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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魂无归处

    原来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原来灵魂是真的存在。安宁以为她大半辈子信佛，修建的佛寺不下百座，死后怎么着也应该是去西方极乐世界的。就算她生前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也应该由牛头马面接引到地府，待偿还前世业障后投胎转世的。至少，不该是现在这般，如同孤魂野鬼在偌大的皇城晃荡却不得超生。

    皇城还是那个皇城，高耸的楼宇、朱红的砖瓦、白玉的扶栏和雕塑，还有仿佛一辈子都走不完的阶梯。还记得，曾经也是那般天真无邪的她，为了逃离既定的命运，倔强地走进高高的红墙内的世界，然后渐渐地被这里的奢华迷了眼失了心。但是她从未后悔，因为这四四方方的天，葬送了她的青春还有她的爱情，却铸就了安宁凤霸天下的一生。

    死后第7天，唯一的亲孙女为了所谓的民主革命，联合自己曾经麾下的一干宠臣，逼迫年仅5岁的小皇帝下了退位废帝制的诏书，赵氏王朝一代基业就这样毁于一旦。又过了不到半年时间，那个当初在自己面前只敢低腰哈气地宋世杰，居然也敢妄想称帝。只可惜，他的龙椅还没坐稳就被赵哲那个残废给夺了去。果然是珍妃贱人的儿子，为保自己地位稳固，竟然放弃一个帝王该有的尊严，做起来蛮夷小国的哈巴狗。她安宁，作为赵氏王朝第十代皇帝文帝的皇贵妃、第十一代皇帝光帝的生母，大周的太皇太后，宁可大周就这样消亡，也绝不承认以这种耻辱的方式延续。

    游离数十载，直到后来皇城被破，所有金银珠宝被堂而皇之地的“拿”去，用于所谓的革命，安宁这才心灰意冷，离开了已经残败不堪不再繁华的四方天，魂魄飘回了皇陵，那里是她身归尘土的地方。当初大周亡国，赵氏宗室死的死散的散，唯今也只有老王爷赵启还守在空无一人的皇陵，和安宁一人一鬼等待真正的解脱。安宁有时候会平静地坐在赵启身边，听他一个人念叨曾经帝国的辉煌，一个人谩骂那些不争气的子孙。有时候安宁也会对着赵启述说自己从一个平凡的女人，一步步成为众臣民口中的妖妃，一步步成为帝国的实际掌权者，尽管她知道他半点都听不到。

    就在安宁和赵启双儿不闻窗外事的时候，一批人明目张胆地配着枪，拿着工具闯进皇陵，直奔她的陵墓。大周的皇陵，非赵氏血脉不得开启，这些人是从何处进来的？但是，当她看到这群人当中，带头的竟是一个20出头的男人，他长着一双赵氏独有的丹凤眼的时候，安宁大致了然于心了。

    “你们是何人，胆敢闯我大周的皇陵。”赵启听闻动静，急匆匆地跑来。到底是上了年纪，气息粗重很不稳定。

    “侄孙赵凌，拜见启叔公。”赵凌语气看似恭敬，却完全没有做出小辈见长辈该有的礼节。

    “赵凌？凌，恩，确实是我孙辈的。你是赵哲的儿子？”光帝英年早逝，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当然不会是他的。

    “正是。”

    “我问你，带着外人闯入我族陵地是何用意？”赵启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妄自尊大。见赵凌以小辈自称，便自觉的摆出了长辈的姿态。问话中，带着少许责怪。若是在以前，安宁肯定会看不上赵启，今日立场一变，却是忍不住想要叫好。

    “叔公有所不知，自我大周灭亡后。侄孙是想尽办法，扩张势力以求复国，再现我大周荣耀啊。只是，凡是都需要有足够的银子支撑方能成事。侄孙得知，绾绾堂姐在安氏去世的时候，曾命人将大批财宝随葬。故而......”

    “绾绾是光帝赵吟的嫡亲血脉，安氏自然是指她安宁，绾绾的嫡亲祖母。可看辈分上说，自己也算是赵凌的祖母，他如何能毫不避讳地胆敢要抄了她的陵墓！”如果可以，安宁真想抽这个畜生两巴掌。

    “放肆！皇陵岂是你可以胡闹的。你还是快快离去，否则，不怪叔公我不客气。”赵启吹胡子瞪眼，咬着牙对着赵凌。他虽然怨恨安氏，若非那个女人，他绝不会被发配到皇陵守了一辈子。可眼前的这个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却根本不顾什么伦理道德，说出这样的话，根本不配为赵氏子孙甚至不配为人。若大周皇陵被盗，这传出去不被世人耻笑！

    “这可由不得叔公了。安氏本就是我大周的罪人，红颜祸水，若非她我大周怎会亡国？她原本就不配入这皇陵，侄孙不过是拿走原本就是属于我的财宝，以光复大周，何错之有？”赵凌眼神示意一干属下，抄起家伙往里走，根本就不把赵启放在眼里。

    赵启见人冥顽不灵，干脆直接伸手，把那些兔崽子一个个扔了，他自幼在军队长大，又是上过战场，虽然年纪大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时，竟无人能靠近陵墓。啪，一声枪响，赵启难以置信地等着开枪的赵凌，手捂着胸口，以阻止血流过快。“你......”

    “老东西，给你点颜色看，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不成？兄弟们，赶紧上，把所有值钱的都给老子搬出来。”赵凌说着，将枪收回，带着人，打开陵墓的大门，一个个进去。只留下赵启，痛苦地倒在地上。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墓杯边上，按下了封死墓穴的机关。这样的子孙不要也罢，从此，此墓进不得，出不得。“安氏那个女人，虽然迷惑皇兄，夺了大权，还杀害了众多宗室的子弟。可她确实比赵氏的子孙要强了许多。若非她，这大周怕是早就亡了，一个能支撑如此腐朽帝国50年之久的人，可惜不该身为女人......”话未说完，人便断了气。

    一身杀伐，安宁的心早就比石头还要硬，饶是如此，听到有人能如此中肯的给出评价，尤其还是从曾经的死敌嘴中得到，多少是动容的。“没想到，你我仇敌一辈子，竟是.......”最后看了一眼赵启，她转身穿过石壁，进入自己的陵墓，赵凌那群人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后路已经被封杀了吧。她倒要看看，这个胆敢挖她墓穴的畜生，最后是怎么绝望的死去的。

    啊！你个混蛋，畜生！当初哀家就该直接杀了你和你的残废爹！你如何敢，如何敢将她的还未全腐朽的尸体抛在冰冷的地上，连她的寿衣都被拔得精光！竟惨无人性地敲碎她的牙齿，就为了得到她口中所含的夜明珠。看着已经沉浸与财宝的一干人等，叶杏儿的怒气不可抑制，她疯狂地谩骂着，叫嚣着。为什么她死后竟还要捞得如此下场，为什么！血红地眼睛，扭曲地表情，她恨不得吃了赵凌的肉，拨他的皮，饮他的血，诅咒他不得超生死后进十八层地狱。

    怨气累积，就在她快要化身厉鬼的时候，夜明珠忽然散发出一阵光芒，灼热地燃烧着她的灵魂，啊――安宁长啸一声，彻底失去意识。

    等她意识恢复，也不知已经过去了多少个岁月。只觉着，周边一片漆黑，看不起物更看不起人。

    “醒了？”威严清冷的声音穿过黑暗，回荡在周身。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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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生

    “醒了？”威严清冷的声音穿过黑暗，回荡在周身。是谁？。安宁下意识环视四周，却发现自己的身上明明没有任何束缚，身体却动弹不得。为何会这样。“不要挣扎了，你方才差一点入魔，若非我及时阻止，怕是早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入魔又如何，不得超生又怎样。就算灰飞烟灭，也不过是转眼之间。”安宁无所畏惧地回答。她的一身，看似享尽了常人无法拥有的尊荣，可谁又知道其实她才是世间最悲剧的女人。她年幼之时起就没有拥有过母爱，更不要说是什么父爱。等她进了宫，成为所有人眼中宠盛一时的宠妃，以为她想尽帝王的爱却不知道无情的丈夫喜欢的不过是她的皮囊而已。终于，丈夫去了，她的儿子成为了下一任皇帝，可她却不得不为了皇儿的位子稳固委身与另一个男人，而她的儿子为此也与她渐渐远离……她早就厌倦世间的一切，原以为死亡就能得到解脱，却不想成鬼多年也得不到一个结果。

    “看看你的模样。”忽然间，一个披着全黑长袍的人出现，从身形可以判断，此人应该是个女子。只是，安宁看不清被黑面纱遮挡下的容貌。只觉得，她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声音苍老似一个老妇。干枯的手，拿着一面镜子，照着安宁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她曾经最美好时期的容颜。只是，眉宇间、脸颊上多了一道道黑色的纹路，眼角膜血红，不成人样。这是安宁死后此一次看自己的样子，着实被吓了一跳。

    “看清了？”黑衣女人继续说道：“这是即将入魔，化作厉鬼的迹象。你生前是龙凤之命，命格尊贵，魂魄之力相比较常人要强大许多。这也是你为何死后没有进入轮回，却可以长时间游荡却不消散的原因。只是，你生前杀戮太重……想进轮回，怕是难了。”

    “杀戮？”安宁挑挑眉，什么都不说，在那个位子上，有谁的手没有沾染血迹。她不过是在别人死和她自己死之间做出本能的选择罢了。

    砰的一生，天崩地裂，震耳欲聋。周边的黑暗被打散，黑衣女子瞬间消失。安宁发现，自己仍然处在墓地里面，之间一阵灰烟弥漫。等其退散后，她才意识到，赵凌发现自己被困，居然让手下用火药炸开了墓地的大门。

    “呸，还好老子早有准备。兄弟们，带上这些宝贝，回营。”赵凌若无其事地抖抖灰尘。

    “是。老大。”

    抬着一箱箱的珠宝首饰还有金子古画，赵凌等人看都不看已经死去的赵启一眼，心满意足地准备满载而归。只是，没走两步，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瞬间阴霾蔼蔼，一阵冰冷的凉意引得一群大男人心声怕意。天生异变，必有原由。不由地向鬼神之说联想。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入魔在即的安宁，已经瞬移到赵凌的背后，加长的指甲一点一点，即将穿透他的心脏。而安宁也在那一刻，终于丧失人性，失去人的模样。只是，上天终究是没能如她所愿，要了赵凌的性命。为什么，上天要如此不公。

    “赵凌有他本身的历史使命，汝休得为一己怨愤，打乱天道。”昏迷之前，她隐约听到沧桑威严的声音，告诫她，更准确的是命令她。可是，安宁没有一丝力量可以反抗，那是天，人怎么能与天斗？也罢，既然都不过便不斗，所谓天道，是不是也早就注定了她的结局。

    感觉到整个身体被往无底的深渊拉，像是给一道无形的力量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般。安宁闭上眼，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下场。

    ***

    这一次是真的岁月流逝，一晃过了数百年。上面的世界，已经告别了封建进入真正的民主时期。高楼大厦，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来往奔驰的汽车等。这是曾经的大周怎么都无法比拟的时代。尽管，每个时代都有着无可调和的矛盾，但是百姓的生活确实更加丰富多彩，自由自在了许多。

    安宁，是被地面上嘈杂的声音吵醒的。她自从入魔被打入这里之后，便处于昏睡状态。

    “你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宿命。”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安宁睁开数百年没有睁开过的眼睛，是她，那个黑衣的女人，试图劝解她不要入魔的女人。

    “你怎么会？”她被一条粗壮的铁链，绑在已经干枯的枝干上。脸上，是同她一样的黑色纹路，多的几乎布满整张脸，看不清她原本的样貌。

    “怎么，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黑衣女子说不出的自嘲。

    “你到底是何人？”安宁环视四周，她知道自己被同黑衣女子一样绑着，同时也看到有其他的人被这样绑着，漫无天日的在灰暗的空间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是谁？都这么久了，谁还记得。唤我楚婆婆就好。至于这里，不过是封魔的场地罢了。要么，等到魔性退去，重新得以轮回，要么，耗尽魂魄之力，灰飞烟灭。”她自被封印起，已过了近五百年，魂魄之力即将耗尽，只是，心中的怨愤却不必当年要少上半分。

    安宁沉默不语，自从死去之后，她已经解除了太多曾经想都不敢想，想都不相信的事。

    “不过，这里的人，生前可都不是普通人。你日后莫要惹上她们。”

    “你为何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