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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凤凰涅盘

    惊蛰过后，玉关城里柳色青青，李白桃红，处处洋溢着勃勃的生机。一场绵绵细雨，将整个小城笼罩在了迷蒙之中，也将这如画的小城滋润得更加春意浓浓。

    沈家后院的迎春花在春雨的浸润中也竞相开放了，点点鹅黄簇拥在墙角，散发出淡淡的美丽和清新。

    可沈明蕙却无心领略这扑面而来的春意。她斜倚在窗前，眨巴着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望着窗外那淅淅沥沥的小雨，忍不住嘟囔道：“怎么就没完没了呢？都下了三天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在自己的闺房里来回踱了两圈儿，最后有些百无聊赖地从果盘里抓了一把花生，慢悠悠地走到廊前，简单比划了一下，就开始朝着庭院中央的大水缸一粒一粒地扔去。

    从廊上到庭院中央的那个大水缸大约有七八米的距离，沈明蕙随手扔出去的花生粒粒落入缸中，竟无一遗漏，令她自己也有些惊喜。她扔完手里的花生，乐呵呵地回屋又抓了一把出来，继续着这雨天里难得的乐趣。

    正玩得兴起时，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飘来：“哎哟，秀，你这是在干什么呀？看，雨水都溅到裙子上了，还不赶紧进屋去。这要是淋了雨，受了风寒，该怎么办呀？老爷一准儿又要骂我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沈明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打岔，手一偏，一粒花生掉到了缸外。她不免有些懊恼泄气，转头看向院门口那个撑着伞，正疾步向自己走来的黄衣少女，皱眉道：“秋月，你怎么总是这样大惊兄的？你看看，就你这一咋呼，我这花生就掉到水缸外面了，真是无趣。”

    秋月有些哭笑不得，快步走上台阶，扶了沈明蕙就往屋里走：“秀，要玩儿也等天晴了再玩，好不好？你这大病初愈没多久，身子还弱，可禁不起折腾。”

    沈明蕙一脸的不以为然：“瞧你说的，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里就那么娇弱了，动不动就生病。”

    “仔细一些总是好的前妻，乖乖让我宠。”秋月将沈明蕙扶回房里坐下，掏出手帕一边替沈明蕙收拾着裙摆处的几处水渍，一边就絮叨起来，“你也知道的，只要你一生病，老爷就特别紧张。只要老爷一紧张，这全府上下的人都得跟着紧张。秀，你就当是为了大家安心，好好保重一下自己的身体，不成吗？”

    沈明蕙觉得很无趣，撇了撇嘴，抱怨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这雨已经下了三天了，如果再不找点儿乐子，我非得发霉了不可。”

    秋月脱口道：“秀，你可以弹琴呀。从前下雨的时候，你最喜欢坐在窗前弹琴了。你总说雨天里弹琴，让你感到神清气爽。我也觉得雨天里你弹的曲子更美更有味道。可是秀，自打你这次大病以后，你就再也没有碰过你的琴了。今天要不要……”

    听秋月又唠叨起从前，沈明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果断地开口打断了她：“秋月，你刚才看见没有，如若不是你开口打岔，我扔花生可几乎是百发百中呢。怎么样？这练练功夫，就是不一样吧。你看，不过才三两个月的时间，我这身手就很利落了，对不对？”

    秋月一愣，抬头看向沈明蕙：那如黛的柳眉，如水的双眸还跟从前一样楚楚动人，可怎么这言谈举止就这么不一样了呢？

    秋月感到一片茫然，阵阵愁绪涌上心来：难道秀就真的再也恢复不到从前了吗？

    三个月前的一天夜里，沈明蕙突发高热，整个人陷入了昏迷。沈家老爷沈瑞见状，心急如焚，把玉关城里有名的大夫请了个遍，却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一时间，沈府上下的人个个忧心忡忡，担心沈家唯一的秀会就此赴了黄泉。

    就在大家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云游的和尚前来沈府化缘，莫名其妙地对施粥给他的赵妈说了一句：“凤凰涅??，善哉善哉。”

    赵妈不明就里，问那和尚是什么意思。那和尚指了指天，留下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就走了。

    赵妈有些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盯着天空看了好半天，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看见了沈府上空云蒸霞蔚，颇为瑰丽壮观的景象。

    赵妈欣喜异常，兴冲冲地跑回府把自己看到的景象和那和尚说的话原原本本地禀告给了沈老爷。她说，这一定是天降祥瑞给秀，秀的病一定会痊愈的。

    果然，那天晚上，沈明蕙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只是，苏醒过来的她似乎变了一个人，对周遭的人和事似乎显得很陌生。她睁开眼睛，有些木然地看了看身边的一切，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我怎么在这儿？你们是谁？”

    沈瑞见女儿终于从鬼门关里逃了出来，喜极而泣，也顾不上沈明蕙的失常，只连声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那晚以后，沈明蕙的身体慢慢复了原，可沈府的人却渐渐发现她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从前的沈明蕙柔弱娴静，整日呆在闺阁里闭门不出，喜欢看书抚琴，典型的深闺女子一个；而大病初愈后的沈明蕙不仅变得活泼开朗了，还喜欢上了许多男人家的玩意儿，比如说：刀枪棍棒。

    沈府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问她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些东西有了兴趣。她笑呵呵地说，她昏迷的那几天里，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跟她说，她必须要练就一身的好功夫，才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要不然，她很可能活不过十八岁。

    她还说，在梦里，那老人传了她好多好多的武功秘籍。她要好好地勤加练习，才不会辜负了那位老人的一番心血。

    这番话离奇得令人咂舌。可沈明蕙这次从昏迷到苏醒本就处处透着不可思议，沈家的人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

    他们想起那个云游和尚的话，猜测着沈明蕙一定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顾，说不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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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订亲

    可是，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样的大作为呢？难道是要嫁进宫里，为妃为后？大家想到沈明蕙那张秀美绝伦的脸，越琢磨越觉得靠谱。于是，对于沈明蕙的种种异常也就不以为意了。他们觉得要为妃为后的人，一定是特别的。尤其是出生在沈家这样一个虽然有钱，却没有什么地位的商人之家，要想得到皇帝的青睐，那一定是要剑走偏锋的。

    但沈老爷沈瑞却不这么想。他并不介意女儿喜欢上了刀枪棍棒这些男人的玩意儿，他甚至觉得这样也很不错。从前的沈明蕙太过娇弱，沈瑞觉得女儿练练功夫，可以强身健体，实在是无伤大雅。更何况这还涉及到女儿能不能活过十八岁的问题，他就更没有计较的理由了。

    只是，他可不愿意女儿嫁到宫里去，不愿意女儿去过那种跟无数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的生活。他对宫廷有种很明显的厌恶。

    他希望女儿的生活是简单的，快乐的。他觉得女儿哪怕是嫁到一户普通人家，只要两情相悦，那就够了。他自会帮女儿准备好足够的嫁妆，让她不用为生活发愁。

    跟沈老爷心思一样的还有秋月。她是个孤儿，六岁被沈瑞买进府里做了沈明蕙的伴儿。每天跟沈明蕙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玩在一起。虽然名义上说是主仆，但那份感情跟亲姐妹真没什么分别。

    她年长沈明蕙一岁，打心眼里疼爱这个娇美柔弱的妹妹。沈明蕙也对她颇多依赖，一直念叨着两个人要一辈子相伴在一起。

    秋月已没了亲人，她想着如果可以一辈子呆在沈明蕙的身边，照顾她，陪伴她，做她最值得信赖的人，那自己这辈子的日子也就安稳无忧了。所以，她很踏实地呆在沈明蕙的身边，很享受这种平淡而闲适的生活。

    可自从沈明蕙大病初愈以后，秋月发现她对自己的依赖渐渐地变得少了，发现沈明蕙开始喜欢一个人独自呆着，喜欢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那些刀枪棍棒上，还喜欢瞒着府里的人偷偷地独自溜出门去唯我独裁。

    秋月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沈明蕙的，可沈明蕙出门连自己也瞒着，她觉得很不是滋味。秋月感到有些失落，她觉得自己不被信任，不被需要了。她担心那场大材变了沈明蕙的心性，担心府里的人说的那些话会变成真的。她害怕有一天真的会有个什么皇上看中了沈明蕙，将自己从小伴着长大的秀接到了宫里去。

    她不知道如果沈明蕙离开了，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沈老爷会不会找个人，把自己随便地就嫁了。她不敢想，也不愿想。十年来，她习惯了呆在沈府，习惯了每天照顾沈明蕙、陪伴沈明蕙的生活。她不想改变，她也害怕改变。

    就在秋月为自己的将来七上八下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个消息：沈老爷打算给沈明蕙在玉关城里订一门亲事。那么就是说，秀没机会嫁到宫里去了，而自己却很有可能作为陪嫁丫头一直留在沈明蕙的身边。这样一来，日子还会与从前一样，平静安稳，闲适悠长。

    秋月的心终于松快了许多。

    她想着，只要沈明蕙不离开，自己多花些时间跟秀一点儿一点儿地说从前的事，也许秀终会恢复到从前的样子，终会如从前一样，跟自己亲密无间，相依相伴。

    想到这里，秋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沈明蕙，有意无意地问道：“秀，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沈明蕙一怔，差点儿将一口茶喷出来，“秋月，你干嘛突然问这个？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秋月没想到沈明蕙竟会扯到自己身上，脸一红，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秀，你可真逗，我是在问你呢，你怎么会说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