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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琅琊着火了

    大晋之琅琊郡，地处东海之滨，背倚琅琊群山，向来人杰地灵，多是诗礼簪缨之族，其中又以第一望族――琅琊慕容氏为最。

    这一日，挤挤攘攘叫卖声不断的琅琊郡，最是繁华的常府街和朱雀街的交叉口，那座富丽堂皇的府邸碧瓦流珠，占地万顷，泰然自若，若往日般接受人们的仰慕敬畏，这赫然是琅琊慕容家的豪宅了。

    几排侍卫神采奕奕，手握长矛，持红缨枪，蹬短胡靴。只有两个松散站着，相互交谈，听他们的口气倒是这护院的头领，两人皆是虎腰熊胆的昆仑奴，黝黑黝黑说话都带着威风凛凛的气势。

    “阿牛，怎的如今拜访的人愈来愈少？现在看来，远不如当年大小姐未嫁的时候！论说来大小姐嫁了咱大晋的世子，那是朝中显赫都要巴结的对象啊，该……该是门庭若市川流不息啊！这，我可想不通了！”开口的虽然说起话来虎虎生威，可是一脸憨厚老实，带着几分结结巴巴，对主家的忠诚和维护可见一二。恰巧他的名字就是阿虎，倒是和他的性子像了几分。

    “阿虎，你想想往昔两位小姐都待在闺中，老爷又是帝王师，知道啥是帝王师吗？就是咱常说的太傅，懂不懂，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自然是门槛都被踏破了好几回了！谁娶了咱慕容府的女儿，那是享了福了！”这叫阿牛的做个顶呱呱的手势，得意上天了似乎娶到这小姐的就是他一样。

    阿牛愈发扬眉吐气起来，对着那群侍卫们就是喜滋滋说道：“都给老子听着，都把背挺得直直的，招子放亮堂点！你是在慕容府听差的，那是祖宗八辈子积得德，那可比在王府里有面子得多！听说没有，当年琅琊城最轰动的一件事就发生在咱们这慕容府！”

    底下的士兵各个精神抖擞，只有一个半低着头，模样还算俊俏，只是黝黑个脸不符合这大晋的审美罢了，大晋推崇的是翩翩少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这侍卫倒是不合格的！

    看他铁头盔下是一张带笑的脸，他嘴唇张张合合，微微动着学这阿牛的头领说话，无声地模仿惟妙惟肖：“这三年前啊，咱们这大小姐可是了不得，身为琅琊最富盛名的家族唯一的嫡女，嫁给了晋世子，真是天作之合啊！你们是没赶上好时候，那琅琊嫡女一嫁啊，半座琅琊的金银珠宝当做陪嫁！什么金山银山夜明珠翡翠玛瑙都是按斤算的！你们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到那场景！咱这老爷子慕容安大人啊，为唯一的嫡女慕容瑾打造府邸，极尽奢华啊，咱老爷子身为堂堂太傅――帝王师，知道啥是帝王师不？……”

    每一个语气，每一个神态，甚至鼻孔朝天的姿态，啧啧！简直就是那头领的翻版，好一幅洋洋得意，耀武扬威的模样，叫人拍案叫绝，

    忽然一身暴呵，惊呆了这个少年，那俨然是名叫阿虎的头领，狠狠地一只长枪就甩着红缨戳了过来，只听他说：“大胆！报上名来，敢模仿头领说话，活得不耐烦了！”

    少年一个激灵立正站好，就是大喊：“小的阿壮！活得好着了，还想继续活！再也不敢了！”噗嗤一声就是几个琅琊望族笑了起来。

    阿壮急了，就是大吼道：“瞧不起我是不是？不就是几个落魄贵族，算什么！”贵族们就是嗤笑起来“你有什么可笑的！这琅琊嫡女啊，早就没落了！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了不起！市井坊间，三姑六婆谁不知道，这晋世子成亲三年了，一次也没回过家！早就在外边养了个如花似玉的外室，听说连儿子都有了！”另一个接过口来，笑呵呵道：“琅琊嫡女不受宠爱，独守空闺，更有传得她寂寞难耐，寻汉子偷人呢！”

    朱雀街北蹲着两个石貔貅，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候着十来驾华盖马车，倒像是无端的讽刺！皆是前来拜访的琅琊望族，一个个揉着眼睛，搂着娇妾调笑，对这个守活寡似的琅琊嫡女满不在乎，更别说尊敬了。阿壮火冒三丈就要跳出来，可就在此时听见刺耳的呼喊声。

    “着火了！琅琊城着火了！救火啊！”一个疯婆子大喊着划破寂静，用力捶打慕容府大门。

    东边角门一个甚是伶俐的丫头跑出来，拉着婆子的膀子就拽到边上，皆是震惊的贵族们皱起眉头，莫不是琅琊府当真是落没了？那丫头语气很冲：“你个老妈子，大早上喊什么喊！琅琊有老天保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灾祸，着火？呸呸，一张狗嘴吐不出好话！”

    老婆子紧紧抓着丫鬟的手问道：“好姑娘，你叫什么？你是这府里的小姐？快告诉婆婆我，这府里小姐可是有大灾临头啊！”丫头也是个聪敏谨慎的，掰开老婆子的手后退一步，没好气地道：“你问我就告诉你？当我是傻子！不过你若是想讨点钱什么的还是速速离去吧！我可不是什么小姐主子，也就是个丫鬟。”老婆子打个踉跄，伸出手朝着丫头指甲缝里都是黑垢，蓬头污面浑身颤抖着，忽然细细地眯起眼打量着她，忽而尖声惊叫起来：“灵犀，你是灵犀！不，不可能，你不是灵犀，快告诉我你是谁！难道这一切都没有改变！不，不可能！”丫头紧锁眉头，顿住了转身就走的脚步，扭头看着她慢慢低声说：“你到底是谁，你怎的知道我的名字？”

    老婆子脚下酿跄，晴天霹雳一般坐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大小姐，您竟是逃不过这般命运吗，上天啊你不长眼！琅琊城活该一场大火烧了，哈哈，烧的干干净净才好！”她捶胸顿足，就是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天空大呼：“着火了！琅琊城着火了！谁也救不了，哈哈哈哈！”她转身就心灰意冷地离去，灵犀一把抓住她，似乎也是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慢着！你说……这府里主子有大祸？你说的可是大小姐？大小姐怎的了你速速道来，主子最是心慈，你若是瞎嚷嚷看我不叫人打断你的腿！”灵犀秀气的眉一竖，怒气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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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小姐必死无疑

    “灵犀，灵犀，看来今ri你也躲不过啊，丫头！哎，就是你的主子太心慈了，才把这祸患惹到头上啊！”老婆子一个激灵，挺直了腰，枯槁的脸似乎瞬间苍老了几十岁，死灰之木般念道絮语：“你想知道？是了，你一心为了主子嘛！我告诉你啊……你可认识这府里的二小姐？今日祸患就是因她而起！”她的眼光瞬间点燃，充满仇恨的怒火，灼灼地将整个琅琊都变得狰狞。

    “二小姐，慕容漆？哼！她不过是慕容府的庶女，就算是得了家主的欢欣，又算得了什么！当年不要脸，倒贴上大小姐的夫婿，莫名其妙失踪三年了，不知道她死到哪个腌臜角落里去，不是流落青楼就是当个妾什么的……就知道给府里丢脸面！大小姐比她强太多了！”灵犀浑然是对这个慕容漆厌恶至极，眼前这个老婆子总让她觉得无比亲切，可是她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老婆子苍凉一笑，雪白的双鬓都是风霜，“当真如此吗？灵犀，你难道就没有见着些奇怪的场景吗？哼哼，你们这个姑爷呀和那二小姐可是……”灵犀僵在那里，伸出双手就是掐住老婆子的脖子，逼上前去恶狠狠地说：“你今日说的话若是敢对第二个人说，尤其是让大小姐听到，我灵犀绝不会放过你！”老婆子艰难地点点头，甚至竖起手指对天发誓，灵犀松了手还死死盯着她。最后老婆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捂着发紫的脖子转身跌得撞撞地走下石阶。

    门口的那黝黑着脸的侍卫听见刚刚她的话，一口吐沫啐在疯婆子脸上，破口大骂：“什么玩意！来琅琊府撒野！灵犀姑娘和你说上几句话就蹬鼻子上脸了啊！”老婆子顿住了，麻木地看着他：“阿壮……”这叫阿壮的侍卫向来机灵此刻却是一愣，又是骂道：“这老家伙怎的知道老子名字？奇了怪了！”转过头去点头哈腰对着灵犀讨好道：“好姑姑，您瞧着。我阿壮可是为咱们府里立下一功！唉，唉，灵犀你别走啊！”

    冷风吹过，灵犀浑身都冻得发凉，不由加快脚步，心里更是寒意透彻心扉。她低下了头，将一切嘈杂抛在脑后，流下泪水：大小姐啊！原谅灵犀吧，灵犀不敢告诉你是怕你伤心！想当年多少次了，这个二小姐和姑爷腻歪在一起，在背后取笑您，可大小姐啊，灵犀怎么敢告诉你！你等了姑爷一辈子，盼了姑爷一辈子，怎么能让您寒心呢！

    就在此时，一位穿着青色碎花袄子的嬷嬷急匆匆走了过来，面带喜色却是奇道：“灵犀你怎的还在这儿？快去找大小姐啊，这么好的事儿怎的还不告诉她！”灵犀一愣，攥着杏花色缎边的手一抖随即放松开来，抬头就是笑道就是问道：“桂嬷嬷哟，我的好嬷嬷！是什么事劳您大驾？快告诉灵犀啊，这档子事忙给疏忽了！您快告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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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妹妹狠毒来炫耀

    眼前这位可是慕容府里的老嬷嬷，就是老爷都要给她几分面子，这桂嬷嬷向来是一心向着大房的，可不像那个容嬷嬷，就是二房兰姨娘的走狗！灵犀心里又是暗骂一声容嬷嬷，面容对桂嬷嬷更是客气起来。

    桂嬷嬷宽厚笑笑，敲敲她的头笑道：“灵犀你个木鱼脑袋！圣上的旨意下来了！姑爷封王了！要封咱们大小姐做王妃呢！还不快去告诉大小姐去，我可怜的大小姐这些年可是愁坏了！”桂嬷嬷急急忙忙准备着，就冲着灵犀摆摆手让她速去，灵犀顿时喜形于色，匆匆福了一福就脚底抹油般冲着内院跑去，将刚刚的疑惑害怕抛在脑后，还有什么比大小姐的幸福更让人快活的！她迎风洒泪啊，甚是欢喜。

    “恭喜大小姐，大小姐不用再看人眼色了！不不，是夫人！灵犀真是个口拙的！桂嬷嬷说圣旨就要下来了，要封夫人为王妃了，这些年的苦不是白吃的啊，奴婢们真为您高兴。”穿过抄手走廊，灵犀急匆匆跑来，带着哭腔喜极而泣。

    “当真如此？”这一美貌少妇已有六个月的身孕，已然显怀，满眼欣喜，这赫然是声名狼藉的慕容瑾――琅琊嫡女！她碎碎念叨终于熬出了头！阿远三年前就暗中回了琅琊，答应她在别院筹划定要她做个堂堂正正的王妃，这一居就是三年！前些日子自己绞尽脑汁一道“升平策”分析天下事局再飞鸽传书寄给阿远，果然给阿远铺平了封王之路！她急急忙忙扶着灵犀，就要出门，这样好的事情必然要与丈夫分享的！

    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温儿眼神闪烁，她是慕容瑾从娘家带来的，最是亲近平日里待遇也是最好的，灵犀和她比尚且稍逊一筹，此刻她跟在慕容瑾身后，迎接三年不归的姑爷司徒远。就在此刻一个人影出现，慕容瑾皱起眉头护住肚子，温儿眼中精光一现警惕朗声道：“你是何人，不懂规矩吗？还不让开！”眼前这个穿着藏青色棉布衣裳的粗唤丫鬟，扑通一声跪下，就是一个响头磕下去：“主子，奴婢是浣衣房的碧儿，求求您别去！这是……”

    碧儿的话没说完，就听见大门处传来孩子嬉戏的笑声，慕容瑾心下一紧转过头去，这个声音竟然是妹妹的，她那阔别三年的妹妹――慕容漆！

    有一种嫉妒啃噬她的心，只见她的丈夫司徒远小心翼翼呵护着慕容漆，皱着眉厌烦地看向她，而笑吟吟的慕容漆牵着孩子的手慢慢走进来。那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孩，眉目间有几分熟悉模样。

    “漆儿，你怎么与我的丈夫在一起？”慕容瑾再是天真，此时此刻不由心里一颤。慕容漆搂住孩子就是讽刺笑道：“你的丈夫？不，阿远是我的丈夫，三年前就是了。来，我的嫡姐阿瑾，看看你的外甥，他叫司徒弈祺。昨儿刚做了两周岁生辰！”慕容瑾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徒远，撕心裂肺般嫉妒地发狂：“弈祺……忆漆，莫不是你爱的是慕容漆？阿远你告诉我，她在骗我这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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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碧儿为主以命立誓

    司徒远冷冷清清，俊朗无双一言不发。倒是慕容漆掩嘴笑着挖苦她：“好了别叫嚷了！阿远已经拿到圣旨，今日我就是王妃，而你和你肚子里的野种，还是乖乖滚出太子府！喏，看看圣旨吧，阿……瑾……”

    仿佛一道霹雳打在慕容瑾身上，她死死盯着手里被硬塞过来的圣旨，只有依旧不断磕头的碧儿瑟瑟发抖，可还在不依不挠地磕着头向慕容瑾谢罪。

    慕容漆挽着司徒远的手臂，皱起眉一脚踢向碧儿。“够了，吵死了！不就叫你每日给她喝点芦荟、红花的堕胎药，害怕成这样！”

    慕容瑾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头发散乱，愤怒地看着阿远斥骂道：“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妻子，阿远你是我的丈夫啊！你这样任凭她毒害我们的孩子？”

    阿远冷然抬起脸，眼里的厌恶不言而喻：“你，算什么妻子，我从未把你当做妻，不过区区一个妾敢在这里叫嚷！本王要娶的是漆儿这样端庄贤淑温婉的女子，看好了你面前这漆夫人才是真正的王妃！本王喜欢的从来都是漆儿，别把本殿对你的宽容当做你放肆的资本！”

    听到这话，慕容漆，啊不，是漆夫人美丽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向前一步用脚踩住慕容瑾散乱的发髻，“你这样的女人，也只配和野男人苟合怀上这样的野种！”

    “阿远……不，夫主，我哪里做的不好，可以去改。可是我的孩子当真是你的亲骨肉！哪来的野男人？这分明是诬陷是栽赃！为了夫主，我三日三夜不曾合眼用心操劳，到头来那升平策都做了空谈！”慕容瑾巨大的压力和委屈在一瞬间发作。

    漆夫人接过话端，狠狠踩住她的发髻，连带着耳朵都一片血肉模糊“哼！升平策，我为夫主谋划升平策的时候，你慕容瑾怕是在哪里和歼夫鬼混吧！碧儿，给我狠狠地踢她的肚子，这样的野种太子府丢不起这个人！哈！怕也是不用踢了，我的好碧儿可是每天都给你吃红花啊，这孩子若还在可真是命大！”她摸摸慕容瑾的肚子，就是狠狠揪起拧扭一把，笑得愉快极了，慕容瑾疼得流下两行泪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好妹妹。

    司徒远冷冷看着，毫无插手的意思。碧儿扑到慕容瑾身上，慕容瑾就要大呼救命，只听见碧儿急切却又微不可闻的声音：“小姐，我没有下药，小姐你相信我！”她水汪汪的眼睛扑扇着急切和真诚。

    慕容瑾不自觉地点点头，或许这话她是相信的。碧儿深深看了她一眼，充满感激和泪水，慢慢站起来，竟是护住慕容瑾，她抖抖簌簌一脸愤怒指着阿远：“晋世子倒也是个忘恩负义之徒！没有我家小姐琅琊府的支持，你怎能顺利坐上王爷之位，琅琊嫡女一嫁，半座琅琊的金银珠宝尽数归你！而今，你为了这个践人，竟要置我家小姐于死地！王爷又怎样，我碧儿今日就要诅咒你其他子嗣死于非命！以天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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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慕容瑾盼了三年的孩子

    漆夫人慌张地搂住儿子，心惊胆寒，她竟然觉得碧儿的诅咒会灵验一般害怕。司徒远皱眉侧过身护住妻儿，朗声高呼：“家奴们都给我上，杀了这个不长眼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