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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巍巍昆仑之巅，一僧一道盘坐在帐篷中，酥油灯下，棋盘上布满了黑白棋子。

    道真全神贯注地计算着半个子的得失，足足沉寂了一刻钟，拱手说道：“法如大师高明，自愧弗如。”。

    法如没有言语，看了看棋盘，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出账外。

    道真忙跟了出来，天空中一轮满月悬在苍茫的碧空中，稀疏的星斗像宝石一样镶嵌在冷寂的天穹，高原的夜，宁静淡远，相传这里是西王母的瑶池所在，是天帝的下都，生长着结有珍珠和美玉的仙树，西王母是道教的正神，也正是道真神往的地方。

    法如问道：“你可知这高原之下，将来会是谁家的天下？”

    “当还是崇祯皇帝的。”道真答道，望着法如，法如摇摇头。

    “难道还会是李闯的不成？”道真诧异地问道，法如依然摇摇头。

    道真像是自言自语，念道：“丰臣秀吉死了，德川家、蒙古人、红毛国怕是也有心无力，难道是他……”

    法如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说到：“嗯，是他，也许会是他的。”

    道真显然不能接受这个预言，争辩道：“哦，他会失信于灵姑吗？”

    法如从怀着摸出一个十字架，捧在手里，凝视着十字架说道：“你修道，我修禅，灵姑皈依了上帝，我们走遍了五洲四海，也算这世上最有见识的人了，道真，你看这崇山峻岭就像世界的屋脊，我们从大海边一路走来，像是翻越了一道道天梯，这天然的屏障拱卫东方的神州大地，这昆仑山还造就了黄河和长江，孕育着高原之下的这片土地，最终汇入大海。”

    “这昆仑山确实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也许这就是我们最终的归宿，但我还是不解，我们作为商人，却散尽了万金家财，拆除唐船，来到这里，你修禅，我修道……”道真意犹未尽的说道。

    法如问道：“你放弃德川家的荣华富贵，随我来到这里，实是难能可贵，道真，你可知道商的由来？”

    道真摇摇头。

    法如掐指算道：“上古的时候，差不多相当于摩西带领犹太人出埃及的年代，在如今的归德府（今河南商丘），生活着一个群落，他们的祖先跟随着大禹治水，立了大功，被封于商，到了第六世，有一位叫王亥的，是个精明的人，他把牛马等牲畜，训练得既能驮货物又能拉车。于是，王亥就领着部落的族人，驾着牛车，沿着黄河北岸到各诸侯国去做买卖，有一天，王亥遇到了一群背信弃义的人，杀了王亥，吞没了王亥的财物，后世人为了纪念王亥，就把做买卖的人称之为‘商人’，商讲究的就是信啊。”

    道真问道：“无信的人杀了王亥，难道不怕天谴？”

    “天谴！”法如答道：“那摩西当年历尽千辛万苦，带领以色列人离开埃及，返回故土，首先做的是在西奈山上，宣称是接受上帝的律法，确立《十诫》，作为信仰，上帝耶和华成为了以色列人独一真神，如今这些人散布在五湖四海做着买卖。”

    “中华（中华一说起于魏晋）源远流长，孔夫子讲究仁、义、礼、智、信，只是把这信放到了最后一位。”道真说道。

    “商有乱政，而作汤刑，殷纣不仁，周出岐山取而代之，有了周礼，这周礼正是孔老夫子最推崇的，也是后世儒生所遵从的法典”。法如说着，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又用手指向南方，那高耸云霄的群峰，被白皑皑的积雪覆盖，似隐似现山林，在巍峨之中显出清秀，在峻峭之中更见超逸，此时的法如仿佛已真成了佛，不自觉地盘坐在草地上，微闭双眼，念念有词，又睁开双眼，对道真说到：“这雪山的南麓，有一个风光旖旎、安详恬静的国度，大约就是孔夫子的年代，释迦牟尼出生在一个国王之家，少年时代的释迦牟尼就是一个骑射击剑的高手，精通兵法和婆罗门教。一日，释迦牟尼驾车出游，在路过东、南、西三门的路上，遇到很多老人、病人和死尸，亲眼目睹这些惨象，释迦牟尼非常感伤和苦恼，在北门外，他遇见一位出家修道的沙门，从沙门那里听说，出家可以解脱人的生死病老之疼，便萌发了出家的年头，后来，他不顾父王的多次劝阻，毅然离开妻儿，舍弃王族生活，出家修炼。”

    “那释迦牟尼如何才修炼成佛？”道真问道。

    法如继续讲道：“离家后的释迦牟尼，在尼连禅河畔的树林中独修苦行，每天只吃一餐，后来七天进一餐，穿树皮，睡牛粪，几年后，他形同枯木，依然无法找到解脱之道；之后，他渡过尼连禅河，来到伽耶城外的菩提树下，经过七天七夜的忏悔，终于大悟，确信已经洞达了人生痛苦的本源，断除了生老病死的根本，使贪、瞋、痴等烦恼不再起于心头，这便标志着他觉悟成道，成了佛，佛即佛陀，这一年，释迦牟尼35岁，自此开始在印度传播佛教。”

    “那么，佛又是何时传入中华？崇尚周礼的中原人，又是如何接受佛的？”道真不解地问道。

    法如继续讲道：“孔子作春秋，人心开化，出现了诸子百家；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失信于天下，人心再也找不回来了。后来，东周礼崩乐坏，战国争雄，诸侯国秦国国王嬴政，继承商鞅之法，有一只天下无敌的军队，在这只军队的铁血杀戮下，齐、楚、燕、韩、赵、魏等六国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下了，像蝼蚁一般，变成了白骨，六国灭亡了。”

    “如此杀伐，可谓不仁。”道真说道。

    “是啊，嬴政不仁，不但不怕报应，还企图长生不老！”法如继续讲道：“嬴政称帝，史称‘秦始皇’，改元始皇元年（公元前221年），君临天下，始皇帝根本不顾大战后的休养生息，开始修长城、筑阿房宫，儒、法、道等诸子百家也纷纷为他献计献策，但始皇帝对诸子百家却都不以为然。因为，他在思考一个问题，皇帝是人还是神？如何才能实现对帝国万年的统治，也许这个问题终日困扰着他，这时，方士齐人徐福、燕人卢生等人出现了，他们的修仙之术让始皇帝的心动了。”

    “徐福？我在纪州熊野还拜过徐福墓和徐福神社，是他吗？”道真问道。

    法如继续讲道：“是他。这徐福说啊：海上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岛，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有不死之药，服后便可长生不老，始皇帝很动心，幻想着能成为长生不老的神仙，称帝两年后（公元前223年）就派徐福征发童男童女三千人入海，又差使燕人卢生遍访名山大川求仙；对此情形，儒生齐人淳于越等表示劝谏，对于始皇帝担忧的百年之后天下谁来治理的问题，儒生们的建议是复辟周礼，但儒生们动议却让丞相李斯深恶痛绝。”

    “李斯何许人？”道真问道。

    法如继续讲道：“这李斯原是楚国的一个小吏，有一天，他看到厕所里的老鼠在吃脏东西，李斯过来后，便惊惶地逃跑，又有一次，李斯去一个粮仓，看到粮仓中的老鼠，吃的是干净的粮食，住在大屋之下，看到李斯后，依然大模大样的啃着仓里的粮食，于是，这李斯慨然叹息，离开了楚国，与韩非同师荀子，后来，他又到了秦国，获得了嬴政的认可，嬴政得知韩非也是非常之人，而韩非因韩王不能用其计，也在寻明主，就也来到了秦国，但却遭到同门李斯的诬害，死于狱中，这李斯也却有本领帮秦王夺天下，力排众议，焚书坑儒，主张郡县、废除周礼，定中华这千年之格局。”

    “那焚书坑儒又是为何？”道真问道。

    “同门师兄尚不能相容，何况儒生。”法如继续讲道：“这个以‘仓鼠论’立命的千古一相，是不能容忍与他不同观点的，就奏请始皇帝下焚书令，规定史书非秦纪皆烧之，这就是焚书。”

    “那坑儒呢？”道真问道。

    “这个时候，徐福入海求仙五年多了，为出海，始皇帝花费了帝国半数的家产，心中已有受骗的感觉，于是命令御史案问诸生，有几个术士害怕始皇帝问罪，便逃跑了，始皇帝一生气，把咸阳的诸生及术士们全部抓了起来，由他们互相揭发，受到牵连的有四百六十余人，便命令李斯把这些人都在咸阳全部活埋。这就是坑儒。”

    “看来不仅仅是坑儒，而是相互揭发！冤死者必不少人，人心不古，还是一个信字啊。”道真感叹道，“法如大师，讲讲徐福吧，也许我就是那徐福的后人。”

    “徐福，海边齐地琅琊人，是鬼谷子先生的关门弟子，通晓辟谷、气功、修仙、医学、天文、航海，兼通武术武道，是个了不起的人啊！据说，徐福自受命始皇帝出海，远渡重洋后的到达的平原广泽之地，是筑紫，也就是九州岛，你我都在九州多年，你看那里山势平缓，多平原盆地，四季分明，气候宜人，就想在此常住下来了，便把他的七个儿子全都改为日本姓氏，长子姓福冈，次子姓福岛，三子姓福山，四子姓福田，五子姓福畑，六子姓福海，七子姓福住，然后把他们分别派往7个地方，自己则自称‘秦之徐福’，日本后代带有福、羽田、波田、波多、畑、畠等字的姓氏和地名，皆与徐福等秦人有关。”

    道真已经被迷住了，转向东方，虔诚地说道：“感谢法如大师的教诲，没有想到我的根也在中华之地，若今生还能下得山来，必去寻根问祖。”说着，向东方的大地深鞠一躬，转身问法如道：“如此看来，那秦王的天下怕是不会长久吧？”

    法如继续讲道：“始皇帝在死于第五次东巡途中（公元前210年），他再也没能见到徐福，始皇帝死了，成为神仙的梦想终未实现，其死后仅一年不到，布衣陈涉振臂一呼，曾经威猛残暴的庞大帝国顷刻瓦解，留给后世的是无尽的叹息……”

    “如此看来，这得天下之人，都在梦想长生不老，还记得，当年那丰臣秀吉也是如此，也曾要祖师许仪后给他配制灵丹妙药。”道真感叹道。

    法如继续讲道：“释迦牟尼佛放弃国王继承人的资格，引导众生了知宇宙人生的真相、苦乐的真谛，以及离苦得乐的方法，给人以和平、幸福和智慧，如今已得了五湖四海之天下。只可叹的是始皇帝死后的百年间，佛也传入了汉，流行于魏晋，经隋唐宋元而至今，佛已在中原黎民百姓中深入人心，可对始皇帝死后的历代天下之主，却依旧冥古不化地追逐着长生不老之术。”

    “佛的真谛在于人心，难道这些天下人（指得天下之人）的心中只有道术？”道真问道。

    “是啊，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是一个亘古以来的话题。”法如继续讲道：“当年庆长之役（指日本庆长2年丰臣秀吉发动的第二次朝鲜战争）前夕，丰臣秀吉对灵姑和我等发出追杀令，不得已随马克逃亡欧罗巴（欧洲），那时欧罗巴的百姓正在遭受黑死病（霍乱），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回忆起当年的岁月，法如脸色黯淡了下来。

    “教士不是也能治病吗？”道真问道。

    “有些能治，有些治不了，人只能去向神去祈祷。百年来欧罗巴人的先贤也像佛祖一样思考，很多人因此而获罪，先贤们悟出了人与神的关系，只要是人，就都有原罪，凡人永远不可能成为神，因此，每个凡人都需要祈祷和忏悔，人与人之间在上帝的面前，才能是平等的，无论你是国王还是贫民，这样，我们凡人的权利、价值和尊严才能得到肯定。”

    “我一直看不懂红毛国的人，他们的人要么奸诈无比，比丰臣秀吉还邪恶，要么好的近乎傻，真是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回事？”道真问道。

    “是啊，百年前（公元1517年）马丁?路德改革了他们信仰的宗教，那些假借神的权力来乒别人的人，还有继续装神弄鬼的人，则变得无比的邪恶。”法如感叹道。

    道真便又问道：“这么看来，信仰了新教，国王、教士和平民应该都是平等的，是这样吗？”

    法如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世间万物，无论是欧罗巴的新教，还是我们中原的儒、释、道，若无‘信’字，一切枉然。”

    道真仿佛听懂了法如所讲的一切，也兴致盎然的说道，“我记起了当年灵姑海外归来说的一件事情，外国有一个疯子叫麦哲伦，他找到西班牙的国王说（卡洛斯一世），给我一支船队，我把海上所有没人住陆地岛屿都给你找出来，在探险过程中，新发现的任何土地都归你所有，但这土地上百分之五的收入归我麦哲伦，你还要任命我为这些新领地的总督，不过呢，海外探险的钱得你国王来出。呵呵，这要是在大明的皇帝的面前敢说这话，怕是早给砍了头了，可这西班牙国王还和这麦哲伦达签了文书，给了他很多很多的钱和船队，有的大臣们都觉得国王被麦哲伦骗了，有的觉得这个疯子得死到海上，大海无边肯定回不来，反正无论如何大家都觉得国王不该理这个疯子，后来，麦哲伦虽然死在了外面，但水手们还是环游这个地球一圈回来了，给西班牙国王赚了很多钱，圈到了很多的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