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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徐应元站在外间,看着天色,没有想到快要日上三竿了,房内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他在心中暗搓搓地想,应该是昨天晚上太激烈,才会让王爷累到了。果然田田氏比王妃要受宠,更得王爷的心意。不过自己一个太监,是怎么也不能明白这样的鱼水之欢,到底有什么可乐的地方,还是能握在手中的财钱更加的可心一些。
就在徐应元不知道要神游到什么地方去的时候,房内突然传出了一阵闷声,‘咚!’的一声,怎么听怎么像是有人从床上滚了下来。徐应元下意识地要抬起手,却克制住了进入一看的好奇心,他没有听到王爷的传召,只能硬生生地顿住脚步。不过还是竖起了耳朵,想要知道里头究竟怎么了。
田秀英身上套着一层纱衣,眼神哀怨惶恐地看着床上的人,明明昨夜还在颠鸾倒凤,为何今早一醒来,信王就把自己踹下了床。她半躺在地上,某个不能说的部位,还疼的厉害。
“王爷恕罪,都是妾身没有伺候好,请王爷责罚。”田秀英嘴里说着讨饶的话,半地下了头,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雪白的后颈,她知道信王有时候会有些暴躁,会气性大一些地发火,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对着来,楚楚可怜的姿态才最动人。
但是低着头的田秀英没有发现,床上的那位眼中闪过的震惊,而她等的那些怜香惜玉的话,也同样没有出现。“你既然知道自己侍候的不好,还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一句极为刻薄的话,让田秀英吃惊地抬起了头,对上了信王的眼睛,却发现了眼前的这位嘲讽地看着她,然后说出一句让她更加难堪的话,“媚上惑主的本事倒是厉害,你也不看看天色如何了,怎么还想要白日宣淫吗!”
到底是怎么了?没等田秀英弄明白,信王就叫人进来了,“来人更衣――”
徐应元看到跌在地上的田氏,有些疑惑却知道田氏一定是惹王爷生气了。虽然平时田氏的手里总能漏些银钱给徐应元,他也在王爷面前说过田氏的好话,但是眼下却像是根本什么尴尬也没有看到那样,按部就班地伺候起了信王更衣,整个过程房间里头安静地只有穿衣的沙沙声。等信王洗漱完了踏出房间时,对于独自垂泪的田氏,再没有施舍半个眼神。
直到走出了田氏的院子,信王才对着徐应元吩咐到,“你去和王妃说一声,田氏的规矩要好好教教了。”说罢他没有再停留,直接走过了长廊,好像脚下生风一般去了主院的书房。徒留徐应元在那里心中暗叹,这下是要得罪田妃了。
信王一脸的阴沉,看得下人们都在心中揣测,不知道那个受宠的田氏是怎么惹到了王爷,直到他一个人进了书房关上了门,独自坐到黄花梨木靠椅中后,本来三分阴沉的脸色才垮了下来。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顿,开始磨墨准备落笔。找到了一本问安的折子,这上头的话才写了一半,信王对着上面的字迹,在一边的白纸上誊写了起来。开始的时候手上还有一些不畅,但是等到抄到第三遍的时候,字迹却是一模一样了,甚至还多出了一股肃杀。
看着手中的这几章纸,信王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究竟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才会在功成名就的时候,遇上穿越这种事。朱大影帝闭起了眼睛,明明昨日是他获得了米国的小金人的日子,有了那个奖项,可以说他把所有重量级的奖项都收入囊中了,在华夏的演艺人里面还是头一个。才想着以后也许要转战幕后,做个导演拍摄他自己写的剧本《崇祯帝录》,没有想到庆功宴之后再醒来,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世界了。
在刚才两个时辰中,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灵魂进入这个躯体,还是因为接受那些片段的记忆,脑袋有些昏沉头痛,朱影帝还是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眼下正是天启六年的十月,信王十五岁,几个月前娶了正妃周淑娴,后院里面还有两位,一个就是今早被他一脚踹下床的田秀英,还有一个则是侍妾袁佳珍。明代的王爷只有一个王妃,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所以没有侧妃这般的封号,剩下的后院女人都是侍妾,要是生了儿子,又受宠才可能上请封号,也是只能上请夫人、淑人这样的级别。而田氏虽然受宠,其本质不过也只是一个妾。民间纳妾尚且要摆上酒宴,但是信王这般的藩王纳妾不过是看上一只小猫小狗一般,随手一指的功夫罢了。
与她们地位上完全不同的是王妃周淑娴,她是当今中宫皇后为信王选的正妃,品性端方,颇通药理,自从嫁入了信王府之后,对于后宅内务的操持也是面面俱到,这与她自幼清贫,很早就当家密切相关。信王对于这个正妻,很是敬重,所以在她面前也是端着自己。但是在田秀英面前就不好说了,哪怕是在女色上不太上心的信王,对于精通琴棋书画、婉约动人,又能摸清信王的脾气的田氏,多了一份真心的宠爱。
说起来昨天夜里面,原主与田氏确实闹得有点过,所以才会这么累,是不是因为得了这个空隙,才让他穿到了这个身体中已经不重要了。朱影帝想到这里,对于刚才自己当机立断给了田氏一个冷脸的做法,再满意不过了。虽然他得了一些记忆,但是从今早田氏的一番姿态中就能看出来,她对于原主的脾气把握的太好了,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放在身边。务必找到一个由头,马上发作了她,把她隔开来才行。而床第之间侍候不好,就是最好的借口了。
朱影帝按下了脑中翻腾的各种思绪,转而看向了手中的两张纸,取出了一个火折子,将它们烧得一干二净。
要说朱影帝被尊称一声宗师,还是从一个毫无背景的人走到大佬级别,在华夏娱乐圈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外人都说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男神,多金帅气、洁身自好、品性高洁。而他所演的角色丰富,从底层的车夫到万人之上的帝王,不是光是演技,显示出了一种底蕴。这些年里面他读的书,让他成为了一个博古通今的人。还一度被基友嘲笑过,就算不再演艺圈混了,还能去考个博士生做个学者。
当然这样的话,朱影帝也只是听过笑笑,他喜欢演戏的感觉,说起来也许有点矫情,但是他觉得每次演一部戏,过得就是一种人生。不过,光有学识与演技是不够。走到巅峰王座的人,对于局势的把握,有着精准的感觉。朱影帝自问不是什么目下无尘的人,他能混的如鱼得水,对于审时度势,忍人之不能忍有着深刻体验。娱乐圈的水深,想想哪怕一烂片圈到的钱,也够普通人用上一辈子,有着这样的暴利,能在圈子中保持真正干净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着绝对的背景,他们其实不混这里也是好命。还有一种是在勾心斗角的腥风血雨中洗净铅华的人。
出生无法选择,上辈子朱影帝成为了后面的那一种人。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演出一个不能喊卡的剧本,还是投了一个帝王命,世上在也没有大影帝,有的只是一个换了芯子的信王朱由检。别的帝王他也许还知道的不全面,但是对于崇祯帝,历史上记载的那些事情,还是他有把握的。想想为了写好剧本看的史书,那些史实都在告诉他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明年皇兄就会亡故,然后自己被选作了继承人,成为了明朝的末代皇帝。而登基之后就没有好事,先是面对是魏忠贤阉党把持的朝政,然后是东林党与他党的党争,外有后金皇太极的军队虎视眈眈,内有明朝疆域上不断出现的起义军,还正好赶上了小冰河时期的粮食歉收与天灾不断。
怎么看,都想要呵呵地糊历史一脸血,怪不得人说了皇帝是历史的奴隶。
而现在是不是还要感谢老天,让他曾经以为最无聊的一个技能,能模仿各种字迹也被带到了这个身体中来,才能解决了最会露出马脚的问题。不然就一定要把右胳膊给弄折了。一点也没有自残倾向的朱由检,还在想着另外他的两个技能,能够伪装的很好隐入人群,还有与动物的亲和性是不是还在。
是的,朱影帝原是个毛绒控,谁也想不到他喜欢的会是各种毛绒玩具,当然活物就更好了。‘哎――’也不知道家中的萨摩耶与短毛猫没有了他怎么过。父母亡故,无妻无子的他,唯一挂念的只有一猫一狗了,希望经纪人可以好心收留它们。
“王爷,王妃那里来人问,您午膳可是在梅园用?”一个声音在书房外头响起,这人不是早上的那个徐应元,朱由检马上想起来了,说话的人是王承恩。那个史书上崇祯在景山上吊时,唯一最后还陪着他的太监。
朱由检犹豫了一下,他要这么快就去见周氏吗?但早晚都要面对的,而周氏现在找他多半是要来问关于田氏禁足的事情。揉了揉有些涨的太阳穴,朱由检决定厚脸皮地用昨夜田氏侍候的不好,他被累到了的这个烂借口。都说周氏通医理,在整个皇宫都被魏忠贤把控的情况下,能不请太医的话,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他有些头昏,让周氏看看也是可以的。就这样转念间,朱由检便说到,“就去王妃那里用吧,让她备一点清淡的东西。”
王承恩听着王爷的声音有些暗沉,看来王爷的胃口不太好,也在心中猜测今早惊动了大家的田氏禁足,不是小事情,看来王府要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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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来到周淑娴的梅园,朱由检看到了院中那些旁逸斜出的梅树,这里与田秀英所在的海棠园的明媚之气,确实不同。周淑娴早就在正厅里面等着了,见朱由检从远处走来,就马上迎了出去,却看到了朱由检脸上带着的那丝不郁,心中坐实了田氏惹恼了王爷的想法,却不知是因何而起。“妾身准备了豆腐虾仁汤,王爷先暖暖胃,在食一些开胃的醋溜白菜,还有一个小鸡炖蘑菇也是清淡,王爷您看如此可好?”
落座之后,朱由检就看到了桌面上的膳食,确实不多,也就两菜一汤,还有一道南瓜饼状的点心,要说他与周淑娴两个人吃,倒是正好。可朱由检此时脑中只冒出了‘节俭’二字,他算是在自家的饭桌上直观地体会到了这个词。一个王府的王爷与王妃正餐只用这些,而不是摆了一大桌,绝对是节俭。然后,他想到了府内的库房,默默叹气,他现在是个王爷,穿的用的比起百姓要好上很多,却比过去的自己,差了一大截。如果再比比清史中记载的康熙皇室用的东西,简直是要落泪了,天差地别啊。好在他不是没有吃过苦的人。
“你有心了,这样就好。”朱由检稍稍微笑了一下,两人食不言地安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朱由检挥退了众人,明显是与周淑娴要说起今早的情况,王承恩很有眼色退到了房门的几尺之外,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好。
“淑娴,替我把个脉吧。”朱由检伸出了右手搁在了布团上。
周淑娴被惊了一下,她带着三分惶恐地看着朱由检,“王爷身体是有不妥了吗?怎么不请太医,妾身的医术,不过尔尔。”可是还是搭上了朱由检的右手。
“你也知道现在宫里的情况,我就是有事也不敢请太医。”朱由检放松了一下神情,让周淑娴莫要太紧张了,“你不要紧张,我只是今早觉得有些疲倦,可能是累到了。”
周淑娴心中尴尬,累到了的原因还用说吗,在大老婆面前,说这话真的好吗。不过,此时她知道朱由检是真的信任自己,才会放心说这话,如果这次的累到了,能让田氏从此失宠,未免不是好事。“从脉象上来看,王爷只是昨夜没有睡好,要安神静养几天,稍稍进一些补气的膳食即可。至于药,能不吃还是不吃吧。”
朱由检确实信得过周淑娴的医术,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皇后也在私下里面微微提过,知道了没有大碍,他也不会选择喝什么安神汤。这时,周淑娴却是多加了一句话,让朱由检差点想把原主拉回来打三百鞭子。“王爷要好好保重身体,眼看就要秋冬交替,就怕受了寒。今日本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王爷,佳珍妹妹那里诊出了三个月的喜脉,倒是要热闹一番了。说来我自己的月份也已经过了三个月,也是稳定了,您看要向上面报吗?”
恭喜你,当爹了!六个大字在朱由检的眼前猖狂地飘来飘去,他的眼神落在了周淑娴的肚子上,一点也看不出来那里有什么凸起的痕迹,这身衣服做的真好。就说接受记忆是个不靠谱的事情,这样的大事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活了四十多岁也没有女人对他说过这句话,刚换了身体,变成了十五岁的年轻小伙子,就当爹了,这种心中几万匹草泥马一起跳舞的心情,太难用言语表达了。
朱由检却在下一刻温柔地抚上了周淑娴的肚子,好像隔着几层,已经能体会到小儿的动静一般,“淑娴辛苦了,孕妇本是要好好养着,却还要忙着府里面的事情。袁氏那里你费心了,她那个小心的性子,要是过了就是战战兢兢,也是不利的。”
难得被朱由检如此温柔的对待,周淑娴心中淌过一道暖流,她当然知道信王正妃不是好做的。当今皇上继位至今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孩子,而后宫被皇上乳母客氏与九千岁魏忠贤联手把持,就是张皇后也要避其锋芒。在当今圣上的兄弟里面活着的只有朱由检一人,若是皇帝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信王一府,就是他人眼中的钉肉中刺了。
对于皇上为什么没有一个存货下来的儿子,她与皇后都心知肚明,这里面没有魏忠贤的手笔,是绝不可能的。所以,她自从怀孕之后,口风十分的紧,信王府中未免没有探子,有些事情防不胜防。
朱由检想地却更远,他没有想到府中会有两个孕妇。史书上这两个孩子落了地,也没有能好好活下来,但是现在他必须保证他们的平安。忘了说,朱由检本身是个同,而且是个高要求的人,在曾经的大染缸里面,他一直没有能够找到一个知心人,这辈子就更加不指望了,能怎么保住明朝,自己寿终正寝还是二说呢。所以,他要保住这两个孩子,哪怕两个都是女儿。
“淑娴,有件事情,我们应该要想一下了。”朱由检现在身边无人可用,他能暂时相信八分的是周王妃,还有信一半的是王府太监总管王承恩,所以某些大事上面从前的那位也好,都会与王妃商量。“虽然皇兄待我很好,但是我已经成亲,是到了应该就番的时候。”
“王爷是想离开京城这个虎狼之地?”周淑娴听了朱由检的话,暗自沉思起来,她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当下朝廷几乎都是魏忠贤的人,他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皇上是个万事不管的人,每日做木工的时间,比批折子的时间多得多。就算内有一个明白的张皇后,却是独木难支。在京城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就算是王爷遇到了魏忠贤,也是要客客气气礼让三分。关键是腹中的孩子,要是魏忠贤把手真的伸了进来,暗地里面绝了信王的子嗣。想到这里暂时的离开京城也未尝不好,“只是舟车劳顿,万一有个差错?”
朱由检苦笑了一下,“淑娴,凡事不能两全。我何尝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我想着皇兄也不一定会放人,他的好意我明白,就怕我们在外会遭到不测。但是若现在只有我与你两人,我们忍退也就算了,可两个孩子赌不起。我的封地理应在河南信阳一带,我们避到那里没有什么不好。虽说有危险,但是不像在京城,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中。今年的当口事情多,后金的努/尔哈赤死了在了袁崇焕的炮下,皇太极当了大汗。朝堂上还在为着这个算是战胜的消息,磨着嘴皮子。那些人看到太平的日子,就开始心生不太平了。”
周淑娴不是不知局势的妇人,相反正因为她清醒地知道,才会被选为信王妃,也才会觉得自己如履薄冰。她一权衡也觉得还是走好,“这倒是一个时候,听皇后说宫里又进了美人,看来魏公公现在想要皇上快点有个后。此时,我们就番的事情,反而是小事了。”
朱由检拍了拍周淑娴的手,他知道这里面的风险,原来的史上,关于信王是否就番,一直存疑,没有定论,而京城的信王府倒是一直存在。距离明年八月皇兄逝世的日子,还有十个月的时间,无论到时候历史有没有变,他会不会做皇帝,这八个月他都不能留在京城中,只有去了封地,才能有一定的自由,才能有所动作。
“皇兄那头,我明天就进宫去说,你先准备着把府中的事情归置起来,越早走越好。舟车劳顿是难免的,一路上轻车从简也没有关系,就是苦了你们二人,药材什么的要准备齐了。等到了封地,一切就会好一点的。至于皇后那里……”
周淑娴点点头,既然要走就要快,免得夜长梦多。她其实并不想进宫,就是怕在那里遇到客氏,万一出个意外,“黄门里头,有皇后的心腹,我稍一封信给她吧。”
“那就今夜写吧,我明日带给小李子,就算是被劫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要走的消息是瞒不住的。”朱由检想了一下,没有自己的武装力量,真是憋屈的事情,总有人与魏忠贤不和,要是能暗中在锦衣卫中发展自己的人就好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前头的大事一说,周淑娴把今天本来要问的事情给漏了,“王爷,田妹妹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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