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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晴天霹雳

    一晴天霹雳

    “小姐，你终于醒了…”陆苹睁开眼，一个十五六岁脸蛋圆圆的少女正凑在床前惊喜地望着她。

    是陆圆，自己的贴身侍女，房间里是自己熟悉的富丽堂皇而不失雅致的装饰。可是陆圆怎么会这么年轻？“这是哪里？”她疑惑地问。“小姐忘了吗？这是沈府。”陆圆担忧地摸摸她的头，愤愤不平地道：“小姐别气，沈家这么忘恩负义，狗眼看人低，我们也犯不着看他们脸色，等小姐好了我们就离开，我就不信小姐会找不到一个好的归宿？”

    沈府，莫非自己回到了从前？这也太诡异了，陆苹明明记得，自己是寿终正寝，含笑而逝的。回顾一生，虽然自小父母双亡，但有爷爷疼爱，嫁人后又和沈墨离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沈墨离一生未曾纳妾，且又儿女双全，羡煞旁人。这么完满的人生，还有什么必要重生？等等，陆圆说要离开，发生了什么事么？陆苹努力回想，醒前的遭遇在脑海回放。是沈墨离，他把自己单独叫在沈府后面的竹林里。“对不起陆妹妹，我想和你解除婚约。”陆苹抬起头，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如冠玉，举止潇洒，话语里带着一丝歉意。陆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这个心理准备。陆苹的爷爷陆员外与沈老太爷是至交好友，沈老太爷年轻时不好学问，是陆员外仗义疏财，资助沈老太爷走上经商大道，一手打造了沈家的的商业帝国，为家族的发展打下坚实的根基，饮水思源，作为对陆员外的报答，才有了两人的这门亲事。诚然，两家门不当户不对，陆家只是篷门小户，沈家却是数得上的世家大族，有财有权，陆员外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沈家的诚意，他说沈老太爷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亲事肯定不会有变。陆苹相信爷爷，爷爷去世孝期过后她遵照爷爷的遗嘱带着爷爷写给沈老太爷的信，千里迢迢从老家邵阳赶到杭城投奔沈家。当时，沈家的态度尚算热情，沈老夫人和沈大夫人对自己都很客气有礼。自己是带着一颗少女的春心来见沈墨离的，不想会是这样的局面。“为什么？”陆苹语气颤颤地问。“我另有心上人。”少年鼓起勇气说。陆苹如坠冰窖，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来不及细问缘由，当场晕倒，醒来后就变成现在的陆苹。

    陆苹如闻晴天霹雳，沈墨离竟然要退亲，前世没有这一遭，到底怎么回事？不行，必须要找沈墨离问清楚，绝不能失去他，那样完美的夫君世间难寻，要是没了他……

    陆苹不敢再想下去，她心乱如麻，打起精神坐起来，思索着该如何挽回这一切。

    陆圆看着这样的小姐，心里发酸。小姐不甘心又如何，此事怕是已成定局。陆苹进府后，陆大夫人拨了一个二等丫鬟和三个小丫鬟过来伺候，二等丫鬟陆苹给她改名叫陆方，小姐昏迷后，陆圆从陆方那里得知了前因后果。沈墨离的心上人叫林湘玉，是杭城另一世家大族林家的嫡女，和沈墨离年纪相仿，两人相识不久，林湘玉长得明艳照人，且又古灵精怪，常有奇思妙想，很有一番经商的本领，是杭城有名的“第一明珠”，沈墨离为之倾心不已，沈老夫人和沈大夫人对林湘玉也很满意，只是碍于沈老太爷的坚持，才没有提出退婚。小姐晕倒后，她们并没有亲自过来探望，只派丫鬟送来些补品，更不要谈给出明确的说法。虽然小姐确无大碍，可她们的作法委实叫人寒心。陆圆不忍戳破真相，从进来的陆方手里接过一碗粥，“小姐，你先吃点东西—”“我哪有胃口，你们两人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陆方你来说。”陆方十四岁，是沈家从府外买来的，性情活泼，模样俏丽，很讨人喜欢，难得的是不势力，并没有和同来的三个小丫鬟一样，看不起陆苹主仆，消极怠工。因此，陆苹俩早把她当成自己人。

    陆芳头脑简单，没有陆圆那些顾虑，把沈林两人的事情竹筒倒豆子样一股脑说了出来，全不顾陆圆频频使眼色，把林湘玉说成天仙，沈墨离则是情种，陆苹无形中成了阻挡别人幸福的小三，临了还加句：“小姐别骂我，我都是听府里人这样传的。”听得陆苹脸色铁青，陆圆狠狠地敲了敲她的后脑勺：“你能不能别这么实诚，说得委婉一点—”惹来陆苹一瞪，陆圆不敢再发话，房间一时布满了低气压。

    沈家正堂，沈府老夫人住所荣锦堂。沈老夫人和沈大夫人也在为这事烦忧。

    旁边还有沈老夫人的两个嫡亲儿媳沈三夫人和沈五夫人，至于两个庶子媳妇，沈老夫人早就眼不见为净，让他们分家搬离了沈府。沈老太爷原本反对，沈老夫人一句话：“我还有几年好活，让我过几年清净的日子吧。”沈老太爷就缴械投降，可见沈老太爷对沈老夫人还是很敬重的。可是在沈墨离的婚事上，沈老夫人劝了无数次，各种摆事实讲道理嘴巴都说干了，沈老太爷就是不肯松口，弄得沈老夫人无可奈何，只得从沈墨离下手，谁知沈墨离和沈老太爷一样的驴脾气，坚决和沈老太爷对着干，软硬不吃，让沈老夫人非常头疼。沈老夫人为了这桩事，本来不多的黑发又白了几根，不能迁怒亲人，只能迁怒于罪魁祸首——陆苹。沈老夫人本来就不满陆苹的出身，还没进门就闹得家宅不和，对陆苹就更不喜了。沈老夫人本来打算对陆苹冷处理，只是这次陆苹晕倒，沈老夫人为了防止事情传到沈老太爷耳里，不得不有一番动作。“老大媳妇，这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沈老夫人把矛头对准沈大夫人。沈大夫人没有沈老夫人这么纠结，她为人强硬，又最宠爱四儿子沈墨离，心完全是偏的。听到沈老夫人发问，她面不改色，一丝动容都没有，语气更是漫不经心：“多大点事，改日我办个赏花宴，给陆苹找个如意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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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面谈

    沈大老爷沈浩然是杭城知府，官不大，却是杭城的天。沈大夫人有底气，又是大儿媳妇，掌家几乎说一不二。沈三老爷沈浩明掌管沈家的产业，地位也不低，沈三夫人时不时地和沈大夫人唱反调。沈五老爷沈浩天整日风花雪月，不干正事，虽有老夫人宠爱，但没有话语权，沈五夫人常常左右逢源，两不得罪。

    这不，沈三夫人开始反唇相讥：“还有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比得上墨离？”

    沈五夫人和稀泥：“是没人比得上墨离，可惜陆苹配不上他。”一番话让面无表情的沈大夫人脸色好看了很多。“你们怎么看陆苹和林丫头？”两个称呼亲疏分明。

    “陆苹温婉柔顺，林丫头明艳大方，两人各有千秋。”

    “看你说话累得慌，陆苹柔柔弱弱的，太小家子气，林丫头好，是个大家闺秀。”连难缠的沈三夫人都向着林湘玉。女人都喜欢八卦，沈三夫人叨起人来就滔滔不绝。“陆苹穿得太寒酸，连件象样的首饰都没有，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为人畏缩上不了台面，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林丫头有家世有相貌有能力，又会做人，两人相差太远了。”沈三夫人这么捧着林湘玉不是没有缘由的。林湘玉经常送小玩意讨好三夫人，沈三夫人爱贪便宜，很快被收买了，那张尖酸刻薄的嘴

    巴只针对陆苹。

    沈老夫人也喜欢林湘玉，赞同地点点头：“就按大儿媳妇说的办。”

    全票通过，陆苹完败，林湘玉完胜。

    得知一切的陆苹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陆苹见过前世的林湘玉，很平庸，不象众人口中那个神奇的女子。难道林湘玉也是重生的？陆苹很茫然，林湘玉的出现对陆苹的打击远比想象中要大。陆苹前世生活顺遂，在家靠爷爷，出嫁靠丈夫，没经历过大的挫折，可以说一直在蜜罐里泡大的。如果不是没人依靠，需要作出对策，或许她马上就会病倒。她觉得重生简直是一场笑话，老天爷看不过她过得太安逸，开始对她伸出尖利的镣牙。

    陆苹决定见见沈墨离。她让陆圆简单梳妆打扮，镜中的自己苍白憔悴，似要枯萎的花。陆苹预感到自己的天要塌了，可是她不甘心，没有作出努力，怎能认命，陆苹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么的软弱。她让陆圆带着给沈墨离做的香囊和一些孤本先去见沈墨离的妹妹沈倩兰。

    沈倩兰的住所在陆苹的东面，不比陆苹住的小院子，沈倩兰住的是二层阁楼。名称很风雅“听雨阁”，取自“倚楼听风雨”，代表的是沈倩兰浪漫的情怀。

    沈倩兰是沈大夫人唯一的嫡女，沈墨离的孪生妹妹，可谓金尊玉贵地长大。

    沈家的精华都集中在沈大夫人生的几个儿女中。大儿子沈宣离二十多岁，是经商奇才，早已成家立业，娶的是杭城四大世家之一任家的嫡长女任巧仪，育有二子一女。二儿子沈非离十七岁，年纪轻轻在军中任将军。四儿子沈墨离十五岁，才华橫溢，正打算考取举人。沈倩兰也是集钟灵毓秀于一身，是杭城的“第一才女”。这样的沈倩兰心气挺高，不大看得上陆苹，说得更直白点，是从来没拿正眼看过陆苹，所以可以想见陆苹去见沈倩兰的心情有多忐忑。

    “小姐，陆姑娘来了。”大丫鬟青桐往里面通报。

    “请她进来。”沈倩兰正在书房习字，闻得陆苹进来才放下毛笔，对着陆苹颔首，让她坐在身旁。

    “沈姐姐——”陆苹心神恍惚，没有心情和沈倩兰客套。沈倩兰摆摆手，让青桐上好茶果点心，守在门口。

    “现在没人，有心事尽管和我说吧。”不愧是冰雪聪明的沈倩兰。

    陆苹感到一阵暖意，她没有想到沈倩兰肯听她诉说。“沈姐姐，我想见见墨离，问个清楚明白。”

    沈倩兰怜悯地点点头：“好，我帮你，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

    “沈姐姐谢谢你，那个林湘玉是不是很好？”

    “我说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四哥喜欢。”沈倩兰的眼神带着一丝黯然。陆苹善于察颜观色，很快意识到沈倩兰也不喜欢林湘玉，偌大的沈府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同伴。

    “她很完美。”想到林湘玉，沈倩兰不由地对陆苹深表同情。不要说小白免陆苹对上妖精林湘玉没有胜算，就是自己这个天之娇女也不是她的对手。有这样的情敌实在是一种灾难。

    陆苹见到沈倩兰的态度，更加没底了。

    沈墨离在杭城白鹿书院就读，回家后总会叫妹妹一起去父母那儿吃饭。陆苹是掐着时间过来的。

    沈墨离很快来了，陆苹见到玉树临风、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时百感交集。“你怎么在这？”沈墨离愣住了。“你们好好聊聊。”沈倩兰对陆苹做了个鼓励的眼色，很快退出书房。

    陆苹拿出捎给沈墨离的礼物，象是捧着一颗真心。“这是送给你的。”沈墨离看也不看，“我想我已经和你说得够清楚了。”沈墨离硬梆梆地说。“陆苹没有收回手，“给我一个机会，等你了解我，说不定会发现我是最适合你的。我的要求不高，和我相处相处，如果一段时间后你还是不喜欢我，我不会再纠缠你。”陆苹的眼神带着一丝乞求。沈墨离没想到这个腼腆少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有楚楚动人的风姿，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深情。沈墨离的心中涌上一丝怜惜，可是一想到林湘玉，立马回神。“我的心里只有湘玉，算我对不住你。”“能和我说说她吗？我想知道，她到底哪里好。”

    “她哪里都好，她就象天上的暖阳，照亮我的心扉。她总是有那么多新点子，和她在一起永远不会无聊。她生活得无抲无束，和她在一起我很快乐。家人都很喜欢她，和她一起生活不必担心有矛盾。”沈墨离说得神采飞扬，完全不知道这番话象刀子一样捅向陆苹。

    “那么我呢，我们从小定亲，你就没有记挂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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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相遇

    沈墨离默然，要说完全没有记挂过陆苹，那也不是。小时候自己经常从陆员外写给沈老太爷的信中找陆苹的存在感，也曾期盼早日见到陆苹。然而自从认识林湘玉后，自己的整颗心都系到了她的身上。自己不是三心二意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喜欢上了林湘玉，那就只能放弃陆苹。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喜欢你，一直憧憬着我们婚后幸福的生活。爷爷没了，现在连你也不要我。我一个亲人都没了，在这世上孤零零的。你叫我如何承受？你说她好，可我觉得她太心狠了，为什么要把你抢走？”陆苹说得眼泪都掉下来。

    沈墨离感受到了陆苹的心情，可他无能为力。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受到伤害，那只能是陆苹。

    “我会尽量补偿你，以后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掉头而去。郎心如铁、心硬如石啊。

    陆苹浑浑噩噩地回到院子，整个晚上一粒米水未进。“小姐，你别这样，为了这种人根本不值得。”

    陆苹视若未闻，她第一次真正感到了生活的残酷。前世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美梦，梦有多美，现实便有多残酷。她所爱的那个沈墨离已经不在了，从此她是真正的孑然一身。她甚至想，如果没有重生多好，她不会对沈墨离有那么深的感情，也就不会受到这么深重的伤害。她可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更可笑的是，自己这么痛苦，沈墨离却不受任何干扰。老天爷真会捉弄人。

    陆苹枯坐了一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