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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午夜蹄声
二月二十三日子时深夜,怀州一条山间小道上响起一片橐橐马蹄声。一角下弦月明朗清亮,满天星斗闪闪地眨着眼睛。四周峰峦叠嶂的大山好像无边无际的大海,原始森林中发出一**汹涌澎湃拍打岩岸似的声音。偶尔几声凄厉的枭鸣和狼嚎从大山深处传来,给原本赏心悦目的夜色增加了几分阴森恐怖。山林中吹过来的风失去了严冬的刺骨锋锐但是仍然令人瑟缩,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腐植土发霉气味,混合着新生树芽甜丝丝的清香。冰冻的土地开始融化,湿滑泥泞坑坑洼洼。
这是一支二百多人的队伍,在一丈多宽只容得下两匹马的山道上首尾排开。骑队中有一辆双驾的马车,窗帘门帘上的绸缎映着星空滢滢闪烁,顶蓬上的银饰在月光下隐隐发光。马车前面不远处三匹骏马昂首挺胸阔步前行,马背上的骑手看上去气度非凡。中间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单薄瘦削的肩上披着一件黑色貂皮大氅,戴着连在氅衣上的出锋皮兜帽,露出一张略带苍白尖下巴的窄长脸。他半闭着眼睛,神色萎靡,摇摇晃晃在打瞌睡。胯下的那匹浑身长着黑缎子般皮毛的骏马配着金蹬银鞍黄絩辔头,瞪着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把头伸向前方。在他的左边,并肩走着一匹灰色健马,上面坐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身披灰色狐皮氅袍,头戴遮耳皮帽。中等个头不胖不瘦,刮得干干净净的国字脸上两道剑眉,天蓬似地盖在一双深邃的黑眼睛上面。年轻人马头右前方是一匹高大的枣红马,上面端坐着一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青年。穿着紧身束腰蓝黑色棉袍,头戴倒扣金钟似的黑毡帽。长相和中年人有几分相似,浓眉大眼高鼻梁,由于年轻更显风姿英俊。他皱着眉头凝视前方,极力表现得镇定自若。可是前额冒出的黄豆粒大的汗珠,微微掀起的帽子下腾出的热气却暴露了一肚子心事。
今年辽国皇廷的春水捺钵选择在了上京西北的怀州。这里莽莽丛林野兽出没,是一处博虎射熊的极佳猎场。契丹四季捺钵又叫春水秋山冬夏捺钵。春捺钵之所以叫做春水,因为它最精彩的活动是在河边进行冰钓和猎鹅。最有名的春水胜地是在东京道的长春州鸭子河。可是已经做了十八年皇帝的当今圣上偏爱更加刺激的深山狩猎。似乎只有金戈铁马追逐射杀虎豹熊罴这样的凶猛大兽才能满足他的壮怀豪情。以狩猎为生的人们认为春天是野兽孕育繁衍的季节,应该给它们休养生息的空间。可是富有天下的皇帝不需要这种仁慈,他有得是祖荫福泽可以任性挥霍。所以在这个早春二月,捺钵大营就像以往许多次一样,再度光临这片雄峻荒蛮的山地。
契丹国已经建了三座国都:最早的上京(今内蒙古自治区巴林左旗林东镇南)和后来的东京(今辽宁辽阳)、南京(今北京)。都城内都建有皇宫。可是历任皇帝都很少在京都生活。契丹王朝的真正国都是捺钵大营。捺钵大营没有固定所在,是一座四季游动的行营,又称为行在。它驻扎在哪里,哪里就是契丹国的国都,就是国家的心脏。王公贵胄朝廷重臣,所有够资格有身份能与闻机宜参议国政的大人物们浩浩荡荡全部随行。尤其是契丹贵族,凡是不能参加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不会做官,让杂务缠着脱不开身。汉官们不一样,只有少数特别得到宠信的重臣才能列身其中。一年四季春山秋水坐冬议夏,赫赫皇廷和扈从它的数万人马组成的庞大队伍,不停地蜿蜒游走在广阔的田野天地之间。在全国广袤的土地上,那些景色最优美、最适宜狩猎、最冬暖夏凉的地方星罗棋布建立了无数的行宫猎营供它驻扎。行营有时也会随兴所至在田野山间随处驻建帷幕帐篷落脚驻留。捺钵起源于游牧,升华为皇族特权。在契丹人眼里,雕栏玉砌的宫殿就像金丝牢笼,而享受天地大自然,把治国理政和狩猎郊游结合在一起,让整个朝廷风卷云从般追随着皇帝,才是最豪华的奢侈享受。
捺钵与其说是一座营盘,不如说是一片浩大松散的村落,除了金帐御营像城池中的皇宫一样壁垒森严重重戒备,整座大营并没有边界。随扈王公大臣们的成百上千座营帐依照各自主人的势力和财力,单门独户或围成院落,鹿角马车为墙或士兵扎枪为寨,坐落在御帐附近或在数十里甚至百里之外。那些近枝显贵的亲王公侯们有的携家带眷呼奴唤仆一家人就多达数百上千,不仅带着走狗跑马,甚至还赶着成群的鸡猪牛羊,自备的吃穿玩好马驼车载应有尽有,就像举族迁徙一样。人数众多,庐幕无数,捺钵大营又像天上人间,成千上万的帷幕如繁星点点,众星之中一轮明月就是皇帝金帐坐落的御营。
这二百多人的马队正从自己的驻地匆匆奔往皇帝的宫帐。走在中间的年轻人名叫耶律贤。他是当今圣上的堂侄。贤无官无爵地位不高,虽然有资格跟着随扈,驻地却被安排在远离御帐五十多里的一座小山丘旁。从他住的地方翻过这座小山,穿行林间小路,缓辔而行,大约一个时辰就可以到达皇帝的牙帐了。
耶律贤今年二十二岁了,去年已经成婚。虽然血统尊贵,但是至今还没有得到朝廷任命的一官半职和赐封的丁点爵位。人们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他,除了直呼他的小名“明哥儿”或大名“贤”,尊敬客气些的便仍然悄悄叫他“贤阿哥”,“三阿哥”。因为早年他的父母在世时人们就是这样称呼他的。也有那调皮捣蛋或心存不善的人,当面背地不时称他为笨蛋、傻瓜。耶律贤是契丹第三朝皇帝世宗的儿子,母亲是正宫萧皇后。在他之前有大哥二哥,可他是嗣子。因为大哥刚生下来就不幸夭折;二哥虽然比他大一岁,但是汉族后妃所生,按照契丹祖制是没资格继承皇位的。如果赶上太平年代,贤本可以安安稳稳继承皇位。可是三岁那年发生了一场政变,父皇母后惨遭叛党杀害。堂叔耶律璟率兵讨伐并消灭了乱党,之后自己便堂而皇之地坐了金銮殿。为了表示慈悲宽仁和对死去皇帝的尊敬,也可能是为了洗脱和叛乱有关的嫌疑,耶律璟收养了堂兄的遗孤,把他养在自己的父亲太宗皇帝留下的宫帐永兴宫里。
宫帐并不是皇帝住的宫殿,而是相当于皇帝封邑的领地。契丹皇帝有一项特殊的财产制度,从一登基开始就建立自己名下的宫帐。也就是一个拥有土地金钱、人口军队等丰厚财产的私人小王国。就像贵族拥有头下采邑公主拥有私人汤沐邑一样。宫帐在皇帝生前负责扈卫营役,皇帝死后,宫帐视他的余威而有的维持不变,有的被分割缩小。遗下的宫帐供养皇帝的后宫遗眷、嫡庶子孙、祭祀皇陵和供奉家族墓地。每个宫帐除了有一个大本营,还有分散在各州的土地和人马。换句话说,皇帝的子孙即使继承不了皇位,也有一份祖业可以安身立命奉祀祖先,可以过上比一般皇族亲贵更加富足的安逸生活。
世宗的宫帐叫做积庆宫。按照情理,他的遗孤如果继承不了皇位就应该养在这座宫帐。可是皇帝却特别下命要把贤养在永兴宫。让贤感到虽然衣食无忧,却是寄人篱下,好像随时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耶律璟夺走了本该属于贤的皇位,可是他没有丝毫内疚,贤也不敢因此而痛恨堂叔。因为契丹皇位本来就是像拧麻花一样在璟和贤所属的两支皇族血脉中交叉传递的。这就要重新追述到契丹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和他的儿子们。
阿保机生了三个儿子,长子耶律倍,次子耶律德光,幼子耶律李胡。耶律倍被立为太子。可是阿保机死后他的皇后述律平成为摄政掌权的太后,她偏爱次子,将皇位强行交给了耶律德光。德光于是成为第二朝的太宗皇帝。耶律倍被逼无奈,逃离祖国投奔中原后唐,后来客死他乡。太宗死后,太后想让幼子李胡继位。可是她年老势衰,众臣反对她的安排,辅佐倍的儿子耶律阮登基。这就是第三代的世宗皇帝,也就是贤的父皇。世宗追尊耶律倍为“让国皇帝”意思是太宗的天下是父亲让给他的。从此帝系分为让国皇帝系和太宗皇帝系。契丹开国至今五十三年,皇位继承历经四代,都是在让国和太宗两系血脉中轮替。到现在为止太宗一系占了上风。让国系只有一任世宗皇帝,而且只有短暂的四年半;太宗系当了两任,他自己和他的儿子当今皇上,加起来将近四十年。除了中间短暂的不到五年,皇位始终在太宗一系传递。本来皇位还有可能在这一枝中世世相传。可惜的是耶律璟贪酒嗜猎,不近女色,没有子嗣。不过耶律璟有个一母同胞弟弟,这就是比他小七岁的太平王耶律罨撒葛。皇上曾经对这位御弟寄以厚望,把朝政全都托付给了他。可是罨撒葛野心勃勃急不可耐,也许是因为朝政败坏不忍坐视,等不得哥哥死后接班就策划叛乱篡权。结果是惨遭失败贬窜西北。可是皇上对他并没有恩断义绝,不但没有痛下杀手,还保留了他的王爵,连一级都没有贬。这就使拥戴他的人没有死心,还遥遥以为希望继续效忠。
失去父母的祜祐寄人篱下,加上性格懦弱,耶律贤从小就被宫中其他天潢贵胄的孩子们欺负,连伺候他的下人有的也白眼相加。懂事以后逐渐听说了自己的身世,他更是总感到有人想要干掉自己,随时提心吊胆害怕遭人暗算。
年长的那位是个汉人,名叫韩匡嗣。他出身于一个既显赫又卑微的家族。父亲韩知古是战争中沦为奴隶的俘虏。凭着聪明和机遇在需要汉人帮助的契丹朝廷飞黄腾达。官至左仆射、中书令,死后封为佐命功臣。匡嗣本人从小入宫里当差,给大他七岁的太祖皇帝阿保机的幼子耶律李胡做伴当。李胡曾被封为皇太弟,是他的二哥太宗皇帝的备位储君。如果这个安排成为现实,匡嗣一定会步他父亲的后尘青云直上。可惜一场政变打破了梦想,李胡的侄子当上了皇帝。落魄皇叔心有不甘而计划谋反,失败后被抓进监牢,后来庾死狱中。韩匡嗣本来凭着祖荫好歹做到了太祖庙守将,也算是踏入了仕途。却因受到李胡案牵连罢官免职打回原形。他靠着擅长岐黄之术游走于王府豪门,重新寻找机会。贤从小体弱多病,离不开药罐和医生,韩匡嗣凭着医术出类拔萃又尽心尽力常为贤诊病调护。贤大婚之后自立门户,韩匡嗣索性投入府中。除了医术高明,他还足智多谋又广有人脉,贤逐渐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依赖。于是韩氏便成为贤大事小事都离不开的左膀右臂。刚才飞龙使女里冲进营地第一个去找的人就是他。现在他已经成了贤阿哥府中年纪最长的首幕。
骑马走在右前侧的是韩匡嗣的第四个儿子名叫韩德让。匡嗣生了十三个儿子,各各生龙活虎,然而最让他满意和骄傲的就是这个老四。德让不但善解人意胸有沟壑而且生得玉树临风面如美玉,继承了韩氏一族才貌兼备的最佳遗传。贤有个比他大一岁的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还有个同胞妹妹。但是不在一起长大,少有来往感情疏离,有兄弟等于没有。从小他就觉得自己是孤苦伶仃一个人。直到韩德让来到身边,让他有了骨肉亲情和受重视追随的感觉。德让整天鞍前马后陪护左右,尽心尽力干练周到,而且通今博古知识渊博,既像兄长又像亲随。贤称韩匡嗣先生,对德让直呼其名,没有外人的时候就叫他四哥。
突然“啊哟”一声惨叫。韩匡嗣猛地扭头,只见身边空空当当,旁边的人和马都不见了。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拔出配剑握在手里,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马鼻喘气的声音从地面上传来,月色中辩出一个巨大的黑色躯体躺在那里痛苦地喷气抽搐。其他人闻声聚拢过来,个个拔刀出鞘四处搜索。忽然几米之外发出一阵呻吟,循声找去,月光中只见耶律贤正在地上嘴啃泥似地趴着,哎呦哎呦地哼哼。原来他的坐骑疾走之间不小心马蹄陷进一个田鼠洞折断了腿骨。随着冰雪融化田野里常有这种令人马都防不胜防的陷阱。马猛然扑倒,把正在打瞌睡毫无防备的主人甩了出去。韩匡嗣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前心后背一片冰凉。
那架装饰考究的马车正好吱吱扭扭地到了跟前,韩德让把车上的踏脚凳拿来,扶耶律贤坐下。找来一块布把他脸上身上到处的泥水擦干。匡嗣蹲下来轻轻捏捏各处筋骨关节,站起来点点头道:
“还好没有受伤。”
车窗上锦帘掀开一角,一个清柔的声音嗤嗤笑道:
“还是上车上来挤挤吧。非要骑马,没的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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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辕门聚首
一阵寒风呼呼地刮过,车厢都被吹得摇晃起来。传来远处一阵婴儿啼哭般的熊嚎。耶律贤浑身一激灵,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忽然想到,前方的御帐大营里现在该是什么情形?难道扈营的如云兵马会心悦诚服夹道欢迎他去登基?不太可能。那里也许正在展开争夺皇位的厮杀;也许萧思温已经被抓住甚至砍了头;也许皇帝根本就没有死,正在张开大网等着他们这群逆党同谋钻进去。
“啪、啪、啪”耶律贤又从车窗里探出头,伸出一只手猛拍车厢旁边的侧板,“停下!停下!”
驭手猛地勒住僵绳,两匹高大的驾马咴咴仰头长鸣,喷儿喷儿地打着响鼻,一股白色的哈气冒了起来,车轮吱吱地响了一阵才在泥地里停住。
“不能停,别停下!”韩匡嗣猛地夹了一下马腹一步跨到窗前,弓下腰脸贴车窗急急问道:“贤阿哥,出什么事了?
“韩先生,还是先派人到御营里探明情况再走吧。皇上是不是真的归天了?我们胡乱闯去是会惹祸的!”
“我的好阿哥,女里传侍中大人的话:机不可失,越快越好。侍中大人现在一定等得火上房了。”
“要不你们先去,我和燕燕在这里等等看。”
“这哪行!您以为是去赴宴吗?现在可是生死攸关的节骨眼哪!”
“正是生死攸关才不能乱撞。我想知道皇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赶着去是为了什么,现在御帐里到底是个什么局面。”
韩匡嗣心里大声叫苦,不知道这个窝囊阿哥到底是明白还是糊涂,真想一鞭子抽在马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直往前走。可是又一想,怎么说他才是这伙人的主子,他的话不能不理。再说也许转眼之间这位阿哥就变成了九五至尊,不能像从前那样拿他的话不当回事。耐着性子道:
“越等只会越危险,要想安全只有赶快和侍中大人会合。我们必须尽快赶路!”
听到“危险”两个字,贤更不肯发话走了。伸着脖子,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韩氏。
“韩先生,你去把女里大人叫来,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吧。不然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也不好。”车厢里女子声音轻柔说道。其实燕燕和父亲有着心灵感应,心里像烧开了的油锅似的翻滚沸腾,恨不能立刻插翅飞到。可是她了解丈夫,不让他心里安稳下来就是到了目的地也会有麻烦。把一个从来没有上过朝堂的人从热被窝里拽出来直接去登大宝任谁也会吓得半死,不用说这个受过刺激胆小如鼠的病怏子了。要是受刺激发了病昏过去就糟了,闹不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鸡飞蛋打什么都泡汤了。可是他并不糊涂,把情况说清利害摆明才是上策。
路边正好有一块空地。韩匡嗣命全体随从动手砍下一堆干树枝,挑选了几根粗大些的放在地上当坐处,其余的掰开点燃拢成篝火取暖,然后站在远处围成警戒圈。德让把两匹马的鞍垫取下来,选了一根平滑圆大的长树枝铺在上面,女里抢上一步搀着贤下车坐下,德让伸出手臂让燕燕扶着下车坐在旁边。女里双手支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像要扑出去抓地上的一只兔子似的,篝火映红了他的面庞。他的口才很好,用围坐的人们刚好能听到的音量捡能说的要言不烦地说道:
“昨晚的事真叫天遂人愿,如有神助。又像俗话常说的,神明在上,恶有恶报。侍中大人和咱们不是一直都在想怎样才能推倒昏君挽救朝廷吗?没想到他气数已尽,竟被几个近身奴才一刀杀死。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这昏君昨天又像往常,带了酒肉去深山打猎。猎到一头大黑熊,高兴得喝了个酩酊大醉。直到天黑才回到大营。这昏君还要继续喝酒,叫侍中大人、都点检、右皮室和在下几个人陪着。山珍海味、歌舞奏乐又折腾了大半夜。忽然想起要吃那只熊掌。太监不敢逆皇上的龙鳞去传达了,厨子们却躲不过去。本来就又累又困,听到这话都要气疯了。那熊掌不用一整天是根本没法吃的,只好硬着头皮说做不了。那昏君大怒,大喊大叫要杀厨子。殊不知那帮奴才早就想要造反了。因为昏君近来好像疯了一样,动不动就杀人。前两天又刚刚杀了个筛酒的小厮,当场命厨子把肉割下来喂狗。这帮奴才们吓得胆战心惊恨得咬牙切齿。知道命保不住了,于是假说熊掌做好了亲自奉上请罪。昏君见厨子和他的助手端着托盘,里面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伸长脖子来看。没想到是一出荆轲刺秦王。托盘底下藏着尖刀。这个厨子本就是个屠夫,一刀就把这傻瓜的喉咙割断了。”女里把手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横,吐沫星子飞溅。
“当时没有其他人和侍卫吗?”韩匡嗣歪过头问。他原本顾不得关心事情的原委,只知道加紧赶路。这时不禁勾起了好奇之心。他当时不在场,对这场塌天变故的发生的确感到不可思议。
“当时在场的大臣们都喝了一天一夜,侍卫们也被赏了酒肉不知道哪里去了。除了几个凶手没有人是清醒的。太监宫女们倒是没喝,他们都吓傻了,我怀疑有的根本就是凶手一伙或者同情他们。等到人们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凶手们不但逃了,还混出大营钻进大山里面去了。”
“皇上真的一刀就被杀死了?”耶律贤听得脸色发白,他眼前浮现出十八年前火光冲天鲜血飞溅的情景。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我当时就在场。侍中大人还伸手在鼻子下面试了试,真的没气儿了。”女里生怕这个优柔寡断的阿哥不信斩钉截铁般说道。
“我们赶紧上路吧,侍中大人一定等急了。”匡嗣站起身,拍打拍打袍脚,一副抬腿要走的架势。他知道事情绝不像女里说的这么简单。天遂人愿?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不过无需多说,皇帝死了,机会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可是贤还是紧追不舍:
“那后来你和岳父大人酒醒了,其他大人呢?大营里几万兵马现在听谁指挥?”
“后来的事在下就不大清楚了。侍中大人随即就命在下以最快速度接诸位过去。不过三阿哥不必担心,一切都在大人掌握之中。”女里也站了起来,边跺着脚边说。
“岳父大人能够控制御营的局面吗?其他所有人都能听他的?”耶律贤的心突突地跳,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的好阿哥,到了这个份上哪还有这么多的问题!皇上死了,这把椅子谁抢到就是谁的。换了别人打破头也要上。现在侍中大人都安排好了,就等着您去登基呢!晚了就被别人抢走了。那可就大糟特糟了,是要掉脑袋的!”女里手里抓着腰间刀把,急得慌不择言。
耶律贤一听更加害怕,脸色煞白。好像怕女里来抓他,扭过头往后仰着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现在御营里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咱们去了没准儿就是送死。还是等王公大臣们会议决定谁来继位。趁着还来得及,咱们赶快回去。”
韩匡嗣急得使劲跺脚,仗着年长和救过这位阿哥的命,提高了声调吼道:
“贤哥儿,现在可不是犯糊涂的时候!侍中大人和我们这些人拼了性命谋划这件事,不光是为了辅佐你恢复大位,还是为了拯救朝廷和天下百姓。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临阵退缩,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得赔进去!现在咱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就是刀山火海也必须去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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