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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契 子
尘烟四起,漫天大火如同地狱魔焰般飞舞在凤兮宫的上空。.pBtxt.美伦美幻的殿宇,雕梁画壁的金宫,燃烧在熊熊烈焰之中。大火――仿佛要燃尽天地一般,将漆黑的夜空染的亮如白昼。
毅立了千年的皇城被烈火焚烧。那个象征着一国之母地位地,被数不清的后宫女子追逐,羡艳的凤兮宫,那个代表着最尊贵地位的宫殿,那个掌控着整个后宫的万民之母,都随着烈火被付之一炬。
仓皇逃窜地太监,失声痛哭地宫女,哀嚎着往火场里冲的嬷嬷,提着火龙救人的侍卫……喊叫声,脚步声,伤者痛苦的哀嚎声,在夜半时分,在这个有着最严格规矩的皇宫里响起。
快了,要结束了,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位于凤兮宫后罩房的角落,一处简陋抱夏里,白若面无表情站在窗边,眼神阴冷的看着这一切。火光将她苍白的脸孔染上红霞,却染不亮她阴冷而空洞的目光。
静静的看着外面熊熊燃烧的烈火,四处逃窜的人群,白若忽然莫名地笑了笑!
真快,似乎马上就要烧过来了!
回身转进窄小地房内,她坐到梳妆台旁,将妆盒立起,认真地看着映在昏黄铜镜里得自己的脸。.pbtxt.
苍白,憔悴,倦怠,绝望……却依然不失美丽。
哪怕经受了无数的打击,失去了九成以上的光彩,却依然如此美丽的脸。白若伸出手摸了摸铜镜里的虚影,怪不得,一进府她就成了众矢之的,怪不得,她会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所有……
美丽而愚蠢的女人啊,在这个地方,你注定失去所有。
曾经,曾经的她,似乎是荣华加身,万人羡慕呢!白若神思有些恍惚,外面的火蛇攀着窗框窜进屋里,燃烧着的烈焰让她的呼吸都有些艰难起来。随着痛苦窒息感,往事却一幕一幕的浮现在眼前。
她是被进献的美人,随着五皇子进入这繁华的京城,她是宠妾,她是侧妃,她是五皇子最宠爱的女人,她被所有人嫉妒。入府十几年,只有她一个人生养了儿女,她占尽了五皇子所有的闲余时间,那个时候,她娇纵,她跋扈,她压下了包括五皇子妃在内的所有后院女人。甚至,在五皇子登基之后,堂堂的新后都要退她一射之地,那个时候,她简直风光的无以复加。可是,她的孩子们,却一个都没能养活,他们一个个的,都死的,死的莫名其妙,死的找不出任何理由。
她哭,闹,痛苦,绝望,她凶狠的复仇,叫嚣着报复,可最后,依然失去所有。
这几十年,她一路娇傲着,跌撞着,哀嚎着踉跄行走,被人算计,被人利用,也算计别人,利用别人。最后,她失去了价值,妨碍了新后。于是,她失去了最后一个孩子,毁尽容颜,永不加封。
被人利用,她并不怨恨!失去宠爱,容貌,份位,甚至生命,她也可以平静的接受,成王败寇,这没什么可抱怨的,可是,她的孩子……
为什么?永不加封,成了低等答应她认了,被利用尽最后的价值一脚踹开她也忍了,甚至,她都躲进了冷宫,疏远了皇帝……她们为什么还不放过她的孩子,那是她唯一存活的孩子了,他已经七岁了,那么活泼可爱,聪慧过人!可为什么?她们还是要害死他!!!
抱着孩子冰凉的身体,白若觉得她已经彻底疯了,生存的唯一理由被人夺去,她似乎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于是,漫天的大火,她烧了凤兮宫,烧了害死她孩子的新后,也决定,要烧死她自己。
痛苦的窒息中,白若感到火蛇已经爬上了她的衣摆,但她并不觉得害怕,只是遗憾,陪她死的竟然只有新后一人,那些曾经害过她,算计过她,让她流产,让她失子,用她的血泪铺就通天路的女人们,那些已经死了的和依然活着的人们……
真遗憾,让你们死的如何痛快。真遗憾,让你们活的高高在上。
大火燃烧着整间抱夏,白若无声地趴在梳台前,苍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一双未曾闭上的黑瞳正对窗外被热焰染成血红色的天空。
如有来生,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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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一 章
昌德三十七年,位于赵国北方的安洲府闹起了旱灾,从过了年关开始,一连五,六个月,老天爷都跟碰见什么好事似的,晴着一张脸,片云不飘,滴雨不落。.pBtxt.大地旱成一片,百姓们焦急的轮番焚香,上告,祈雨,祭祀……各种有用的,没用的办法都想尽了!可惜,半点效果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田里地麦苗从生机勃勃变的半死不活,直到完全枯死。
时至盛夏六月,烈日似火,如下烧红的炭般炙烤着整个安洲府,湖溪干涸,大地龟裂,就连深入地下数十米的水井都浑浊不堪,别说浇田,连人吃水都成问题。
缺粮,断水,饥饿,疾病,死亡……在百姓们苦不堪言,几近绝望的时候,官府终于开仓振灾,施粥布药,险险地拉住了被迫入绝境,几近疯狂的百姓们。而当今昌德帝,也发下圣喻,派出太子柏君灏出使,代天子巡视安洲府,主持振灾事宜,顺便安抚安洲百姓的情绪。
六月流火天,顶着热辣的大太阳,被晒地头晕眼花的柏太子,告别君父,聚集起浩浩浩荡荡的队伍,尘土飞扬向安洲府的方向而去。
这支代天子巡视的队伍里,有当之无愧的核心,就是柏太子,也有精于算计的谋士,还有具体办事的官员,掌管银粮的户部中事,负责伺候人的太监宫女,武艺高强的武将侍卫……呃,还有名为太子副手,其实并没有什么具体差事,感觉就像跟着来长见识和打酱油的五皇子——柏君溯。
一路车马行程来到安洲府,柏太子顾不上休息,顶着一张被晒的油光锃亮的大脸,开始忙着面见官员,交际宴会,其余众人也都各安其职,马不停蹄的忙碌办差。只有五皇子柏君溯——太子不愿他抢风头,干什么事都不带他,旁人也不敢支使皇子,哪怕是个不得势的。因此闲的两袖清风,整天端着一张谪仙脸闲逛闲晃,偶尔看见有人忙的四脚朝天时搭把手——显的分外尴尬。
但好在,柏君溯这人脾气实在是好,无论对谁都是温文谦和,态度亲切,聊聊几句谈话,就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通体舒泰。几番相处上下,上至二品大员,下至宫女侍卫,整个巡视队伍里的人都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好感大增。
不过参加了几场安洲府官圈儿的宴会,收了几个娇媚舞姬,互赠了数个绝世美人,一番惯历下来,转头柏太子就发现本来默默无闻的五弟竟然已经跟队伍打成一片,就连安洲府伊都对他笑脸相迎,言语间的态度似乎比对自己更加随意亲密,这让本来就是出来涮资历的柏太子大惊失色,思前想后之下,他真诚恳切,但略带强势的把弟弟一杆子发配到了位于安洲的西方,旱灾不那么严重的小县——宁台县。.pbtxt.
美其名约学习先进经验,其实就是要把柏君溯支走,免得留在安洲抢功劳,妨碍他在安洲百官面前涮好感度。
听见太子这么不掩饰,不客气的话,柏君溯微微垂首,嘴角轻轻一勾,眼底闪过足以让任何人胆寒的阴霾之意。不过只一瞬,他就扬起和善的笑,以仿佛听不懂太子威胁之意地,绝对好弟弟的姿态,听话的领了差事。第二天一早,就带了两个小太监,快马赶往了宁台县。
在大赵地图上,安洲府的形状形似一只绣花鞋,而宁台县的位置就在绣鞋尖上。宁台县不大,商贸也不算繁华,不过此县效外有一处极大的湖,深达上百米,在附近几个洲都排的上号。因此这场让整个安洲府欲哭无泪的旱灾对宁台县的百姓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七月初,某日黄昏,热情散发了一整天光晖的太阳徐徐落下,微风带来了丝丝清凉,大街上被烤了整天的行人们缓缓吐出憋了一天的热气,三三两两的端着粥碗,拿着窝头蹲到树下,开始闲聊扯屁。
“二子,听说真龙太子出京来咱们这边巡视了,真的假的啊?”某闲汉好奇的问。
“当然是真的了,我听我舅说了,洲府那边都请了好几次宴了,达官贵人,美人美酒,不计其数啊!”穷酸秀才摇着扇子回。
“也不知太子长的啥样?要是能来咱们县里就好了,咱也见见真龙。”闲汉咬了口窝头,一脸暇想。
“美的你,就凭你这熊样还想见太子,你有那命吗?那是真龙太子,以后的天下共主,真见着不得吓尿你!”秀才一脸不屑。
听了秀才的话,树下众人忍不住轰然大笑。
“凭啥不能见啊?我差啥啊?”闲汉被笑的恼羞成怒,扯着粥碗横泼千军。
众人被泼了一身粥水,局面眼见像群殴发展。
街角,一头带紫玉冠,手执撒金扇的白衣秀士无声的注视着这一幕。
“到底是太子之尊,国之根基。无须做甚,只要站在那里,就能稳住局面。”默默垂下眼帘,白衣秀士摇了摇扇子,轻轻叹了一声。
“殿下……这不好吗??”一旁的蓝衣下人疑惑的抬头。
“自然是好的,我不过无聊感慨几句,百姓们爱戴太子殿下,实乃天下之幸。”白衣秀士——五皇子柏君溯微微一笑,笑容温和至极,一张白玉般的脸在落日余辉的照耀下,仿佛在发光一般,直把那问话的蓝衣小太监看的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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