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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退伍特种兵

    “再见，再见！……”送兵的列车上，挤满了退伍的兵们和前来送别的战友，我裹着厚重的军大衣，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强压着离别的悲伤，向送别的战友们挥了挥手，然后拎着一个小包，挤上了这列开往南方家乡的火车。

    当了年特种兵，连续担任年班长，先后两次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被评为全军精武标兵等多项殊荣，本来有机会提干的我，一次在为地方大学生军训时，因为一个女生偷偷给我写了一封情书而“泡汤”，甚至还背了一个处分，这让我一直很不爽：这本来不是我的错，人家有爱我的权力，可我没跟她谈恋爱啊！干嘛要让我承担这一切的责任？

    老兵退伍前夕，营连首长多次找我谈话，希望我继续留队，说像我这样全面过硬的兵少有，以后还有机会提干，要我认真考虑一下。说真的，在部队这么多年，流血流汗再苦再累我都能忍受，但所不能忍的，就是因为一个女生给我写情书而被部队否定我的一切功劳，我当时窝了一肚子的火，对营连首长的劝说根本不当回事，当场就说：“我要退伍，谁说都没用。”本来是气头上的话，想想如果部队强行要留我，我也没有办法，毕竟部队培养了我这么多年。但军中无戏言，最后我还是被列入了退伍的名单。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更倒霉的是，在部队提干不了，在退伍兵的双选会上我也没有份，当时地方的一些公安特警和航空保卫部门到我们部队选拨退伍兵，我们在进行军事表演时，我就被特警队的几位领导相中。

    由于当时部队领导还没有找过我谈心，也没有征求我去留问题，他们以为像我这样各方面素质都很不错、而且还获得多项殊荣的兵，为部队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部队不会让我退伍，我也还会在部队继续留下来，实现我的军官梦，他们于是当即为我婉拒了人家：“这个兵文武双全，是部队的预备军官，他不退伍，其他兵随你们挑，他们个个也是好样的……”我就这样被一错再错，最终被扔到了社会的海洋里，无人问津。

    如今，就这样退伍了，除了在部队练就一身的好功夫外，我什么也没有，内心非常沮丧，也非常不甘。本来早前与家里的父母说好了，今年不退伍，继续留在部队，可现在我退伍了，这让我如何向家人交待，家乡的父老如何看待我？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打电话告诉家里人，几次按下家人的电话，几次又停了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自农村的我，退伍回家能做些什么呢？当兵前我是想到部队好好干，然后立功受奖，以后当个军官什么的，没想到即将实现的梦想，就因为一封情书而破碎了，让我情何以堪？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如今退伍回家，拿惯了枪的手会拿得惯锄头吗？那是不可能的事；到城里找工作，我一没关系，二没文凭，三没技术，我拿什么去跟别人比拼……这是我在返乡的列车上一直思考的问题，但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车厢里闹轰轰的，退伍的战友们像放了羊似的要么在打牌，要么在喝酒聊天，整个车厢充斥着烟酒和嘈杂的味道，全都没有了昔日在部队时的军人形象。我无心与他们在车厢里玩闹，独自走出了我所在的车厢，发现除了四个车厢是退伍兵占据外，其他车厢还有老百姓坐着。走了十几节车厢，或许是我忘了摘下胸前的那朵写有“光荣退伍”的大红花，每经一处，发现乘客们的目光老是向我瞟来，我有些不自在，于是又返回了自己所在的车厢，而后索性摘下那朵红花，向窗外扔去，那朵花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然后随着列车的惯性掉进了草丛中，没了影儿，那是在退伍欢送仪式上战友们给我戴上的……

    列车不知道行驶了多少时间，我迷迷糊糊地在半睡半醒中度过了一天。此时，夜已深了，车厢里也没了白天时的暄闹。虽然仍有好几个战友在打牌和聊天，但他们明显安静了很多。

    列车在咔嚓、咔嚓地向前飞奔着，好像一匹不知疲惫的野马，我透过玻璃向窗外望去，漆黑的夜色笼罩着四野，外面偶有一闪而过的灯光外什么也看不见，我索性躺在床上，开始了与周公的约会……

    “起床，起床了，准备出操！”早上时分，我准时醒来，恍惚中还以为自己在军营里，习惯性地叫战友们起床准备出操，不少退伍的战友听到我的叫声后，竟也纷纷快速起床穿好衣服，发现不对劲后直向我嚷嚷：“叫什么叫，你还以为在部队呢？咱已经是老百姓了……”被战友们一提醒，我刹那间才清醒过来，感觉很是不好意思，只能不停地向战友们表示歉意。大家抱怨了一会儿，重又归于平静，只有火车的轮子依然擦着铁轨发出的咔嚓、咔嚓声，在微亮的晨光中传出好远、好远……

    车上的这些退伍的兵们，都是我们一个集团军的，也有跟我是一个特战团的，但他们不是跟我同一个连队，也不是我老乡，我们并不很熟悉，只是在训练或军事表演时见过他们。在这列火车上。虽然我们共乘一趟列车，但他们中有的要在半途下车，有的还要转几次车才能回到自己的家乡。像我这样，列车到达我们省会城市后，我就得下车转车……

    经过两天一夜的行程后，列车终于驶进了我家乡的省会城市――南方市。南方市离我们县城还有个小时的班车，到了县城后，我还得再转一次车才能到达家里。

    走出火车站时，已是傍晚点了，冬天的南方市的天气显得还很温暖，我一下车就一手抱着早已脱下的大衣，一手拎着一个行李包，来到车站门口后，招手要了一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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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花街柳巷

    “当兵的，到哪里？”一辆红色出租车滑到我身边，一名中年男司机向我打了声招呼。

    “汽车客运站。”我一边钻进出租车的副驾驶室一边回答。

    “好咧！”司机加大油门，驶离了火车站。

    火车站离汽车站有分钟左右的路程。一路上，我几乎没有说话，司机见我有些忧郁，他便跟我套起近乎来。

    “你是退伍兵吧？我今天搭了好几个退伍兵呢！穿的跟你一样。”

    “对，我退伍了。”

    “现在去当兵好啊！在部队混几年回来就有好工作了，真羡慕你们！”

    “当兵是好，但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是吗？听说现在当兵的工资高，待遇很不错哦。”

    “当兵的付出了很多，这与收入很难成正比，你不了解军人，更不知道部队的生活，部队不是你想的那样轻松。”

    “你说的是。”司机说着，然后闭了嘴，好久都不再说话。

    ……

    “他妈的，你不要命了啊？”车子驶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司机突然来了一个紧急刹车，不系安全带的我差点撞到前挡玻璃上，幸好我动作灵敏，连忙用手抓住门把才稳住了阵脚。原来，一个男子在横穿马路时闯了红灯，出租车司机差点撞上了他。出租车司机对该男子大骂了几句后，继续驾车前行，他一边驾驶一边还不忘了与我唠叨：“乡下来的，一点素质都没有。”

    我有些气愤地说：“师傅，我也是乡下来的。”

    “哈哈，他怎么能跟你比。你是军人，最可爱的人。”他马上改口讨好地对我说，我没有搭理他。“你奶奶的，乡下人怎么啦？乡下人就没有素质了？”我心里暗暗地骂他，但我没有说出口。

    南方这座城市，尽管是我们的省会城市，但对我来说却是陌生的，我这里无亲无戚，也没有朋友在这座城市工作生活。当兵前我从没有来到过这里，这里的高楼大厦、繁华的街道，于我而言只不过是一道道风景罢了。

    三年前，我从部队回家探亲时，这座城市的街道还是挺小的，这几年经过改造，道路变得越来越宽广、房子变得越来越漂亮了，有的路段我都记不起来了。几年的部队生活，远离了城市的嚣张，再次走向这个社会，我觉得一切都是陌生的。望着眼前的一幢幢流金淌银、金碧辉煌的楼房，我好像是一只小溪里的虾子游进了大海……

    “兵哥，汽车客运站到了。”出租车司机突然叫道。

    “好的，谢谢。”我付了车费，然后拿着自己的行李下了车。

    在汽车售票处，售票员竟然说发往我家方向的最后一班车已经走了。

    “明天的票要不要？”末了，售票员给我抛来了一句话。

    “明天有几点的？”

    “早上点，中午点，下午点半和点。”

    “暂时不要。”见每天有4趟车，我并没有急着订票，于是退出售票处，看着人来人往的候车大厅，希望从中能够搜寻到个把熟悉的身影，但我的眼睛搜遍了所有人的脸，都没有找到一个我认识的人。

    我郁闷地走出车站大门来到出口，发现刚才送我来的那辆出租车还在路旁候客，见我出来，他马上跑过来问我：“是不是没车回去了？”

    “来晚了，最晚的客车是点。”我说。

    这个司机，可能知道没有了客车，但他仍将我拉来，显然是被他宰了，但我并没有生气，谁让我没有了解发车时间呢！而后，我又上了他的车：“拉我回市中心，帮我找一家一般的旅馆。”

    “没问题，我们出租车司机就是这个城市的‘活地图’，我帮你找一家竟便宜又舒适的旅馆，包你满意。”出租车司机牛叉轰轰地说。

    出租车重新启动，车速明显比刚才来时快，好像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上空一片亮丽。出租车拐来拐去，不久进了一个胡同，胡同的两边尽是霓虹灯闪烁。

    在一家旅馆前，司机将我放了下来。他说：“这里的旅馆很便宜，而且想要什么服务都有，包你满意。”

    我下了车，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现这条街有很多发廊和旅馆，一些浓妆艳抹的姑娘站在发廊外，不时地向走过的男人摇手招呼：“帅哥，要服务么？”奶奶的，司机竟然将我拉到了花街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