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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生死茫茫

    最近网上新闻和朋友圈谈论比较多的一个话题，是悲催的90后生活，大学上完预示着失业，老一代退休年龄延迟，而90后找工作就难上更难，但我觉得95后的人就像面临百丈悬崖，根本没有前路。.pbtxt.

    我就是个95后，这个时代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五个男青年里面，就有一个注定找不到对象。按我们村来说，富裕家庭盖好了新房子，装修的不比三线城市差，也买了十余万的小轿车，找不到女朋友的大有人在。

    都说穷不过三代，而我上数族谱六代，都是一穷二白的，所以只能看着别人家同龄人开着轿车去吸引对象，而我蹬着平板三轮，每天在早市、晚市卖菜，赖以生存。

    外公忽然说，最近我有一次梅花运，听的我晕乎乎的，别人都是桃花运，到我这改成梅花了，后来我才醒悟，梅和霉同音。

    镇上的表婶说我老实肯干，虽然穷，但在卖菜过程中，练就了一双好嘴皮子，以后会有出息，所以答应给我介绍个对象。表婶的门路还真广，有个比我小一岁的女孩答应五月初十那天到她家里相亲。

    年轻人都好面子，我也一样，好说歹说借到了邻家培哥新买的比亚迪轿车。

    表婶的家在镇上，我先去接她，再去女方家，车行至十五里路的乡间小路上，一直想着怎样把女方哄得第一次就让拉手，精神溜号，撞到了个骑电动车的女子，高度紧张之下，没把握好方向盘，“咣”一声，又把骑摩托的两个人撞到了树上。

    我彻底晕了，脑子只有一个意念，赶紧逃。开车技术有限，倒车更像瞎子点灯一样，结果掉进了沟里，我爬出来，对着车祸现场念了两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就钻进柳树林，一阵狂奔，在山洞里度过了失眠的一夜。

    到第五天初夜，我才大着胆子回到村里，找到了光着屁股长大的二旺，才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骑摩托车的夫妇，男性撞断了左腿，女性则折了三根肋骨。而骑电动车的女孩昏迷了两天醒来，精神却错乱了，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可是乱起来，就像个神经病。

    邻居培哥垫付了两万元医药费，也没逃过被抓进看守所的命运。按照初步估算，包括病人医药费连带修车费，没有十万元解决不了。

    我蹲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抽烟，外公这么多年，给人算卦，看风水，婚丧嫁娶看吉日，挣得那点钱都给我上学用了，到现在还欠着亲戚家的外债，十万元，对我来说，是个要命的数字。

    我在二旺家，草草吃了顿饭，就被培嫂堵在了屋里，本来就是泼妇，这下把我祖宗三代的骂了一通，逼着我就是卖肾也要拿出钱来。

    在村里长辈的劝说、调解之下，培嫂宽限三天。我不能再逃避了，年迈的外公虽然去五台山还愿，不知道我闯的祸，但是回来，要被我气死过去，我也活不下去了。

    天亮后，村长陪着我先到交警部门说明情况，把培哥保出来，我们转去了医院。骑摩托夫妻的亲属恨不得把我揍的残废，却被医生护士阻拦下来，直到我写好字据，交出身份证，说好他们的事，我负责到底，这才罢休。

    我看到了精神错乱的女孩，和我差不多大，躺在病床上，看不出多高，长的还算清秀，不过此刻的憔悴，让我的心犹如刀割，撒了一把盐的疼痛和内疚。

    她的家属倒还客气，没有对我进行暴力，但是说了个我没槽就蛋碎的话题，女孩无论治得好治不好，我都要负责一辈子。

    我徐氏家族一脉单传了数代，据说是住房和祖坟风水都不好，我爸妈结婚后，外公依靠他多年的风水、看相本领，却也没改变我家的命运，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被煤窑塌陷事故，夺走了年轻的生命，妈妈跟着初恋的小老板私奔去了南方，外公把我接到他身边养大。

    为了不再让悲惨的命运在我身上再发生，外公想尽了办法，改变我的命格，每年都要去五台山请教高僧指点，可是我的命运依旧是悲催。

    按照女孩晶晶长辈的说法，我就等于失去了找对象的自由，试想哪个正常女孩愿意嫁给一个身边有神经病患者的丈夫。即使晶晶的病痊愈了，我也要负责一辈子，这不等于晶晶就成了我老婆。

    苦不堪言的滋味我尝过，但没有这次如此剧烈。我找村长想办法，这个槽他大爷的大爷村长，嘿嘿一笑，说我家穷到朝鲜了，不如就答应，反正比娶不到老婆要强的多。他还说晶晶挺漂亮的，有点病就有点病吧，他在电视上看过，正常的丈夫和一个精神病分裂症的妻子，生出的孩子，一半都是健康的。再说晶晶只是受了车祸刺激，是外来因素，要比天生的神经不稳定，治疗痊愈的系数大的多。

    我欲哭无泪，想想没有别的办法，点头答应，从这以后，晶晶的家里就把我当女婿看待了。

    晶晶经常拉着我的手，叫我哥哥，“哥哥，我好喜欢你，我给你生儿子，和你一样虎头虎脑的可爱。”

    晶晶有个双胞胎的妹妹，叫冰冰，她俩站在一起，只从外表看，分不出谁是谁来，我在一点点的熟悉了晶晶的眼神，才能辨认出她们姐妹来。冰冰说话活泼清脆，口齿伶俐，这也是和晶晶有差别之处。

    冰冰爱唱爱跳，就是个快乐的天使，从见到我的第三次，就叫我姐夫。

    一个月后，骑摩托车夫妻出院了，我要准备三万元给他们，想来想去，只有求助从来没见面的小姨了。

    小姨正当年轻时候，和制鞋厂的大龄副厂长谈恋爱，外公不答应，赌气之下，两个人就私奔了，外公放出话来，他有生之年，不认小姨是女儿，所以这些年，小姨一直没回来过。

    我费了不少事，在表舅处要来了电话，打过去，小姨痛快的就答应了，说马上回来，看看我和外公。

    我见到了穿着华丽，一身富婆气的小姨。可没等我高兴一个小时，警察来到我家，送来个天崩地裂的消息，外公在邻县看到一伙歹徒行凶，本着慈悲为怀的一颗佛心，上前劝阻，却被愤怒的歹徒刺伤心脏，等警察赶到，送去医院，没有救治过来，与世长辞。

    我的天一下子就塌下来了，相依为命的外公死的好惨，连句遗言也没有，就永远的走了。

    处理事故的警察交给我一件东西，她说外公生命垂危时，用尽最后力气摘下这个子弹头雕刻的佛像坠，连连的呼唤：徐冲。

    徐冲是我的名字；我见过这件铜色发亮的佛像坠，外公一向视为珍宝，而此刻我拿着异常沉重，泪水浇上去，冲不淡上面发暗的血迹。

    外公在四邻八乡是有名气的，心肠好，而且算卦很灵验，对所有贫苦百姓，有求必应，所以他的后事上，乡亲们都来帮忙，小姨拿出不少钱，葬礼操办的很隆重。晶晶以外孙媳妇的身份出席了葬礼，她家还摆了没过门媳妇的祭礼。

    外公头七那天，小姨返回了武汉市，临走时交代，我想什么时候去找她，就什么时候去，外公不在了，她家就是我的家。

    “哥哥，我们出去散散心吧，看你这些天都瘦弱了，我心疼。”晶晶穿着素白的裙子，麻花藤的皮凉鞋，黑亮的头发，亭亭玉立，像一朵小花般的美。

    我想，如果晶晶不是时常精神错乱，有她做女朋友，那真叫一个幸福。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经过晶晶一提议，这个想法就确定下来。小姨要我去武汉找她，我也想换一下环境，如果小姨能在那里给我找份工作，是最好不过。

    当天晚上，我整理外公的遗物，除了一张他年轻时的军人照和一个子弹头雕刻的佛像坠，其余就在大门口，焚烧起来，淡淡的烟灰飘起来，我想外公的魂魄一起飘的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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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一双阴暗的眼睛

    我给晶晶发去短信，明天就启程。.pbtxt.哪知她回复过来，要我买三张去武汉的车票。我疑惑不解，我和她只有两个人，买三张票干啥。在我的追问下，晶晶才说，她妹妹冰冰也想着去。

    冰冰在电话里，姐夫的叫个不停，甜的我不忍拒绝。

    说实在的，我对于冰冰的请求还是认可的，晶晶的间歇性神经错乱，多一个人照顾着，能让我安心些。

    盛夏的武汉，酷热的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尽管我们下车时，已经是傍晚，但没有一点轻松凉爽之意。我背着大行李包，走在前面，冰冰拉着晶晶走在后面，我看到姐妹二人香汗淋淋，最重要的是，晶晶眼色通红，我已经熟悉了她这种状态，是要犯病的症状。所以不先去小姨家了，找个旅馆休息一夜。

    最终选定了苞花酒店，环境幽静干净，就是不太大。我们登记了二楼两间客房，洗洗脸，收拾了一下，就去一楼的小餐厅吃晚饭。

    武汉的饭食，大部分带着甜味，我不习惯吃，但晶晶和冰冰还算喜欢，吃的津津有味。餐厅客人不多，矮个子老板知道我是第一次来，就热情的讲述了这里的风土人情和好玩的地方。可是当我提到樱美女鞋厂，他灰蒙蒙的眼神立刻就变化起来，先从惊恐到哀伤，一句话也没说，到对着门口的观音佛像前面烧香磕头，嘟嘟囔囔的也不知说些什么。

    晶晶靠近我，死死的攥着我的胳膊，她说矮个子老板举动太吓人了。

    我安慰着她，说这是人家这里的风俗吧，别少见多怪的。其实我内心比晶晶还惊疑，怎么一提到樱美女鞋厂，健谈的矮个子老板就出现如此奇怪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