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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看着打定了主意要把自己，当抵债的嫁出去的大伯一家，杨生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坐在正堂上方的阿爷阿奶。他知道大伯一家的德行，但是阿爷阿奶对他还算不差，只要阿爷阿奶不同意，大伯一家如意算盘打得再响也没用。

    “爹，你和和娘可不能在这时候犯糊涂啊！这次看上丽娘的可是秀才公啊，将来还是举人老爷，丽娘要是嫁过去了，对三小子帮助就大了啊，我们家可就指望三小子了。”扬大看着自己爹娘有些犹豫了，不得不赶紧把自己儿子的前程抬出来，他知道自己老爹也不是糊涂人，一个小哥和自己宝贝孙孙的前途哪个重要，不用他多说了。

    果然，杨老汉在听到儿子提到孙子的时候，刚刚的一点犹豫很快被他抛之脑后，不管怎么说，他和老伴将来还是要靠着老大一家过的。

    “生儿啊，你看你这年纪也不小了，都二十了，哪家小哥到了二十还没出门子啊？万家那小子虽然名声差了点儿，但是他家里情况配咱们家足够了，你嫁过去之后日子指不定能过的更好。”杨老汉也无法，再说了，那万家的家境确实是不错的，虽然那小子名声坏了一点，但是这名声也不能当饭吃啊。

    “侄儿啊，那万家可是他们村里的大地主啊，你过去了就等着我好日子吧。要不是你二姐把这亲事退了，你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人家啊。”

    听着大伯的风凉话，杨生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他知道家里在二姐和万家订了亲之后，向人家借了不少的银子，而且年前万家正式下聘之后给了不少的聘礼，那些银子和聘礼都被大伯花在了他儿子身上，这回二姐攀上了更高的高枝，不得不把万家这门亲事给退了。可是大伯却没银子退给人家，只好把注意打到了自己身上！说来也奇怪，那万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儿子的未婚妻从女人变成了小哥，竟也没意见。

    “大伯，那个秀才老爷虽然不是头昏了，可是二姐年纪也不小了，更何况二姐的名声也不必万家的那小子好到哪里去！大伯，何必要去退亲呢？二姐就算年纪大了，可也是黄花大闺女，那个秀才老爷可不是头婚啊。”杨生和杨丽娘是同岁的，杨丽娘比杨生还要大上几个月，早满了二十了。虽然二十的姑娘要比二十的小哥好找人家，可是真正的好姑娘哪能到了二十还留在家里？杨生想着自己二姐的名声，不由嗤笑，大伯还说人家万家的小子名声怎么样，她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也没少受杨丽娘的连累！

    “臭小子，你少编排我女儿！丽娘的名声不好还不是因为那小子！这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扬大这回是连面子都不想装了，反正郑秀才这门亲他是结定了，那秀才的姐夫可是知县大老爷啊！

    “生儿啊...”杨老汉看着像极了自己小儿子的孙子只能叹气，谁叫他那机灵的小儿子去的早呢？若不是，他也不用因为只能靠着老大养老，而对不起小儿子留下来的孤儿寡母了。

    “阿爷，你这是同意了。”

    “生儿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这门亲事也不是完全没好处的，你看...”

    “阿爷，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我阿娘一会儿就要回来了，我去把晚饭给她热热。”不等杨老汉把话说完，杨生直接离开了主屋。出了主屋的房门之后，杨生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开始想着，接下来的事情。既然一定要嫁了，那他也该为以后好好打算打算。

    在大晏国出嫁的姑娘小哥是不用给娘家父母养老的，可是想到家里这一家子，杨生却不得不为他阿娘打算，他这些年来也赚了不少银钱，可是却没存了几个，他和阿娘的日子一直过的比村里最差的人家还不如。

    想到自己这些年熬夜摸瞎赚来的辛苦钱，都变成了二姐脸上的胭脂水粉和身上的漂亮衣服时，杨生就气不过！可是再气不过他也没办法，他爹不在了，阿爷掌着家里不分家，他和阿娘挣的银钱都得交给家里。杨生想着，其实与其这样让大伯一家子占他们娘俩的便宜，还不如分家算了，分家之后，他一定不会让阿娘过的比现在差的。

    回到自己的小偏房之后，杨生心里便一直在琢磨着分家的事，现在正好那一家子有事求着自己，自己现在提出这个要求他们怕是不得不答应的。而且现在情况又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自己在家，可以为家里赚钱所以他们不会分家，可是现在自己要嫁出去了，对他们没对少好处了，自己现在提出这个要求，他们多半会同意的。

    杨生阿娘回家后听到杨生说了今日的事之后，立马大哭了起来，吵着便要去正房那里说理，虽然那万家日子确实过得好，可是凭着那家小子的名声，她也不能让儿子嫁过去受苦。杨生知道家里的人决定，也不想自己阿娘在白跑一趟了。把人拦了下来之后，才慢慢说着：

    “阿娘，我下个月就二十了，你看村里哪家二十的小哥是还没说上亲的？虽说小哥的亲事是难了一点，可也没谁是到了二十还没成亲的不是？那个万家的小子虽然名声差了点，不过他家在万家坝可是顶好的人家，这也是村里人都知道的。

    阿娘，你放心吧，成亲之后委屈不到我的，那人再花心对我来说都没啥事，他心思再多我也不在乎，等到将来有了孩子，有了指望，我自己一个人不用靠谁，也能把日子过好。”大晏国除了男人女人，还有一种既可以娶亲也可以嫁人的小哥。因为小哥在体力上比不得男人，而且生育能力又不好，所以一般有钱有势的人家都会为自家小哥娶上一门亲，而穷人家里小哥就成了最不受待见的，因为小哥大多都是既不好娶亲又不好嫁人。

    杨生阿娘听儿子这么一说，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听儿子的意思，他这是要靠自己养家啊！既然这样那干嘛还嫁人啊，直接娶一个女人回来多好啊！

    “儿啊！都怪你那短命的爹，他要是不那么早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你怎么也轮不到今天啊！”杨阿娘也知道嫁出去的小哥有多难，再没有孩子之前，休想得到夫家人一个好脸色，就是有了孩子也比不得女人得宠，下地干的都是男人干的苦活。自己的孩子，命咋就这么不好啊！

    晚上躺倒床上之后，杨生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杨生一直都知道阿爷最偏心家里的三小子，阿奶只会听阿爷的话，可是今天这事关系到自己的一辈子，他们竟然还是这么偏心，杨生这下算是彻底死心了！这世上真正为他好的人除了他娘就没有谁了，他以后只要想想着他娘，然他娘过好日子就行了，其他的人都不关他的事了。

    想到自己的亲事，杨生有些悲哀的想着，自己果然还是在意的，嘴上说没什么，可是谁愿意和一个整日想着拈花惹草的人过一辈子啊。万家的那个小子杨生是知道的，他不止一次的看见过二姐和那人偷偷见面。而且这十里八村的，就没几个不知道万家三小子爱沾惹姑娘小子的事。现在这亲事确定了，杨生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用妄想和郎官恩爱的场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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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第二天天没亮，杨生就起来了。现在正是六月天，日头长，一早起来把猪草打回来之后，又出门割了十几捆铺猪圈的草回来，日头都还没上来。回到家之后，杨生洗了手又洗了把脸，往灶房走去的时候，看见打着哈欠才刚起身的杨丽娘，心里鄙视，就没见过那个大姑娘有她这么懒的，将来就算嫁到了好人家里也早晚要被休回来。

    “二哥，今天有没有给我找土瓜回来啊。”杨丽娘一边打着哈欠，还不忘了馋嘴，想到又香又甜的土瓜，她瞌睡都立马醒了一大半了，赶紧上前就要收身。

    “没有。”以往杨生每次带回来的土瓜基本都进了杨丽娘的肚子，这回杨生同样带回来了，不过这一次他不准备给杨丽娘了，为了避免被杨丽娘看见，杨生回家之前就把土瓜下好了，一会儿直接给他阿娘就好了。

    “真是的，都出门子上山了，怎么也不知道花点时间找点回来，我都好几天没吃了。”杨生说没有，杨丽娘也真的相信了，因为以往每一次杨生都是老老实实分给她一大半的，他既然说没有那应该就是没有了。杨生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杨丽娘便转身走了，洗好脸也该吃饭了。

    “娘，早饭好了吗？”到了灶房之后，杨生赶紧把兜里的土瓜拿了出来，让他阿娘赶快吃掉。

    “你这孩子，拿回来干嘛，阿娘都几十岁了，这东西就是再稀罕小时候也吃过不少了，你自己都没吃过几个吧。”杨阿娘一边说着，一边又把东西塞回了儿子手里，杨生那里肯接，最后杨阿娘没办法，只能和儿子分着吃了。

    这土瓜味道极好，有些个人头大的土瓜，看起来百里透着红，洗干净了也不用剥皮，把头尾的部分摘掉就可以直接吃了，味道比夏天的西瓜还要好，因为土瓜除了甜味还有一股子香味。土瓜虽然好吃，只是找起来比较麻烦，又大又红的土瓜一般都长在土里只露了一点点出来。因为土瓜熟了之后就会变软，所以想要把他拿出来就要把周围的土都慢慢撬开，很费时间。当然有些土地表面也有土瓜，只是表面的那些个儿都不够大，而且味道也不够香甜。杨生找的这些土瓜个人都挺大，而且颜色也是红白色的，光是看着就让人想流口水。

    “生儿，找这东西多浪费时间啊，以后别专门去找这个啊，要是回来晚了，你大伯母又要说你了。”

    “阿娘，这别担心，花不了多少时间的，你看我每天都是按时回来的对吧。”杨生自己不回浪费时间去干地里慢慢撬土找，你一般都是在田埂或是水沟旁找，那些地方的土瓜个儿大，味好而且好找。

    两人吃过了土瓜一会儿之后，大伯一家人才开始叫嚷早饭好了没有。现在是六月天，地里的活计也不多，无非就是给庄家除除草什么的，这些简单的活，家里人一般都是等到下午阴凉的时候去做做，早上杨生去割草，杨生阿娘做饭，另外的一家子人就个个睡到一大早才起床。

    杨生前晚睡觉得时候，已经想好了，今早吃饭的时候他就和家里人说分家的事，想来他们也不会反对的。

    一家人上桌之后，杨生并没有马上开口，等到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阿爷阿奶，我有话要说。”分家的事，杨生已经和他阿娘提过了，他阿娘听到自己提起的时候，虽然有些意外，倒也没有反感的样子，想来她也是同意的。

    “阿爷，我知道家里是一定要我嫁到万家去的，只是我想在我出门子之前，咱们先把家分了吧。”

    杨生的话一说，两个人老人马上就反对了，只有大伯一家一声不吭，杨生知道，大伯一家怕是和他想的一样，不想将来白白养着他阿娘。

    “二小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马上就要出门子了，要是分了家你让你阿娘怎么过？他一个去了丈夫的女人家一个人过着不是惹人闲话吗！”扬老婆子虽然偏心大儿子，可是也不能让外人看他们家的笑话，做事也不能太过了。

    “阿娘，你说什么呢，既然侄子和弟妹想要分家，咱们就由着他们嘛。”扬大的婆娘叫李桃花，最爱占人便宜，最受不得被别人占便宜，自从杨生的阿爹去了之后，她一直觉得是自己男人养着那一大一小，所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爱指使着杨生母子做，自己的一儿一女倒是像个少爷小姐似的，什么农活都没干过。

    “阿爷，虽说咱们大晏有出嫁的小哥不给娘家人养老的规矩，可是我阿娘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就是嫁人了也不可能真不管她，我虽然不能让我阿娘大富大贵，但是绝对不会让我阿娘忍饥挨饿。我阿爹也去了这么些年了，大伯一家照顾我们母子已经够多了，以后我不能帮家里做事也不好让家里白养着我娘，所以我想这家还是分了吧。”杨生阿娘身子不好，所以做不得重活，就是因为这一点，大伯娘没少给他阿娘颜色看。杨生想着若是以后他不在了，他阿娘指不定还得怎么受气，所以还是分家吧，分家了各过各的，也就不用看人脸色了。至于他说的那些话，无非是想让他们更爽快的同意吧了，他可不认为这些年大伯一家又怎么照顾他们，没少占他们便宜倒是真的。这些年他娘做的绣品，他采的草药，所卖的钱全都进了大伯一家的口袋里，一文钱也没给他们剩下。

    大伯一家子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这家分了对他们只有好处，所以同意的倒是很干脆。有些犹豫的两个老人也在孙子哄哄了几句之后答应了。

    扬大是家里的长子，将来又要供养两个人老人，所以家产他自然是要拿大头的。杨家在杨家村里也算是过得不错的人家了，家里有着三间青砖大瓦房，分成了正屋偏房和杂物房。正屋有一个正堂，四间厢房，灶房是单独建好的，只是这些年家里的饭食都是杨阿娘做的，所以一直用的都是偏房的小厨房，正经建好的厨房倒是没用过。偏房相比正房少了两件厢房，一个堂屋也比正房要小了不少。杂物房放的都是些粮食农具之类的东西，也有两间。

    房屋的分置自然是不用多说的，扬大得正屋，杨生和他阿娘得偏房，两间杂物间一家人一间。至于粮食农具就不是按几房分的，而是按人口分的，因着杨生他们只有两个人分到的自然也少。

    家里的东西分好之后，就是田地了。杨家一共有十亩上好的水田，还有十几亩次一点的，剩下的就是将近二十亩的旱地。之前分家里东西的时候，大伯一家还没怎么样，等到分田地的时候，大伯娘眼睛都快绿了，要是田地也和家里的东西一个分法，那可就不得了了啊！

    “阿爹，这田地可不能照着家里的东西均分啊，二房就两个人，他们能吃多少粮食啊？我们这边可是一大家子人啊！”大伯娘忍不住说了自己的心思之后，大伯一家也就没有忍着了，一个个的都觉得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