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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孤岛
阳光灿烂的日子总会让的心情觉得特别的舒畅。但对从官场退下来的前宰相大人、以乐善好施闻名的李庆祥而言,耀眼的阳光是那么的刺眼。尤其是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道,让他忍不住阵阵作呕。除了夫人甄氏和几个胆大的婆娘,大部分的女眷,还有那些胆小的仆人,都躲进了后院。
前厅院子里,已然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原本养在偏养院的上百只鸡鸭,都被人宰杀之后堆放到前院,随着气温的升高,那种难闻的味道越来越浓。虽然下人们都已经在尽力打算,可血的味道却不容易散去。一桶又一桶的水泼到了地面上,颜色开始被变淡,青色的石板路逐渐露了出来。
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不知道是何时丢弃到院中的,等听到惊呼声时,院子里已经是这样触目惊心的情形,而那些负责巡夜的人,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他们一夜都睡着了!
又被人施了魔法?还是鬼神所为?要不然怎么会听不到半点儿动静?李庆祥感觉自己的后背阵阵发凉。李庆祥感觉像是有一团棉花堆着自己的胸口。十几天的折磨,还在进行着!他知道,外面已经谣言漫天,甚至每天早上,那些热心的邻居们都会来看看,他们李家上下的人是否还活着。他知道,一把扬起来的屠刀,已经对准了李家上下近百口人。
“派出去的人迟迟未归。要不然,相公不如示下弱,再要去相公寺请位高僧,看是不是厉鬼作祟……”夫人甄氏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眼睛望着一向有主见、但此刻却心神不宁的相公。
李庆祥的手拍在了桌子上,冷哼了一声道:“妇人之见!你懂些什么?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算算时间,派去的人差不多明天就能回来,如果他能出面,那问题就能解决了。”
李庆祥的训斥不是没有道理的,此刻他的心里还在发急。派出去的人能回来吗?到底是什么人在挑衅自己?那是一封**裸的威胁信,可却没说明他想要的是什么。钱财吗?如果用钱能买得了平安,他还用得着像眼下这么着急?可偏偏那个看不见的仇人在不断地折磨着自己的神经。他是个有尊严的男人,绝对不能轻易示弱,更何况,他还是前朝宰相。
“相公,万一……”甄夫人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她当然看得出丈夫的不安,不过,家里主事的人一向是相公,就算心头有再多疑问,她也没有再说出口,只是对丈夫提到的那个人,她有些不太放心,“你说的那个人,我觉得并没那么厉害。这府衙里的捕头、州府里的大人们,可都查过了,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
“我知道他的能力,只要他肯出面,问题肯定能迎刃而解。”李庆祥信心满满地安慰着夫人。眼下他最担心的是,是派出去的两拨送信的人,能不能顺利地将那个人请过来。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你照顾好孩子们,没什么事情,可千万别让他们到前院来。”
“老爷,您快来看,快来看!”负责指挥众人打扫院子的管家李福惊恐地叫起来。
除了他之外,原本看起来还算镇静的众人,神情也变得惶恐起来。李庆祥心底一沉,他先指挥几个胆大的仆妇护送夫人回后院,亲眼见夫人进了后院在,他这才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了院子里。顺着管家李福指着的方向,李庆祥看了一眼,可就是那一眼,让李庆祥的身子微微摇了几下,那是三个斗大的猩红字:杀杀杀!
如果换作了平时,李庆祥一定会认为是谁的恶作剧,可是在李家大院发生的接二连三的祸事,让他确信这几乎就是最后的通牒。他知道,官场向来如战场,虽然他为官多年,一直都信奉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信条,可人都会疏忽的时候,谁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谁?眼下自己已经不在其位,自然影响力一落千丈。官府派人来查过,可却毫无头绪,只是不痛不痒地安慰他几句。派来的那些人,个个都是草包,能查出什么来?恐怕眼下只有那个年轻人,才能化解眼前的危机!可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现?
“老爷……”和李庆祥年龄差不多的管家李福小心地开口道:“老爷,怎么办?”
李庆祥很清楚,自己眼下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如果自己乱了,恐怕局面更难收拾。他清了清喉咙,叹了口气道:“你们就当没看见。我这把骨头还不老。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我没目见,能被这点儿小把戏给吓着了?”
他的话,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得到众人的执行。除了管家之外,这些大部分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近半个月来发生的断断续续的事情,已经让所有的人草木皆兵。这三个字,就是压塌这些人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是慑于李庆祥的威严,再加上他平日里对他们一向照顾有加,他们才不敢出声。
李庆祥当然很清楚这些人的心理,也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这几天来都经受着同样的煎熬。他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什么,守在那里的管家却替他先开口了:“诸位,咱们可都是受过老爷大恩的人。全凭着老爷给咱们赏口饭吃,才能养活咱们老少。现在咱们这里遭了难,大家可不能胆怯……”
“不妨事的。”李庆祥清了清喉咙:“不管怎么说,对方好像都是冲着我李庆祥来的。眼下这个时候,大家还是先保命要紧。有想要离开的,去管家那里预支一年的例银,安顿好自己。等这件祸事过去,再请大家回来。有愿意留下的,就留下来干活吧。”
“老爷……”李福一脸不安地望着李庆祥,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照我说的话去办。”李庆祥再度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太清楚人性了,毕竟保命要紧,“没有必要让大家跟着我们一家人一同受累。只要是愿意离开的,随时都可以离开。”
所有人面面相觑,半个月来的煎熬,像是烈火一样烤着他们的神经,听李庆祥说完这些话,原本迟疑的人们,突然同时忙碌了起来,更加努力地清扫道地面。
李庆祥的心头像是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一样,自己的话,或许暂时还能鼓舞那些人的志气,可是将来呢?他们还能坚持得了多久?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更重要的是,那个看不见的神秘人物又躲在什么地方,等着他们疏忽的时候,随时发动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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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煎熬
“那个人,一定会来的,就算天上下刀子,只要接到了那封信,他都会赶来的。”这是李庆祥的信念,他知道自己是个富贵宰相,在位的时候没做出过什么成绩,可也没犯过大错,平生看错过一些人,但那个人,他绝对不会看错的!身世神秘、少年得志,却无意于官场,爱好广泛,却有点儿小怪癖;风流倜傥,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不过那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有些不务正业,但好奇心极其旺盛,信里他已经将这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只要那个人接到信,无论都会赶来的,可他现在却有点儿疑惑,为什么送信的人还没回来呢?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吗?外面的情形,自己想象中更糟糕?
事情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李庆祥记得很清楚,那天是自己小儿子李长平的生日,自己的几个儿女,都已经成家,单独分开过。独独这个小儿子,尚未成家,一直都守在自己身边,由夫人甄氏亲自带大,自然多加偏爱,不过在他看来,长平虽有些娇纵,却本性善良,所以也就由着夫人去了。头天晚上,夫人吩咐管家,李长平的生辰,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庆祝一下。
可意外却在那天晚上发生了,那天晚上,李长平最心爱的一匹枣红色的小马莫名其妙地中毒身亡。看马的人吓得面色如土,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负责养马的人,已经在李家待了差不多五年,也是李庆祥一向信得过的人,所以不痛不痒地斥责他几句后,许诺李长平,由他自己去马市上再挑上一批上好的马,平息了这起风波。
李庆祥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那只是个意外。但没想到的是,意外却接二连三地发生,先是马莫名其妙地毙命,养的牛、羊、猪也出现了状况。开始,所有的人以为那些家畜染上了瘟病。可没想到,就在三天之后,平日里负责在府里负责打更巡逻的人,莫名其妙地被人在三里之外的河边发现了尸体。那大概是九天前陆续发生的事情,直到那个时候,李庆祥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更严重。
他派了在府里待了四五年的家人去报官,县衙也在第二天就派人过来了。可那些人真的会查出点儿什么来吗?李庆祥对此保持怀疑。在官场混了那么久,他太了解那些人了。如果自己还是在丞相的位置上,只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查个水落石出。可对于一个早已经退隐的官员,他们哪里会放在心上?只要看看那些人满不在乎的敷衍态度,他就很清楚,指望这些人查出什么,简直就是缘木求鱼。
思来想去之后,也就是在六天前,他派人给那个人送了一封信,希望他能替自己解开谜题。照理说,从这里去京城,来回最多只是两天的时间。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在五天前,分别派出了四拨人,前去京城送信,除了给那个人之外,还有给自己的门生以及六扇门求助的信。
送出去信之后,李庆祥更是焦躁。是什么人做的?为什么会针对他而来?李庆祥的心里完全没有底,是为了钱财?还是为了那个神秘的传说?难道皇上当初极力挽留他在此地养老,真的还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李庆祥忐忑不安,除了让家人尽量不出门之外,完全束手无策,因为对方深谙人性的弱点,而他们一手制造的恐慌,已经让所有的人不安。只要再来那么一点点力量,就能摧毁所有人的意志。早在几天前,就已经陆续有人请假,借口五花八门,也有才来府里几个月的新人,更是想尽一切办法辞工。
对谁来说,那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那个看不见的对手太可怕了!李庆祥掏出手绢抹了一下额头的汗,如果是看得见的对手,他才不会胆怯,无论如何,他都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现在,那双看不见的黑手,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那个更夫就是前车之鉴,这一次他能把前院当成屠宰场,听说就在五天前,两个从府里离开的小厮,走到半路的时候,头莫名其妙地没了,而身子还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才倒下去。那样绘声绘色的描述,更让人从后背发凉,原本恐慌的人们,变得更加不安。
煎熬!李庆祥再度想起了这两个字,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像是被放在火上烤,可这样的煎熬,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才是真正的煎熬。做了那么久的宰相,他一向是最喜欢揣摩皇上心思的,可这一次,他面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对手,却感觉像是掉到了冰窖里一样,完全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什么,那种感觉,真让人抓狂。
“老爷,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一身灰身衣服的管家李福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脸恭敬的表情道:“今天已经是您送出去信的第六天了,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信回来。您说过,那是个很厉害的人,我想,只要他出现……”
“咚!”一声巨响,从外面飞来的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掉到了地上,因为力度太大,石头居然摔得四散裂开了,绑在石头上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包裹。
管家李福壮着胆子把那小包裹拿了起来,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放着的是一双半旧的鞋,还有一条绿色的汗巾,最下面压着的,是李庆祥写的那封信。管家哆嗦着双手把那信取了出来,递到了李庆祥的面前。
根本不用多话,主仆二人已经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的情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完全无从知道。而这十几天来,经过这里进京城的商队少了不少,从京城里出来的生意人,更是绝了足迹。这里,已经完全成了一座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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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求救
五十里外的京城,眼下正是赏花的时节,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些好事的人效仿皇宫,闲得无聊组织什么赏花大会。这赏花大会不只是赏花,还要赏人。今年正值大比之年,少不了新科状元、天子门生外出巡游,自然这又引得无数爱慕才子的女子们参会的热情。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萧逸飞有些懒散地慢步向前,而他的后面,跟着的就是那个永远笑眯眯、看见美女与美食就迈不开步子的柳开。在他必经的路上,三五成群的女子假装不经意地经过,当然那就是为他而来,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故意掉手绢、香囊之类的物品,自然是为了能跟他搭讪。掉这些寻常的物价也就算了,可是居然有人拿着一块砖头问是不是他掉的,这样搭讪的方式是不是太过新奇了?这终究是个看脸的世界,萧逸飞有些无奈,他的才华、他缜密的思维……那些令他自傲的东西,完全被他的外貌压住了,所有人,尤其是女子,听到他的名字,再看见他的容貌,都会忍不住惊声尖叫。所以,在习惯了被围观之后,他只能感叹,世风日下,那些原本应该躲进深闺的女子,脸皮厚到已经不可救药。
萧逸飞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柳开执意拉他出来,他宁愿在家里睡大觉。来这种地方闲逛,对他来说更是一种煎熬,他宁愿守在家里对着那只会说话的八哥儿,也不愿意打发那些闲得发慌的女子。更何况,每次回去之后,总会有那么一堆好事的人,询问自己是否遇到了心仪的女子。自己每次只能搪塞过去,要不然,总会有那么一群人,拐弯抹角地想要向自己推销邻居家二姨的表嫂的小姑家的女儿给他认识。
他太清楚柳开的性格了,眼前的盛况,对柳开来说,这简直就是个盛宴,因为可以看到各色的美女。柳开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只有两样事情:一是多情的美人,二是美食。平日里养在深闺里的女子,也都在这个时候走出了家门,对柳开来说,真是千载难逢的赏“花”的大好机会。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的人群中却乱作一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马像是受了惊一样,沿着街横冲直撞。尖叫声、求救声还有大人、孩子们的哭叫声。马上还趴着一个人。萧逸飞心头一惊,他顾不上多想,先是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死活要送他定情信物的女子,纵身跃过了人群,朝着马冲了过去。就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萧逸飞一把抓住了马缰绳。随着马的嘶鸣,原本在马背上的人滑落下来。跟着萧逸飞赶来的柳开,一把抱住了从马上跌落下来的人。
马匹在挣扎了几下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人群中传出一阵喝彩声。萧逸飞看了看马鞍,把缰绳递到了身后的人。柳开也让那个人半抱着坐在地上,仔细检查着他的身体。抬头看了一眼萧逸飞,连声道:“不好了,他好像受伤了。”
“看打扮像是个家丁,拇指、食指和手心里有老茧,手掌粗大,胳膊有力。可见应该是武夫。他用的是绸子的汗巾,腰里系的是绣花的腰带,脚上穿的是上了桐油的靴子。不用问,应该是富贵人家的护院。衣服的式样却不是京城最流行的式样,应该家住郊外。看他身上都是尘土,而且还带着伤,最起码是赶了很长时间的路。我如果猜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前任宰相大人李庆祥家的仆人。”
“你当自己是神仙,还能掐会算?怎么知道他是前任宰相家的人?”柳开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萧逸飞,事实上,他还有那么一点儿羡慕,因为那可是他学不来的本事。也就是凭着那一点儿,他才看穿了几个看似想要博得他的好感,其实是为了借助他认识萧逸飞的女子,总算保住了自己的荷包。
萧逸飞淡淡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根据他身上的穿戴,判断他是有钱人家的仆人。不过,我认出了他身上带的这封信露出来的封鉴。那是前任宰相大人特有的,毕竟‘金巧手’金大同做出来的活计,没有第二个人能模仿得来。他怎么会受伤呢?快……还是先带他回去吧?”
“你是……你就是我家老爷说的那位……无所不知的萧公子……萧逸飞?我真的……找到了你们,不负我们家老爷的重托,真是太好了,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来人勉强醒了过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激动的神情。
“我就是萧逸飞。”萧逸飞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口,是被锋利的剑刺伤的,所幸的是都没有伤到要害。但就算是如此,那不断渗出来的血,时间久了恐怕也会要了他的命。而在激动之下,能看到殷红的血再度透过衣服渗了出来,他连声道:“什么都不要说,先养伤要紧。快去最近的药铺,请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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