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西峰巅

    一行人穿梭在山中,山道覆盖了层厚厚的积雪,踩在上面响起刷刷的声音,他们的速度却丝毫未受影响,飞雪间的一连串影子时隐时现,瞬息便已前进百尺有余。这群人约莫百二三十,或僧或俗,亦或草莽绿林扮相,一词蔽之为“江湖人”。他们神色各异,三三两两,既不靠近也不拉开,但似乎都赶着到一个地方。突然队伍一缓,后面的人还未询问什么事,前面已有声音传来。此时山风吹得正烈,但呼呼声中前方人声却分外,辨得是“龙王”二字。此时队伍已停了下来,却见得前面的人纷纷仰头。抬头看去,见得头顶数十丈高处有座山崖,崖上立着一人。一见此人,人群前方几个花甲老者都神色古怪,既似惊疑,又似惆怅,其中一人缓缓道:“龙王果然来了昆仑山。”

    那被称为“龙王”的男子静静伫立在崖边,抚摸着面前的无名墓碑。他身形瘦长,五官看起来很年轻,但鬓间已有了些许白发,一身淡黄衣衫,神色淡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墓碑,似对下面的动静全然不知。他轻轻道:“‘龙王’,‘龙王’,我还是怀念当年你俩直呼我名的时候,可惜,可惜”他声音本来就轻,说道后来几不可闻,似乎已被风吹散。呢喃间男子目光已转向旁边,旁边亦是一块无名碑。这时山风骤然加剧,夹杂雨雪卷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崖上便只剩那两块墓碑了。

    上面枝桠轻颤,簌簌掉下几块雪来。

    远处传来铃响,清越悠扬,虽然轻微,在静谧的雪地却很清晰。铃铛响过一阵,见得远处两个小点摇摇晃晃过来,走得近些便看出是两个男子骑马逶迤前行。二人裘皮裹身,兜帽罩头,走得甚是悠闲,其中一人手持酒葫芦,葫芦中间系着根红线,末梢接了个银色铃铛。那人眼睛半闭,且走且喝,同伴则东张西望,甚是好奇。忽闻“咦”了一声,却是那同伴发现了什么,翻身下马,往前去查看。

    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脸上稚气未褪,一动不动躺在雪地,身上已覆盖了层细密的雪花。

    “怎样?”拿酒葫芦的男子蹒跚走来。

    同伴摇摇头,褪下兜帽,露出岑亮的光头。光头蹲在少年身旁,一手为少年把脉,一手摸着头,眉头紧锁。

    男子见他摇头,立刻转身回走。那光头喊道:“无双,你来看看。”

    无双头也不回,挥手道:“走罢,别误了正事。”光头道:“救人才是正事。”无双道:“你若救不了,那我也不行。”和尚闻言“刷”一下站起身,盯着他道:“罗无双,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你是想:和尚若是救不了,必定难治,况且且方圆百里没有药店,而昆仑派你又拉不下脸去求人治,即便你现在救他性命,也不能保他活下来,反而白费功夫,是也不是?”和尚宽袍一挥“这你不必担心,你若救了他,和尚自己去昆仑派求药,不行就送回少林。如何?”

    无双闻言身形一顿,缓缓转身回来。他卸下兜帽,现出乌黑青丝,披散至肩,山风吹过,长发飘散。见他走进,和尚忙让开身来。罗无双走到少年旁,袍尾一掀,就地坐下,探出手搭在少年腕上,接着又俯身于其胸肺处,罗无双摆弄片刻,神色越发严肃,他将少年扶正坐好,自己则盘腿坐在其后双手摁住少年背心运功。过得半个时辰,罗无双运功完毕,踉跄起身,和尚忙过去扶,罗无双轻轻甩开和尚,淡淡道:“你让他上你的马,你走路。”和尚闻言便知少年得救,心中欢喜,也不多计较,见少年不过穿了薄薄一件劲装,忙脱下裘皮裹住少年,将他靠在马背上。和尚身高七尺,少年瘦弱,裘皮把他正正裹得严严实实。

    二人继续前行,一个在马上,一个在地上,但速度却快上不少。和尚心忧少年,忍不住问道:“无双,他能治好么?”罗无双冷笑一声道:“治好什么,吊几天命罢了。”和尚本也知道,闻言仍有些失落,叹口气道:“听闻天门总管东方印医术极高。我求他看看说不定有办法。只要能保住他去少林,我几位师叔师伯就有办法”罗无双却闭目不语。和尚道:“难道不行?”罗无双道:“你不是聪明绝顶么,把我的想法都能摸得一清二楚,现在又干么问我?”和尚嘿嘿笑道:“说道足智多谋自然是你无双公子厉害。”罗无双沉默不语,忽道:“和尚,此事就交给昆仑作罢,你我不必再管。”和尚疑道:“为何?”罗无双道:“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少年出现在此定然和昆仑有关,他身上伤势诡异,也定然大有来头。”和尚哼道:“那又如何?难道又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罗无双却不回答,他刚才内力消耗不少,牵动旧疾,喝了几口酒便闭目养神,任凭坐骑前行。

    二人策马走过雪地,转而崎岖山道,四下悬崖峭壁,令人心惊。行得几里,山路一转,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只见得前方飞檐高阁,飞瀑悬空。峭壁之上小亭伫立,苍郁之间,阁楼高耸。远方云雾之间还有峰峦穿梭,望之神迷。和尚眼睛一亮,不由微笑道:“这就是昆仑,果然好气派。”罗无双也睁开双眼,嘴角微扬,举手指道:“前方便是天门阁,你看远处那最高的山峰,便是玉虚顶。”和尚道:“要登上去才好。”罗无双莞尔道:“我当初也如此想”话音一落只见他袖袍一挥,两匹马悲鸣一声倒下,这一下来得突然,和尚未及反应,便见得罗无双抄着少年往前面奔去。和尚又惊又怒,奋力追去。二人流星赶月。不一会儿天门阁已然近若咫尺,眼见和尚就要追到,罗无双头也不回,反手掷出少年,和尚忙双手接住,罗无双趁势一跃上得高台。高台上立着两个门人守卫,喝道:“什么人!”罗无双随手抛出一块令牌道:“叫秦眠来见我。”其中一个门人接住令牌一看,抱拳道:“请公子稍等。”转身往里面放出一道烟花。罗无双摆摆手,摸出酒葫芦仰头喝起来。忽闻和尚喝道:“罗无双,你又他娘的发什么疯!”却是和尚赶了上来,他这声大喝声如洪钟,震得旁边山崖上掉下几片雪块,那守卫更是觉得头昏眼花,耳膜生痛。罗无双呵呵笑道:“出家人竟出此秽语,该打三十大板。”和尚摆手道:“别扯那些没用的,你整天做事从没让人琢磨透过。”罗无双道:“若让人琢磨透了还有什么意思?”罗无双喝了口酒就便扭过头去不理会他了。和尚回头看来时道路,只觉崎岖坎坷,断层间插,马儿难以通过,但若弃马不顾马儿定难存活,罗无双定是为免自己为难才出此下策。想通此节和尚不由苦笑道:“那你也不必如此疾奔,你之前内力消耗过甚,刚又竭力飞奔,只怕引发旧疾,造成内伤啊。”话音未落,罗无双“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苦笑道:“喏,已经内伤了。”

    屋内炉火炎炎,烤的人身子酥软,面色发红。此时看窗外,如同另一个天地。这是一间卧房,简单整洁,两榻,一几,两座椅,屏风壁画一个也无。和尚愁眉苦脸,旁边一名男子负手立在窗前。此人身形高大,棱角分明,约莫三十年纪。却闻和尚道:“秦兄,怎么样?”此人正是之前罗无双找的秦眠,秦眠道:“东方先生往西边去了,只怕短时间无法回来,门主正在闭关,是故只有请无双兄先服些丹药稳住伤情。”罗无双躺在床上,翘着腿道:“唧唧歪歪,快把混元丹给我。”秦眠取出一个方木盒子,罗无双伸手夺过打开一看,皱眉道:“秦兄忒的小气,多给几颗有何妨?”秦眠笑骂道:“你这无赖,次次都要打劫一把,近来混元丹极不充裕,这颗是我珍藏已久用来救急”罗无双叹口气道:“也罢,有此灵丹,加上本清相助,我这伤并无大碍。”本清乃和尚法号。秦眠点头道:“无双兄此次伤及经脉,确实要好好调理,不过这位小弟……”罗无双道:“我的随从,在南方待得久了,来你们这儿天寒地冻的哪受的了?和尚一会儿帮他驱寒便好,你就不必担心了。”秦眠道:“那好,二位安心养伤,晚些我叫人来送饭,若有需要,唤人找我便是。”罗无双抱拳道:“不送。”秦眠抱拳还礼,转身离去。

    罗无双转头看着旁边的少年,道:“和尚你帮他把这药服下。”本清道:“这药不是……”罗无双摆手道:“你若想他活命就照做。”本清无奈,取过药喂少年吞下,盘腿坐在少年身后注入内力,助其吸收药力。约莫两柱香功夫,本清起身到罗无双身后,又盘腿为罗无双运功疗伤。罗无双自己亦闭目运功疏导本清渡来的内力。少年服过混元丹脸色不似之前般青灰,依旧不省人事,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房内一时颇为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入鸟鸣声和昆仑弟子扫雪的声音。

    夕阳西下,窗外的时间笼罩在一片橘红之中,余晖由白雪折射入房,却显得几分温暖柔和。光线照在罗无双脸上,他年纪未及而立,脸上却有些许沧桑,两颊和眉间都有旧时伤痕,却并未影响他的俊朗。若说他眉眼如画,伤疤与沧桑如同画中的落款,不但没影响画的美感,反倒平添几分韵味。罗无双眉头微皱,轻轻睁开眼,呼吸数次,笑道:“和尚你内功倒是深厚,只怕你那几位师叔师伯也比你不上了。”后面传来本清爽朗笑声,接着听他说道:“你说得不错,方丈师伯也夸我心无杂念,内力精纯。”罗无双道:“你内力这样厉害,为何救不了这少年?”本清挠头道:“我看他生机全无,真不知从何入手。”罗无双道:“那我为何又救了他?”和尚嘿嘿笑道:“你通晓‘乾坤’之道,又懂医术,自然比我高明。”罗无双冷冷道:“江湖人治伤往往从经脉入手,不过此人病在心肺,须知五脏藏精神在内,《黄帝内经》言‘得守者生,失守者死’你保不了五脏自然保不了他命。只可惜我内力不足,只能疏通引导,损有余补不足,让各自气息相互抑制。不过此非长久之计,这少年的命终究难保。”本清道:“那和你我二人之力呢?”罗无双道:“这少年体内似乎形成一种独特阵法,真气入内如同泥牛入海,或者说他体内破了一个大洞,须得用真气去补足这个洞,不过这洞有多深就不得而知”本清道:“那我先补一部分拖着,回少林再叫我那些师叔伯一起补啊。罗无双皱眉道:“你的内力注入便如同一瓢水倒入沙漠,一下子便没了,无一点益处。除非你集东海之水引入,才能形成湖泊。”本清气道:“就没一点办法了吗?”罗无双笑道:“也不然,江湖不是说‘不动尊现,青菩提生,南刀纵横,北剑弄星,昆仑西出,雪山巍巍’这几个人或许有法子”本清瘪瘪嘴道:“说他娘的屁话!”沉默半晌,忽又大喝一声“嘿!”吓了罗无双一跳,却见本清一拍大腿道:“少林有本书叫《洗髓经》,练成之后体内真气与天地相通,取之不竭,不正好可以医这个少年的伤了?”罗无双摆手道:“且不说洗髓一经乃少林秘藏绝学,就问你少林这百十来年可有人练成?”本清哑然,忽地一掌打向桌子骂道:“真他娘的晦气,本以为救下了一命……”

    罗无双笑笑,起身整理衣冠道:“走罢,去吃点东西再说。”

    欢迎关注小说网微信公众号(_),《瀚雪囚龙录》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

第二章 苍鹰搏

    王子骆在一阵剧痛中醒来,勉力挣起,正要运功疗伤,疼痛突然消失。王子骆一怔,这疼痛已持续数月,初时几天一次,近来愈发频繁,一天数次,发作时胸腹之中如同有寒热两股真气滚动,难受至极,唯有运功才能减轻,这次竟自发停了,王子骆只觉体内暖洋洋的,使不上劲,不过总好过忍受疼痛。王子骆呼吸两次,抬头环顾,又是一怔,眼下乃一座屋子,虽说布置简单,但桌椅门窗俱全,王子骆却看得发呆,既觉陌生,又觉熟悉,想起崖上的情景,恍若隔世。正在他发呆之时,门吱的一声开启一个缝隙,不及王子骆回过神来,便见得一张俏丽的面容出现在眼前,这面容的主人乃是一少女,二八年纪,生得乖巧,脑后扎一马尾,那少女咧嘴一笑,一指点向王子骆胸口,王子骆一下子被仰面点翻在床上。少女一招得逞便不去理会他,快速跑到门前隔着门缝张望。“你在干嘛?”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少女吓得跳起,却见刚那少年揉着胸立在前方。少女不及多想,抬手一指,点向王子骆灵虚穴。刚才她见王子骆虚弱,便只在指尖蕴含些许内力轻轻一点。而现在惊慌之下出招又快又狠,王子骆哪里能躲,被一下戳中胸口,不由“哎哟”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王子骆两手撑起上半身道:“你干嘛打人?”少女见他还能说话动弹,忙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王子骆呜呜挣扎了几下,但他全身乏力,挣脱不开,鼻尖嗅到少女身上的清香,眼前是少女精致的脸庞,王子骆不由一呆,停止了挣扎。少女虽捂住王子骆,心中却疑惑不解,若说第一次点穴是自己手下留情,但刚才一下算是全力出手,这小子中了自己一指什么事都没有,难道是昆仑派的高手?看着样子却又不像。她却不知王子骆此时身体极需内力补充,她这一指点在别处还好,打在穴位上内力便自然被王子骆吸收,剩下的外力只是令王子骆感到酸麻而已。少女不明就里,正揣测着,却见王子骆直直地看着自己,忽觉如此有些不妥,忙放开手道:“你不许大叫!不然我打你”心中却想自己未必是他对手,话的后半句气势却弱了,却见王子骆点点头。那少女看着王子骆无语半晌,问道:“你是什么人?”王子骆道:“我叫王子骆。”少女道:“我管你王子骆、李子骆,我问你,你是昆仑派的什么人?”王子骆未曾听过“昆仑派”一词,闻言“嗯?”地一声,不解地看着少女,少女只道他在装傻充愣,便不去理会他,目光流转,却见得茶几上摆有两壶茶,便问:“这屋里还有个人呢?”王子骆道:“还有人吗?”少女觉得这男孩装傻充愣,真是讨厌,也不想多做纠缠,冷哼一声道:“你不许告诉别人我来过,不然……”心中想只怕王子骆武功高强,又收起后半句威胁的话,一溜烟出了房门。王子骆打开门一看,已不见那少女人影。但放眼看去,见得外面一处庭院,宽敞幽静,几根松柏随风摇曳。此时朗月高悬,月光洒在院中如同池水一般。

    王子骆走到庭院之中,清风吹来,王子骆深吸一口,心中却荡起别样的情绪。抬头远望,此时乃八月中旬,云开雾散,秋风月亮如明镜,远方山影重重,一山高似一山。时有苍鹰掠过,只觉月色一黯,便只闻得振翅声渐渐远去。又一阵风扫过,王子骆咳喘一会儿,默查内息,此时体内阴阳五行阵已成,记得雪峰之上老七和十五都是阵成后一个月便吐血而亡,王子骆初结成阵法便下了雪峰,如今看来这五气却不如当初杂乱,却仍然如深渊般吸食自己的精力。王子骆轻叹口气,却不知自己能活多久。虽知自己难免一死,但雪峰之上尚有数十同伴在旁,如今自己形单影只,这份孤独却是从未感受过的。抬头看着明亮的圆月,脑海却浮现一张脸庞,眉如利刃,目如星辰,虽然还略微稚嫩,神色却透着一股刚毅。当日雪峰上,半夜时,众人俱都回茶室歇息,只有封尘抱腿坐在崖边,直直地看着月亮。王子骆犹记得自己问其原因时他说道:“我们来这里数年,许多人忘了自己的来历,甚至有人忘了自己的名字。我们终日在这雪峰上练功,没有任何结果,除非是死。我每念及此,心中难过,只有看着月亮才能冷静。昔日我在家中练剑,累了便依偎在娘亲怀中,望着月亮,听娘亲讲故事,慢慢睡去。我现在身在此处,距家万里,娘亲更与我阴阳相隔,但既见皎月,便感觉家乡不远,亲人在我身旁。子骆,你若有一日形单影只,彷徨无措,便朝着月亮而行,有明月相伴,心中才会踏实。”凉风拂面,王子骆倏然惊觉,想起封尘的话,便下了决心,收拾心情,出了院子沿着山路走去。

    往上数十丈一块山岩之上搭着一座小屋,屋内热气腾腾,里面三人吃得不亦乐乎。西面坐的秦眠夹菜道:“来尝尝这‘钦原展翅’。”对面面罗无双怪道:“莫非还真有钦原?”钦原是传说中一种鸟,《山海经》云:昆仑山,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鸳鸯,名曰钦原。秦眠道:“上次你来得匆忙,未曾品尝此处特色,这两日可要多待几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罗无双微微一笑,轻轻抿了口酒,眉头微扬。秦眠观色道:“怎样,我这星宿酿可好?”不待罗无双开口,一旁面红耳赤的本清拍桌道:“好酒!虽不及洛阳女儿红,却比嵩山下的水酒好上不少”罗无双哑然失笑,举杯饮下。秦眠却觉有趣,道:“大师还喝过女儿红?”本清摆手道:“上次去洛家被人家轰了出来,结果被无双拉着摸进人家酒窖喝了个痛快。”秦眠闻言拍手道:“此事痛快!”伸手替本清夹了两道菜道:“我之前还担心大师不沾荤腥,特地叫人备了斋菜。”罗无双道:“你却不知这秃驴是个酒肉和尚。当年他住少室山上,常常去少林玩耍,也算是个俗家弟子,后来入了佛门,在方丈教诲下吃了一个月的素,结果大病三日,少林五大高僧束手无策,最后一个过路樵夫喂了他块猪肉,这厮一下子就生龙活虎了,从此便离不了荤腥。”秦眠笑道:“哦?如此说来大师却是我道中人。来,我敬你!”本清举杯一饮而尽,将嘴里的肉一并吞下,然后双手合十,正色道:“阿弥陀佛,贫僧这是在渡它们。”罗无双骂道:“不要脸!”秦眠哈哈大笑。酒过三巡,秦眠道:“无双兄一别数载,今日一见却苍老了不少。”罗无双道:“我自不比你,每日好酒好肉伺候着,我散人一个,整日风吹日晒,自然老得快。”秦眠道:“无双兄器宇轩昂,即便沧桑却别有韵味。”话音突然一转道:“当日我听无双兄哀牢山一战后便销声匿迹,江湖传言你去世了,我心中也担忧得很呐。”罗无双道:“当日我受了点伤,之后去山中静养了两年,我怕他们找上门来,是故未曾通知各位。”本清点头道:“我也是数日前才知他尚在人间。”本清喝了口酒道:“当年我听说无双死了,气的差点去找洛家讨公道。”罗无双听得心中感动,却摆手道:“此事和洛家无关,我这次也并非想来报仇。”本清点头道:“如此甚好,不报仇最好了。”秦眠身子微欠,沉声道:“无双兄可是要重振罗门?”微微一顿“你可知这两年江湖有不小变化,罗无忧接管罗门,剑南黎氏一门也出了几个年轻的高手,而江南姑苏出位“江南第一公子”隐隐有接替你“无双公子”的名号,不过这两年众人都当你死了,这名号却也淡了。”罗无双道:“不过是个名号而已,谁要拿去便是。罗门我不想插手,也插不了手,如今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无双公子’了。”见秦眠神色疑惑,罗无双淡淡笑道:“我当年伤了经脉,虽经调养,不致残疾,罗门武功却不敢用了”秦眠闻言眉头紧锁,转眼却见罗无双神色冲淡,不由一愣,默默给罗无双斟满酒,举杯道:“无双兄,你的境界秦眠远远不及,十分佩服,来,我敬你。”无双举杯相碰。

    忽闻一声雕鸣,清越高亢,如一道利刃划破整个昆仑天际。秦眠脸色一变,起身抱拳道:“二位慢用。秦眠先失陪了。”话音一落,人便窜出了小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夜幕中。本清眉头微皱,放箸欲起,罗无双道:“和尚,尝尝这野牛肉。”本清闻言又坐下,罗无双给他夹了一筷菜轻声道:“莫惹是非。”本清知道罗无双的意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握住杯子一昂头将酒饮尽。

    秦眠见前面黑影一闪而过,身法诡奇。他不敢怠慢,暗自蓄力,低喝一声,猱身赶上,一掌击出。那黑影轻晃,似要被打散开去,倏尔一闪,立在三丈外的山尖之上。闻得一声娇笑,声音婉转妩媚,听得人骨头**,竟是一女子,见她身体面容俱被轻纱包裹,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山风一吹显出婀娜的身形。那女子轻笑道:“久闻‘小陆吾’威名,果然了得。”秦眠不为所动,身形微沉,两眼直直盯住女子。那女子看了秦眠一眼,转过身去,忘着山下道:“昆仑山可真是美啊,比我们那寸草不生的地方可好上不少。”“少”字才出口,人已纵身跳山峰。秦眠冷哼一声,跟着跳下。二人飞速下落,手上却你来我往地过招,那女子笑道:“这么落下去可都要死。”说着右手一翻,多出一把尺余短剑,一直面沉如水的秦眠脸色微变,瞳孔一缩,只觉此剑一出,周遭便陷入黑暗,连那女子身后的月华也显得黯淡无光。却闻那女子轻哼一声,秦眠只觉压力骤减,肩上被人按住,身子一沉,已然到了地面。此时秦眠身旁已多出一人,乃一中年男子,鼻梁高挺,眼眸深邃。中年男子往前一踏,一下便至女子身边,女子对他颇为忌惮,手中短剑舞得浑圆,却是只守不攻,只图寻个机会逃走。但那男子一双肉掌带着重重威压,女子虽剑术神奇,身法高绝,却总不能摆脱男子。眼见得女子渐渐处于下风,忽闻一声长啸,如同雄鹰长鸣,声音浩渺无极,让人心生颤栗。中年男子眉头一皱,突然停止攻势,两掌各划一圈向上前方击出,此时那里闪出一个蒙面人,与男子四掌相对。平地掀起一阵狂飙,围绕二人旋转。不过一瞬,狂风骤止,中年男子身形一晃,右腿往后微措站稳。蒙面人却借势后掠,转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中。而那女子早已趁二人对掌之际逃离。秦眠赶上前道:“门主。这继续追么”这男子便是昆仑山之主,“陆吾”萧仲。萧仲若有所思道:“此人有些来头"继而袖袍一挥道:“派人盯住。”

    欢迎关注小说网微信公众号(_),《瀚雪囚龙录》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

第三章 舍生死

    却说王子骆正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在路上,忽觉后面一阵疾风,不及转念便觉后背被一股大力一撞,飞出老远,晕了过去。这时地上却骂骂咧咧爬起来个人,却是王子骆早先见的那少女,少女自离了房间又被昆仑派的盯上,几经缠斗之下受了些轻伤,不辨东西,狼狈逃走,好巧不巧遇上王子骆,一不留神竟将他撞晕过去。少女只觉撞到个活物,却不及细想,迅速爬起就跑,跑出几步终究心里愧疚,转回扶起王子骆,却觉他气息微弱,脉象杂乱,不由一惊,心道:“这人竟这么不济,活活被我撞个半死么?”只怕丢他在这荒郊野岭不冷死也被豺狼叼走,但如果带上他又如何赶路?少女深吸口气,当机立断,心想找个山洞安置着,再另作打算。如此一决定,便立即扶起王子骆前行,走出数十步,只闻得后面草木摇曳,少女心中一沉,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莫非自己一念之仁竟要葬在这雪上之上了。正胡思乱想着,忽闻一声雕鸣,自东边来,一阵高过一阵,数响之后,一切复归宁静,后面也再没有响动。少女一屁股坐下,松了口气,喃喃道:“怎么突然不追了?”发一阵呆,忽然意识到自己处境,忙爬起来,扶起王子骆,披星戴月,沿着雪路走去。

    呲呲声入耳,王子骆渐渐转醒,一团跳跃的火焰映入眼帘,旁边的少女在火光的照耀下脸色通红。那少女扔过几个果子,王子骆忙过去拾起往嘴里塞。他之前就不知昏迷了多久,到现在都未进食,绕是他清修多年,也觉饥渴难挨。果子味道微涩,水分倒是饱满,王子骆吃了一阵,最后嘴里塞进三个果子,俀自盯着火苗发呆。旁边的少女本见他吃相狼狈就忍俊不禁,现在见他一副呆样更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王子骆这才把头转向她,少女见王子骆看来,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子骆,两人如此对视半晌,那少女脸色微红,皱眉瘪嘴道:“看什么看,非礼勿视不懂啊。”王子骆一愣,奋力把果子咽下道:“你是不是白天那个女人?”那少女闻言也是一愣,继而一指敲在王子骆头上,王子骆哎哟一声抱头向后滚去。却听那少女骂道:“你倒是贵人多忘事啊,转眼就不记得了。还有你小小年纪口气不小,什么女人,本姑娘可是有名字的。”王子骆抱着头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女道:“我才不告诉你,嗯……你就叫我女侠吧。”王子骆哦了一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缝之中,不由怪道:“女侠,我们现在在哪里啊?”少女皱眉道:“鬼知道这哪里,本女侠被那群鹰眼追得好苦,若不是本女侠神……”说到这里少女一愣,想起之前鹰眼竟突然放弃对自己的追杀,莫非是昆仑派遇到了危机,难道来了大对头?正想着却见王子骆又呆呆地盯着火看,少女怪道:“你干什么呢,没见过火啊?”见王子骆没反应,便敲了一下他头道:“问你呢!”王子骆“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摇头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了。”少女怪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昆仑派里?”王子骆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记得很小的时候便被带到上都,然后每日都有人来教我们练功,我们白日在云海崖练,晚上在茶室内歇息,只是过于寒冷,又不得不运功驱寒。但是我们中有人莫名其妙死了,封尘说只有逃下上都才成,就日夜搓了根绳子,我顺着绳往下爬,可是中途绳子断了,然后我失去了只觉,醒来就见到了你。”少女听得频频皱眉,托腮道:“你真是说得我一头雾水,我先问你,‘上都’是什么地方?”王子骆道:“上都就是上都啊,那地方立有块碑,封尘告诉我碑上写着‘上都’两个字。”少女道:“封尘是谁?”王子骆道:“封尘就是封尘啊,我们中他学问最好,人也最聪明。”少女扬眉道:“那上都中有多少人?”王子骆道:“一开始有三十多人,但是中途有人莫名其妙死了,到现在就只有就九个了。”少女又问了几个细节,王子骆也一一作答,最后少女眉头紧锁,她觉得里面似乎有不小的阴谋,但又理不出头绪。少女轻叹一声,对王子骆遭遇倒是有些同情。不过既然他不是昆仑派的人,倒也不用像先前那般戒备,不过她只告诉王子骆自己名为凌烟,来昆仑山取件东西,至于来自哪里,取什么东西却不肯说。她不多说,王子骆也不追问,又吃了几个野果,烤着柴火,只感疲惫异常,一倒头便沉沉睡去。

    此时本清和罗无双相互搀着跌跌撞撞回了屋。原本秦眠一走本清便失了兴致,却被罗无双硬生生拉着喝酒,罗无双口若悬河,酒量又好,嘴里各处江湖轶事,风物人情扯来,手上酒杯轮转,空了一个有一个酒坛。本清禁不住罗无双劝酒,也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到兴处还提起酒坛便吹,最后更是奋起余勇,风卷残云扫干了所有饭菜,倒是把罗无双给惊到了。二人虽说酒量超群,此时也晕晕乎乎,步履蹒跚,好不容易在昆仑弟子带领下摸回了房,俱都将身子往床上一扑,蒙头便睡。月悬半空,罗无双轻轻蹭起,取一脸盆打过水洗脸,突然身子一凝,似是侧耳倾听,此时极为静谧,几乎没点声响。罗无双苦笑道:“原来你在装醉。”闻得后面木床吱的一声,本清坐起叹道:“他果然不见了,你我还是救不了他啊。”沉默半晌,却闻罗无双轻声念道:“罔罔尘环随风散”

    本清一愣,立刻腰板一挺,双手合十念道:“悠悠因果皆随缘,凡事皆有定数,人不与天争,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来去

    红尘皆是过客,情缘是起起落落来来去去的风……”

    次日清晨,罗无双本清与秦眠三人走出昆仑山门,秦眠一身黑色裘袍,头发浓密披在肩上,看着却觉得暖和;罗无双受伤未愈,裹着裘皮衣裳只见得一双眼睛;本清换上了昆仑的黑衣,大光头露在外面在雪地上颇为晃眼。只听秦眠道:“我还说留你们住上十天半月,没想到你们着急着走。”今天辰时未到两人就向秦眠辞行,说起那少年只说家中有急事,连夜赶回,秦眠倒也没有多问,只是不住感概二人来去匆匆。本清笑道:“若是秦兄想我了便来少林看看,和尚我一定尽地主之谊。”秦眠闻言哈哈笑道:“一定一定。”罗无双一抖衣裳,抱拳道:“秦兄便止步吧,告辞了。”秦眠道:“你们拐过此山往北走两里有座马厩,乃我昆仑山豢养,你们报我名号便可。”罗无双点点头,转身离去,本清也抱拳道:“秦兄告辞,你我以后再见定要大干百杯美酒!”秦眠笑道:“那明年四月初定准时来少室山拜会。”本清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转身离去。

    二人转过山涧,果见一马舍,约莫四五十匹马,由两名昆仑弟子看守,闻得秦眠名字,都恭敬地选出两匹好马交过。无双本清坐在马上晃悠前行,本清道:“你说昨天那少年到底是什么人?”罗无双道:“关我屁事”本清道:“我想只怕不是一般人,不然为什么会连秦兄也惊动了?秦兄在昆仑派地位可不低。”

    罗无双道:“何止秦眠,十二鹰眼起码动了七位。”本清眉头一扬道:“此话当真!我昨晚倒是听到三声雕鸣,只是没想到是鹰眼出动了?这少年可不简单”

    罗无双哼声道:“只怕不止是这少年的事。昆仑派遇到的麻烦可不小。”本清道:“什么麻烦?”罗无双不耐道:“我怎么知道,不过连陆吾都惊动了,你便可以想象了。”本清一惊“昆仑掌门!‘陆吾’萧仲!你如何得知?”罗无双微笑道:“刚才秦眠不是说和你相会少林吗?”忽见本清眼睛一瞪,罗无双笑着摆摆手道:“你不必大惊小怪,此时我略知一二,需知参与此事的可不止你们两个门派。话说回来,兹事体大,秦眠地位虽高却无法做主,说明什么?”本清皱眉不语,想想又强辩道:“也许……萧仲恰好出关。”罗无双道:“那他为何不来打个招呼?你可是代表少林。你可记得秦眠说混元丹没了?那便是给萧仲练功去了,昆仑一次炼约莫二十颗,即使不算了往年存的,萧仲也取走了不下十颗,昆仑武功讲究阴阳相容,闭关必定从春季起,混元丹药力取四十九天,饶是萧仲内力高强,也最多月余一颗,也就是说他今年只怕是不会出关了。”本清道:“你真是一个肠子九百个弯,还是我出家人老实。”罗无双哼声道:“你是蠢。”本清道:“昆仑山地势险峻,难以大军来攻,只能是高手来袭,那天下能让萧仲出手的也只有那几个了。”忽地一皱眉道:“莫非是雪山之主?”罗无双笑道:“你便慢慢去想吧。”眼中却精光一闪,若有所思。

    欢迎关注小说网微信公众号(_),《瀚雪囚龙录》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

第四章 分昏晓

    二人口中的少年此时正与那少女一起深一步浅一步踩在雪地,二人由西饶向东,所行路途甚遥,凌烟担忧鹰眼追上,心中焦虑。转头见王子骆困乏,走得吃力,知是王子骆有伤在身,便拉过他度入几分内力,却觉如泥牛入海,回想起昨日王子骆化解自己指上劲力,怪道:“莫非这就是你一直练的内功?专吸人内力的?”见王子骆一脸迷茫,又不知怎么说起。只得扶住他前行。心中却想:说吸人内力倒也不是,只是内力一至他体内便自动消融无踪,却也不知缘故。她想了一会,越发疑惑,便也不去多想,嘴上道:“你坚持一下,我们越过这座山便好。”二人又行得几个时辰,天气阴霾,不辨时辰,只隐约感觉在申酉之内,此时山道渐渐开阔,积雪已不多见,露出嶙峋山石,山路一转,只觉眼睛一缓,见得一片一片绿林,却是云杉绿草构成。二人穿过林子,此时绿色越发茂盛,天边云消雾散,澄澈清明,金乌西降,竟投下粼粼的光影,看得王子骆不由“咦”的一声惊呼。旁边凌烟捂嘴笑道:“咦什么咦,喏,是条河啊。”王子骆这才醒悟过来。仔细一看,见得河宽三丈,由北面而来。凌烟四顾一下,摸出一只口哨吹起,声音急促而清脆,数响之后便见得对面林中奔出匹马来,龙骨银蹄,青葱橙鞍,一阵风便来到面前。凌烟小跑一段,抱住马头亲昵,咯咯笑道:“好木樨,我真怕你不来了。”转头见王子骆神色疑惑,不由笑道:“这是木樨,我来的时候让它在此处候我。”王子骆赞叹道:“真是好马。”凌烟白了他一眼道:“你又懂什么好马坏马,现在有了木樨,本姑娘就不用搀着你了。”于是二人并骑木樨一路东行。翌日已至东麓,道路渐宽,骏马挞挞走在路上,凌烟紫色小靴轻轻踢着鞍上垂下的铃铛,清脆悦耳。忽闻一阵马蹄疾响,转头见得三骑赶来,骑手俱都黑色劲装,凌烟辨得是昆仑弟子,轻哼一声,一扯缰绳,木樨陡然加速,瞬间将那三人甩不见影。奔出五里,凌烟勒住缰绳叉腰笑道:“就那几匹驽马也想追我的木樨?”忽闻远处传来数声雕鸣,声音长短交替,间错有序。凌烟笑容一僵,喃喃道:“不可能,我明明只进了第一层,怎么会引来鹰眼”凌烟深吸口气,平复心情,侧头说了声:“抓稳了”,一抖马缰,喝声“驾!”马儿倏地一下加速,王子骆只觉身子止不住地后仰,忙勒紧绳子,奔得三五十步,一阵劲风正面汹汹而来,二人一马猝不及防与之撞个正着,木樨一声嘶鸣,马上二人被甩飞出去。凌烟落地时两脚一晃,双臂张开,变下沉为后推,一瞬便隐入道旁林子。王子骆就不同了,他本来就不及反应,又不会轻功,一下摔了个狗啃泥,半天也爬不起来。

    “这马儿可真俊。”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子骆闻得一个声音在头顶想起,声音悠扬妩媚,听得人心尖儿发痒。王子骆一抬眼,首先看到一双淡黄舄履,周围蓝色裙摆飘扬,仰起头,见得是一个蓝色衣衫的女子。王子骆勉力挣起,那女子手轻轻在王子骆肩上一搭,王子骆只觉肩头一热,似有一股暖流涌进,但瞬间又消散无踪。那女子轻“咦”一声,微微一弯腰将王子骆扶起,王子骆嗅到女子身上芳香馥郁,一丝一丝传入自己鼻息,不由打个喷嚏,脸红着侧过头去。那女子微微一笑,娇声道:“弟弟你练的什么功夫,倒是十分古怪呢。嗯,这马儿可是弟弟的?”王子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弟弟”是指自己,转头道:“这马不是我的”,却看见女子脸庞,见得眉眼颀长,鼻梁高挺,红唇微启,肌若凝脂,身形略略丰满,却是肥瘦有致,蓝衣搭在上面,被撑得曲线动人,凭添几分诱惑。王子骆只觉得这她和凌烟长得迥异,却有一种特别的美。那女子见王子骆盯着自己看,也不气恼,只是轻声道:“弟弟把马借给姐姐可好?”

    王子骆闻言脸更加红了,低声道:“这马不是我的。是凌烟的。你如果要,我替你问问凌烟吧。”忽闻一声音道“我才不借给这臭女人呢,叫她自己走!”却是凌烟回来。凌烟之前担心敌人来袭,也顾不得王子骆便躲进林中,过后一想又觉后悔,躲了一炷香的功夫感觉没有异样,便出来赶回去。那女子见凌烟来了也不气恼,只柔声道:“看来你不仅逃离了昆仑派,还寻到了个小情郎,你要怎么谢我?”凌烟啐道:“不要脸,东西还我!”那女子拨弄头发道:“我将上卷给你,你把马给我吗?”凌烟咬牙道:“休想你……”话音未落,身子一僵,只觉汗毛耸起,周围似乎空气也变得稀薄,两旁虫鸣鸟叫声音遥远,似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不好,难道是这女人暗算我”凌烟心想,抬头却见那女子眉头紧锁看着自己,眼中也是惊疑不定。凌烟一时不知所措,汗如雨下。忽地“嗡”一声,凌烟只觉周围压力一松,似乎又一切复原。这不过数息,凌烟却觉过了几个时辰一般。不及她多想,只觉阳光一黯,似乎天都要黑了下来。这不过一瞬,便又复归晴朗。凌烟心道“是我错觉么”却听一旁王子骆道:“好奇怪,刚天似乎黑了”,前面的蓝衣女子却眉头微皱,笃得跃上马背,驾马离去了。王子骆忙道:“她把你的马骑走了。”凌烟想摆摆手,却觉手若有千斤,身子一晃就要倒下。王子骆忙将她扶住道:“你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突然上方掠过四只黑雕,而黑雕上面竟有两个人影,这两人俱是轻踏雕背,便滑翔一段,下沉时又踏另一只雕,如此交替,两人如在飞翔一般。两人四雕速度极快,转眼便消失在了视野。凌烟喃喃道:“果然是鹰眼……是找那个女人的,难道她到手了?”耳边传来王子骆的声音“我们现在怎么办,凌烟?”凌烟站稳身形道:“我们快离开这里,此处不宜久留”

    二人越过两山又东行十余里,巍峨的山峰已渐被青草替代,望过去尽是无边的原野,依稀可以见到牛羊,再往东,便见到棕色皮肤的牧民。凌烟随身取出几颗珍珠交换得两匹马儿,两人并辔而行,此时凌烟已然恢复过来,离开昆仑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嗅着泥土的芬芳,远眺蓝色的天际,心情大好,于是一路指指点点,给王子骆讲些风物人情。只是偶尔想起昆仑山下的经历,仍然心中发毛。凌烟细细回忆,只觉那令自己难以动弹的并非招式武功,而是――气势。有如此气势的人,只怕师父也难以比拟,难不成是传闻中的南刀北剑中的人物?但为何又未对自己出手呢?而那令天色黯然的难道也是那人,他目的何在?凌烟想了半天,理不出头绪。又想起师门的事情,不由托腮凝眉,现在自己不但没有取回东西,还丢了上卷,师父一定会大发雷霆了。唉,凌烟叹了口气,目光流转,见得王子骆正兴趣盎然地向牧民学习挤奶,不由咧嘴微笑。这傻子,倒是没有烦恼,却不知他的内伤能治不能治。凌烟心想:自己将他送到终南山找“百师”孙思邈医治,自己便仁至义尽,能否医好就不干自己事了。想到此处觉得似乎算是了了回事,暗暗松了口气,一转念又想起师门的事务,又愁眉苦脸起来。

    二人又行数日,渐渐远离昆仑,此时牧民减少,土著取而代之,穿着褐色的毛皮衣服,操着清晰短促口音,却听不明白意思。凌烟笑道:“此处距昆仑已近千里,已接近吐蕃与大唐的交接,当地人大多是说吐蕃话,你自然听不懂。”“恩,对了”凌烟想想说道:“此处过去应当就是孔雀河,我们过孔雀河至巴颜喀拉,一路沿黄河往东北走便可。”一抬眼却见王子骆木讷地看着自己,不由啐道:“我跟你讲这些干嘛,反正你什么也不懂。”王子骆点点头道:“是啊,我什么也不懂,幸好你什么都懂。”凌烟听得高兴,得意道:“那是自然。”二人吃饱喝足,给马喂好了水,寻个岩洞住下,次日往东北走,行到日落,隐约见得前面有零星亮光,行到近处却见得是平地冒出的泉水,散落星河,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凌烟道:“这就是孔雀河啦,你看它一汪汪泉水像不像孔雀的尾巴。王子骆点点头,神色疑惑道:“孔雀是什么?”凌烟却不管他,笑容洋溢道:”此处若是在夜晚更是漂亮。月儿出来,泉水被亮光照着,宛若星辰,我们去里面的话就好像在星河中一般。所以中原人也称其为星宿海。”王子骆怪道:“你不是中原人吗?”凌烟道:“我生在江南,但很小就被师父带回了师门。雪山离中原万里之遥,我这么多年也只去过一次中原呢。”王子骆道:“雪山在哪里?”凌烟道:“才不告诉你。”说完一跃下马,向着星河跑去。二日清晨二人整装出发,将星宿海远远甩开,过得一日,又将巴颜喀拉山抛在身后,一路沿河东行,入得鄯州,鄯州四下戈壁,沙尘飞扬,抵着风跋涉一日,好不容易见得一个镇子,镇前一块灰褐色的牌匾,写着“金娥镇”三字。

    欢迎关注小说网微信公众号(_),《瀚雪囚龙录》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

第六章 流水意

    迥异外面的荒芜,镇子里却是热闹非凡,富商大贾,小贩走卒,各色族人,往来期间,熙熙攘攘。二人牵着马匹走在街道,与往来的人摩肩擦踵。凌烟不胜其烦,王子骆却很兴奋,他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场景,一路上东张西望,时不时与来人相撞。凌烟敲一下王子骆的头道:“别东张西望,看着路!”自己却不留神和人撞了一下,凌烟一个踉跄,骂道:“不长眼睛啊你!”那人羞愧难当,连忙逃走。走了一阵,凌烟皱眉道:“这街上怎么有这么多江湖人?”王子骆随口道:“什么?”凌烟正色道:“你看刚过去的两人,步履轻快,过往迅捷,宛若穿花蝴蝶;你再看眼前来的这大汉,稳如山岳,胸口看不出起伏,也是个有功夫的。方才那人撞我一下,力道极大,一般人走路哪来这么大力,明显是个内功好手。”凌烟贝齿轻咬下唇,低声道:“一个边陲小镇,怎会聚集这么多江湖人?难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凌烟心中疑惑,随便找了家客栈进去,心想先住下再静观其变。

    客栈内茶客不少,凌烟叫过店小二道:“把马给我牵到后院去,准备两间上房”掌柜的却迎上来道:“真对不住,我们这儿人满了。”凌烟撇撇嘴道:“那我加五两银子你给我腾出两件客房。”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24085 24086 24087 24088 24089 24090 24091 24092 24093 24094 24095 24096 24097 24098 24099 24100 24101 24102 24103 24104 24105 24106 24107 24108 24109 24110 24111 24112 24113 24114 24115 24116 24117 24118 24119 24120 24121 24122 24123 24124 24125 24126 24127 24128 24129 24130 24131 24132 24133 24134 24135 24136 24137 24138 24139 24140 24141 24142 24143 24144 24145 24146 24147 24148 24149 24150 24151 24152 24153 24154 24155 24156 24157 24158 24159 24160 24161 24162 24163 24164 24165 24166 24167 24168 24169 24170 24171 24172 24173 24174 24175 24176 24177 24178 24179 24180 24181 24182 24183 241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