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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陈怡玢一直认为自己这辈子活得挺值的,所以她快死的时候,躺在她曼哈顿的大豪宅里,周围子孙环绕,和她相依为命了半辈子的儿子在床边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他满脸是泪水,老太太对他说:“这是好事,别哭了。”

    反倒是她这句话,让儿子更加悲伤,他想到了曾经和母亲一起在平城度过的那些艰难却温馨的日子,更是觉得难过,泪如雨下。

    老太太现在就是没劲儿,要有劲儿真想拍一把这熊儿子,这么大岁数了能不能绷着点,带点派头?像她一样,临死了还得把自己收拾利索了,穿着最时兴的旗袍,脖子上还带着她最喜欢的一串珍珠项链,脸上还扑着薄薄的一层粉,到啥时候,她也得是个精神的老太太。

    老太太感觉自己越来越没劲儿,攒着力气又说了一句:“别把我跟陆云鹤埋一起,我就想安静的到地下。”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小子对亲爹多么偏爱,她生前都说了不想进他们陆家的坟。

    “妈……”

    “如果……想让我死不瞑目……的话就……”后来,老太太就啥也不知道了。

    再一睁开眼睛,在一个破旧狭窄的病房里醒来,下-身一阵阵的疼痛,只见她旁边站着一个头发油腻的外国大夫,也不知道他为了做造型用掉了几两油,大夫用浓重的沙弗市口音的英国跟她说:“我刚才已经成功的将你肚子里那个三个月的胎儿堕了下去,噢,这样一个小生命,愿主原谅我。”

    大夫说完,竟然在陈怡玢床边做起了祷告。老太太虽然耳边听着大夫的祈祷词,但是整个人都因为那句‘把你肚子里三个月大的婴儿堕了下去’而蒙掉了。

    胎儿!还三个月!

    她一个80多岁的老太太哪来的三个月的胎儿!!

    大夫祈祷完,仿佛上帝已经原谅了他一样,也不管发蒙中的陈怡玢,让护士接管陈怡玢,他转身走了。

    陈怡玢被护士扎了一针扎回过神,问她:“这是哪?”

    “这是病房里,你刚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夫人。”

    “我是指这是哪个城市、街路?”

    护士一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的样子,见过堕胎后身体不适的,精神悲伤的,没见过堕胎后失忆的。

    “这是在沙弗市,夫人。”

    一听到这个地方,老太太简直是记忆如潮水般的涌来,瞬间就想起来了,当年她跨越大洋,坐一个月的轮船去找她的前夫陆云鹤,就跟他在沙弗市的乡下住了一年多。

    老太太身子发虚,声音发飘,又问了护士现在的时间和年份,护士极不耐烦翻她个白眼,刺她一句:“怎么,夫人你连日子都忘了么?现在是1921年4月10日,就在刚才,你刚刚失去你的孩子。”

    老太太听到这个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是她来沙弗市陪读的第二年,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那一年,她的丈夫陆云鹤对她提出了离婚。在那个年头,整个华夏都没几个人知道“离婚”这个词汇,她老公陆云鹤特别时髦的开了一把先河,还让他们这对怨偶因为离婚而成为华夏史上第一对依法离婚的夫妻。

    陆云鹤还美其名曰这是追求自由,这是突破封建的压迫,给他自私的行为套上一个特别伟大的名目,陈怡玢真是不明白,他陆云鹤怎么不说把他自己亲爹妈给突破了呢,他自己亲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封建老太太,怎么没见他来反对她。

    不过陈怡玢对陆云鹤这种文人也没什么好感,反正文人一根笔杆子枪,正面反面都让他给说了,怎么说都觉得他特别有理,就好像揣着如来佛祖的尚方宝剑一样,真是觉得自己东西方都能打败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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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陈怡玢缓了半天,身_下的疼痛一直在提醒着她这不是一场梦,她一蹬腿,没有去见上帝,而是回到了自己的21岁。

    腰上那块特有的胎记提醒着她,这不是别人的身体,甚至也不是死后的延续,这就是她自己年轻时候的身体。

    陈怡玢黯然的想,在她21岁那年的话,现在打掉的孩子只能是她曾经的二儿子布拉德了,那个本应该是上辈子早夭的孩子,他出世的时候她跟陆云鹤刚离完婚,她沉浸在悲伤之中难以自拔,疏于对他的照顾,只得找了个保姆照顾他,好在左拉待他如亲子一般,将布拉德养得很活泼可爱。

    到布拉德两岁的时候,陈怡玢将感情和学业都旅顺了许多,她才开始悉心照顾他,和左拉一起将布拉德疼到骨子里,可是他三岁的时候还是得了一场急病,当时她没钱支付他长期住院的费用,只得给陆家父母发电报求助,结果陆家回复没有钱,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布拉德在她的怀里慢慢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时候,她好像将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一样。

    后来她老年卧病在床,无聊回忆起当年那些事儿,那时候她觉得布拉德的早夭似乎从她刚怀孕就有了预兆,因为那时候她刚把怀孕的消息告诉陆云鹤,陆云鹤就跟她说:“把孩子堕掉。”

    那时候医疗技术不发达,堕*胎技术也不成熟,很容易因此终生不育,甚至有手术失败死掉的,陈怡玢将这些跟他说。

    陆云鹤说了一句让她记了一辈子的话,这句话直接导致她不想进他陆家祖坟,他嗤笑一声:“还有坐火车死掉的呢,你看到谁因此不坐火车了?”

    陈怡玢只觉得手脚冰凉,她一直觉得一个孩子的到来是该受到期待的事情,怎么能杀掉他?再说陆家二老也期盼找个孩子很久了啊。

    她因为陆云鹤这样冰冷的回答而伤了心,而陆云鹤自从得到陈怡玢怀孕这个消息开始又变得更加暴躁和冷漠。

    陈怡玢坚持不堕胎,俩人因此陷入了冷战,她怕她跟陆云鹤说话会给陆云鹤话题跟她提堕胎,而陆云鹤看到陈怡玢坚持抵抗的态度又觉得他跟这种老式愚昧女人没什么好说的。

    冷战到了最后,陆云鹤干脆一走了之,搞了一个离家出走,将陈怡玢自己一个人扔在异国他乡了沙弗的乡下。

    在被陆云鹤扔下之后,陈怡玢得到了大哥和四弟的帮助,终于生了下布拉德,但是因为她自己一个人总是顾不过来,日子过得也不好,再加上怀孕的时候营养没有跟上去和情绪总不太稳定,所以布拉德生下来的时候就比她的大儿子阿光瘦弱,这些也导致了布拉德经受一点疾病就没有挺过去,说来说去也都还是他们这对不靠谱的父母的错。

    想到这些往事,躺在病床上的陈怡玢默默的掉下了眼泪。她以为这些六十多年前的事早就忘了,没想到还记得那么清楚,甚至连陆云鹤说话的神态、她当时痛苦的感觉、布拉德活泼的样子都还记得……

    陈怡玢躺在床上,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将上辈子布拉德短暂的一生回放出来,那些撒娇的、玩乐的画面,布拉德大笑、撒娇、哭泣的样子,都让陈怡玢悲怆不止。

    直到陈怡玢慢慢从布拉德出生想到了他去世之后的事,她才渐渐收起了泪水。

    布拉德去世之后,她给国内的陆家发了电报,陆家赶紧派陆云鹤过来处理布拉德的葬礼,然而这位亲爹到的时候,葬礼的一切事宜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他来最后跟布拉德进行出生之后的第二次相见,第一次是在襁褓里,第二次就是在小棺材里。

    当时陆云鹤看着小布拉德,表情肃穆的对陈怡玢说着一些疼痛不关己的安慰话,然后没几天就写了一首怀念布拉德的诗文,发表在国内的报纸上,众人对陆云鹤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大为赞叹,说陆云鹤是慈父、是一位好父亲。

    一想到这个事,陈怡玢就一阵恶心,陆云鹤这些破事想起来也是另类的止哭良药,因为她实在不值得为这人再浪费什么感情。

    陆云鹤是在布拉德出世第三天跟她离婚的,只隔着玻璃看过布拉德,之后几年从来没有见过、问过布拉德,哪来的所谓的一片爱子之心,更没有所谓的慈父、好父亲了。

    一想到陆云鹤的破事儿,陈怡玢忽然就感觉像是振作了一点似的,想到这一世布拉德不用再看到他们这对怨偶父母,他也许不想再来世上遭罪,会另外投到别人家去,这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可是陈怡玢还是抓着被子哭了一会儿。

    傍晚的时候护士过来端来晚饭,已经有点发凉了,陈怡玢忍着吃了进去,在沙弗乡下的时候,可不是能浪费得起食物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和陆云鹤的生活恨不得一个钱掰开两个花,真不是能糟蹋任何食物的时候。

    吃过了晚饭,躺在床上,护士虽然说这个医院在沙弗市,显然不是在市中心,天才黑下来,四周就只有呼呼的风声了,听起来空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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