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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不见如来

――头磕长阶觐见佛门,将有浮世尺素写下你们累世的缘分。

    无需佛。

    ――若无佛,百世流离,被风吹,被雨淋,被刀剑刻镂,五官不受,任人践踏。

    流离是欢,风吹是喜,雨淋刀刻亦长乐。五官若不入她,要之何用?奈何桥上任万人碾过,只她一人跫音足以。

    ――何苦?

    她若以色见我,以音闻我,以身近我,以心爱我,嗔我,怨我,是愿行邪道,不见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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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恶奴

    马车咕噜噜的行走在大道上,冷肃的西风裹着飞雪一刀刀割在脸上,些微的疼。

    清歌掀开车帘,将绞丝莲花小铜炉用薄帕裹了,递到少女的面前,道:“姑娘,里面是上好的无烟银炭,您暂且用来暖暖手吧。今儿天气忒坏,雪下个不停,可能要晚点才到得了下个驿站。”

    江蓠身子歪着,靠在柳絮绣花枕上,低头翻着一卷《素问》,听了这话,抬起一张素莲一般的脸,然后掀开车帘,刚刚露出一个缝隙,风卷着碎雪奔进来,害得清歌急忙捂住,些微的责难道:“姑娘,您这是作甚?风寒这才好多久,您不担心您的身子,也不想想奴婢吗?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奴婢怎么和夫人交代?”

    江蓠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医书放下,道:“嗯,别生气。我不开帘子了。”

    “您……”清歌噎了一下,每次都是这样,她家姑娘的脾气简直不像是堂堂定安候的嫡女,什么事都平静如水,不争不抢的模样,也就是这样,才会在夫人去世之后被那二房挤压。他们那些贱蹄子,故意压着姑娘的婚事,在外败坏姑娘的名声,说什么无才无德,貌如无盐,凶如夜叉,害得姑娘及笄三年都没人来求亲。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带着哭音道,“姑娘,您别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以您的容才,哪个千金够得上,那个二房的太不要脸了,若不是他们,您又怎么会被人称为‘老姑娘’?您知道这有多难听吗……”

    “好了,清歌。你姑娘我才十八岁,哪里老了。”江蓠淡淡的道。

    清歌急得一跺脚:“十八了还不老,十八那年夫人都生下您了。若不是拖得这么久,也不会被皇上派到楚国去和亲。谁不知道,那个楚国的九皇子天生恶疾,当年被天下第一神医判定活不过二十一岁。他现在都十九岁了!还有两年,两年,姑娘,您的命太苦了!”

    清歌说着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

    皇家舍不得自己的骨肉,就在大臣中选,本来姑娘不再此列,却被那二房的张氏给推了上去,贿赂了前来的使者,要他求娶。竟然就这样将姑娘推给那个短命鬼。

    江蓠叹了一声,然后为撑起自己的身子,用手帕擦着她的眼泪,安慰道:“清歌儿别哭了,哭的我都心疼了。你家姑娘都还没哭,你哭什么。短命也没说不好,两年之后你姑娘什么人都不必伺候,平平静静的,哪儿都是咱家。”

    “您!”清歌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然后颓然的坐在下首,想着未来的生活,眉头紧皱。

    南国不太平,而楚国更不太平,皇帝病弱,各皇子间明争暗斗也不是秘密。听他们说自从大皇子被废了太子之位后,三皇子的呼声最高,下来就是七皇子,但是谁也没有将九皇子楚遇放在眼底,因为对于一个活不过二十一岁的人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所以,他反而是最安全的。

    这也算是姑娘唯一的好处了。

    她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眼前的少女一身青衣,外罩白狐裘,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碧玉簪束着,看起来仿佛一朵缓缓盛开的碧莲。但是这么些年因为在二房的克扣,她的身子一向偏弱,但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姑娘就会看一些她从来没听过的书,说是医书。二房根本不请人来教姑娘,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学会看书写字的。不过,姑娘不会女红不会弹琴,都是那个二房贱蹄子害得!

    江蓠抬眼看了这丫头一眼,然后将书放下,问道:“现在到了什么地了?”

    清歌道:“车队已经到达楚国边界了,再过十里,就可以到达楚国的第一个驿站。”

    江蓠点了点头,刚想说话,马车突然一个晃悠,然后“砰”的一声,清歌一下子撞到了车门上,“哎哟”一声痛叫起来。

    江蓠急忙将她拉起来,然后从旁边的盒子里掏出一瓶药水递过去:“有些肿了,抹点消肿。”

    清歌性子急,根本没管江蓠的话,而是一脚跳出马车,怒道:“干什么干什么!不知道里面有人吗?小心点不行么?”

    “嗤――一个嫁不出去的女人,又不是只有她能和亲,没撞死就行!”外面是那二房派来跟着的丫头阿杏。

    “你!我家姑娘是侯府嫡女,你这个贱丫头怎么敢这样说!”

    “侯府嫡女?在元都谁知道这个侯府嫡女。侯府的嫡女,是咱太太的小姐。她算什么?一个寡妇罢了。”

    ……

    姑娘家还没出阁便被人咒寡妇,而这又戳着清歌的心窝儿,她气得眼泪都冒了出来,一时间根本找不出话来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非得为她家姑娘争一口气罢了!原来在侯府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出了侯府出了南国,莫非还要受那些肮脏货的气儿?大不了一条性命!

    她撸起袖子,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扯着那个丫头的头发就打!

    “你这个低贱货,竟敢打我?”阿杏也急了,当初搓圆踩扁的人如何能骑到她头上去,一时间也掐上去。

    马车陷在雪地里艰难的前行,两个丫头滚到路上,你扯我头发我揪你大腿,什么形象都没了,偏偏周围的都是二夫人派来的人,那杏儿凭着几分姿色一向不把他们看在眼底,大家也不去拉,随着他们。而前行的护卫也权当没看见,这种内宅的事,实在不是他们能插手的,大不了最后抬一个丫头的尸体去扔便是。

    这边两个人缠得紧了,却听见一把清越的声音道:“住手!”

    旁边的一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江蓠站在马车上,清丽的眉目有种一闪而逝的锋芒,但是仔细看却又像是花了眼的错觉。少女衣襟当风,青丝若舞,竟然有种飘逸高贵的气势,让人不敢相辱。

    清歌一听她家小姐的话,又羞又愧,急急松了手,却不料那个阿杏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眼睛都黑了。

    江蓠道:“现在我还是以侯府嫡女的身份嫁过去的,你们认为圣旨是闹着玩的?”

    飞雪扑上少女的眉眼,仿佛也冷了几分,那些丫头看着不由的一凛,谁不知道这姑娘是个软弱的,怎么现在让人这么害怕。而且抗旨的罪名便是他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的。

    他们急急上前将那个阿杏给拉开。

    清歌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然后扑了上来,哭道:“姑娘,您责罚我吧,我给您丢脸了!”

    阿蓠道:“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她骂您,骂您……”清歌咬着牙,却说不出那两个字,她怎么愿意将那两个字说个她家姑娘听?

    “什么?”江蓠淡淡的问。

    清歌将头埋下去,泪水“哗”的落了下来:“她骂您――寡妇。”

    江蓠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伸手将清歌给拉上了马车,然后眉眼一扫,突然扬声道:“李侍卫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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