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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阴暗的地底。

    寂静的长廊两侧，每隔数尺，便是一个燃烧的火把，像是拱卫在黄泉路的两侧的长明灯一样。微弱的火光将整个地底长廊照亮，露出墙壁两侧精美的纹路。

    曲曲折折的长廊贯穿了整个地宫。所有潜行进来的侠士，必须通过守卫森严的铸剑台，机关密布的天绝林，暗香浮动的浣花池，杀机四伏的圣火阵，才能达到浮屠地宫的最深处。那里，是浮屠地宫的腹地，也是地宫的最后一道防线，无极广场。

    这里本是大燕皇帝安禄山设下的最后一道防线，不止有侍卫来回地巡视着，沿途的四大关卡更是由十大门派里的叛门弟子镇守。别说是一个人了，就是一只老鼠、一只飞虫，也休想进入无极广场。然而今日，无极广场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那人是一位衣着极其开放的苗疆青年。大概是刚刚和之前那八位叛门弟子过招，他的声线显得十分疲惫，“待会上去分两拨抽两个boss，等到夏栖风的血量到了80%、60%、40%玄清霄会给他落无敌，然后天上会降下剑雨，注意躲一下。明教t你拉夏栖风，天策t来拉玄清霄。”

    “听不懂的扣个1？没有？发个团确好了点掉。所有的奶远离夏栖风，队里的所有纯阳别没事去打夏栖风，不然玄清霄会有增益buff。――好了团确都点掉了，所有人站点就位，我开剧情，t赶紧就位！”

    话音刚落，另一个苗疆男子端着烛台，慢慢地走上了前来。他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发际缀着的银饰在昏暗的地宫中反射着烛火的光芒。盈盈若若的烛火将他原本深邃的五官衬托得更是如刀削石刻一般有立体感。他眼角细长上挑，眉如细剑，薄唇带了些魅惑的紫色，看上去俊美而又邪异。

    “夏神医、清霄道长。”苗疆男子启唇，却是唤的站在广场中央的两个人。

    “五仙教下代灵蛇使，蛇影公子。”

    那墨衣男子轻轻颔首，唇角的笑意如同情人的眼波一般柔和。不等蛇影说话，他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多些蛇影公子曾经传授夏某血蛊之术。如今……清霄他，已经可以复活了。”

    那苗疆男子闻言，邪肆俊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而目光却泄露出了一丝懊悔。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了站在他身边的白衣剑修。这道长看上去亦不过弱冠之年，却长发尽白。他的脸颊白得如同宣纸，身形也有些透明……与其说是个活人，不如说是一具有意识的尸体。

    “因此，害的灵蛇使大人不得不离开圣教，在这寸草不生的地宫里待着，与我们一起当安禄山的走狗……倒是夏某过意不去了。”

    蛇影抿了抿唇，摇了摇头：“血蛊之术不是复活之术。”

    “安禄山大人答应过我，如果我替他镇守浮屠地宫，他便会将起死回生的灵药赐给我。”夏栖风笑得温柔极了。

    “世界上没有那种东西。你做为万花谷的神医，应该比所有人都清楚。”

    然而夏栖风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他双手一收，白衣剑修的身体便毫无反抗地落在了他的怀里。白皙的手指将对方落在额前的白发拢在了他的耳后，夏栖风的语气越来越轻柔，而眼中的神色却越来越热烈；仿佛他抱着的是世界上唯一的珍宝，没有人能从他手中抢走这个人，哪怕是十殿阎罗，诸天神佛。

    “即使他变成尸体，我也要和他在一起。如果他连尸体都没有了，我就化成灰……和他一起。”

    对方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蛇影微微皱眉：“夏神医。”

    “什么都不用说了！”夏栖风猛然抬头，深邃的黑色眸子猛然锁定了蛇影的眼睛，那目光几乎带着病态的狂热和阴狠，“挡我者，死――！！！”

    蛇影脸色一变，修长的虫笛在指尖翻转着。然而，他还没有吹奏出一个音节，却被身后的那位五毒团长一脚踩踏过去！这位英勇的五毒弟子一边踩着他们下代五圣使之一的脸，一边张牙舞爪地上窜下跳――

    “变红名了！两个t上！玄清霄拉到1号点，夏栖风2号，一队二队撸玄清霄，三队四队撸夏栖风，t都给我t住，dps暴力抽，他俩掉玄晶！”

    被踩踏而过的蛇影抹了把脸上的鞋印，淡定地站了起来，把笛子别在了腰间。他向上看了看，扶摇直上一跃而起，跳到了一根较高的柱子上。然后，他淡定地坐了下来，从腰间掏出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着一边观看着紧张激烈的赛事。

    南疆五仙教的心法分为毒经和补天诀。前者是杀人于无形的毒蛊之术；而后者则是强身健体的生息蛊。那五毒团长是个自带蝴蝶特效的补天治疗，也就是这些外来侠士――他们自称“玩家”――口中的“毒奶”。

    蛇影虽然一直待在浮屠地宫里，却也学会了许多“玩家”口中的“先进”词汇。比如这个浮屠地宫其实被称作副本，而那五毒团长一身袒胸露背的暗紫色衣饰，分明就是这个副本，二十五人浮屠地宫里掉落的顶级五毒门派装备，承天套。

    蛇影是五仙教下代的灵蛇使，是个毒经单修。尽管他对补天诀不甚了解，但是看着那团长熟练地刷满队友的血条――血条这个词也是他和玩家们学的――蛇影面无表情地给他点了32个赞――不愧是我五仙教的人。

    只不过……

    敢踩我的脸……

    蛇影修长的眉毛微微挑了起来，细长的眼睛流淌过一丝危险的紫色光泽――我诅咒你不掉玄晶哦。

    ……………………

    “清霄――！！！！！”

    一声痛苦而尖锐的尖叫划过了所有人的耳膜，在这幽深空旷的地宫之中显得分外的凄厉，也打断了神游中的蛇影。只见那白衣道长浑身浴血，胸口的要害部位赫然插了一把长剑！雪白的长发和染血的破碎衣衫让他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去。

    此时此刻，一直紧闭着的眉目慢慢睁开了，露出一双淡漠如烟的白色瞳仁，仿佛如梦初醒。

    他低头看着自己浑身是伤的身体，似乎有些不解，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就被夏栖风握住了。结满了血痂的双手颤抖地抚着对方渐渐恢复温度的双手，夏栖风欣喜若狂地看着他。而玄清霄抬起眼睛，环视了一周，似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栖风。”

    “太好了……你……终于复活了……”

    “嗯。”玄清霄露出一个清淡的微笑，“让你久等了。”

    夏栖风抬起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玄清霄，血水混合着泪水自他的眼角流下：“你……不怪我？不怪我……用血蛊之术……”

    “血蛊之术纵违逆天道，却完成了我最后的心愿。”玄清霄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分开人群，走到自己面前的蛇影，“灵蛇使，多谢。栖风经常说起你。”

    蛇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颔首。

    “玄清霄曾向掌门师尊发誓，即使有朝一日身陷囹圄，也绝不替燕国效命。如今……我却在失却意识之时与中原侠士做对……玄清霄愧对师门，愧对大唐。”

    “是纯阳教与万花谷不分青红皂白，逐你二人出师门。”

    “灵蛇使不必替我二人开脱。”玄清霄微微一笑，握紧了夏栖风的手，“生不同归死同穴。谢谢你，能让我最终和他……死在一起。”

    蛇影一惊，这才转头看向夏栖风。黑衣的神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气息，但是他的唇角却是翘起的。仿佛能死在玄清霄的怀里，他已经此生无憾了。

    “也多谢你们了，各位侠士。大唐气数未尽，终有光复之时。”

    说完这句话，玄清霄再次阖上了风雪弥漫的眸子，倒在了地上。白皙得不似真人的手指紧紧握着夏栖风的手，仿佛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蛇影叹了口气，本想替两人阖上眼睛，却又一次被一拥而上的众玩家们踩在了脚底下。在一片脚步声中，蛇影挣扎地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他们争先恐后地扑上去对着两人的尸体上下其手，不亦乐乎……

    “老娘摸玄晶专业户！天字号小红手！都给我让开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