳了进来,落到我身边。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见它的嘴边还残留着血迹,便笑道:“那精髓的尸毒倒是便宜了你。”

    我从体内取出的那些个五脏,均含有极强的僵尸尸毒,即便是有着天地五行的约束精华,其中的毒素若是扩散开,也足以让数只大象感染尸毒而死,更不要说其中还有着让许多科研学者疯狂的僵尸血清,所以是万万不能流露在外的。还好黑子这只老猫本就是个鬼气森森的邪物,不属于正常范畴里的家养牲畜,那剧毒的五脏对它反而是巨补,正好免去处理它们的麻烦。

    墙上的时针指向五点,依古律所言就是五更天,这时候正是夜与日开始交替,太阳已经到了天那边的尽头,即将破晓而出的时候,普通的僵尸,这时候就不能行动了,得赶紧返回自己的墓地木棺中,省得被阳光灼烧,变的皮溃肉烂。当然,我是不在此列的。

    我急忙回到阳台边,将那些个吸收月露精华的陶罐、木箱等器皿收拾好,从新放回我卧室里一个紧锁的柜子里。这些东西都是姥姥特意为我制作的,制作过程劳时费力,不能随便损坏的。

    说起姥姥,我在这里简单介绍一下,她老人家是土生土长的云南僳僳族人,据我小时候的回忆,她似乎被当地人称为“草鬼婆”,精通独门养蛊秘法,而村子里一旦有人中了巫蛊什么的咒法时,便带了鸡鸭鱼羊等物来姥姥家,请求她老人家帮忙驱邪去蛊。

    小时候的我因为生了一场大病,许多事情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可对于村里那些关于姥姥的传说,到还是依依有些印象。但凡来姥姥家求她帮忙的,只要得到姥姥的答应,就会欢天喜地的回去,显然,姥姥的允诺在他们眼中的重要程度难以想想,似乎只要姥姥答应了,那么这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偶尔也有人被姥姥拒绝,这时候姥姥总是告诉那人:“凡事啊,自然有他的因果报应,如果不是你先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对付其他人,别人也不会下这个赔上身家性命的狠手段来对付你,这个忙啊,我老婆子帮不了,也不敢帮,拿着你的东西回去吧。”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正常人的思维总是会抱着再试试看的态度,或许会觉得自己的诚意不够,可能会再次请求姥姥帮忙。可在姥姥这里,只要姥姥一口拒绝的事情,基本都不敢多说言论,只能垂头丧气苦着脸带着东西离开,没有特例。

    曾经我在姥姥家那边读小学,也觉得姥姥的养蛊秘法很帅气,在爱慕虚荣的情况下曾一度恳求姥姥把这门东西传授给我,好到了学校威风凛凛的震慑住那帮同样年龄大小的同学们。而这时,姥姥总会笑着摸摸我的头,叹口气说:“八仔,不是姥姥舍不得教给你,是祖宗几千年就定下的规矩,草鬼婆只能传女不穿男,谁叫我家八仔是个男娃呢。”

    虽然没能在学校耍威风,可那些同学似乎被家里人交代了什么,即使我从小身体瘦弱不堪,也从来没人敢欺负过我,到是我,小时候喜欢争强好胜,死要面子,在小学里就宛如一尊小霸王的存在。

    记得有一次“斗拐”,就是大家都跷起一只脚来,用手把这只翘起来的脚给抱住当作“武器”,用另一只脚跳着去撞人,这个活动在我们儿时那信息娱乐极度匮乏的年代算得上极为大众的一个节目,不论一年级还是五年级(我们当时小学里最高也就五年级),大家都在玩。

    那次,我们因为人手问题加入了一个高年级的队伍,当时我本就是同班里极为霸道的,虽然对手的年龄整体大了我两三岁,可我依旧不惧无畏的提拐就冲,几个回合下来,一个没站稳的情况下被一个大个子一“拐”给撞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很不幸的把脚给崴了。而那个大个子也许是别村里新转来的,也许当时没察觉到我的情况,恰好上课铃响,便大家飞奔着回了教室,把撞倒我的事情给忘记的一干二净。

    后来,我捞起裤脚一看,脚腕已经红肿了大片,疼得我嘴角直抽。虽然脚疼得厉害,我还是很硬气的一跛一拐的回到了姥姥家。当时的我虽然已经变成了旱魃,可因为尸气太浅而且成僵不久的原因,身体基本上还是人类的状态,抵抗疼痛远不如现在,能够自我破腹挖心而不会大喊大叫。

    在我印象里留下最深的,还是姥姥家中那只看门护院的家伙,既不是猫也不是狗,而是一只碗口粗细的大黑蛇!这大黑蛇有个像狗的名字,叫作“旺财”,也不知是不是姥姥给它取的,我想,如果旺财有自我思想,肯定是不愿意叫这个名字的。

    平日里旺财就是缩在屋里房梁或者地窖里睡觉,只有到了晚上才出来活动。那时候在姥姥家里,因为没有同龄人的原因,我的伙伴就只有旺财和黑子,所以旺财经常在我放学后就被我从地窖或者床底下找到,伸手抓住尾巴拖出来晃荡。久而久之,旺财一到了我放学的时间,便自动从房屋里滑溜出来,在小院门口的桃树上接我。

    那天,因为脚疼的原因,我整整花了平日一倍的时间才回到姥姥家。刚到门口,就见到姥姥拄着拐杖,正在那远远眺望呢。姥姥的眼力不好,因为总有一只眼睛是闭着的,平时里只用一只眼睛视物。而那只闭着的眼睛,并没有瞎,只有偶尔才在蠕动里睁开。而那眼睛也有个奇怪的地方,白天姥姥睁开,就是惨白的一片眼球,就好像真瞎了一般,但如果晚上睁开,就变成血红一片,甚至有隐隐的精光冒出。后来姥姥告诉我,那叫“阴眼”,是与阴鬼一类的东西打交道用的,是鬼草婆天生的特征。

    看我走的近了,姥姥才发现我的腿脚似乎有些不利索,脸色大变,连忙过来摸摸我的头,低下腰来拉起我的裤脚看了看,伸手敲了敲,见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满是怜惜的口气问:“我见旺财出去半天也不见回来,就奇怪平日里你这时候早该到家了,原来是我家八仔脚崴了。告诉姥姥,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不知事情严重,便在进屋的过程里就把事情经过跟姥姥说了遍,姥姥听完满脸冷色,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也不知是哪家的娃仔,伤了我鬼草婆的孙儿也不趁早赶来道歉,真是没有了家教么?”又是伸手摸摸我的头,慈祥的说:“八仔莫怕,这伤没事,擦点药明天就好了。那娃儿撞到你身上的哪儿,告诉姥姥,姥姥给你讨个说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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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蛊

    当天晚上,姥姥从墙角的竹篓里翻出几株草药来,用嘴嚼碎了敷在我脚腕受伤的地方,然后点燃一只香,让我对着燃香的烟雾作深呼吸。也不知是不是那香的作用,在吸入几口后我就觉得头晕眼花,眼皮忍不住的打架,而那时候因为地方偏远的原因,村子里并没有通电,晚上也没有多余的娱乐活动。

    在那盏昏黄的煤油灯火焰摇晃中,我早早爬上了竹床睡觉。第二天一早起来,我惊奇的发现,脚腕处的红肿已经完全消逝,除了有了痒外并没有任何疼痛不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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