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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表姑娘今天兴致倒是不错?”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身后跟着两个端着托盘的小丫头慢慢的走来,听见屋里传来的期期艾艾的琴声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面上却笑盈盈的说道。
“原来是林妈妈,”守在二门外的两个小丫头子见到婆子立马迎上来,林妈妈是夫人面前的得意人,两个小丫头可不上赶着巴结。
“夫人今天新的了些上好的官燕,让我给表秀送些过来,表秀身子弱,这些东西可不能断了。”林妈妈说道。
说起来这位表秀身子真是弱得很,简直就跟纸糊的一般,就算是不小心吹了风也要大病一场,夫人的好东西跟不要钱似的送来,林妈妈自己都心痛的很。最关键的是性子也不讨喜,最爱使小性儿,又是个伤春悲秋的性子,就算是花谢了都要哭一场,这哪里是大家闺秀的做派,连个大丫头都不如。
不过她是侯夫人身边的第一亲近人,当然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这位表秀出身说出来也不错,母亲是侯府嫡出的姑娘,父族也是大族,只不过却命薄得很,幼年便父母早亡,老太太心疼她便接了过来,当然同时带来的还有楚家的万贯家财。
不过这表秀也许真真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接过她来不到半年老太太就去了,为了让外孙女有个安身之所,临终前老太太求着侯爷把表秀定给了侯夫人的幼子五少爷。侯夫人心里不忿,又不敢忤逆婆母,最关键的是舍不得楚家的万贯家财,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不过也只是口头应了,三书六礼一个程序都没走。表秀身边都是些下人,老太太没了,谁又管得了这些。
当时表秀不过七岁,以后怎么样还不是看夫人,现在表秀养成这个样子,里面起码得有侯夫人一半儿多的功劳。现在就算是侯爷这个嫡亲的舅舅都对表秀不太满意了,对夫人的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夫人更是暗地里盘算着再给五少爷定一门好亲。只不过却是不打算把表秀嫁出去的,不然到时候楚家的万贯家财可怎么办,吃到嘴里的东西还要吐出来不成,那真是割肉了。
也许是里面听到了动静,楚清黛身边的大丫头翠竹便迎了出来。见是翠竹,林妈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觉得不忿,自己是夫人身边的得意人,就算是去了几位秀那里都是亲自迎出来的,偏偏这位表秀架子这么大。
翠竹原是楚家的家生子,楚清黛五岁的时候便跟在她身边了,后来又跟着她进了侯府,在侯府这么多年对每个人的脾性都清楚的很,知道这位林妈妈最是爱计较便说道:“好妈妈,姑娘前几天病了,今天才刚好了些,难得有兴致弹弹琴,咱们就外面坐坐吧。”这却是睁着眼说瞎话了,楚清黛那纸糊的身子如果身上不爽利是绝对不会有心情弹琴的。
不过翠竹心里也有气,前几天夫人打发给几位秀送布料,奴才们耍滑,最后才给表秀送来,却是几位秀挑剩下的。侯府还真当他们是破落户了不成,因此虽然睁着眼说瞎话,但是翠竹却说得一本正经的。
林妈妈一噎,被堵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的火更是一股一股的,表秀虽然好拿捏,但是从楚家跟来的奴才却不是,不管是几个大丫头还是那个奶妈子个顶个的厉害,这个翠竹倒还好些,那个青梅嘴更是刀子一般,要不然夫人也不会投鼠忌器,一碗药下去,哪里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捧杀。
林妈妈并没有待多长时间,很快就憋着气走了,回去难免又在侯夫人那里嘀咕一番。不过两人嘀咕些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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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徐虎
民国二十二年,北平某大杂院
徐虎见床上的婆娘依旧昏昏沉沉的,嘴里暗骂了一句,不过到底是摸了摸楚大妞的头,发现并不烫,这才摔摔打打的起床,自己囫囵喝了碗凉稀粥直接出门了。
他跟同院的强子合伙从车行租了一辆黄包车,一人拉早班一人拉晚班,每个月交二十五块钱给车行,除了日常花销剩下的钱有限,徐虎跟赵强不同,并不是个心有盘算的,每个月剩的那点儿钱不是喝了小酒就是去茶馆听戏,生意再好些还会跟人赌两把,不过大烟他是绝对不沾的,他爹就是沾上了这个才没的,他娘把他拉扯到十三岁也走了,今年他二十五岁,这十二年他有一口每一口的倒也长大了。
他娘在的时候还能有口热乎饭吃,等他娘没了,卖报纸、当学徒工啥都干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学徒工也不是好当的,师傅们有的那点儿手艺防贼似的防着他们,一个月只有两三块钱的辛苦钱,还经常得买些东西孝敬,因此还真不如现在拉黄包车自在。辛苦虽然辛苦,但是每个月有了余钱还能喝个小酒。
现在他住的这房子还是他爹娘在的时候的老房子了,四户人家合住在一家小四合院里,徐虎家住的这间坐南朝北,阴暗潮湿又逼仄不堪,再加上长年不见阳光透露出一种*的气息。不过两间正房一间耳房,两间正房稍大些的做堂屋,小些的做了卧室,至于那间小小的耳房则放了些杂物。其实徐家穷的叮当响连杂物都没多少,耳房里也就是尘土而已。就连糊窗户的纸都发黄发暗又破了很多,已经是很久之前换的了。
但是有这样一间房子徐虎也十分得意,他这里起码还有个房子住,比住在棚户区的那些人可好多了,以后这房子也是要传给他儿子的。
徐虎今年都二十五了,单身了这么久,媳妇儿还是前不久娶的,并不是什么浪漫的爱情故事,只是到了这个岁数,他也想找个媳妇儿生娃了,因此便攒下了几块钱买了几包点心托同院的马大娘给说房媳妇儿。他这穷的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别说好人家的姑娘没人愿意嫁,就算是愿意嫁他也拿不出聘礼来。马大娘寻摸了很久才看了上了隔壁街杀猪佬楚家的大妞。
楚大妞长得丑,一脸横肉又膀大腰圆的一拖到了二十岁都没嫁人,亲娘早没了,亲爹前几年也去了,现在跟着继母过活,继母也不想要什么聘礼钱,只想把这便宜女儿打发出去省的在家里碍眼就行,这丫头吃的多,几乎能顶一个男人的口粮,她可不愿意养着她。
就这么着徐虎出了五块钱的聘礼钱,意思意思在大杂院里摆了一桌,新娘子穿着一身半旧的红衣服这便算是进门了。
说实在的徐虎对大妞不是很满意,他也跟着人去过堂子里,算是尝过女人味儿,只不过手里的钱不多,去的次数并不多罢了,大妞除了本质上是个女人,其余的跟个汉子差不多,身高并不高,却十分敦实,长着一张大饼脸,性子也十分泼辣,嫁过来第一天就因为一点儿剩菜跟赵强媳妇儿干了一架。
他理想中的媳妇儿就算是不像马三的婆娘一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柔媚,也得跟强子那婆娘一样有那么几分姿色才行。
不过就算是不满意结婚当天徐虎照旧跟楚大妞入了洞房,为了娶这个媳妇儿他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将近十块钱,这可是他一个月的辛苦钱。
黄包车夫挣得就是这份儿辛苦,徐虎没什么大志向,每天按部就班的拉车,除了交给车行的每个月也就剩下十块钱左右了。其实他也没攒下什么钱,这十块钱就是他全部的家底了。
两人并没有什么新婚夫妻的甜蜜便直接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大妞性子泼辣常年跟继母斗智斗勇,就算是跟徐虎打架也只弱上三分。同院的赵强跟徐虎同租一辆黄包车,赵强的婆娘爱占些小便宜,以前徐虎大咧咧的并不在意,现在大妞却分毫不让,这次就是因为跟赵强媳妇儿打仗一不小心碰到了瓮岩儿上,从早上开始便昏昏沉沉的。徐虎哪知道他媳妇儿这是碰到头伤到脑子了,只要不发烧在他看来就不是病。再说就是轻轻地碰了一下,能有什么事儿,他打量着这婆娘就是懒筋犯了,躺上一天也就好了。
现在天已经冷了,徐虎照旧穿着草鞋,身上倒是披着一件破棉袄,脖子里围着一条黑漆漆的汗巾子。大妞虽然泼辣的很,但是却并不是一个干净利索的人,因此连带着男人也埋汰。赵强的婆娘虽然同样泼辣,但是家里家外却是一把好手,把赵强收拾的利利索索的。
徐虎走出屋子的时候赵强正在院子里擦车子,这辆车是两人合伙从车行租的,平时看的比啥都重,虽然这辆车只是半新,但是如果坏了可得罚不少钱。见徐虎趿拉着鞋出来,赵强有些尴尬的冲他笑了笑。
他婆娘跟楚大妞打起来为的也就是这个排班儿的事儿,以前都是他拉早班儿,徐虎拉晚班儿,这拉早班儿当然比晚班儿挣得多,但付给车行的钱却是一样的,徐虎不在意,但是大妞却不能忍,直接跟赵强婆娘吵了起来,后来还动了手,后来他娘也过来帮忙,楚大妞这才打了败仗,要不然就她媳妇儿那身板儿可不是楚大妞的对手。
赵强偷偷摸摸的从怀里拿出一包点心说道:“虎子哥,这点心给嫂子吃吧。”这是用他的私房钱买的,如果被他婆娘知道又要跟他闹腾了。
徐虎倒是没犹豫便把点心接了,见他接了赵强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哥你看这排班的事儿,咱?”赵强当然是愿意拉白班儿的,早上出去下午三四点就回来了,如果拉晚班挣不到钱不说,还受罪的慌。北平的冬天风凉的跟刀子似的。
“哪这么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娘们说的话能顶用不?”徐虎没好气的说道,他就看不上赵强这幅样子。其实他倒觉得拉晚班到没什么,而且前段日子他刚接了一个包月的活儿,人家给的定钱都用来娶媳妇儿了,还能反悔不成。
见徐虎这么说赵强脸上露了笑说道,“我听虎子哥的,我也不占你便宜,以后我给车行多出五毛钱,算是补偿哥了。”
徐虎也没拒绝趿拉着鞋走了,占没占便宜的还真不好说,但是徐虎却不喜欢跟个娘们儿似的为点儿破事儿叨叨个没完。再说他也记院子里的人一分香火情,院子里的几户人家除了后面搬来的赵有福,当年他娘没了,他没少厚着脸皮上门蹭饭。
其实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们对门住的是马大娘一家,虽然他们的房子坐北朝南是最好也是最大的,但是却住着马大娘、马大爷、马三两口子以及马三家的儿子狗蛋儿,东西两厢一边是赵强家,除了他婆娘还有一个寡母。另一边儿是赵有福自己住,却是他租的房子,不过虽然有三间房间也只租给他一间,别的都放的是房主的杂物。赵有福虽然叫有福,但是徐虎却没看出他的福气在哪,那日子过得还不如他呢,起码他有间房子住,想到这里一直觉得有些烦躁的徐虎难免又得意起来。
说起来今天也是邪门,除了包月的那个老主顾今天他只拉了一个蓄儿挣了一毛钱,好不容易又有客人上门还有人过来跟他抢生意,徐虎一摔脖子上的汗巾子,妈的,找死。
徐虎是个暴脾气,打架更是个好手,其实像他这种不到十岁没了爹十三又没了娘的如果自己不厉害些估计早下去跟他爹娘团聚了,至于打架厉害也是这些年磕磕碰碰打出来的。只不过再厉害也难免受伤,把敢跟他抢活儿的臭小子修理了一顿,徐虎眼也青了一块儿。
他也懒得再等了,不到晚上十点就回了家。以前还会更晚一些,因为有可能会碰到一些出来玩儿的公子哥儿们那可是大客户,碰到一些败家子儿随手扔下一块钱连价儿都不回,当然了越晚越危险,这也是赵强不愿意拉晚班的原因之一。
不过徐虎却不怕,有啥可怕的,他一个糙汉子还能少块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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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生
徐虎住的这个胡同叫猫儿胡同,里面住的都是穷人,路十分逼仄,不过徐虎走了上千遍了,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安安稳稳的到家。
到了这个点儿整个儿猫儿胡同都静悄悄的,徐虎家的小四合院也不例外。也只有马三他们屋子里还亮着一盏浅浅的煤油灯,算是有一点儿亮光。马三的婆娘樱桃以前是个大户人家的丫头,据说做的一手好针线,平时全靠这个贴补家用。
樱桃是个有本事的,就连马三都凭借着她跟主人家的关系找了一个茶馆子跑堂的营生,对徐虎他们这种全靠苦力维持生计的穷苦人来说,这真算得上一件极为体面的活计了。没有门路,别说跑堂的,就是个好点儿的学徒工都不好找,因此不管是马三还是马家两老对樱桃都高看一眼,平时就当个少奶奶供着,除了做些针线活儿,什么活计都舍不得让她干。
如果让樱桃知道徐虎他们的想法恐怕要笑掉大牙了,她这么家里家外的操持着,一个月能不能吃上顿肉还要算计半天,如果这是少奶奶过得日子,那以前她过得恐怕就是公主般的生活了。不过这只是徐虎私底下的想法,樱桃不会也不可能知道。
因为今天没拉到什么好活儿,又跟人打了一架,徐虎今天的气儿不太顺,见屋里的婆娘还在躺着,冷锅冷灶的不说,屋里连个亮光都没有,当下怒从心起,进了屋也不点灯,好在今天晚上月亮不错,趁着夜光也能看得见人影,他直接走到炕边一把拽起自家的婆娘一巴掌就抡了过去。“妈的,老子不搭理你,你还矫情上了,赶紧他妈的给老子起来,老子还饿着肚子呢,你到在家当起少奶奶来了。”
徐虎说的还真是实话,早上楚大妞跟赵强婆娘打了一仗之后就一直躺着,徐虎今天一天也只喝了些早上剩的凉粥,现在早饿的饥肠辘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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