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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遇(一)

    随着渐渐远去的鸣笛声,广州码头却渐渐鲜活起来。来来往往搬运货物工人的喘气声,起早卖包子老板的吆喝声,络绎不绝的游客川流不息……

    这一切对阔别家乡四年的叶嘉薇来说,仍然是那么亲切如昨日。然而来不及抒发任何情感,她便被这拥挤的人潮挤了开去。“任少爷……”“别挤啊喂,都踩到脚了!”“老爷夫人这边来……”“哎我的帽子……”“站住!别跑!救命啊!有人抢东西啊!”

    叶嘉薇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带着毡帽的灰衣汉子抢了一位中年妇女的包袱便飞快地跑了出去,在拥挤的人潮中撞得各方人仰马翻。妇人追也追不上,一脸泪水拽着身边的人求着帮忙,群众中却无一人有出来相助的意思,叶嘉薇看着这群人淡漠的表情,瞬间寒了心。她丢开手中的行李箱,扭头向灰衣汉子的方向追了过去。

    叶嘉薇将将要抓到灰衣汉子的时候,所有的动静随着一声尖叫和刹车声嘎然而止,人群顿时闹哄哄地涌了上去。她扒开人群一看,地上正躺着那位灰衣汉子和沾满了鲜血的包袱。

    叶嘉薇身旁不停有声音传出,“真是可怜……”“这种人活该啊。”“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她冷冷地走了上去,蹲下一探,还有得救!回头一摸,心一惊,急救箱落在方才的地方了。周围的人均在对她指指点点,妇女则多数在讨论她的打扮,有大胆的汉子便问了出声:“这位小姐,追赶人的是你,害人撞车的也是你,如今还要假惺惺地救人吗?”叶嘉薇眼眸一垂,地上的人血已经流得越来越多,一条人命在渐渐流逝,他们却由始至终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各种看戏和为难。也是,谁让她要当出头鸟,不过是难为了国家,内忧外患,世风日下罢了。

    叶嘉薇起身欲返回取急救箱,人群里忽然挤出了一个人,她眼前一亮,正是方才那妇人抱着她的行李箱来了。她接过来匆忙而郑重地道了一声谢。正当她满头大汗做好了急救措施后,车里的人方施施然地下了车。

    叶嘉薇清晰地听见周围人群均倒吸了一口冷气,接着又是一阵热议。她皱着眉头望过去,来人穿着黑色大襟右衽的长袍,无声的威严,面上笼着初升的日光,看不清模样。她原以为,肇事者应当是打算将伤者送到医院,没想到他一下车就伫立不动,叶嘉薇不耐地喊道:“你们还不过来将人送到医院?”

    “呵。”他发出一声冷笑,“送到医院?凭什么。”他嗓音一低,周围的气压瞬间也低了一圈。

    叶嘉薇简直气炸了,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人存在。“撞了人不送到医院,还要问人家凭什么?该给解释的恐怕是你吧。”

    他嘴角勾出一丝嘲讽,“我聂维钧做事从来不必跟人解释,更何况是你这种不伦不类的女人。”

    不伦不类?叶嘉薇站起来,盯着他深邃的眼眸,她知道自己穿的衬衣西裤在当下可谓是惊世骇俗,难被世人所接受。然而她也不会像软脚虾蟹那么容易被这等嚣张跋扈的人所欺辱的,随之回击,“像先生穿着如此体面的人,撞了人竟表现得如同踩死一只蝼蚁一般轻松。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又是如何?”

    聂维钧身边一黑衣保镖怒道:“此人本就该死,偷蒙拐骗……”聂维钧抬手打断了他。

    “哦?”叶嘉薇似是得了逞眯眼笑了,“这么说来,聂先生是比国法更要做得了主的人咯?随口一说便可定人生死。你又如何得知这汉子是犯了错的呢?”她的气势顿时凛冽了起来,喝道:“人命可贵!即便这人做了什么错事也该交由警察局定夺,随随便便夺走他人性命,是比畜生更加不如的人类!”

    此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年轻女子似是寻着了人,赶紧拽住身旁的老汉问道:“管家公,您瞧那边是不是二小姐?”老汉眺了过去,虽然女子装束和发型变得与从前有异,可那确确实实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嘉薇小姐啊。待看清女子对面的人时,老汉身子不禁一颤,忙抓了身边的丫鬟举步走了过去,“快!我们赶紧去阻止二小姐,可不能得罪了那位少爷。”

    “我懒得跟你吵。”言罢叶嘉薇转身蹲下继续给伤者治疗,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地上这人虽有错,却罪不至死。再加上叶家自小的教导便是医者仁心,能医不治可是要遭天谴的。想到这里,她今日到家的消息应该传到家里头了,也不知管家爷爷接不到她会是何等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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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遇(二)

    这时一柄微凉的黑筒触在叶嘉薇的太阳**,冻得她一哆嗦。四周又是一阵惊呼闪退。显然,骂了这种世家大少爷必会有一番纠缠,只是叶嘉薇没料到他们竟敢大庭广众拿出枪来。黑衣保镖以为她恐慌了,得意洋洋地开口:“你这臭女人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竟敢这般辱骂我们少主!”她嘴角一弯,正想开口,老人颤抖的声音传了来,“聂少,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家小姐方方回国并不知其中底细。”聂维钧眼眸一抬,背后一直蒙着面巾,低头沉默的蓝袍男子上前同他耳语了几句。一道精明的光从他眼中一闪而过。哦?原是叶氏家族的人。

    叶嘉薇却是欢喜得眼睛发亮,“管家爷爷,您怎么找到我了,还怕您找不着我担心呢。”老管家看着她头上杵着的枪支吓出一身冷汗,来不及应她一句便对着聂维钧行了个大礼,“望聂少不要同小孩子计较。”

    “管家爷爷,错不在我,您何必给他这么大的礼数,这种社会败类……”“嘉薇!你闭嘴!”叶嘉薇被吼得一愣,从未见过管家爷爷这么凶地待她。

    聂维钧神情淡漠地看着他们,似在看一场猴戏。叶嘉薇气得把唇咬得惨白一片,这臭男人!

    “叶管家,正如贵府小姐所说,不必行这么大礼,鄙人受不起。”他似笑非笑地开口,又对保镖说道:“放开叶小姐”。叶嘉薇瞪着他,我看你倒是受得舒服有余。

    老管家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对聂维钧道谢,转身欲要拉走嘉薇时,她却拉着叶雁一起蹲在伤者跟前,拿着不知名的器物在那人胸膛探来探去,小丫鬟吓得浑身发抖,叶嘉薇倒是一脸的认真凝重。

    “走开走开!非法聚众呢!”十几个黑甲精装的警察拿着棍棒推开人群,带头的是警察局副厅方如刚,一副天大地大不及老子大的姿态,待看清眼前的人时瞬间又蔫了下来,搓着手谄笑道:“不知是聂少在此,多有得罪,见谅见谅!”

    聂维钧却是眼尾都没有扫他一眼,方如刚顺着聂维钧眼光望过去,脸色一白,天哪,竟是撞死了人。从这位爷的面上又看不出什么情况,可如何是好。内心权衡了一下便冲着蹲在地上的叶嘉薇沉声道:“你这女人车了人还围着他做什么,生怕其没死么?!”

    叶嘉薇正探听伤者的伤处,根本听不见他的话。方如刚见她理都没理自己,不由得恼羞成怒,挥手让手下上去准备捉拿她。老管家适时咳了声,“方副厅可是要弄清事情缘由,再拿人,众目睽睽之下,怕且正直如您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捉了我家小姐吧。”方如刚面上惊了惊,他认得这位叶家老管家,心里苦笑,今儿是什么日子,两位大人物都卷进这样的案子,这,这不是为难他这小官吗?

    就在此时叶嘉薇抬头直喊:“快来些人抬他到我家,估计有血卡在头脑,需要立即手术!”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手术?卡在脑里岂不是要将脑袋割开?天哪,这样还能活么?方如刚似乎也被吓到,又被叶嘉薇喝了一声:“你是他们的老大吧?赶紧让他们把人抬到我家啊!”他犹豫地望向聂维钧,聂少却是长腿一迈跨进了汽车,眼下也只得听这叶家小姐的话了。

    絮絮了一番才将人放上了担架。叶嘉薇路过那辆车时,淡淡地开口:“望你聂维钧此生不会有求我的那一日。”

    她走过了很久,车里的男人俊秀的脸上竟慢慢露出笑容,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

    同望,叶家小姐。

    万家灯火,繁街盛世,全城最金碧辉煌的赌城里却隐藏着不少风波。聂维钧坐于软皮沙发上望着外面,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聂少,您要的消息我都一一给您打探好了。”红苕媚眼如丝地盯着眼前这个冰冷如水的男人,如果能博得他一笑,哪怕要她做什么也是甘愿的。心里却暗叹:堂堂名伶头牌,竟没出息到这地步,不过聂家大少确是有本事令万千少女为其痴狂。

    先不说他出身尊贵,是为聂氏大家族的独子。在乱世里枭雄方能独占鳌头,而他,便是这鳌头的老大。加上生得一副好容貌,得君一笑,胜过万千风景。更重要的是这男人的铁血手段。聂氏家族庞大的根基经由这些年的挥霍无度和无穷战争,已岌岌可危。当年,年方十八的聂维钧仅凭一己之力便镇压住了狼子野心蠢蠢欲动的亲属,还一边分出心来保护病重的父亲。如今广州全城之最均是出于聂氏家族,最繁盛的赌场,最大的商行,最稳固的银行,最兴旺的码头……除了药店,几乎全被其所占。不过这药店,听闻最近聂氏有收购的意愿。也有传闻聂少背地里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生意,这样才能支持得住庞大的家业。不过红苕不管这些,能为这样的男人做事已是最大的荣幸。

    “嗯。”聂维钧轻哼了一声以示他在听。“聂少,那个女人的事……”“你不必自作主张。辛苦了,先下去吧。”红苕向前踏了一步,忽然又想起聂少不喜欢亲近女人,又默默收回了脚步,垂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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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暗流

    “哈哈哈,可真是笑死我了,堂堂聂家大少竟然被不知名的黄毛丫头骂得狗血淋头。”带着眼镜,一身书卷气息的俞柏春此时此刻笑得连半点温文儒雅都没了。聂维钧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位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俞柏春渐渐笑得没声了,被这么让人发毛的目光盯着,谁他妈还笑得出来啊,杀气腾腾啊感受到没?他清了清嗓子,拍着聂维钧的肩头认真地说道:“你这样整天板着脸会把美女都吓跑的,也就只有那黄毛丫头不怕你,说真的,我挺想见见她的。”

    不怕?还未可知。不过他竟也隐隐期待着和她下一次的相遇,这么有意思的丫头拿来消遣还是挺不错的。

    “郭双。”“在。”从书房里走出一个男人,正是那天的蓝袍男子。俞柏春见了这位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赶紧站起来摆手,“郭大哥不必送我,客气了客气了。”聂维钧眼里溢出笑意。

    “维钧,我就先走了。报社的事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了,沙扬娜拉哈哈哈。”

    “少主,真的要延迟办吗?那男人可是被叶家小姐救活了。”郭双蒙着面巾说话,声音有些闷。聂维钧眉峰皱了起来,有些无奈地开口:“郭双,已无外人,面巾就摘了吧,对伤口不好。”片刻,他才慢慢地将面巾摘了下来,没想到那年轻的脸上竟布满了疤痕,如同老者的沟壑。聂维钧满目的愧疚,须臾又回归平静,他深知,一个男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和怜悯。

    聂维钧视线又投向了窗外,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半晌才开口:“就让他们再蹦哒几天吧。”

    与此同时,刚刚连夜做完手术的叶嘉薇连续打了两个喷嚏,啊呀又是谁在讨论她啊。老管家见她受了风寒的样子,不由又感伤一番,“我家小姐怎么不仅打扮变了,连抵抗力也变了,身体孱弱了这么多。你让,你让我怎么跟泉下的夫人交待啊?早就跟少爷说过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到国外这么远的,也没个人跟在身旁伺候,消瘦得不成人形……”“好啦好啦,管家爷爷,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念念叨叨的。我这不是挺好的嘛。”叶嘉薇笑着打断了老人家的碎碎念,虽然碰见了不少让人心寒的事,但是果然还是回家最舒服,尤其是待在亲人的身边。管家爷爷就如同她亲爷爷般,哥哥是极好的,小雁也是个好丫头,父亲父亲……叶嘉薇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若没有那些固执的观念,他也是挺好的。

    “小姐,茶沏好了,加了少爷最爱的乌梅。”叶雁托着一套茶具从院子进了来,叶嘉薇一扫不愉快的心情,笑嘻嘻地端过来,“来姐姐我看看,小丫头分量加对了没有。”过多则酸,太少则涩,她看了一下,果真刚好,满意地点头,端着向药房走过去,哥哥大抵是在探知草药吧。

    叶嘉薇一进药房的门,便看见自家哥哥一身白袍沾满了药草站在太阳下暴晒,不由惊道:“叶嘉文,你干什么!把身子晒坏了!”茶都险些吓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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