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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楔子
【美国纽约港】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港口之一,这里时时刻刻流动着来往的船只和熙攘的人群。由此通往哈德逊河稍隐秘的河岸边,总有一些被遗忘的废弃的集装箱,这是许许多多流浪者的必争之地。
蒙亚奢侈地一个人占据着一整个集装箱,他躺在那里显得十分悠闲自得,外边有意或者无意路过的人纷纷侧目、议论或咒骂,但都没有引起这个穿着和他们一样看不出颜色的衣服的青年人的注意。
蒙亚从屁股底下摸出手机,接听,挂断……短短的几分钟他没说一句话,只是握着手机的指骨关节开始泛白,本来已经风烛残年的手机此时危在旦夕。
一双墨蓝色的眼睛倏然睁开,冷恻恻地十分渗人。棱角分明的嘴唇扯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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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A市】
麦冬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显得十分难过。她摊开掌心,露出攥在手里用银链子串起来的戒指,很普通的一枚白金戒指,却让她莫名其妙地想哭。
孙家麟看到她这副难以割舍的神情,不由得怒火中烧,他低吼道:“麦冬,我可以容忍你不爱我,但是我不能容忍你心理装着别人还嫁给我!”恰在此时,手机有短信进来,他扫了一眼,迅速将放在茶几上的警帽戴好,“麦冬,希望你想清楚,你是我孙家麟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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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纽约】
祁在刚走出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心理研究室,便接到宋学桃的电话。
“桃子,怎么了?你别急……不见了?她常去的地方都没有吗?如果连职都辞了,她也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了……放心,我马上就回去,这边约翰斯教授我已经和她商量好了……不要着急啊,我这就回去。”
祁在神色紧张,伸手招了一辆的士直接往机场开……
随行的秘书已经早早地在机场入口处等着他了,祁在刚一下车,秘书已经迎了上去,谁知秘书刚要把登机牌和签证等递给祁在,中间一阵风地闯过一个人,把机票撞飞了。
祸首戴着顶牛仔帽,穿着洗得发白的破洞牛仔裤,一双墨蓝色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刀锋,饶是祁在见惯大场面的人,也暗暗心惊。他只是冷冷地看了祁在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进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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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雪地打架
麦冬坐上了回大荷镇的火车,自和孙家麟吵架之后,她每天晚上做噩梦,梦里总是有些看不清的影子,胖的、瘦的、高的、矮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他们都喜欢掐她的脖子,每每都让她窒息。
现在每次一个人醒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开始觉得害怕,紧绷的神经总是像被人弹拨的弦,在太阳穴纸薄的皮肤下震得厉害。她想,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太想念大荷镇的家了……
看着火车外飞速移动的景物,她的记忆飞回到1996年大荷镇的冬天……
那一年,这个南方边陲小镇下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雪,大雪纷飞,不过须臾,就覆盖了整个如口袋的小镇。空气冰冷刺骨,连呼吸里都带着冷冰冰的冰粒子,漫天的雪云乌压压地沉在大荷镇的上空,一不小心就要掉下来似的,看着道上人迹半点也无,它们或叫嚣,或炫耀,或做些兔死狐悲的假面象!
雪停了,被大人们铲到路边的雪,堆得足有一米来高,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小孩子们。
小麦冬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一个个小伙伴从家门前的路上跑过,她心里像猫抓一样,大眼睛里闪着光亮。
口袋似的大荷镇被一条细长的河一分为二,流过麦冬他们这个村的河道旁有一块空地,空地高出河床不少。夏天的时候这里特别凉快,人们吃完饭都喜欢去那边坐着纳凉、家长里短。平时嘛,用来看大戏,放电影,办红白酒席,双枪季节晒谷子……闲时,自然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麦冬终是没有忍住,偷偷看了看在烧火煮猪食的奶奶刘桂兰,便自己一人蹑手蹑脚跟了过去。
麦冬到时,其他人已经开始玩上了,雪球你来我往间,好不欢快。麦冬站在空场旁边,渴望地瞅着。
其中的一个小子,家里在附近几户条件算好了,又是独子,所以平时也皮。见麦冬站在旁边,扭捏的样子,玩性又起,抓了一大把雪做成松松的雪球,绕到麦冬身后便往麦冬后脖子里塞。
“啊——”麦冬立刻叫着蹦了起来,一边蹦,一边伸手想去掏后脖子里的雪,但她穿得多偏又够不着,臃肿的样子无比滑稽,逗乐了使坏的小子,也把埋伏在周围草垛后面的其他小孩子给招了出来。小麦冬把最外面的大红棉袄脱了下来,才将残雪清理干净。外围一圈的小孩子哈哈大笑,使坏的小子指着麦冬,做了个鬼脸,挺了挺胸,大声说:“真像追着自己尾巴咬的大黑?哈哈哈……癞皮狗,全身痒,哈哈哈……”周围的笑声更甚,其中还有她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小玩伴。
大黑是一只得了癞皮病的狗,严重地掉毛,掉了毛的地方还会流脓水,结成红色或暗红色的疤。
“衣服破了还穿,棉花都漏出来了,嘿哦嘿哦,大黑掉毛啰!”周围的笑声又高了一潮。
小麦冬刚穿好衣服,本来强装镇定的她突然以头撞过去,把使坏小子给撞翻在地。还随手抓了把雪学着他的样塞进了他后脖子的衣服里。这下周围沸腾了,叫好的,吹口哨的,嘲笑男人连女人也打不过的……应有尽有。
使坏小子大名叫孙家麟,小名叫麟宝。从小哪受过这个难堪,从地上爬起来,一副凶神恶煞地样子,狠狠地瞪着麦冬,冲过去要找麦冬算账。小麦冬刚才也是一时意气,这下子倒有些被孙家麟唬住了,拔开两条小短腿奋力往人群外跑。
跟着一起的两个小女生胆小些,喊着别打了,其中那个平时和麦冬玩得好的,见形势不对,便回去通风报信去了。而其他的男孩子,吵闹惯了,哪管那么多,只一个劲地拍手叫好,巴不得再热闹些。
孙家麟终于追上了麦冬,一手拽着麦冬的胳膊,另一只手随手抓起一把雪就要往麦冬后脖子里塞,麦冬死命挣扎,终于逃脱的右手在空中划了个弧,刚好戳到了孙家麟的眼睛。孙家麟“哎哟”惨叫了一声,一把推开麦冬,自己便蹲在地上,揉着眼睛嚎了起来。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再也没有叫好的声音了,安静地连草垛子上残雪掉落的声音也能听见。孙家麟睁开没有受伤的那只眼睛,四下瞄了瞄,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把小麦冬给推落到河里去了。之前围着的小孩子“呼啦”一下全部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孙家麟一个人束手无策地站在晒场边上,一双眼睛半闭半开,玩命地流泪。
“麟宝哎——大冷的天,不要小命了!还不滚回来!”怔忪间,孙母和刘桂兰一前一后赶过来了。
孙家麟见到母亲,眼泪簌簌而下。刘桂兰没看到麦冬,但见路边上的积雪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她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了。
“你眼睛怎么了?红成这个样子!吊心鬼啊——衣服也湿了,不要小命了?死了都不管你……”孙母一边骂呵呵地大声嚷,巴掌一边往孙家麟屁股上招呼了去。
刘桂兰再也没心思管他们娘儿俩,只一边摸出半截被丢弃的扁担,根据记忆里熟悉的场景,在厚厚的雪云里劈出一条道来。谷场与河道隔了三米多高,现下冬季枯水期,小河里没有水,偶尔几块大石头穿过积雪露出个角。麦冬从谷场边上滚下来,厚厚的积雪大大减缓了她的速度,只落到河床上,额角刚好扑在石头上。乌青的一块,被划破了一个口子,殷红的血从豁口流了出来,像一条火红的蚯蚓……
后来,麦冬的额头上就留下了一道疤,浅浅的一个小月牙状的白色凹痕。
有关孙家麟和麦冬打架,前者致使后者滚落“悬崖”的后续报道是:孙家麟的父亲孙明领着孙家麟提拎着一斤香蕉,一些糖果,一只老母鸡去跟刘桂兰和小麦冬道歉,为此,孙大虫——村里人私下给孙母起的绰号——跟孙明一顿好吵,无非是骂孙明木头知青、被墨水糊了脑子,自个的麟宝没错,那小麦冬还抓伤了孙家麟的眼睛,两两扯平了等等之类的话。
那边孙大虫家里硝烟弥漫,这边刘桂兰家里肉香八里。
小麦冬一边啃着鸡翅膀,一边听刘桂兰恨恨地骂:“就这点出息……下次你就直接抓眼睛,要不然就用牙咬……你撞过去的时候,双手去抓他膝盖呀,用力往后一拉,准摔他个四脚朝天,再上去打……你爷爷小时候就教你爸爸这招,百试百灵……”
“奶奶,吃鸡腿,咱们俩一人一个……以后我长大了给你买好多好多鸡腿吃,好不好?”小麦冬见刘桂兰面露戚色,于是扯了个鸡腿,往刘桂兰嘴里塞,伸着舌头舔了舔黏糊的嘴巴。
刘桂兰顺着小麦冬的动作,咬了口鸡腿,便推还给小麦冬,嫌弃地说了声“大人不能吃鸡腿”,便抹了抹眼睛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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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当归煮蛋
话说小麦冬自认为因祸得福,吃到了好多好吃的,心里好不窃喜。这不,她都已经活蹦乱跳了,刘敏还是三天两头,偷偷儿的把她叫过去,做些吃食抚慰她受到伤害的小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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