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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蓝田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众人追杀了,这一次,也许真的逃不过去了。木蓝府虽然用毒精妙,却是没有人会武功的,为的便是隐匿自己的身形,无论多么强的对手都不会发现一个毫无半点功力的人。可是,就如今日这般,若是被仇家遇上,便再无生还的可能。所幸蓝田隐隐约约会一些外门的功夫,所以多次逃离了杀手的追击。可这次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转眼间蓝田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
就在对方的快要将剑刺入蓝天胸口时,对方几个杀手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走,紧接着,远方一道黑影如闪电一般飞过来。黑影过来,站在蓝田旁边,然后将蓝田扶起。黑黑衣男子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看几个杀手一眼。但是几个杀手似乎认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只对视了一眼,就丢兵弃甲仓皇而逃。
“想逃,没那么简单。”声音已经冷到冰点。黑衣男子持剑的右手轻轻一挥,几个杀手就被定在了原处。然后他手中的剑自己飞了起来,红光一闪,几个人的脖子上都出现了一天红色的印记,血还未流出,便全部倒下。黑衣男子没有管几个杀手,只是扶起蓝田:“怎么样,没事吧?”声音完全不似刚才的冰冷。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蓝田知道自己树敌众多,被仇家杀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却从来不知竟会有一个武功超群的人出来救自己。所以黑衣男子的相助并没有使蓝田感动,反而是有一点起疑。
黑衣男子的表情很奇怪。他定定的看着蓝田,半响,他仰天大笑,“我以为我们相见时,你会杀死我,我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曾想,你甚至恨我恨到了连我是谁都不想记住的地步!可笑,实在是可笑!我真是太过于自以为是!”突地,又是一副静如死水的表情,“我,叫庄望剑。”然后,像出现的时候一样,消失无踪。
蓝田却不能让他的影子从自己脑海中消失。庄望剑,一个神一般的人物。自从二十几年前击败了上一任剑宗逐华成为新一代剑宗,就一直为江湖人所敬畏。传言之中,从六年前起,他一直隐居山林,只有每年一度的剑宗大会他才会出现并秘密与大会胜出的人比试,没有人见识过他的剑法,因为那少数和他比试过的在剑宗大会上胜出的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剑法高手都死了。他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为什么会帮助她,还说了那么一段奇怪的话?蓝田不知道,只是向来心静如水的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庄望剑那扑朔迷离的背影。
自从蓝田成为木蓝府的府君,六年来她已经下过五百三十六次毒,因为她下的毒非常巧妙,也因为她的伪装变化多端,故而从来没有人识破她,此次竟失手了。当她将无色无味无臭的毒投入茶水递给沧姬后,沧姬媚笑着将茶水推回去:“小二哥,你也累了吧,这杯水,便赐你喝了。”
蓝田想,许是杀人太多,被人认出来也有可能。毕竟易容水只能模糊人的面貌,却无法真的变了脸面。可现在这个情况下,实在没有拼个鱼死网破的可能。沧姬作为杜王庄二庄主,手下少说也得有个七八十个,而且每个都是杜王庄庄主精挑细选出来的,而蓝田向来都是单独行动。况且蓝田的剑术……手下的军师说,看招式似有高人指点,实则是粗糙至极。与普通人比试尚且不敌,何况那么多的高手。
看蓝田呆在原地不动,沧姬捂着嘴巴,媚笑一声,然后翘着兰花指将茶水缓缓倒入一盆花上,花立刻萎蔫。她的手下见状,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剑,蓄势待发。沧姬摁住剑柄:“马上死了多没意思。”然后看向蓝田,“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吗?”蓝田只是平静的看着沧姬,并没有回答。
“呦,倒是挺耐得住气呢。”沧姬不慌不忙,娓娓道来。“自从六年前你木蓝府遭灭门之灾,你便开始想尽各种办法广收门徒,甚至告诉天下人,你可以帮助毒杀任何人,只要求助的人愿意服下你独门的毒药并且誓死追随木蓝府。”沧姬意味深长地看了蓝田一眼,“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了我而死,甘愿服下毒药,只为引诱你来杀我,又该怎么办呢?”趁着蓝田惊异之际,站在蓝田身后的沧姬的一名部下突然给蓝田点穴,然后沧姬将一粒药丸送入蓝田嘴中。
蓝田瞪大眼睛,欲将药丸逼出体外,却发现没有半点方法。只能冷冽的看着沧姬:“你给我服了什么?”
沧姬抬了抬眼,“你是木蓝府府君,而我不过是杜王庄一介小小的舞女,你说我能给你服什么?一只丧失虫罢了!”
丧失虫,作为杜王庄镇庄之宝,江湖上对它都闻风丧胆。毒药,从来不是以杀人为目的的,最毒的毒药,能灭人心性,改变一个人的心志。丧失虫就是这样,植入人体时,人并不会有一丝丝的不适,可即使你耗尽了心力,也仍然没有办法将其迫出体外。中毒的第一天晚上,只会在午夜感觉到一瞬间的巨大痛苦,慢慢地,疼痛的时间越来越长,疼痛也越来越重,甚至在二十一天后的午夜开始有一瞬间的神志不清,然后神志不清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并且没有人知道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做了什么。最后,七七四十九日后,中毒者会丧失自己的意志。可究竟最终结果如何,并没有人知道。因为很少有人能熬过那二十一天的疼痛,更没有人能在自己疯癫二十多天后还活在世上。
能解此毒的,传闻中,只有沧姬,这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女子。杜王庄其他人,包括他们的庄主,即使看过解毒的密书也没法学会解毒之法,只有沧姬,在庄主给她密书后的一个月,便轻而易举地学会,并且一夜间成为杜王庄的二庄主。
蓝田此刻异常的清醒。沧姬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绝对不只是想折磨她,也不会是想要通过她来整垮木蓝府――毕竟木蓝府刚刚经历一场灭门之灾,招来的新弟子,也不过是为了仇恨不得不来的人。木蓝府还远远没有达到让杜王庄忌惮的地步。所以她只问了一句:“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沧姬眼神却一下子变得深邃,变得陌生起来:“我想用丧失虫的解药,换你帮我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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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得
蓝田笑:“这丧失虫,竟还有杀不了的人吗?”
“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人动的了他。”
这句话,让蓝田打了个寒颤。她想问这个人是谁,不知怎的竟无法开口,因为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那个人就是庄望剑,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剑宗庄望剑。蓝田只觉得心乱如麻。就在此时,窗外闪来一阵风,然后,庄望剑就出现在面前。
“不知望剑是否有此薄面向二庄主要了这个姑娘?”
沧姬细细的品了口新斟上的茶,半响,道:“剑宗可知,这姑娘险些要了沧姬的命?”
“知道。可二庄主如今不是还活着?可这姑娘却要性命不保了。”
“如果沧姬问剑宗,沧姬和蓝府君只能有一人活着,剑宗会选谁?”
“这种情况,我不会让它出现。”顿了顿,看了看沧姬,又道,“如果出现了,我必须让田儿活着。”
沧姬虽然尽力想掩饰自己的失态,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此结果,却还是想亲耳听你说出来,真是自讨苦吃。罢了,想带走她,我这些废物手下又有谁能拦住你呢。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不要后悔”的时候,沧姬看了看蓝田。蓝田明明是一脸平静的样子,沧姬却仿佛看见了她的回答。
此时的蓝田,努力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可由怎么抵得住心里一遍遍的自问:真的是他,为什么是他?
庄望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将蓝田揽入怀中,然后从窗口轻跃出房间,并没有看见蓝田幽怨的看着沧姬,也没有听见沧姬微微的叹息:“从来都只有你,在任何时间,只要一有危险,便能有庄望剑的出现。”然而,她的嘴角终究还是上扬了,“只是此次,太晚了。”
――如果,你的选择是我……随即沧姬又自嘲的笑,怎么可能是我?
蓝田说自己受了些伤,庄望剑便将她留在山中茅屋里。四十九日,足矣。杜王庄有镇庄之宝丧失虫,木蓝府也有。当年木蓝府还没有遭受灭门之时,木蓝府和杜王庄被江湖比喻为水火难容,杜王庄是火,毒性猛烈;木蓝府是水,杀人于无形。木蓝府的秘毒和丧失虫比简直小巫见大巫,甚至毒性比普通毒粉弱千万倍。不过木蓝府的毒倒是与杜王庄的毒有异曲同工之妙,用毒胜在毒心,江湖之人当有江湖的死法,用毒直接杀死,似乎太过简单,于是一昙散就出现了。
一昙散毒性极小,甚至都无法称作是毒,所以中毒之人永远不会发现自己身中奇毒。它无色无臭,中毒之人会慢慢地失去功力,并且变得愈发迟缓。此毒之所以成为秘毒,在于它,没有解药,无法致死,中毒之人永远无法再修习内功。
庄望剑的剑法最近愈是迟钝了,有人偷袭时竟未能察觉,险些丧命。都是蓝田一直照顾着他,让他一直活着,一直活到听到了一些传闻,传闻说庄望剑也不过如此。然后伤愈,又迎来下一次伤,循环往复,使练剑之人都在盼望剑宗大会的到来。
最痛苦的死法,莫过于此,生于江湖,死于江湖,死在生平最为自负的地方,如剑,如毒。蓝田知道一昙散的毒性,故而从未使用过一昙散,也并不想就这样恩将仇报。可是每当午夜梦回,每当丧失虫啃噬着她的骨头,她都有种近乎疯狂的想法,折磨他,狠狠的折磨他,让他死的绝望。
庄望剑饮着蓝田沏的茶,“若是当初没有救你回来,如今我便是一具尸体了。”
蓝田在哪里兀自想着,若是没有我,你还是当年初的那个剑宗。
“我竟是老了吗?也难怪,人已经四十几了!”
蓝田的手抖了一下,茶水险些撒了出来,只好若无其事的将壶放在桌子上。“人难免会老呢,况且,四十又算什么!”她不让自己动恻隐之心,却还是不愿意再将掺有毒药的茶水斟给庄望剑喝。庄望剑兀自喝起茶水来。
江湖上,四十岁,或死,或成为一派之主,或为自己一生的武学修书,而庄望剑就在四十几岁这年,一下子声名狼藉。
突然,那股刺骨的痛又传来,蓝田看向外面,如今居然天还没有黑便疼了起来。蓝田尽力掩饰住慌张的样子,说:“我有些乏了,便先去歇着了。”还未等庄望剑回答,蓝田便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关紧门,用绳索拴住自己的手脚,用棉布塞住自己的嘴巴,迎接比前夜更加漫长更加剧烈的痛苦。
何苦。她曾想过,何苦折磨自己折磨庄望剑。一刀了结了他难道不比现在痛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忍,还是不想让他痛快?若是后者,又是为了什么?她不知。
坐在厅堂中的庄望剑平静的看着门外的竹林:“即使知道是你下的毒又怎么样,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过四十五岁,即使是早了五年又有何妨。可是,你却越来越不愿意看见我了呢。你当真有那么恨我?”语毕,又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沧姬带着人包围这座小茅屋的时候,庄望剑还在边养伤边品茶。听见外面的声响,便唤来蓝田:“可否将我的披风拿来?”蓝田将披风披在庄望剑的肩上,突然被庄望剑拥入怀中。
“莫动,这怕是我们最后一日相处了。不必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庄望剑厚重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
蓝田突然觉得可怜又可悲,她想说对不起,想求他原谅,却还没来得及有任何什么反应,那骨噬的感觉便袭来果然,这个毒便是时时在提醒我不要有恻隐之心的吧。
蓝田一把将庄望剑推开:“不……不要碰我!”然后在庄望剑的注视下跑到沧姬身边,“我是他们的人,你现在还是不知道吗!愚蠢!”说完,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跑到了深林之中。
“庄先生,你不觉得有一些可笑吗?”沧姬看着庄望剑,仿佛是料到了今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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