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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水之后

    北风呼啸,一片银装素裹在天地间,丫鬟看看外面的天,又在火盆里面添了一些炭。

    “三娘,厨房那边刚做好的鲫鱼汤,大娘不妨尝尝。你大病初愈,这个汤最是养人不过了。”

    丫鬟看了看外面,连着下了几日的大雪终于有了停歇的苗头,自家三娘刚着了罪,谢天谢地,三娘吉人自有天相,昏迷了几日之后,醒了过来。要不她这个做奴婢的,没有照顾好三娘,怕是要被夫人给发卖出去了。

    眼下三娘醒了,她们这些奴婢自然要将功补过,好好伺候姑娘。韦香儿看着站在一旁诚惶诚恐望着她的丫鬟,起身晃了晃微微发麻的双腿。明明前一日还在享受美食,怎么一觉起来,就回到了一千多年前。刚刚醒过来的时候,韦香儿望着古色古香屋子,铜镜中陌生的面容,承受不住排山倒海的记忆,直接又晕了过去。

    在醒来的时候,继承了之前主人的记忆,韦香儿明白她已经回不去了,只能努力不让外人看出她的蹊跷,努力在陌生的唐朝里面好好活下去。

    “端上来好了,瞧着外面的天怕是雪也要停了。等天青了,我们屋中的炭火盆,也撤掉几个好了。”韦香儿的父亲三年前去了普州做参军,母亲带着她和弟弟妹妹留在万年县老家和祖父祖母一同生活。韦家当年也有从龙之功,曾祖父韦材被封为开国伯,祖父年轻的时候在曹王府做过典军。

    如今年纪大了,告老还乡回到万年县老家颐养天年。祖父膝下有四子二女,全都住在一起,在万年县也是数得着的大户人家。韦香儿他们这一家是韦家二房。老话说得好的好疼大的,偏小的,韦香儿的父亲排在第二,比起同是嫡出的大房三房一直被老太太忽视。

    而老太爷又是偏疼庶出的四房。府上的丫鬟小斯都是逢高踩低惯了的,虽说不敢明面上对二房不恭敬,但私下里面,却对二房的份额克扣了许多。冬日里面用的炭都是有固定份额的,但这炭又分上好几等,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去了。

    明面上公平分到各房中的炭,但用起来的却是天壤之别。看了看房中整整四个炭火盆知晓多出来的两个是母亲崔氏那边送来的。按照份额母亲那边有三个碳火盆,送到她这边两个之后,只剩下了一个,这大雪天母亲那边的温度可想而知。

    “三娘,你若是心疼夫人,就快些养好病,只要三娘好了,夫人那边也会放心下来不是。”抱琴边说着边把是食案放到了坐塌旁边,知书从食盒里面把饭菜一一端了出来。穿越到了唐朝以来,其他方面倒还好,最难受的是唐朝这边没有凳子,永远都是坐着。

    “这个年节鲫鱼汤倒是个新鲜的,按着常理也是老太君那边的,怎么轮到我们这里了?”鲫鱼汤要是其他时候倒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但眼下寒冬腊月,要想吃到鱼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纵然采买到几条也是被其他房中分到,哪里能轮到他们二房这边。

    “这鱼汤是老太君特意吩咐厨房,给三娘您做的,说是给三娘补身子用的。府上昨日送了五条鱼,三娘这边就分到了一条,是娘子少爷里面独一份的。”这鱼汤加了米酒,等到煮到鱼肉烂熟之后,加了豆腐进去,再继续炖了半个时辰才端了上来。除了特殊的鲫鱼汤,还有两碟菜,一碗鸡肉粥,都还带着热气,看得出来是新做出来的,没有耽误什么时间。

    “知书你也烤烤火,这大冬天去大厨房那边取饭也是辛苦了。这一病倒是因祸得福,也算是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了。”韦家除了初一十五或是其他重要的日子以外,其他的时候并不是都是在一起用饭。各房平日里面都是派丫鬟婆子去大厨房那边去取饭菜。饭点的时候去的人多了,自然有一个先后顺序,二房从韦香儿回到韦家之后,一直都是最后一个。

    其他时候倒还好,但这冬日里面每次送回来的从来都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凉饭凉菜。香儿身边这两个丫鬟是之前在普州的时候才卖来的,自然和二房同仇敌忾。比起知书来说,抱琴的性子更稳重一些,在看到知书愤愤不平的模样,拽了拽知书的袖子。

    三娘本就是一个心思重的,这次生病又是天降横祸,明明三娘差点要丧命,老太爷老太太那边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是罚了到祠堂里面面壁思过三日就算了。

    三娘也是他们的孙女,想到前几日三娘命悬一线的模样,抱琴心中也是为三娘感觉委屈。他们人微言轻一个丫鬟做不得什么,只能努力让三娘养病这段日子能过的舒心一些。

    抱琴的小动作香儿也看在眼中,她虽说是穿越来的,但身子却还有着原主的记忆,“四郎的身子可大安了,这些日子以来终日混沌,倒是没有关心四郎。那日掉落湖中,四郎怕是小小年纪也吓坏了。”

    四郎是韦香儿的弟弟,比韦香儿小六岁,上个月刚刚过了7岁的生辰。这次韦香儿落水就是为了去救四郎才掉落湖中。落水那日韦香儿本来和府上其他几个小娘子从学堂那边回来,却是在走到花园的时候看到四郎和三郎扭在了一团,处在劣势的四郎离湖边也只剩下一二步的距离。

    韦香儿看到弟弟有危险忙快步跑了过去,而那边被大房娇宠着是整个府小霸王的三郎却是越战越勇,望了望韦香儿跑来的方向,用劲对着四郎的身子一推,四郎整个人倒退了几步,踉跄着身子一倒整个人哎呦一声就要掉到了湖中。

    韦香儿赶到的时候正好是这个关键的时刻,顾不得多想的她只能一把把弟弟的衣服拽住,向着湖边甩去。韦香儿的想法本是好的,但她一个十三岁的养在深闺的少女又有多大的力气。四郎被姐姐搭救倒是脱离了危险,但韦香儿却是用尽了力气,穿着绣鞋的她整个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掉落到了水中。刺骨的冬天,冰冷的湖水掉落水中的韦香儿虽说很快就会被人救了上来,但不会游泳的她当晚就会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三娘不用担忧,四郎那边一切皆好。四郎很是挂念着三娘,要不是夫人说三娘要好好休息,怕是四郎每日都要来探望三娘的。奴婢每次去夫人那边,四郎都好好询问三娘您的近况。

    四郎和三娘您们姐弟情深,让奴婢们羡慕不已,奴婢当初在家的时候也有一个弟弟,可惜这个弟弟总是气我,哪里比得上四郎对三娘这样关切。”抱琴怕韦香儿挂念,开口解释道。

    “四郎这次也算是吃一见长一智,以往看着他年纪小,很多事阿娘和我以为会好好的庇护四郎,能让他无忧无虑的长大。也是我们错了,才让他不知道轻重,招惹了三郎这个府上的小霸王,惹来了这场横祸。

    这次之后,四郎怕是也会学乖了,记得上次四郎生辰的时候,母亲提到过,不想让四郎在府上的家学读书,而想要把四郎送到书院里面去。当初我还有些不舍四郎小小年纪就要离开父母,如今看来只有去书院,四郎才能有更好的前途。”

    虽说穿越到这个身子才短短几日的功夫,但韦香儿却真正把二房的人当作了她的亲人。也许是有原主的记忆,也许是她之前没有感受到亲情,她真的很感激老天让她能如此幸运,有这样的亲人,让她有一个完整的家。来到大唐有太多太多的不便,但对于一个孤儿来说,她最大最不敢去奢求的梦想在千年之前的大唐竟然得到了实现。

    “奴婢见识浅薄很多事都不清楚。只是听其他人说,去书院那种地方都是贫寒人家的人才想着靠着科举来做官。像是世族大家都是在自家学堂里面读书。像是三娘说的,四郎这些年来都是在夫人和三娘身边长大,若是去书院是不是有些早了。”

    知书和抱琴是从小和韦香儿一同长大,虽说是奴婢,但却也是玩伴,平日说话比起其他人来多了几份亲近和随意。

    “人总要有一日要独自去学会长大和面对。纵然我们知晓也许他们会撞的头破血流,但也不能让他们一直生活在我们的羽翼之下。四郎去书院是否会习惯,我也不清楚,但至少经过这个事之后,被关了禁闭的三郎回到书院里面是不会放过四郎的。

    三郎在府上的地位,你们二个也是知晓的,下场也只有二个,要不是彻底被三郎踩到脚底下,要不是我们二房和大房撕破脸,站到府上所有人的对立面。这么看来,比起已经注定的结果,未知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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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梅竹马

    崔氏是长安人士,当初韦香儿的祖父和崔氏的父亲同在景王府里面当差,定下了崔氏和韦父的婚事。崔氏的伯父是一位很有名气的大儒,年老归乡之后,在老家那边向着闻讯而来的学生讲学。

    原本只是和几个学子讲学,可后来莫名而来的学子越来越多,逐渐讲学的先生也随之多了起来,后来成为了那边一个很有规模的学子聚集的地方。在唐朝年前,书院才刚刚兴起,隋朝的科举取士让天下读书人多了一个谋取前程的机会,书院也随着科举取士慢慢应运而生。

    但眼下长安脚下,书院还是一个新鲜的东西,除了一些贫穷人家的学子,真正贵族世家子弟是不屑去其中。崔氏虽说是一个妇道人家,但比起其他妇人,曾经和韦父一同在普州的经历,让他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见识。也是这样才能在看到韦府学堂的弊端之后,想到了崔家的书院来。

    “三娘,受苦了,是阿娘的错,不能替三娘你做主,还你一个公道。”崔氏看着清减了许多的女儿,上个月才合体的衣服,如今大了一圈,原本圆润的小脸眼下却是变成了一个尖尖的瓜子,崔氏的江景不自主的红了起来。

    “阿娘的难处香儿怎么不晓得,又如何会怪罪阿娘。父亲不在府上,当家做主的老太爷太太本就偏袒大房。眼下三娘又没有什么大碍,惩罚三郎去祠堂,已经是老太太看在老太爷动了真怒的份上,才罚的。这已经是给了香儿的颜面了,若是再不懂得知足,怕是我们二房是彻底撕裂最后的情面。”

    虽说已经是一个十三岁的姑娘,韦香儿还是整个人靠在了崔氏的怀中,感受着崔氏的手不断的抚摸着她的头发,闭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母子温情。

    “娘,你还记得在普州的时候,那时候我和骆家,李家的娘子们一同去外面骑马,明明都是小娘子偏偏都穿着男装去骑马,还以为谁都认不出我们是小娘子呢。记得那时候骆家兄长也还在,可惜我们离开普州的时候,骆家大郎也离开了,听说好似去宫中给皇子做伴读。若是将来弟弟也能像是骆家大郎那样有才学,那阿娘您如今的受苦都值得了。”

    在普州的那段经历是韦香儿十三年的时光中最鲜艳的一幕,虽说她没有亲自参与在其中,但记忆中深刻的一幕幕画卷却是让韦香儿也能感受到原主心中的喜悦。

    “阿娘还记得那时候香儿是你们几个小娘子里面最是顽劣的一个。人家的小娘子学的琴棋书画,你阿爹宠惯着你,偏偏任由你的性子去像个男孩子似的。

    那时候你阿爹骑马,你小小个子还没有马高,偏偏要跟着你阿爹一同去,你阿爹不应,你可倒好要撒娇哭泣,闹得不停。后来你阿爹没有法子,还是带着你一同去,好似也是那次你第一次见到骆家的小神童。”

    不知道想起什么来,崔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阿娘,不要再说了,我也不知那次阿爹要去骆家,还以为是要去外面玩,若是知晓去人家做客,怎么也不会是那个模样,要知道之后骆家二娘她们一直拿着香儿当初的泥猴模样笑话香儿的。”

    韦香儿知晓崔氏发笑的缘由,羞红的脸颊,在崔氏的怀中扭了扭。当初韦父受不了韦香儿的搅磨,答应带着韦香儿去和同僚汇合。到了那里才知道,其他人家长辈都带着其他府上的二郎,唯独韦父带着韦香儿这么一个哭红了眼睛的小娘子。

    “也不知道如今骆家二娘她们是不是还会去骑马,离开普州之后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们了,当初走的时候我们几个还约定以后也不能忘记对方,要多多通信。

    可惜我送了的信,李家四娘回了信,骆家却一直都没有消息,听阿爹说骆家在我们走之后不久也离开普州,去了长安,可惜不知晓他们的住址,不知晓她还是否记得我这个姐妹。”

    “若是无意外的话,明年春,你和骆家丫头也许会见上一面。”

    摸着韦香儿头发的手顿了顿,明年自家三娘就十四岁了,到了可以选秀的年纪。自家相公的官位又不大不小,正好在参选的位置上面。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们韦府人微言轻,香儿若是被选到宫中,那后宫的日子比韦府要复杂太多,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应对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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