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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恍然八年,宿慧觉醒在险中
却说这一日,正是清明,少爷林镇男随奶妈出街玩耍,当奶妈为他买完纸鹞正在付钱的空档,却是给市井中一群幼儿手中的冰糖葫芦引着走远了。当奶妈转身已不见小主人身影,仔细在周围寻过仍不见,顿时惊恐自责不已,急忙赶回府中通知主人。
林远图得报顿时大惊,道是为何?林镇南并不是林远图亲子,是他起当年初出江湖所救的遭匪野村中孕妇所生。当年村夫为护妻儿被杀,孕妇也在生产时血崩而死,只剩得一名嗷嗷待哺的婴儿,而当时的林远图也已经抵不过高明炼气术的诱惑,毅然自宫练剑,从此不能人道也就不能生子,这样说来,此子却是可称为天赐之子。
这天赐之子命数坎坷,甫一出生便克死了生身父母,在两岁头上又身上发热烧坏了脑子,虽不见有特别的缺陷,但学什么东西可慢的急死了人,从此变得憨憨傻傻。也正是因此,又有林远图所开镖局在江湖上走镖,得罪的无一不是一方高手,兼且身怀高明炼气心法,自己虽然不惧寻仇,却难免小人觊觎。对这个宝贝儿子在自己身后的安全不无担心。
奶妈急赤白脸的叙述话音刚落,猛觉眼前光影变化,主人已经消失了。这却是林远图习练一门叫做《葵花宝典》的高明武功得到的轻身术,在着急之下在下人面前使了出来,在城中心急如焚的寻找儿子,在儿子常去的一些地方反复查找。
林镇南哪里去了呢?白天乳母本在一旁看顾,却阻不得一众小孩儿用冰糖葫芦引诱她家少爷被一股鲜香味引走之后,转过两条巷口,来到了一家酒楼,他跟父亲进过酒楼,知道这是吃东西的地方。时值午后,只见这家酒店门楼高挑,雕檐映日,画栋飞云。楼畔绿槐树上有鸟雀啼鸣,门前栓马桩边有花骢踢踏。当然这林镇南却是不懂这些,他的鼻中心中只有那股鲜香。一个小孩儿进入酒楼大堂,顿时引起众人瞩目,有认识小林镇南的长者便开声问询:小哥怎么不见有大人引路啊?
林镇南这才回神,吞吞吐吐直说:冰糖葫芦!冰糖葫芦!直冲冲跑向大堂靠里偏左的角落,伙计赶紧上来拦,却拦也拦不住,虎头虎脑的小林镇南直冲过去反而带倒了几个年纪不大的伙计。就在大堂众人一愣神的功夫,就见一个锦袄裹身的娃娃耷拉着脑袋被一个高大的汉子夹在腋下,似一阵风般这大汉已经在桀桀怪笑中扬长而去了。
林镇南醒来的时候,晃了晃脑袋,发现头枕一段石碑,摸一摸发现后脑黏糊糊一片,再一寻思,只觉得头疼欲裂,脑海深处梦幻泡影般掠过两岁以来的种种,一直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原来这林镇南自幼时烧毁脑子的时候就魂魄不全,以致被外邪侵入,这外邪懵懵懂懂直到今日才能清辨本我,也就是说此时醒来的林镇南已非八年来痴憨的林府小少爷,而是一个具备健全判别力的成人。其中原因多有,尤其这外邪魂魄本也不全,否则也不会苏醒如此缓慢,甚至所获旧有的身份记忆乃至经验片段更是光怪陆离,破碎不堪,因此接受此新的身世只在恍然一瞬,并未有任何疑惑,只当一梦醒来顿觉头脑清晰,与以往有些不同而已。
却说此时林镇南身上虽无甚表征,内里却已经变了,当摸到后脑粘湿一片,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血,回想片刻意识到自己处在险境,顿时强行噎住一声惊叫,只是起耳朵倾听。只听旁边传来一阵似鬼似枭的哭声,哭声中断断续续有些咒骂声传出,原来是父亲在外走镖结的仇家。这人听口音是北人,本是北地的豪强兄弟两人,且在老家甚是遮奢,因得罪了某大势力不得已而逃往南方,正想劫掠一批财货作为立业起家之资,不想遇到林远图,也算是霉运,弟弟身死,兄长隐遁,这一日才瞅机会抓到林远图独子,杀之以祭亲人。
听到此处,林镇南心中急转,本欲装憨扮傻与此人周旋后寻机脱困,不想生死已在一念之间,念头刚到这里,忽见眼前一团黑影,正是大汉熊掌击来,立时大喊:阿爹!声起之时,立即翻滚在地,不向后退,反而拿出幼儿最善的“爬地术”从那大汉下身腿间冲出,这大汉本听得林远图来了不由一惊一顿,又不料这小儿竟有如此机敏的心机,竟然被林镇南脱手而去,更是杀意大炽。
小小的林镇南连滚带爬,形容狼狈,虽然一时机敏却毕竟身体是个幼儿,眼看逃不开了,转身欲与那大汉对峙,希望能再吓他一下,大喊一声:阿爹!却眼见着那大汉不管不顾直冲过来,只是冲到半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低头看一眼胸前透出的一截窄剑终于恍然死去。
正是林远图到了,林远图自得到儿子失踪的消息便心急如焚,立刻动身找寻,在城内反复找寻不到后断定是仇家所为,终于冷静下来总结线索,在抽反复思量之后最具嫌疑者就是这个大汉了,旧有的仇家但凡动手也不会这么简单。只有外地人势单力孤,别无他法报仇,兼有仇恨啮骨,竟肯欺凌痴儿。
林远图知道大汉亡弟死于此处后只是草草葬了,并没有敛往他处,便猜测这仇人藏身处离这里不远。这便刚赶过来就发生以上一幕。林远图收剑回鞘,看也不看那死人一眼,直冲上来抄起小儿一阵摸捏,终于长出一口气“我儿安好,我儿安好,我儿安好”不停的念叨。
林镇南虽已经十岁,往常是不避父亲这般亲近的,此时却感觉浑身别扭,身子便不自觉扭了一扭“阿爹”叫出声来,此时激动不已的林远图方才定睛观看,蓦的大吃一惊,只是因为林镇南眼中灵光湛然,哪有什么痴憨愚钝的神态!心中虽然不解,也顾不得深思,小儿险死还生是大喜却还要离开这野外再作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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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宿慧觉醒,非常人家有来龙
回府之后,一切皆如往常,只是林远图却多放了一份心思在儿子的日常起居上,只见儿子好恶习性分毫未变却多了几分机敏,甚至竟然主动索书诵读,索笔练字。一个月下来,林远图惊喜不断:儿子非但不再愚笨,却似乎开启了宿慧!林远图想法确实如此,自幼追随红叶禅师这佛门大德,对宿慧一说那是深信不疑的。
一日,风和日丽,林远图饭后用过了茶屏退左右,把儿子留了下来,和声问道:月前的事情吓坏了吧?!
林镇南听见这话,蓦的小脸严肃,起身向父亲行一大礼,然后抬头恳切吐声,声音清越:
“父亲容禀,月前之事惊吓是有的,但还有另一回事让孩儿心内疑惑重重,深感不安!多次起意禀报父亲,却不知从何说起。”
“呵呵”林远图笑声清朗,接着道:“今日呢?”“月来,父亲爱我如昨,不以妖异视我,今日我见父亲屏退下人的所为,必是为了咱们父子能够尽情说话。”
“恩,那我就听你说吧!”
“是,阿爹”遂将当日在野外醒来之后的种种不解倾诉出来,原来林镇南除了思虑更加灵敏了许多之外,似乎对大千世界多了许多体悟,学什么都有如神助,但具体知识却一片空白,倒是不济的什么,说到这里“阿爹,我会不会是成了妖怪?”严肃的神情挂在一张娃娃脸上,眉毛像两条小蚯蚓一爬一爬。
“痴儿,你这是觉醒了宿慧,虽说少见,也算不得妖异,只是历来觉醒宿慧之人聪明绝顶却难得善终,皆因为遭庸人所忌,你要记得这一节!”说着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吓得林镇南往后一仰“啪”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林镇南听得父亲解惑,顿时豁然开朗,正喜形于色却受这么一吓,心中顿时一跳,心说“果然,想的简单了,聪明是不能当经验阅历来用的啊!”
林远图疾声怒喝购后,顿时又变了脸色,眉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天赐我儿,我儿又聪慧如此,真是莫大的福缘啊,哈哈!”
林镇南眼中的威严父亲一下子变成这个样子,一时难以接受,恍惚一阵后不自觉摸一把额头弹几弹并不存在的汗珠,身子萎顿于地好奇地看向父亲,父亲的这一面可是从未看过啊!想来,父亲小时候也是个古灵精怪的家伙,恩。
此后一个月内,林镇南身边的亲近下人都得了一笔财务被撤换遣散了。林镇南则在父亲扔给他一本《观法手札》之后就由母亲和姨娘亲自抚育,大姨娘教授经史,而姨娘调教琴书,母亲那里则专讲人心权谋,睡前功课则是每日颂《佞臣传》三篇。
如此一来外界自不知道林府这一番波折。那贼人尸体被官府发现,本县捕快见死者形容凶恶又是外乡生人,报了一个贼人火并遗尸作罢。
时光如水,潺潺流过,一晃已经是三年之后。这三年里,林镇南形容大变,年纪不过13身材却犹如十**的青年,身材颀高在南方人中可算鹤立鸡群,尤其眉眼间温稳和厚,让人不自觉得亲近。
林镇南这三年里习字学经,却没有半点武功根基,这并非是他不愿意学,而是父亲不许。林远图不教儿子习武是有苦衷的,今日归家就是要解决这件事情。
常随父亲身边唤作甘伯的一个家中老人,来到后院,远远望见林镇南正坐在假山边趁荫读书,心中很是欢喜,当年自己还曾为主人忧愁,家中只这一位独子,香火单薄,若有宗族依傍倒也可以安享一世富贵,可是少爷懵懂又别无亲人可以依靠,实在不是福气。如今见到少爷日渐灵动,甚至知道读书明理,这就是好事啊!心思流转间,步伐更加轻快,转眼间已经来到假山边。这甘伯身穿粗布下人衣服,却见花白发髻紧扎,长手大脚利落,宽额细目,左眉被一道刀痕斩断,沉甸甸一股精悍气。原来这甘伯,本是当年抗倭名将俞大猷将军转战福建募得的市井豪杰,在军中习得一身大开大阖的杀人术,眼看即将受赏得官却因家中受豪强逼迫而私离军中复仇,复仇中一身杀人术抵不过江湖鬼域数次失手,幸得林远图援手并多次相救,于是投身林府做了一名仆人,。如此义气深重的汉子,又无身契,林远图更不视为下仆,只是这阿甘性情执拗,以家奴自居从不逾越。这些年在林远图身边也学了一些筑基的炼气术,修身养性,一直以来正是由他来负责林远图身边大小事务,在外人面前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倔强老者。
甘伯轻身来到林镇南身边,连喊数声,只见林镇南终于恋恋不舍的收起书卷,顺手塞入怀中,先抬手捋了捋耳边的散发,才扭头极没好气的抱怨出声:甘伯,我正读到酣畅处呢,啊呀呀,啧啧啧!
甘伯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道:少爷,老爷回来了,老爷请你到内书房有话说。说罢转身就走。一见这个情形,林镇南知道,父亲是有大事吩咐了,心中不免流露出少年人的忐忑兴奋,左右看看,把那本封皮赫然是《金瓶梅》的书册从怀中取出塞入假山缝儿里,连忙跟了上去。
却说林远图三年来把爱子托付给了妻妾三人,并非不闻不问,而是在暗中时刻关注着爱子的成长,今次远去洛阳府送完一趟肉镖,路上听到一些与自家相关的江湖消息,已决意与儿子深谈一次。
林镇南随甘伯来到内书房,进门即伏地请安,抬头一看,只见父亲坐在了主位,母亲杨氏和春蚕、秋月两位姨娘侍立一边,又深揖到底“给母亲请安,给春姨娘请安,给秋姨娘请安!”林远图与妻子相视一笑,温声道:起来吧!转头吩咐甘伯:阿甘把门关上,你在外面守着!
再回头:镇南,近前来!
林镇南孺慕之情溢于言表,连忙趋身近前,林远图伸出双手捧住林镇南的脸颊,修长的食指抚过儿子已经成为少年的脸颊,似乎有点出神。一会儿林镇南按捺不住欲言又止,只听母亲开口:镇南啊,老爷今天有大事要跟你交代,你先什么都不要问,听完了再问。
林远图也回过神来:你最近在是在看《金瓶梅》?能看懂吗?
林镇南吓了一跳:阿爹怎么知道?扭头看向母亲,只见母亲和两位姨娘眉眼间饱含笑意,用一种特别的眼光看着他,似乎也很吓人。
林远图看到儿子这番反应心怀顿时大慰:我家比较特别,想必聪慧若我儿也早有察觉,今天为父就把家族中的隐秘一一跟你解释明白,你先向西跪下。
林镇南闻言肃容,顾不得疑惑,赶紧后退两步,转身撩起前襟脆脆的跪了下去,只听父亲继续言道:
如今江湖混乱,为父身处其中未必能全身而退,本打算你成年之后再说,不过一来江湖纷乱难测,二来你聪慧明理犹如成人,早些担负家族的责任也是一种磨练。
我家没有亲族,这你知道,我家没有祖宗来历,每年清明也只是向西叩拜焚三柱高香,你可知缘由吗?
紧接着自问自答道:
因为爹爹我从小就是孤儿,在寺院长大,师傅大和尚法名红袖乃是前朝皇宫嘉靖爷身边的道童内侍出身,他虽然是残缺之体但学识渊博,由道入佛,根性高绝。大和尚待我如父,却从未给我剃度也不教我武功,可能就是看出了我尘心不净吧。
说着苦笑一声:
师傅大和尚不是江湖人,却从皇宫中习得一身高明无比的武功,他这种佛道兼通的大宗师对武功自有一番特别的见地,因此在晚年将一身所学收录编纂,得了一部《葵花宝典》。
师傅大和尚老来却是有些顽童炫耀的心性,自己写成一部宝典,不欲它随着自己的圆寂默默无闻,便请来了两位近几十年一直声威卓著的华山派耆老,共参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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