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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儿时乐
俗话说三岁看老,七岁看大,温良辰如何瞧着,长大都该继续肖似其母襄城公主。
不过,人都道女大十八变,多年后秦元君痛定思痛,心有感慨——原本天真烂漫、顽皮淘气的她,为何会长成一个内心强悍霸道,外表温良恭淑的伪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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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朝,虽说与前齐朝同样为男权社会,但历经事态变迁,上至皇室公主摄政,下至平民女户现世,女性地位拔高不少,可谓是远超先人,自成一派新气象。
当朝凶残的女子分不同类别,榜上有名者莫过于皇室女子,如公主、郡主一类,或是豪门家族中,不出世却出名的才女,或是商海浮沉,手腕高超的商女。除开后者地位不高,以至于前两类女子更加受人艳羡,她们既有无比荣耀的地位,又富有独特的底蕴,如何不吸引他人的关注?
其中,皇室女子中,以襄城公主名声为最。
驸马向来便是最憋屈职业,无风险,无自由,无理想,堪称三无人士,而襄城公主家的温驸马,不仅三无属性俱全,还需执行其他义务,那便是:尊公主,敬公主,仰公主,凡事不得逆其左右。
襄城公主飞扬跋扈之名,在寻常百姓家,也是如雷贯耳。
襄城公主坐拥富贵和俯首称臣的夫君,本该人生美满,儿女绕膝,可叹老天公平,给了你一样东西,其余便吝啬了。年方二十五襄城公主的膝下,唯有一女温良辰而已。
温良辰没有实现祖父赐名的美好愿望,人不如其名,从小便发扬其母风范,调皮捣蛋,逗鸟养狗,人小鬼大,乃是远超闺秀圈的存在。
温良辰年方七岁,便做下诸多令人眼珠子脱眶之事。
夏日炎热,她嫌纳凉无趣,甩了身边的丫鬟和婆子,偷摸至公主府后花园玩耍。
谁知转过一堵墙后,见一名婆子拿长竿捅一棵大树,原来是竿上糊了面筋,再粘知了下来烤来吃。
温良辰好奇心作祟,现身寻婆子讨要过来,婆子哪里敢拦,对上这位小魔星,也只有自甘倒霉的份,恭恭敬敬地剥壳撵头,将抹了盐巴的肥肉呈上。
她也不怕恶心,将烤肉送入嘴中,只觉其外酥脆里鲜嫩,干香味美,比平素清淡饮食好吃不知多少倍。
温良辰斜睨婆子一眼,鼓着腮帮子笑道:“难怪你们要躲在角落吃,合着是怕人抢了呢。”
接着,她屁股往下一坐,一副大爷我不走的架势,顺手赏了偷吃婆子一小包银锞子,板着小脸吩咐道:“你再给我抓几只来吃。”
其他高门闺秀锦衣玉食,唯独她癖好奇葩,自吃过一只知了之后,每日便要吃上好几十只,闹得公主府夏日死寂,一丝旁的声音也无。
襄城公主听闻此事,颇为头大,哪有姑娘家喜好吃知了,毫不犹豫下令禁止女儿继续胡闹。
温良辰调皮捣蛋惯了,越是不让吃,偏要吃。因口腹之欲叫嚣得厉害,她便生出其他法子:钻进其父书房,翻出各类奇谈,意图寻找偏方。
她三岁开蒙,念过几本书,又聪明伶俐,习得不少字,读书不在话下。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她寻着一本宝典——《吕氏春秋》有言:“今夫爚蝉者,务在明其火,振其树而已。”
“火”和“蝉”二字她认得,粗略读一遍,便知其方法要领。
于是,待得半夜丫鬟睡熟,温良辰执火折子翻出了窗户,行至隔壁院中一棵遍生知了的大树下,堆起干草燃火,玩起了熏烤知了。
她有样学样,学着古人方法,以脚踹向大树,满树的知了受惊,尽数被她摇了下来。知了扑棱棱四处乱飞,大多数进了火堆,温良辰心道可惜,兜兜转转几圈,顺手将近旁未飞进火堆中的知了尽数扔进去,不浪费任何一枚食材。
干草燃尽后,她又不怕脏不怕疼地拨拉出烤好的美味,将知了摔两下,碰掉壳上的灰沫,剥了皮便吃,不一会,吃得满嘴黑乎乎。
毕竟孩童年幼,顾得吃不顾后,温良辰沉浸于偷吃事业之中,待得解决完四十只美味后,发觉脑后的风携着一股热流而来,烫得后背汗水淋漓,她心头一惊,猛地一回头,见树下火焰高升,干草堆已经自燃了起来!
夏日干燥,未燃尽的火苗碰上了干草,又有东风做引,走水是十分常见之事。
“糟糕,若是被人发现,母亲岂不是要被我气死?”温良辰吓得一个哆嗦,置身于火焰边,通身却如同坠入冰窖。
公主府各院落均有水缸,这间院落也不例外,她迈着小短腿奔向远处的水缸,捡起水瓢,踮起脚尖,卖力地瓦了满满一瓢水,又往着火草堆回奔而去,将为数不多的水倒在干草堆上。
“滋啦……”水浇在火上,冒了一缕烟后,随着东风过境,又哗地生出好几蓬来。见状,温良辰跺了跺脚,又迅速跑回去。
小姑娘来回浇水,心系救火,却终究力不从心,瓢中水犹如杯水车薪,火势不减反涨,连旁侧的竹子和雕栏都开始着了起来,大有往耳房烧去的势头。
温良辰大呼不妙,心道,众丫鬟婆子们均入睡,若自己就此逃走,岂不是会伤及无辜?!
眼见自己人小力薄,无法了事,温良辰咬咬牙,登时下定决心:被发现又如何,顶多挨母亲一顿骂!一人做事一人当,莫要耽搁了救火和救人!
“走水了,走水了!”温良辰急忙奔至隔壁院落,扯着嗓子叫嚷开来。
孩童的声音尖利刺耳,顺着东风扬至更远处,将酣梦中的人们惊得差点丢了魂,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后又有巡逻婆子铜锣声敲起,诸人们惊觉此事不小,纷纷赶至事发地点,待见东院落那火光冲天之景,三魂七魄被吓飞了天外。
两间院落燃起了熊熊大火,几乎烧掉半个后院,幸亏下人们抢救及时,加之东风大发慈悲,于后半夜给停了下来,否则,整个公主府的基业便要化为一摊黑灰。
襄城公主得知此事的缘由,气得肝火直蹿,指着温良辰便开骂:“你如今倒是越发荒唐,昨儿拔了老太太院里鹦哥儿的毛,今儿你又烧了屋子,大家闺秀的规矩何在?!我若是再不管教你,只怕你要捅破了天!”
襄城公主自顾骂了半天,却无人应她,转头一看,却见女儿小身子歪在榻上,衣裳褴褛,小绣鞋破了一个洞,露出光溜溜的脚趾头,再往她脸上看,那满脸黑灰的模样,如同街头小乞丐般狼狈。
温良辰神情恹恹,似乎马上要晕厥过去,但手上却未松开,依旧死死捏着那只破旧的木水瓢。
襄城公主心中一痛,原本训人的言语,尽数被堵回了肚肠。
“母亲,女儿认错,是女儿不对……”温良辰眸色一黯,瘪起了小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满是水雾,看起来可怜得紧。
襄城公主又心痛又好气又好笑,刚想再骂几句作为教训便罢了,谁知温良辰忽地抬起小脑袋,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声音清脆:“母亲,女儿知道错了,可是母亲,一事归一事,求您今后莫要拦着女儿吃点心,可好?”
眼见被熏成了个小黑炭的女儿,居然还惦记着吃,襄城公主怒目圆睁,一口气上不来,胸腔中被堵回去的怒火一冲而出,远超方才的大火,携着狂暴的东风,终于爆发个彻底。
温良辰七岁,头次挨打,记忆尤为深刻。
襄城公主二十五,头次打女儿,记忆比之更深刻。
自此之后,温良辰贪玩脾性越发不可收拾,襄城公主打女儿同样不可收拾。
但是,温良辰发现,只要父亲在旁苦口婆心地劝着,母亲便不会打自己。掌控了此免死令牌的秘诀,发展到后来,一旦长公主河东发威,她便头也不回地往父亲院子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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