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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世
顾青青知道,叶韩对她一片真心,她对他也是,只是这两颗真心,在纯度上的差距,就谁人能知了……
终于哄走了依依不舍、几乎要滴下泪来的妈妈兼伴娘闺蜜们,揭下脸上的fancl面膜,准新娘顾青青,才略微舒了一口气,调暗壁灯,慢慢躺到床上去。
在这婚礼前夜,她没有多需要什么嘱咐话语,按照习俗,也不能跟准老公叶韩联络,不用像往常那样打电话一直讲到晚安,正好可以一个人静一静,发会呆,毕竟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唯有靠自己,并不轻松。
生活是淋漓的苦,还是绵密的甜?通透如顾青青,不会给一个绝对答案,她会说,生活就是这样,没有完全的甜,也没有完全的苦,全看你用什么样的心境,去调配自己想要的滋味。
而她顾青青,还算运气好,差不多做到了。
顾青青转一转自己的长眼睫,对面贵妃榻上那件verawang的婚纱,下摆几乎垂到了地上,三米多的头纱折在上面,繁复的手工绣花堆叠在一起,高贵、纯洁、雅致……当初自己从试衣间出来,似乎照亮了周遭。两万多刀,叶韩眼睛都没有眨,立即买下,倒是陪着一同去的妈妈,惊呆得下巴差点掉下来,服务员小姐们,虽然见惯了这种场面,面对帅气挺拔,专心注视女友的叶韩,仍然露出艳羡的表情。顾青青自己倒淡然得很,仍旧停停站立,微笑地在一边询问尺寸事宜,一副涵养很好的样子。
只是,这幅涵养,不是顾青青她爹妈教的,而是顾青青她自己学会的。
顾青青的出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典型的小城镇女儿,爸爸是印刷厂工人,几年前才混成了个某个科科长,工资倒没涨多少,仍旧两千,妈妈稍微听起来好点,在博物馆工作,但嗓门大,容易激动的她,怎么看都不是懂古董,有文化的样子,只是做做记录员的工作罢了,工资也是两千刚出头。其实这样的收入,在这个小县城里,也算可以了,只是顾青青聪慧努力,到上海读了大学时,渐渐察觉到不对。
为什么那些当地的室友,随便两件衣服,一瓶护肤品,就能跟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划等号了?为什么她们谈论的牌子、地方,她一个都不知道?顾青青未必要事事拔头筹,但绝对不能差人太远、被人轻视。四年大学读下来,她约花去了父母积蓄的一半,整置行头,多开眼界,硬是把自己的气质从小家碧玉拗成了大家闺秀。等到毕业时,她暗暗在心里说,要靠自己了。
她毅然挥别从高中就开始的初恋男友陈铭,进入一家广告公司专心工作,收入不错,就是经常日夜颠倒赶方案,幸好年轻,黑眼圈也消得快,一年半后,因工作邂逅叶韩。
顾青青清楚记得,在敞亮的写字楼里,叶韩向她首次礼貌地伸出手时,打开的落地窗,飘进一丝桂花香,那时她的心跳节奏,就像一阵阵鼓点!她努力凝了凝神,脸上微微浮上动人的红晕,极尽柔和温软地开口讲话……因为,彼时的顾青青,已经分辨得出,她心跳的缘故,并非邂逅什么浪漫至极的梦中情人,而是命运的垂青。
叶韩的父母,自然是反对的,但经不住独生子半年来的软磨硬泡,在见过知书达理的顾青青后,找了个台阶也就同意了。
随即,顾青青换了个清闲工作,准备相夫教子,婚礼的大多数筹备工作,也是她在忙。前途,不是不可惜,只是,多少年的前途,在这魔都里,才能换一套遮风避雨的房子啊,顾青青相当愿意妥协,她要跟自己、跟这个世界和解。
顾青青想起,面对叶韩父母时,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和合体微笑;偶尔与叶韩的置气,自己的刻意求和、投其所好;从读大学前一直的随性懒散,突然不怎么愿意去想了……顾青青知道,叶韩对她一片真心,她对他也是,只是这两颗真心,在纯度上的差距,就谁人能知了……
许久,顾青青有点迷迷糊糊了,最后一丝清明中,她想,如果重新投胎,有个显赫家世,该有多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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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州
青州,莫府主屋,乌木架流云蝙蝠镶云母片的屏风脚下摆着的八角镶琉璃青鼎缓缓吐出袅袅的薄荷香气,吹散了初夏带来的些许燥热,屋子里顿时清爽了很多。中间一张长方矮几上摆了一只两尺高的天青细磁胆瓶,瓶里冒着一大蓬白瓣茶花。右半边八张紫檀椅子团团围着一张嵌纹石桌面的八仙桌。桌子上早布满了各式的糖盒茶具。俞氏伸手接过贴身丫鬟芳芷小心递来的一盅石榴红的磁杯,拨了两下杯盖,喝了几口这上好的茉莉香片,满足地叹了一声:
自从来到青州,日子便顺遂了很多,就连在外应酬,作为当地大元知府大元的夫人,也是多受人奉承……先天体质秉弱的小女儿玉棠,不知是否因为青州多潮湿温暖的缘故,身子好了很多,儿子正安也找了位当地的好先生,开始启蒙。
老太太随莫府长子莫维留在京都靖州,也不用每日请安、侍候、陪笑、陪小心,更重要的是,天高皇帝远,对于这小儿子莫吉的家事,也不能随意置喙了。至于那一位,出发时,“时来运不转”,那小崽子正泽突然生病,导致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留守靖州,不能随行。哼,儿子破例养在身边又如何,来日方长,还要看带来的是福还是祸……
俞氏的发上插了一把珊瑚缺月钗,一对寸把长的紫瑛坠子直吊下发脚外来,衬得她细白的面庞愈加矜贵起来,却难掩倦色,她知道是自己难得放松的缘故,毕竟嫁给莫吉做续室这五六年以来,做到面面俱到,一向思虑过多,一旦松懈下来,便觉得这些年精力被透支了不少,身子虚得很……
她自嘲地笑了笑,居然有点怀念未嫁前做女儿的日子。虽然那个时候自己是家中小小庶女,从不受人待见,但现在看来,也没人曾认真为难过她,竟也没吃过什么大的苦头。
但是,想起那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千娇万宠的嫡姐来,俞氏还是觉得这口气出得清爽!会投胎又怎么样,禁不住命短!还不是要把身份地位、丈夫嫁妆统统留给她,还有那拖油瓶女儿……续弦嫁给莫吉后,起初俞老太太还想着法子拿捏她,可惜俞家这些年渐渐不行了,更不用说更莫家齐肩了!自从俞氏这辈再无人出仕后,无奈搬回老家后,也就渐渐没什么声音了……
只不过,她到底是庶出的,从小世面见得不多。都要嫁到莫家后,人情往来、管家庶务都要摸索着来,嫁过来后,不免觉得吃力,又怕人嗤笑,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头来应付,还要盯着莫吉,免得搞出更多花花事儿……
这比出嫁前难受多了……这时,俞氏又不免恨起嫡姐来,真是天生跟自己作对,留了个什么烂摊子给她……俞氏眼前不免浮现那张跟嫡姐一模一样的小脸来,只是这神情姿态,可是天差地别多了!
思付至此,俞氏终于心平气和,又喝了几口茶,转至内室歇午觉去了。
在这个初夏的晴朗天气里,心思不安的还有莫知府新纳不久的姨娘蒋碧月,就在距离俞氏不远的小跨院里,此刻,她身穿一身银灰洒朱砂的薄纱衣裳,坐在内室的窗边,半面脸微微向外,莹白的耳垂露在发外,上面吊着一丸朱红的坠子,两只手腕上,铮铮锵锵,直戴了四只扭花金丝镯。即使太太昨儿刚送来的丫鬟芳英还在身边侍立,蒋氏也难掩自己的失落表情,暗暗用帕子抹着泪:
当时真是不该头脑一热,贪图权势,不顾娘的劝阻,听了爹的主意,放着青梅竹马的嫡亲表哥不嫁,给这莫吉做妾!虽说这里的吃穿用度真是不错,比自己娘家好多了,可是做了姨娘,就要伏低做小,晨昏日省,到太太那里请安,服侍着。
这太太真不是个好相与的,板着脸,天天用规矩压着她,定是嫉妒她年青貌美,莫吉又宠着她!听说太太虽然出身名门,却也是庶出的,在自己面前摆什么正妻派头,还不如自己这个商家嫡女呢!只不过比自己先占了时机罢了!
蒋氏越深想,手里的锦帕也越拧越紧,这委屈也就变成了恨!
饶是如此,自己也无法可想,刚进莫府,脚跟都没站稳呢!只能先牢牢抓住老爷的心,生下一两个孩儿,再谋算别的了。蒋氏想起嫁过来后的那些缠绵**,不禁有些脸红心跳,算了算,去靖州公事的老爷应该也在返程上了,就像爹说的,只要自己争气,还是会有指望的……
任凭蒋姨娘如何跳脚,莫府内更加心思不安的却另有其人,只是更加偏僻和无人问津罢了。
西北走廊连接的小偏院内,三小姐莫心棠已经怔怔盯着铜镜半个时辰里,只是她一贯有些木讷少言,丫鬟们也索性不去管她。
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收拾得简单:前厅只摆了套红木几椅,几案上搁了一付瓶樽,一只鱼篓瓶里斜插了几枝万年青,右侧壁上,嵌了一面鹅卵形的大穿衣镜,只是,这里面印出来的,分明是顾青青八岁时的小脸,一样的清瘦,唯独一双眼睛显得格外黑白分明,只是窝了两个古式的小鬏,显得有些诡异。
但是比起这诡异的穿越,这也不算什么了吧。
顾青青实在想不通,这穿越怎么落到自己头上了,自己可不是什么穿越重生小说的脑残粉啊!
更悲剧的是,穿到新婚之夜不少见,有人像她这样从新婚前夜穿过来的么?!这不是之前的劳动成果全白费了么?!
顾青青自诩反应敏捷,此刻也是心中万千神兽在奔腾咆哮骂尼玛,更不用说脑子里如飞速乱转,只得牢牢掐住自己,免得当场晕了过去……
待到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脸被自己差不多盯出了洞,顾青青,或者说莫心棠,终于深深叹了口气,身子一松,斜斜地靠在了椅背上:重新来过呗……看着状况,自己到底也是个官府小姐的身份,这么说,比前世可好太多了!
两世为人,还不至于混不下去呗……
丫鬟芳菲觉得三小姐今儿话特别多,有些话还听着很莫名,从不跨出门槛的她居然还去院子里转过几圈里,连扫地的小丫头也拉着聊了许久……心里不免有些狐疑,想着要不要按照上头吩咐,把这情况报上去……但是看到三小姐此刻正用手蘸着茶水在桌几上划来划去,与以往一样的木讷呆怔,又想到芳芷也好久没有给她递过话了,就把这个念头摁了下去。
“莫心棠”的确是呆怔不假,却永别了木讷一词,她打起精神,也没费多少功夫,便把穿来的这家概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在桌上罗列起来,默默记牢:
穿到这官家算她幸运,嫡女身份更是拼够了人品。(顾青青前世学的并非历史,但她也知道,在这古代,身份壁垒严格,要说这身份,无非是阶级嫡庶,所以她先要要摸清的就是这个)
可是,自己的亲妈五年前已过世,亲爹续弦了亲妈的庶妹。(对于此,就没那么乐观了,要知道,这嫡姐庶妹是天生的仇敌,怪不得自己作为嫡出的小姐,这屋内装饰,还有这丫鬟婆子的资质,也只是普通了……)
紧接着,有知道自己母族一系,好像是姓俞来着,早已经落败了……(也就是如今这嫡母虐待自己,也没什么娘家人能帮自己撑腰了……)
再接着,便是亲爹一系,还是混得不错,是都城靖州的名门世家,只是,听上去,亲爹是混得最差的一个,半年前外放到青州做父母官。(管梳妆那个丫鬟对青州很鄙视的样子,倒是拉着她讲了半天的靖州风土……)除此之外,亲爹纳了两房还是三房妾侍?好像还有通房无数……
至于兄弟姐妹,她实在记不清,貌似庶姐嫡妹庶兄嫡弟,一概都有,十分周全……
最后,便是她迫切想知道的,身边服侍的,究竟哪些是过世的亲母留下的?结论居然是没有。陪嫁的妈妈前年养老去了,陪嫁丫鬟也走得走、散的散,唯一留下的一个由通房被抬成妾侍……亲妈人缘也不是很好的样子,这么凄凉早逝,对于唯一留下的女儿提起她的丫鬟婆子,竟也没一个感怀伤痛的(哪怕是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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