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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章 :帝城雪(一)

    人生在世颠沛流离,偶尔也要回头瞻望一下往事。

    而等我领悟到这个道理为时已晚,身遭火光冲天,黑烟浓雾铺天卷地将人吞噬。在窒息的前一秒前尘往事却尽数涌上心头,细数一番,却是哭也不得、笑也不得。

    与其说是往事,我却觉得用故事这个词比较恰当一些。我的一生,可以用一句话总结:一个身残志坚的老男人的故事。

    我有个特别倒霉的爹,六十来岁了膝下却无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皇子,倒是娇香女儿成群。千盼万盼,好不容易后宫传来好消息,李淑妃怀孕了。

    这可把我爹高兴的,心想这么多回了这次总该是个皇子了吧?不但亲手挑了织锦为即将出世的儿子缝制肚兜,还命人将东宫修建的金碧辉煌,是能将人眼睛亮瞎的那种。----呃,以至于太子妃,都给选好了。

    很多年后嘉嘉通过宫中老宫人的八卦消息、伏在我耳边幸灾乐祸地告诉我这些时,我一边忍住将她灭口的冲动,一边为我父皇的办事效率抚掌惊叹。

    顺带一提,这个舒嘉嘉是自打我一出生便跟在我身边伺候的乳母的女儿,年纪与我一般大,从小便被抱在宫里放养着。许氏乳母因生病回乡后,嘉嘉便继承其母业,整天整日的跟在我身后装孙子。她时常感叹的一句话便是:你看那谁谁谁都快要成亲了,怎么就连一个如意郎君的影子都没来找我呢?

    我默默看了眼她身上挂满着的红色、绿色服饰和首饰,皮笑肉不笑的做出定论:“呵,像你这种极品----可不好找。”

    那个时候她便会抡起她的肉拳来捶我,还不忘带一句娇羞无比的“讨厌”,且每次都能将我成功捶趴下。

    回归正题,之前说道我爹特别特别的倒霉。年纪大了卧病在床,撑着最后一口气就为了等待消息。月落乌啼,一声啼哭划破天际,是淑妃终于生下了孩子。

    嘉嘉声形并茂手舞足蹈,我仿佛能从她浮夸的演技中看见多年前我爹闭着眼、颤颤巍巍从奶娘手里接过那一团小小的襁褓、鼓足了勇气睁眼一看,却登时傻了的场景。

    因为,那是一个细眉杏眼的女孩子。

    嗯,那就是我。

    我爹面色一白。

    我爹泪如雨下。

    身为爹亲闺女的我来说,即使在很久以后才得知我一出生时亲爹竟是这种反应,还是忍不住西湖的水我的泪般心碎憔悴起来。

    玄帝驾崩在即,又无兄弟子嗣继承,天下危在旦夕。心一狠,竟愣是命人敲钟昭告天下,紫极殿已得龙子,立为东宫继承大业。

    我爹了不得,他瞒着朝廷众臣,瞒着天下苍生,将最后一个明明是女儿身的子嗣立为了东宫太子,待自己驾崩之后,登基为皇。

    于是顺理成章的,我在天下人眼里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男子汉。

    至此,我是时候该解释一下为何才一开始事先说明这是一个“身残志坚的老男人”的故事。

    我作为一个皇帝,一出生那起跑线就几乎高到天上去了,底下同龄辈仰望得脖子酸痛。可他们不知道,我的左眼生来有疾,是看不见的,唯一的那只右眼视力也极差,把遥遥走来的內监认作姿态妩媚的美女这是常有的事,似乎在随时随地准备着失明。

    简而言之,我就是个瞎子。

    此为身残。

    我虽脑子不大灵光,却依旧揣着一颗治国安邦的宏伟目标,并为之艰苦奋斗着。此为志坚。

    呃,至于后头老男人那三个字,可以主动加个引号。

    有个倒霉的爹,自然有个倒霉的我。我爹这一生,活得实在不大光景,生死之交仅有一位从小相识的老宰相。他便将我托付给了宰相一家照顾,临死前再三嘱咐一定要将这个‘男娃娃’扶上王位,一统天下。宰相老泪纵横的答应下来,说是一切交与他便好,如此,我爹这才安心去了。

    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我登基的是宰相家的嫡子,名为李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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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章 :帝城雪(二)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时候到底谁想出的这么个变态想法,人李约也不过八岁,到底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哪见过这么大的排场。新皇登基,天下多少双眼睛盯着,看给人吓得,走路都在哆嗦。他一步步拾级而上,我就随之抖啊抖,总感觉下一秒他就会身形一晃脚下一软,然后把我以一民间天文数学家定义下的完美弧度抛出去。

    然而让人欣慰的是他还算可靠,顶多就是人在发抖,手心中沁出了紧张的汗水,将之尽数抹在了我的衣服上,算是聊以慰藉。

    我也十分紧张,一不小心就打了个喷嚏,连鼻涕带口水一起喷到了男孩深紫色的锦袍上。

    头顶上方李约轻啧了一声,似乎是皱着眉头说的,语气很是嫌弃。

    我并不受影响,在他将我放上龙椅的那隙间,我却鬼使神差的挥出小拳头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首先入目的却是袖口处绣着的一朵紫薇花。这朵花做工精致,栩栩如生。

    我莫名便呆住了,死死拽着不肯松手。最终还是他小心地将我的手拿开,叹了一口气:“陛下,听话。”

    李约是个正经寡言的人,且从小便正经寡言。他模样生的干净,一副眉眼淡淡的,带着清雅纯粹的味道,看谁目光都很平静。

    他总是对我称作陛下,叫的比谁都勤。我搁下案上奏折,换了种霸气侧漏的坐姿,居高临下对他强调:“陛下这个称呼太难听了,往后私下爱卿就叫朕阿雪吧。”

    “阿雪?”他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顿了顿,还是道:“好的陛下。”

    我险些倒地不起。

    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既然是讲故事,那我也暂且卖个关子。先不说往后我那些励精图治的千秋霸业史,故事的渊源,总是由一些陈年旧事开始。

    七岁之前我一直被养在宰相府,名义上虽是一国之君,朝廷政务却跟我不大相干,一般都由我爹生前钦点的几个朝廷重臣来治理,偶尔我也会进宫打个酱油,多少学些治国之道。

    可大部分在宰相府的时间,我除了游手好闲,便是游手好闲。

    相反,整日里李约就好像没有休息的时间,恨不得一天有十三个时辰来读书练字,每次我闯进他屋子里,都会被他赶苍蝇一样地撵出去。如此逆臣贼子,令朕感到很心塞。

    我挑了个月黑风高杀人夜,手握了一卷书册兴冲冲的推了他的门。房屋里光线很暗,唯有几缕月光透过虚掩的窗,毫不吝啬地落在少年清亮眼眸里,他的瞳孔晶莹而又纯粹。

    我呆住了。

    因为此时,李约正解着身上最后一件里衣。

    幸好当他看见自己后便没有继续脱下去,上半身却仍是**的。

    他如天下人一般以为我是男子,便不顾及什么大防,神情平静的就朝我走来:“这么晚了陛下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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