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狼口夺食

    “这么说,你是从托瓦床上把这女人抢来的?”

    血洗的营地,是分食过后的安静。易主后的汗帐孤独而岿然地扎在泥土中,任草原特有的风雪毫无遮拦地肆虐,空中的味道冰冷、腥咸。草原最北边的喀勒部,几日前还在酒肉大贺,此刻可汗托瓦的人头早已踢转在狼群中变成血肉残粘的骷髅……

    空荡荡,以往的富丽与辉煌都被打扫干净,帐中无灯,只有辟啪通燃的火堆。一个男人单肘撑膝坐在火堆旁,身才高大却并不猛壮,火光映照在脸上,颜色微褐,鼻高挺,一双鹰眼深凹,暗夜中依然可觉眸底深幽,发出狼一样阴冷的光。手中握着把靴刀,手指长,骨结分明,轻轻抹过刀尖,撕杀之后一种嗜血的快//感。

    刚才的问话语音极淡,淡得几乎沉在爆裂的柴火中,可几步外赤//裸上身被捆绑的吉达却激得一个激灵,大声应道,“不!不是!将军!”

    成王败寇,亘古的道理。只是在草原上两部交战更似两个头领的绝斗,败者战去最后一滴血,胜者取所有。他的土地、牛羊,他的奴隶、还有女人……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此次绝斗的胜者:瓦剌汗国探马赤军首领六将军赛罕!酷寒之冬,一切阴谋蠢动与生机繁华都被封在厚厚的冰雪下,唯有这支军队一路收伐,干净、利落,茫茫雪原如一闪而过的旋风一般,痕迹都不曾留下。

    跟随将军多年,吉达从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做到今日的左翼副将,腥风血雨、鞍前马后,他深知主帅的脾气,这“草原悍狼”之称绝非徒有虚名,来历便是狠绝异常!别说是私藏下部落可汗的女人,就是清点帐中财物少了一支银烛也是剁手的刑法。此刻之所以还能让他跪在面前解释,已然是为这多年的情份破了例。

    “将军!她不是托瓦的妃子!她是个汉人!是他手下从中原抢了来献给他的!末将当时……”

    悄悄将那女子藏下的一刻吉达就不敢心存侥幸,面对狼的敏锐与警觉,喘口气都得三思而动,如今一旦暴露已绝无回旋之地,想让她活命,这汉人的身份就不能再掩盖!

    “汉人?”想起那女人披头散发、雪地中赤脚抱着婴孩的样子,赛罕眉心一蹙,“汉人便该是两清无干,生下他的种也不算他的女人?”

    “不不,将军,您误会了!那孩子不是托瓦的,是……是来时就有的。”吉达一时说的有些犹豫。

    闻言,赛汗微微一笑,火光中那张脸孔的颜色更觉阴沉,低低的声音缓缓道,“你是说,托瓦抢了个大肚子女人?”

    “不!当时抢来的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身材略丰,没看出有孕。一路惊吓,到了营中便难产死了。之后,便是……便是雅予带着那不足月的孩子。”

    雅予……这该是那女子的名字,赛罕只在抓吉达时匆匆见过一面,长发遮拦,衣衫不洁,她的相貌不曾看真,可那疯癫之色印在脑子里却十分清晰。身陷囹圄,已被折磨得薄命残存,可保命之余她竟还惦记着那个婴孩,不惜暴露让吉达在乱营中掩护她们二人。若非如此,赛罕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那衷心耿耿的副将生了异样。

    “她被抢来多久了?”

    “半个月。”

    “可知家在何处?”

    “边城寅州义阳郡。”

    帐中略略一静,方闻,“雪晴后,遣人送她回乡。”

    这语声较之前并无起伏,可吉达听在耳中却是大大松了口气。汉人这张牌果然出对了!如今的境况,六将军与他的兄长们断不想与中原结仇,哪怕就是小至民间村落的误会也不能有。

    “将军,恕末将……不能将她送回!”

    “哦?”

    “他们中原人女人名节之大足以置人死地。雅予被劫已是受尽凌//辱,如今一口气不过强撑而已,又怎有脸面再面对世人与爹娘?送她回去,便是死路一条!”

    自幼在草原野生野长,于近在咫尺的中原之土,赛罕除了听闻富庶丰饶引得边疆连年战乱,于那风土礼俗、人情//事故倒还真是知之不多。草原上男人输了,女人便是理所当然随去别的男人,一回两回无甚要紧,次数多了也不过是运道不济而已。遂听这受了欺负还被世人嫌弃,甚而置于死地,觉得颇有些不大通。可见风雪中吉达冻得僵硬泛青却言辞切切,斟酌了一下便道,“既如此,那就明日随女人们一道起程。”

    “将军!!不,不可!”

    最怕的就是这一句!一时情急,吉达竟是忘了自己如此境地还敢驳逆的罪过,脑子里只有对这去向的惊忌。

    这几年征战,将军刀下夺去多少将领的人头,又收去多少汗妃、女人?可此人却于女色偏有怪癖,曾有人企图勾引、也曾有人被挑进帐伺候,却后来不明不白就消失不见!其余的,聚集一处好吃好喝养着,应着是六将军的女人再无人敢碰、敢问。雅予一旦进去,别说是今后的长远打算,就是那小婴孩的身世都将沉入死谷,再无对证!

    “将军!不瞒将军,她,她与末将已,已有了夫妻之实!”这一出口便是签了自己的死令,任是在心里捶敲过多少遍,此刻说出来吉达依然抑不住有些乱。

    将刀收入靴中,赛罕随手掸了掸袍脚的柴灰。平静,似不曾听到刚才的话,却几乎扑灭了吉达那求死保人的一腔火热。他是死定了,可将军就是有让不怕死的人都慑破心胆的本事。

    “你睡了我的女人。”

    这不是问句,吉达的血瞬间冷彻……硬咬牙道,“并,并非如此!将军那日令末将偷袭汗帐,末将冲进去时那托瓦正欲行凶,她的衣衫已是被剥了个干净。当时情急,她人已僵直不懂应对,我只得用帐帘将她裹了带走。……如此裸//身在我怀中,在中原她,她便已算是委身于我。” 吉达艰难地咽了一口,又道,“后来,后来早早晚晚的,末将,末将终没忍住……”

    浓眉微微一挑,赛罕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末将该死!”

    “来人。”

    “在!!”

    应声进来两个彪形大汉,卷入帐外呼啸的风雪,摔打在吉达赤//裸的皮肉上,刺骨冰寒。

    “拖出去。”

    “是!”

    “将军!将军!!末将触犯军令,死不足惜!只求你看在末将追随多年,留下她和那婴孩的性命!将军!!”

    一声声急切,嗓音挣破了血般嘶哑绝望,一刻扑入风雪再无踪影……

    汗帐外,负手而立一个眉目细长、身型窄瘦之人,目送这一切离开,眉头微蹙,直到扭送的人掩在雪雾中看不见,方才挑帘子走了进去。

    正凝神看着火堆,抬眼见是军师木仁,赛罕问道,“如何?”

    木仁摇摇头,坐□来。一入敌营,军令向来是杀无赦,如今营地已被血洗干净,知道那女子从何而来的人连魂魄都不知去向。

    木仁捡起柴枝拢了拢火,“要杀么?”

    火势有些乏,焰光映在一眨不眨的眼中泛了血红,赛罕盯了半天吐出两个字,“不通。”

    吉达此次冒死犯下军令实属意外,若只是英雄怜弱,或可网开一面挑断脚筋留他一条命。可这心腹之人非但明知故犯,竟然短短几日就睡了那女人,法纪军令都成了其次,究竟是何因由让他连男人的脸面、兄弟情谊都糟蹋起来不顾及?!杀,是杀定了,可硬着骨头辩解却还是死咬着牙不吐实情,实在让人不痛快!

    “此番将军会不会是想多了?”

    木仁的语气中已然自带了答案。被那五兄弟安排在老六身边,应着一个军师的名,木仁知道自己的用处多在劝。宜导不宜堵,这一回军纪如铁,只敢这般问话。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4366 4367 4368 4369 4370 4371 4372 4373 4374 4375 4376 4377 4378 4379 4380 4381 4382 4383 4384 4385 4386 4387 4388 4389 4390 4391 4392 4393 4394 4395 4396 4397 4398 4399 4400 4401 4402 4403 4404 4405 4406 4407 4408 4409 4410 4411 4412 4413 4414 4415 4416 4417 4418 4419 4420 4421 4422 4423 4424 4425 4426 4427 4428 4429 4430 4431 4432 4433 4434 4435 4436 4437 4438 4439 4440 4441 4442 4443 4444 4445 4446 4447 4448 4449 4450 4451 4452 4453 4454 4455 4456 4457 4458 4459 4460 4461 4462 4463 4464 44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