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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出嫁抵债

    大年三十除夕夜，北风吹着雪花漫天飞舞，木子刨开雪，采了两棵白菜，放进篮子里，准备回家包饺子，过个好年。她冒着雪回到家门口，就听见里面在吵闹。

    “大官人，我们家真的没钱，求你再给我宽限些日子。”

    “宽限了一年又一年，你欠我们顾老爷家的钱已经拖了三年了，今年无论如何也得收回去。”

    “大官人，我真的拿不出钱啊，今年田里的收成又不好，我们家连过年的米都没有！”

    “我不管，交不出钱来的话，我就把你们家小子带走，给咱们顾老爷当一辈子仆役。”

    里面随即传来拉扯声和弟弟石头的哭声，木子连忙扔下篮子，跑进去，一把将弟弟夺过来护在怀里。

    那个收债的人盯着满头雪花的木子看了几眼，眯着眼睛笑道：“呦，柳老乡，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个标致的姑娘啊。好！好！就看这个姑娘的面子上，就让你再过一个好年。”

    那个收债的男人走了。木子一家又过了一个平安又清贫的年，可是木子却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还没出元宵，聘礼就送到了家里。

    木子呆呆地坐在幽暗的房间里。门外，父母正在堂屋里激烈地争吵着。

    “把聘礼退回去，木子才十六岁，怎么能去给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做填房，说什么我也不肯！”

    “你懂什么？顾家是城里的大户，这方圆十里的田地都是他们家的，木子嫁过去是去享福，你看，他们不仅免了咱们家的债，还送了这么多财礼，你这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你眼睛里就只有钱，压根就不管木子的死活，说到底就是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啪”的一声传进来，木子心陡然惊了一下，她立即站起来，打开门跑了出去，只见柳爹把一把竹椅都砸碎了，“爹，你干什么？！”

    “木子，我正有话要和你说，我养了你十多年，这些年也没亏待你，前些年家里欠的债也是因为你生病，大年三十的情景你也是见了的，咱们家再还不上钱，石头就要去人家家里做一辈子仆役，你要是还有有一点良知的话，明天就上花轿吧。”

    木子默然，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他亲生的，他能养自己十多年也确实不容易，这门亲事，她是打心底的不愿意，可是，她除了牺牲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木子扶着受到惊吓的母亲到里屋去休息，娘的眼泪一滴一滴流下来，一滴滴敲打在木子的心上。

    木子看到了母亲眼角日渐明显的鱼尾纹，心里一阵酸楚，母亲为了操持这个家，已经未老先衰了。母亲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红梅”，她原本也是如红梅一样美丽的女子，但是美貌都被辛劳消磨殆尽了。

    弟弟柳石默默地站在一边，他年纪虽小，却很懂事，是母亲和这个爹生下的孩子，至于自己的爹是谁，她不知道，母亲从未跟她说起过，那仿佛是母亲的一段伤心往事，自己名叫木子也是因为母亲姓木。

    红色的嫁衣摆在桌子上，木子的眼泪直淌下来，她曾幻想过披上嫁衣的样子，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要披上这样的嫁衣。

    “木子，你要是不愿意，你就走吧。”母亲什么时候进来了，她都没发现。

    “走？娘，我能走到哪儿去呢？”

    “去找你的亲生父亲。”

    “娘，我真的有亲生父亲？他还在？”

    母亲点了点头，“在，在京城。”

    “娘，既然父亲他在，他为什么要抛弃你？他为什么不管我们？”

    “一言难尽，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但是你是他的女儿，你去找他他一定会认你的，毕竟血浓于水，这个给你。”

    母亲递给木子一个小盒子，木子打开，见里面躺着一只玉镯，没想到贫寒的家里还有这么一个贵重的镯子，一定是母亲视为珍宝的东西，因为她从未戴过，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拿出来过。

    “这是当年你父亲送给我的，你带着去。”

    “娘，我走了，你怎么办？家里怎么办？”

    “这些你都不要管，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我已经跟李大叔说好了，今晚是元宵节，你就趁去看花灯的机会，坐着李大叔的船去京城吧。”

    夜幕降临。

    “木子，听说你要嫁了。”楼道上传来杨花的脚步声和大嗓门，杨花是木子从小玩到大的闺蜜。

    “你声音小点行不行？”

    “我激动嘛，你怎么不声不响突然就要嫁人了，听说对方还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呢，你可要去当夫人享福了。”

    “杨花，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连你也取笑我。”

    “好了好了，向你赔罪嘛，木子，我听说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娶过一房妻室，还休了妻，这样的人，你真的想嫁吗？”

    “杨花，你说呢？”

    “我当然知道你是不想的啦，你不是要嫁给李河的吗？还记得小时候的盟约吗？”

    “那也是做不得数的。”

    “可人家李河都还记着呢，你都要嫁人了，不准备去跟人家道个别吗？”

    木子沉默着。

    “走啦，看花灯去。”

    木子仍然在犹豫，这时，母亲走了进来，手里还在剪着喜字，木子知道，那是母亲做样子给爹看的。“木子，跟杨花去看花灯吧，以后可就不能这样跟闺蜜看花灯了哦。”

    于是，木子跟杨花走了出去，漫步在河边，今夜的河边很热闹，很多人在那看花灯。

    “木子！”李河从灯火阑珊处闪现了出来，木子看着他的身影，心中一阵酸楚。

    “木子，我已经在这儿等你很久了，船就在河上，我们走吧。”

    “原来你们准备私奔啊，”杨花惊诧道，“好浪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