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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桃源

    车子缓缓开着，两旁的丛林有些昏暗。我在驾驶座上犯困，道路两旁满是景色如一的百年大树，蔽日遮天，四周一片死寂，甚至没有虫鸣的声响。我强打起精神眯着眼仔细注视着前方。妈妈正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突然，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暗灰色线条，我拿起望远镜，才发现原来是一面类似城墙的建筑物，再拉近一点瞧，只见高墙上面有人笔直地在站哨，墙上有一个大门正打开着，人们从中络绎不绝，隐隐约约的艳色服饰清晰可见，特别是那高墙下的桃树，开得妖娆无比。

    我高兴地对母亲喊道：“妈妈，你看！”说着把望远镜递给她。

    母亲睁开眼接了过去，把望远镜架在眼睛上顺着我所指的方向看着，接着嘴唇弯弯终于露出了一丝惊喜，嘴里喃喃道：“太好了！”

    终于找到人烟了，我松了一口气。

    我叫凤竹，今年十三岁，我的母亲叫凤梅，今年二十九岁，是一个成熟妩媚，又不失韵味的美貌女人。在这之前，她一直带着我在寻找我的父亲，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这一次我们是要去一个叫做浮城的地方寻他。按照路标和导航仪的指示，开头两日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一丝麻烦，长长的一望无尽的高速公路，让我们有开到天荒地老的错觉。只是两日前，在一个满是岔路出口的地方，导航仪开始失灵。我们有些懵地在高速路上开了好半天，根本不知道身在何方，最后在一个叫做林渊的出口出来，接着一直在现在这条道上开着，一路上没有一条分岔路，没有一个指示牌，这个密林让我们有原地停滞的慌乱错觉。

    当我们尝试着从原路开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却仍然还在这片树林之中，退路亦是茫茫，最后只好无奈地继续往前开，大概只知道是从南边一直往西北方向开去。不算折返回去的时间，我们已经在这路上开了两天两夜了，一路都是阴森森的参天大树。好在道路还算宽敞，能够容下两辆车的位置，都是些硬泥路，由于湿润度不错，倒也没有吃什么尘土。

    终于，我们出了这个黑森森的林子，在林子尽头立着一个汉白玉的牌坊，上面龙飞凤舞地雕刻着两个字：桃源，我暗想这地名倒好听，满路正是芳华正茂的桃花丛。妈妈仍旧用望远镜瞧着那边，弯弯柳眉突然皱了起来道：“珠珠（虽然我名唤作凤竹，但她总喜欢唤我珠珠。），前边的地方有些奇怪呢，人们身上穿的都是样式古怪的衣服，我看到好几匹马车呢，围墙上站岗的人也是穿着盔甲拿着长刀啊……啊！男人也全部都留着长发呢……女人头戴金叉，盘起头发……怎么……”

    我哈哈一笑道：“妈妈，你又跟我开玩笑了罢？怎么可能呢？”

    她转过头来一脸严肃道：“你赶紧停车。”

    我愣愣地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奇怪问道：“妈妈，你怎么了？”看着她有些发呆的模样，纳闷地拿过望远镜，开始窥探前方，然后张着嘴巴老半天，勉强问着：“这，这……是怎么了？”

    母亲说的没错，开始的时候我没仔细瞧，只道可能就是个古城，有城墙也不奇怪，高高的城墙大门顶头刻着三个字：桃源城。城墙上的人身穿盔甲，城门中的人络绎不绝，身穿绣满桃花图案的艳色服饰，说不出是什么风格，如果非得说是哪种服饰，应该类似于中国古代大唐的服饰，确实有马车进出，也有人直接骑着马狂奔而出的，但更多的是行人缓步而行，男子头上亦留着乌黑的长发，用发带绑于头顶，女子的发型则多姿多彩，头上戴着金叉首饰，罗裙飘飘。

    我放下望远镜转头与正睁大狐媚的眼睛看着我的母亲对视，她似乎想让我跟她说些什么。我也睁着还不成气候的狐媚眼盯着母亲道：“妈妈，前面是个叫桃源的地方，我们……徒步过去吧……”

    母亲硬是把她的眼眸继续撑得大了小半圈，眨眨眼，一愣一愣地拉开了车门，开始迷蒙地看着那方，我也一愣一愣地拉开了车门，下车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的桃花香味满贯而入。

    我们找了个茂密隐秘的地方，把车掩藏住。其实这是个小小的林谷，周围都是我喊不出名的参天古树，四周围绕着茂盛的绿树丛，估计轻易不能让人发现，但我们还是不放心，又从后车厢拿了一把锯子，弄了些树苗掩盖住隐秘的出口，两人才牵着手往桃源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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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国色天香

    距离城门几百米，有一茅草茶馆立于左侧，茶馆内置有四方木桌七八，各自配有长木椅四张，两旁的路人络绎不绝，马车、背着包袱的人，或三两成群或独自一身，从城门出来或进入。自我们从林地走出，行人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人人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们。母亲面不改色地牵着我径自在最外侧的桌旁坐下，一阵夹着桃花香味的咸湿清风飘来。

    茶馆朴实无华，一个身穿亚麻粗布衫的年轻人，递过来两个暗褐色的大瓷碗。他肤色黝黑，脸孔削瘦，脸上却是一副安详之态，一边仔细瞧着我和母亲，一边为我们各自倒了半碗完后却在我们桌旁站定问道：“两位姑娘是从哪里来呢？”

    普通话！那就没有语言障碍了……我抬头瞧他一眼，没有言语，认真喝着碗里的茶。茶水入口有些微苦涩，划过喉咙后一阵清凉，淡淡的薄荷味聚拢在喉鼻之间。只听妈妈笑道：“我们从南方来。”

    这时一老年人，胡须花白，头戴四方布帽，身着灰色布衫摇晃着双腿来至我们桌旁疑道：“莫非是从南蜀来？”

    母亲只是一笑，问道：“此处城门上写着桃源二字，这里便是桃源了？”

    老人点点头，微微皱着眉道：“姑娘身上所穿服饰异常奇怪，在下为人六十九载，却从未见过，不知两位是从何处而来？”

    母亲身上穿的是亚麻休闲短袖T恤，露出一大截臂膀，下身一条蓝色牛仔裤，踩一双褐色皮革休闲鞋，一条细辫揽过光洁的额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我则穿着白色连衣裙，裙摆至脚踝，头发披散在肩。另外，我注意到这里的人，无论男女，皮肤都偏黑，相比之下，我俩就显得白净许多。

    我开口问道：“莫非桃源这里外人不经常出现？我看众人目光似乎都带有许多……震惊？”

    老人摇头道：“桃源正值太平之年，东临东海，要说外人，也有从海上登陆的，当然也有如两人一样从南蜀而来，北邙国来的却是少些，但是二位却……”

    正在这时，老人的话被一阵轰隆声打断，远远地，听着像是有一大帮马队行进的声音，我站起来向远处眺望，果然是有一行人从远而至，浩浩荡荡，光是前头马匹就有几十匹之多。我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待目之所及，才看见大部分马上坐有一人，头戴笠帽，身着统一服饰，衣摆绣有粉色桃花瓣，腰间围有翠色玉带，身负长剑。车队中间出现一辆豪华宽大，金碧辉煌的马车，而赶车之人竟是一女子，头戴白帽，帽檐垂着白沙，头上戴有镶玉朱钗，额尖缀着一块镂空的紫玉。身穿白色纱裙，上身除去胸部是一红色光丝布料遮挡众人视线外，其余竟如透视装那般，隐隐绰绰可见白嫩肌肤，纤细蛮腰，明艳妖娆。下摆亦然，露出长长一截**，若隐若现，引人遐想。马车两旁前后左右共有四女子，如她一般，头戴白帽，却统一将乌发绑于后脑，脑后各自垂着三片桃花瓣状的饰物，晶莹剔透。

    这时才听到旁人恍然大悟之音：“原来是大国师，难怪排场如此之大！”

    “可不是吗？赶车那人不就是与他形影不离的虞姬么……”

    众人纷纷点头，却不敢随意张望，在车队行近时，鸦雀无声，天地间只剩下哒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轧过泥路的咯吱声。这样的视觉冲击，让我脑袋有些茫然。

    车队最前面突然出现一阵骚动，整个行进队伍听了下来，人头都好奇地往那边张望。而那顶贵气逼人的豪华马车就停在茶馆正对面，一阵劲风吹过，粉红花瓣漫天飘舞，被风掀开的窗帘，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半掩在镂花木窗后，一张樱桃小嘴，娇艳欲滴的红，引人入胜，想入非非。一双如剑如冰的眼……我忍不住呆呆地看着这样的美色，周围的景色、声音仿佛都已消失不见，空白的脑海中闪出一句词：此貌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那双淡漠的眼，突然发出锐利的锋芒，直勾勾地锁住我。车窗随着风儿远去重新掩盖了那张绝色。我喃喃道：“大国师……”天下有如此绝色的国师么？

    一旁老人回过头疑惑道：“小姑娘难道还未曾听过我们桃源的国师？”

    我双目跟随着车队远去，城门出入畅通无阻，那辆坐着绝色之人的豪华马车正在缓缓驶入。

    老人接着道：“其实我们也未曾见过，但是传闻我们国师是长得国色天香，所以才能被上天看中啊！”

    我呆呆点头道：“是啊。”

    母亲拉着我坐下问道：“珠珠，你怎么了？”

    我摇头低声道：“妈妈，我们身上的衣物太引人注目了，看来要想个办法换掉才好。”不等她答应便向一旁的老人问道：“老爷爷，我们在来桃源的路上不小心把身上的钱财弄丢了，您看可以去哪里典当，我们好换些平常用的财银。”

    他伸手抚着花白的胡须笑呵呵道：“桃源城内有许多典当铺，但最公正的便是皇家典当铺，最是诚信。”

    我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么入城后该怎么走呢？”

    老人道：“此处是桃源东门，进城后你们沿着大街直走，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就能看见龙门客栈，然后沿着龙门客栈朝右拐直走，走到城隍庙门口，它的斜对面便是皇家典当。”

    我欢喜道：“妈妈，那我们走罢？也好早些找个落脚的地方。”我想了想，从手指上拆下一只水晶戒指递给老人道：“我们没有别的财务，这是一枚打造得非常精致的玉石，先放在您这里付您的茶钱，一会我们换了散钱再跟您要回来，您看行吗？”

    老人摇头摊手道：“不用了，两位没看见自你们来茶馆之后，我这的生意好上许多吗？”

    我们顺着老人的手掌看去，果然，小小茶馆里的七八张茶桌已坐满了人，众人正对着我和母亲窃窃私语。

    老人喊叫一声，之前帮我们倒茶的年轻人赶忙跑了过来道：“哎，掌柜的。”

    这里也叫掌柜呢，我忍不住心中有些窃喜。老人转而对我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客官慢走。”我与母亲点点头笑着与老人道谢后便往桃源城门走去，耳边还听到老人道：“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

    城门口虽然有好几个守卫把手，众人进出城却没有受到任何阻滞，我与母亲混杂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肩并肩，轻轻松松便进了城。

    我紧紧拉着母亲的手，走在拥挤的人群中，街道两旁门市林立，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不时有拉着马匹在街道上行走，拥挤的人群偶尔发出不满的牢骚。从各种干货到各式各样的饰品、丝绸布匹、茶叶陶瓷、珠宝玉石……看得人眼花缭乱。由于桃源临海，所以有许多经销海产的店铺和小商贩，卖的海产大多数是我们从没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