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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水田里的小孩

    大雨过后，碧空如洗。

    ”老婆子，你・・・・・・・・・你，你快过来啊！“正在田里插秧的老农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吓得倒在了田里。”怎么啦怎么啦大呼小叫的，看见鬼啦！“一年约四十，皮肤黝黑的健壮农妇背着篓子从水田的另一头走了过来，这一看竟也是吓了一跳，只见自己刚刚插完的一片绿油油的秧苗竟然少了大半！在哪黑乎乎的泥水之上，竟然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但这婆子娘家是猎户，从小跟爹娘上山打过不少野物，也是有几分胆色的，定住心神之后抄起背上的篓子狠狠的朝那眼睛扔过去。只听”诶呦“一声，那东西被背篓打中，缩回了水里。不过这一下老婆子听明白了，敢情不是山里的野物来捣乱，是不知道哪来的野孩子！

    老婆子急走两步冲过去，一手抄起背篓，另一只手一把就把那孩子捞了起来。那孩子看起来就七八岁大小，浑身布满污泥，也看不出是男娃还是女娃。老婆子怒极：”你这个野娃子，把我们插了一天的稻子都糟蹋了，我非得找到你爹娘，狠狠揍你一顿，再赔我的稻子！“说罢，把背篓扔给老农，拎着孩子就往村里走去。

    婆子拎着小孩在村子里问了一天也没找到孩子的父母，村子孩子见了，也都说不认识这个娃子，问那孩子那孩子也只是惊恐的睁着两只大眼，只知道摇头，“也许是哑的吧”婆子心道。见天色渐晚，婆子没法，只得把这个野孩子带回了家里。

    走了一天，婆子的气也差不多消了，看这个脏兮兮的孩子不禁想起了进京赶考的儿子，以前的时候儿子也是很调皮，经常弄一身泥巴回来，干了一天农活的她还要给儿子冲洗，虽然很累但是现在想想却也是很暖烘烘的。

    婆子本也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在锅里热上饭，便去溪边打了水来，给这孩子冲洗了一番，换上了儿子小时候的旧衣服，嗬！洗完之后才发现，这哪是一个脏兮兮的混小子，分明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如清泉般，白里透红的肌肤分明不是乡野孩子有的！可这里地处山涧，偏僻闭塞，很少会有外人来到这里，更别说跑到泥泞的水田了！莫不是山里的精怪？想到稻子莫名的消失和这孩子的突然出现，婆子的头皮开始一阵阵发麻。

    ”咕噜噜・・・・・・“婆子循声望去，看到坐在板凳上的小女孩正对着锅子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婆子暂时压下心头的疑问，给女孩乘了一碗稀饭，女孩狼吞虎咽的吃完，怯生生的看着婆子，”谢谢“声音低不可闻，但婆子还是听见了。“你不哑？”婆子高声道。看小姑娘又吓得瞪大了眼睛，婆子放低了声音又道：“小姑娘，你到底是谁啊？你家在哪啊，算了，看你这样，你拔我家稻子的事我也不让你赔了，可你也不能不明不白的一直在我家一直待着啊！”

    小女孩清澈的大眼中漏出一丝迷茫：“我，只知道我叫琉璃小・・・・・・，琉璃，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只记得我一直在沉睡，醒来之后感觉周围都是泥水，我很不舒服，然后・・・・・・然后我就出来了，就・・・・・・・・・・就被你・・・・・・”

    婆子心里嘀咕：“莫不是昨天大雨被冲到我家田里的吧，也真是命大啊，看这样子，莫说是精怪了，根本是一个吓傻了的女娃子嘛！”疑虑消除，婆子对这个水灵灵的女娃越看越喜欢，于是婆子说道：“既然你不记得家在哪了，那就在我家住下吧，反正就我们老两口，咱们也算是有缘，你就给我们当干女儿吧，若是以后家里人找来了，再跟她们回去。我家老头姓木，你就叫木琉璃吧，琉璃啊，这名字还真好听・・・・・・・・・・・・”

    琉璃就在老两口家住下了，木家阿婆对琉璃很是喜欢，木家儿子木廷中进京赶考三年未归，阿公又是个闷葫芦，平常也不怎么说话，琉璃渐渐成了木阿婆心中的寄托，刚开始，琉璃什么都不懂，但琉璃很是听话，在木阿婆的教导下，她学会了纺布，炊煮，插秧，浣洗等等，渐渐的她也明白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

    她是一只妖，一只从化形开始就生活在人界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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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琉璃小妖

    她是一只妖。

    琉璃小盏就是她的本体，刚入人世的危机感使她向阿婆隐瞒了自己的名字，可是作为一只刚刚化形的妖，她对世界的认知与刚出生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空有一个七岁的身体罢了，幸好阿婆当琉璃是一个失忆了的千金小姐并未在意，现在想来，如果让阿婆知道她是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这里是人间，人类是一种脆弱又顽强的生物，他们不像自己有变幻的能力，不像自己即使受伤也能很快复原，不像自己能够瞬移千里，但是他们有很强的学习能力，他们能够修炼，能够让自己的寿命延长，修炼法术媲美大妖！有的甚至还能飞升成仙。她亦从大人们讲的话本故事中知道，人类对妖邪之物都是见之则诛的。如果人们知道她是妖，就会赶走她，甚至消灭她。

    而对于妖，琉璃却是一点也不了解，她知道一只妖从修炼到化形应该要很多年，但是琉璃却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修炼的。只知道自己被埋了很多年。而她从出世以来，却从未看到过一只妖怪。

    她不会修炼，没有传承，只是每次雨天就会有一丝灵气涌入自身，虽然少的可怜，但琉璃还是把每次吸收的灵力一点一点储存起来供自己使用那自己仅仅知道的少的可怜的几个法决。

    而其他时候，她就像人那样自然成长着，即使有着异于人类的能力也从不轻易使用，一是害怕被人发觉，二是那点灵力根本就不够用啊！想想被抽干灵力的痛苦，琉璃还是觉得在不会修炼之前做个普普通通的人是最好的了。

    如今琉璃十二岁了，在木家的日子是很幸福的，木家阿婆是个很能干妇人，对于琉璃这个出落得水灵又懂事的女儿分外疼爱，以前从不去镇上的她破天荒的领着女儿到镇上置办新衣。

    琉璃第一次离开村子，从琉璃所在的秀水村到村子所属的青云镇大概要半天的路程，秀水村地处山涧，山路崎岖难行，这也导致了秀水村的闭塞。村里十几户人家除了猎户外，基本上是不出村子的，木家儿子木廷中算是第一个走出青云镇的人了，只不过八年都未曾回来，木家老两口嘴上不说，可是从斑白的头发中可以看出对这个久去不归的儿子担碎了心。

    幸好后来老两口身边有了个女儿，渐渐的也就把心思放在了女儿身上。

    七月流火，清晨天未完全亮的时候琉璃与阿婆就出发了，长时间的行走也并未觉得冷，晌午时分终于到了镇上，这次来镇上正好赶上盂兰节，镇子上热闹极了，卖糖人的，卖冰糖葫芦的，卖布料的，还有线香和各种各样的水灯，做成各种形状的面食，有桃子，包子还有好多好多，琉璃差点看花了眼，木阿婆在粮店换好了钱，就拽着琉璃进了一间布店。

    琉璃这些年净是穿着廷中剩下的衣服改小了穿的，大都是灰蒙蒙的粗布麻衣，阿婆见女儿出落的愈发水灵，打定主意要送贴心的女儿一件像样的礼物。琉璃看到那些漂亮的布料自然也是欢喜的，但是想到阿婆换的那一点碎银和在家里打理农活的阿公，二话不说拽了正和布店老板讨价还价的阿婆就走，

    “那块布娘都要谈妥了你个死丫头拽我出来干嘛！”刚刚反应过来的阿婆在街上劈头盖脸的问道。

    “娘，我一看那掌柜就不厚道，那么薄的一块布竟要一两碎银！天气渐渐转凉了布买回来也没法穿啊，咱们再逛逛吧，前面还有好多好玩的呢，好不容易来一次啊！”琉璃摇着阿婆胳膊撒娇说道。

    看到女儿讨好的笑脸，阿婆回过味儿来，慈爱的拍了两下搂着自己胳膊的手“孩子长大喽・・・・・・・・・・・・・・・”

    到底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第一次看到这些新鲜的物什儿，一路上琉璃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看这又看看那，但却没买什么东西，只买了一些糕点与猪肉，阿婆看她买的这些，不用想也知道是给家里的阿公买的，看到这么懂事的女儿，又想到自己一去八年不知是生是死的儿子，一时间心里酸酸的。

    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镇上的店铺也都关上门，街道的正中，每过百步就摆一张香案，香案上供着新鲜瓜果和一种“鬼包子“。道士穿着规规矩矩的道袍吟唱着祭鬼的铭文。琉璃听说这些道士也是会捉妖的，于是拉着阿婆匆匆躲开了。

    晚上镇上的人们都聚在河边，在放一种用彩纸和木板做成的彩灯，据说是来引渡冤魂过奈何桥，同时祈福保平安的。琉璃用从镇上买好的彩纸扎了两朵鲜艳的莲花水灯，准备与阿婆一起去放，可阿婆年逾五十，走了一天已是极累，琉璃只得把阿婆送回住处，看阿婆睡下后，才蹦蹦跳跳的带着两盏水灯去了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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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鬼节遇鬼

    到了河边已是亥时，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几许繁星发出月白的光晕似雾色般，远山与垂柳似都掩在了浓重的墨色里。放水灯的人三三两两，已没有开始时那样热闹，漆黑的湖面上跳动着粼粼波光，掩映出水灯的异彩。

    看到颜色形状各异的水灯顺着水流漂浮，一盏又一盏，承载着人们的愿景，琉璃心中便满是幸福。。琉璃还是第一次放水灯，没有阿婆教，琉璃便在石桥旁站了一会，看那些放水灯的人们是怎样点灯，怎样祈福的。

    到底琉璃还只是一个十二岁大的孩子，童心未泯，大致懂了些后，便蹦蹦跳跳的来到河边一僻静处，把水灯用线香点亮放入水中，像模像样的双手合十，口中低喃：“愿爹娘长命百岁，愿廷中哥哥早日归来，愿・・・・・・・・・・愿我能想起过去・・・・・・・・・・・・”

    琉璃又在河边坐了一会，许是今天累了，不多时便靠着河边的青石合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似听到了人群嬉闹的声音，灯火闪动，琉璃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却见河边热闹非凡，石桥上人流涌动，嬉闹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几个顽皮的小孩在人群中穿梭打闹。河中形形色色的水灯一盏接一盏，似是比早前又多了些。琉璃心中奇怪：“难道盂兰节竟是夜里才最热闹的么？”一阵风吹来，琉璃裹紧衣服，心道晚上确是更冷了些。

    倦意散去，琉璃踱步在热闹的街上心中的疑虑早就被新奇代替。夜市上的货品真多啊，早前看到叫卖的水灯现在更有了各样的种类，不再是单一的莲花形状，还有亭台楼阁的各种式样；还有各种各样新奇的吃食，糖瓜，粘人儿，豆糕糖饼应有尽有。

    晌午只吃了一块饼子的某妖顿时觉得腹中空空，守着一个包子摊挪不动步了。

    卖包子的摊主是一个中等身材，面容憨厚的中年男人，似是注意到盯着包子一直流口水的琉璃，便向她招了招手，递给她一个肉包子示意她进屋去吃。

    琉璃看了一眼手里的包子，怯怯的对摊主道：“我・・・・・・・・我没有钱・・・・・・・・・・・・”，

    摊主哈哈一笑，“小姑娘，这是请你吃的，不要钱。”

    琉璃感激的看了摊主一眼，道了声谢谢，便跑到了屋子里，坐在简陋的木凳上大口吃了起来，可就在琉璃转头的瞬间，却没看到摊主原本憨厚的脸竟然从中间裂开，掉下了半张血肉模糊的脸皮！摊主恍若未觉，竟把脸皮揉入了刚和好的面团之中！

    屋里的琉璃狼吞虎咽的吃着，还未吃完，只听一阵脚步声，桌上多出一碗水来，抬头一看是一名中年妇人，虽然上了年岁，却还是很美，想来是包子铺的老板娘，许是看着她吃的急了，便端了水来。只见妇人笑着望着她柔声道：“慢慢吃，别噎着了。”

    琉璃喝下一口水把噎在喉咙的包子顺下去，感激的望向妇人正要道一声谢谢，却突然一阵腹痛，黑色瓷碗一个不稳，水不小心撒在衣服上，竟印出鲜红的色泽，这是哪里是水，分明是・・・・・・・・・・血！

    琉璃吓得站起身，手中的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那妇人恍若味觉，还是似刚才那般温柔的笑着，琉璃看着却一阵阵发寒，“你・・・・・・・”胸口阵痛不已，琉璃感觉到自己的好不容易积攒了五年的灵力正在一点点被抽光，这吃食一定有问题！

    望向桌上所剩的包子，琉璃吓得大叫一声，这哪里是包子！竟是满是蛆虫的腐肉！琉璃胃中又是一阵翻腾。“嘎嘎嘎・・・・・・・・・・”，琉璃循声望去，哪里还有那美貌的妇人，分明是一只长满绿毛的僵怪！那僵怪浑身烂肉，眼眶深陷出两团黑洞，蛆虫从上面爬出，竟是没有眼珠的！

    琉璃自知不敌，奋力掐了个决便要逃开，只听那怪物用诡异的声音嗤笑道：“小姑娘吃了我家又大又香的包子，怎么，不谢谢老身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