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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憧憬

    楔子总有人说,她受上苍眷顾,可谁记得,每个雪季的殇,与无数夜晚的泪。第1章:憧憬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景惜芳自成为太后搬进明寿宫那日,便令人将明寿宫栽满梅花,而今雪季再来,景惜芳无法忘记的,是太虚观那里的白雪红梅,艳了景惜芳的一生,也寂寞了一生。若记当年他人言,今朝何苦独恋雪。若无今朝独恋雪,哪有故家人世安。舅母石氏当年因为卷进皇子政权中而被贬,家道中落后只得嫁给舅舅,不然一个官家小姐,也不会嫁一介村夫,不过舅母并没有什么不满意,因着舅舅对舅母实在太好,给她力所能及的所有关怀。景惜芳十四岁了,两家隔得近,舅母很喜欢这个小女孩,见景惜芳爱读书,便将家里仅有的书都给景惜芳读,给她讲自己以前书上看到的、见识到的,景惜芳是个很爱学习又很聪明的女孩,看着清秀而笑容甜美的景惜芳,石氏总会觉得这个女孩将来会很幸福的。一大早景惜芳便起床做好一家人的饭菜,因着上面有四个哥哥,景惜芳在家排行第五,便得了五儿的小名,一家人吃着饭,父亲景春说着山里的栗子熟了,自己带着儿子去摘打,也该给大儿子娶媳妇了,景惜芳笑了笑便应下,“今天我和青儿她们一起去山坡上摘花,近来野地里花儿开的好漂亮,摘了上街买去,每天也能换得一些钱呢!”见着自家女儿懂事乖巧,景春夫妇自然是高兴,看着小女儿长得这样漂亮,景春也常感叹自己给不了女儿更多,大哥笑了笑,“家里五个孩子,就惜芳一个女孩,都十四岁了,实在不该老是抛头露面的。”母亲唐氏闻言瞥了眼老大,“我自己的女儿我能不知道,只是生在这样的家庭,也是没有办法了,不过我看惜芳长得多好看的,或许将来,能嫁的好吧!”“那也要门当户对,不然男方家境好,能娶咱家这样的女孩,不过家境差些没关系,也要做正妻,不要为了进家境好的人家就去做小。”景春正经严肃的说着,唐氏叹了口气,只说女儿还小,以后再说吧!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唤景惜芳去山坡采花,景惜芳两口便将碗里的稀饭喝完,唐氏只是叫景惜芳慢些,自己来收碗,一群女孩儿便拿着竹篮去了山坡。清晨的露珠使得鲜花看起来更加娇艳,一群女孩儿还不知什么是苦是甜,采着花哼着家乡小曲,趁着早上便拿着上街去,那些买来做装饰也好,供神也好,路过的客商见着少女们明艳漂亮,也自然是不缺这几个钱的,不到中午,花篮便已空了,一群女孩儿便结伴回家,见着舅舅舅母也在,还带了腊肉过来,景惜芳便欢快的跑了过去,石氏却说这样太活泼不好,景惜芳便缠着舅母说谢谢,自己最爱吃腊肉,腊肉就是最好的了,石氏笑了笑,理了理景惜芳略有凌乱的发丝,惋惜的看着景惜芳,“天下最好的都在皇宫里,都是天家的。”景惜芳的眼神中带着憧憬,拉着石氏的手要石氏讲着皇宫里的新奇,石氏只是笑笑,“皇宫岂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舅母从未有那个福气。”“哪里真的很好么?”“当然,如若不好,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拼了性命也要做皇帝呢?怎么会有那样多的女人拼了毕生青春也要进宫呢?”“进宫?”“对啊,出了皇帝诏令之外,女子进宫统一称采女,但这只是个虚号,若得到皇帝的垂青便可封为采女,那便是皇帝的后妃,是天家的人,若是得不到,那便是宫女,一辈子在宫里服侍人。”“那还可以成为后妃么?还可以回家么?”“成为后妃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回家,却是没有可能了,进了宫,便是皇帝的人了,岂可离开。”深宫一入韶华尽,枫红再不见春色。白发朱颜空耗尽,人间倾城有几人?景惜芳撑着头,眼睛里带着神采,石氏看出那是一种向往,或许那是少女时的憧憬吧!石氏不忍打碎,“可是,后宫的争斗是很残忍的,后宫里有那么多的女人,可皇帝只有一人,这些女人为了抢得皇帝对自己的多看一眼,可以不折手段,当年先帝的后妃少有生育,便是因争宠而暗害,这后宫看起来美人如云,笑颜如花,却是不见硝烟的战场,这个战场只有女人,以及她们身后的家族,皇帝的宠爱,是她们唯一的动力。”景惜芳为难了,或许是不懂了,眼神中带着疑惑,“那要怎么样才能得到皇帝的宠爱呢?”石氏笑了笑,“那简单啊,你可以有显赫的家世,能为皇帝带来利益,或者你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哎!”景惜芳叹了口气,石氏有些奇怪,“为何叹气?”“书上说,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那样真的是爱么?”“君王只有宠,没有爱。”景惜芳眼中的疑惑更重了,石氏却说那样的地方,不必去的,看着景惜芳眼中的疑惑,石氏拉过景惜芳的手,“还记得舅母给你讲的吕雉人彘戚夫人以及郑袖的故事么?”景惜芳点了点头,石氏也点了点头,“那便是后宫,没有情义。”景惜芳趴在院子的石桌上,神情看起来有些沉郁,似有些呢喃自言自语,“我每天提着花篮上山去采鲜花,然后提到街上卖掉,看着别人笑颜,其实,我也想要一束鲜花,装饰自己的屋子。”石氏听明白了景惜芳的话,却没有阻止,“繁华过尽,洗尽了铅华,而今山居乡野,也未尝不好,只是你还小,没有经历过风浪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平淡的重要,罢了,凡事有天意,交给老天吧!”晚上的饭桌加了腊肉,景惜芳觉得吃的很饱,父母哥哥舅舅舅母都一个劲儿的给自己夹菜,躺在床上的景惜芳并没有困意,或许是还年轻吧!尽管劳累了一天,却也并不显得困倦,想着舅母同自己说的话,美如画里的宫殿,一切的荣华富贵,那里还有掌握天下的权力,景惜芳觉得那个地方很美好,住在里面的人都是令人羡慕的。第二天景惜芳依旧如往常一般与青儿等人去山坡那边采花,在街上见着官兵张贴皇榜,一群人走了过去议论,景惜芳见着好奇,几个女孩便一起挤了进去,青儿几个皆是不识字的,忙问景惜芳上面写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看,景惜芳瞄了一眼,为青儿等人解释,“这是皇榜,是为宫里召采女入宫。”“什么是采女啊?”“嗯……就是召进宫服侍皇帝和皇子还有后宫里娘娘的女子,也有优秀的可以做皇帝的后妃。”景惜芳正经的解释着,脸上却没了方才看热闹的笑意,身边一群人听了都说这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啊,要是能成为皇帝的后妃,那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青儿等人听了也觉得新奇,都说这样好,可惜以后不能陪在父母身边了,说到这里又是一阵惋惜,众人看完热闹便挤出了人群继续回到花篮边,好似忘记了方才的事一般,唯有景惜芳心情瞬间变得有些郁结,方才记下了报名的地点,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记下这个地名是为了什么。浮叶风任吹,飘零转歌谣。一步一滴泪,一生一回头。快中午的时候鲜花卖完了,景惜芳看着沾了几片花瓣的花篮突然感伤起来,“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这样鲜艳的花朵,我也喜欢啊。”提起空篮子回家,母亲唐氏已经做好了饭菜,一家人正准备上桌吃饭,景惜芳将今天一天所得的钱交给母亲唐氏后,“我找舅母有点事,吃饭不用等我了。”说完便跑着出了门,景春见着只是笑,“这孩子,就喜欢她舅母,算了,想是又有什么书上的事吧!”一家人对这样的情况也早已习惯,并不责怪,而是由着景惜芳。一路小跑,到达舅舅家时舅舅一家也正在吃饭,正招呼着景惜芳也过来,哪知景惜芳却只是拉过石氏到院子里,石氏明白景惜芳有话要跟自己说,便到了院子,“是有什么话要跟舅母说么?”“嗯。”景惜芳有些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看到召采女的皇榜了。”“哦?你……”“嗯,舅母,我想去。”“不行。”石氏突然严厉起来,“宫里不缺家世显赫的女子,更不缺美艳的女子,舅母明白,你还小,想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可是皇宫,那里是没有回头路的,舅母不想害了你,也是我自己多嘴,平时给你讲了太多。”景惜芳不知道怎样接石氏的话,可心里却还是被牵引着,石氏见着阴郁的景惜芳,“好了,先进去吃饭吧!”“不用了舅母,家里马上也要开饭了,那我先回去了。”说完景惜芳便离去,走到门口时却又折回身,看着石氏,“舅母,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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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采女

    石氏点了点头,表示答应,景惜芳这才离去,石氏叹了口气,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何苦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梦,那就只能是梦,一辈子也抓不住。

    景惜芳回到家,一家人还在吃饭,景春赶紧叫儿子把留给景惜芳的饭菜端上桌,一家人吃了饭,唐氏言下午便在家里织布,让景惜芳一起多学学,以后也好补贴家用,景惜芳闻言乖巧答下,一家人的饭菜虽然简单,却也其乐融融。

    下午的阳光穿过窗子打在地上,看起来有些晃眼,看着唐氏的手拿着梭子忙碌而又熟练,景惜芳突然发现自己一个女子,却并不爱做这些事,自己更加喜欢拿着书本看书写字,看着母亲四十出头却已花白的头发,景惜芳突然觉得心里很酸。

    看了一下午,讲解了一下午,黄昏的时候唐氏叫景惜芳自己学着织弄,而自己则去厨房做晚饭,虽然不爱,但这也是一项收入,景惜芳还是很认真的做着,直到唐氏唤自己吃饭。

    吃完晚饭后景惜芳便懂事的洗碗,一家人进入了梦乡休息,景惜芳却没有回房间睡觉,而是坐在院子里,看着头顶上空明亮闪烁的星星,脑海中却始终是哪一张挥之不去的皇榜,明明就在眼前,景惜芳却觉得远在天涯,或许,这就是诗词里讲的咫尺天涯吧!

    村子已是宁静,静的连狗吠声都听不到,景惜芳想起明天还有很多事做,便从院子石磨上跳下来回了房间,然而梦境中,却依然是哪张皇榜,以及落在最后的报名处。

    尽管昨晚睡得晚了,第二天的景惜芳却依旧没有赖床,这时一个很好的习惯,但景惜芳始终认为习惯不好,任何事物你一旦习惯,便很难改变。

    今日依旧是和青儿等人一起去山坡上采摘野花,走到大街的时候景惜芳却说家里叫买些生活用品,避开了同行伙伴的视线,提着花篮却是鬼使神差的去了皇榜上写的报名处,用红纸写着的指示摆在大门口,却是门可罗雀,而今楚国国泰民安,人民生活也还都过得去,实在是没有什么女孩儿愿意进皇宫,倒不是感叹后宫的凶险,而是觉得自己家的女儿不配去那样的地方吧!

    站在报名处的对面,中间隔着大街,来来往往的人行穿越,晃着视线,一个中年男子见着景惜芳提着花篮呆呆的模样,以为是个担忧卖不出花儿会被骂的可怜女孩儿,加之景惜芳长相清秀,微皱着眉的模样甚是可怜几分,男子或许也不缺那点钱吧,便走到景惜芳身旁,买下了景惜芳篮子里所有的花,交付等价的钱财后离去,看着客人离去的背影,景惜芳低着头,看着花篮里零落的几片花瓣,

    “我当真,只能是一辈子的卖花女么?”

    怔怔的看着花篮,抬起头却又是怔怔的看着报名处,景惜芳终究是没有勇气走进去,似有些不忍再去看红纸上的字,太艳了,艳的景惜芳眼睛疼,转过身,景惜芳离开了,去找同行的女孩儿。

    一群女孩儿进了村便各自散去,这个时候都是午饭的时候,闹了一上午,肚子自然是饿了,景惜芳也提着空篮子有些无精打采的进了家门,却见家里乱成一锅粥,景惜芳慌忙跑过去,原来是父亲景春在田间做活的时候突然晕倒,现在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床顶,面色苍白不见血色。

    景惜芳顿时心慌,过去蹲在床边小声的喊着父亲,却见景春转了转眼珠,再无其他神情,景惜芳见着落下了眼泪,唐氏抹了抹眼泪,

    “你大哥已经去请大夫了,这时候,也快到了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大哥景宽的声音,一个留着山羊胡背着药箱的郎中走了进来,一家人赶紧腾出位置,郎中仔细把脉后捋了捋山羊胡,

    “这是长期劳作,积累成疾,今日爆发出来罢了。”

    唐氏并听不大懂郎中的话,只是揣测的问话,

    “那大夫,这病能治么?”

    “需要好好休养,再配合吃药,不能操劳,不然再这样倒一次,命就没了。”

    闻言唐氏抹了抹眼泪,景宽听完后也是脸色沉重,

    “我反正也长大了,就让爹爹好好休养,田里的活我会做,爹爹都教过我。”

    郎中点了点头,走到桌子边那笔写了方子交给景宽,

    “走吧!随我去药铺抓药,这病可要多吃一段时间的药,不然落下病根儿。”

    闻言唐氏立即走进卧室,从装衣服的箱子底里翻出一块蓝色麻布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块碎银子后又包好放进箱子,走出来交给景宽,看着景宽随着郎中离去,这才想起一家人还没吃饭,便又走进了厨房。

    景惜芳有些失神的坐在床边,或许父母没有给自己太多,但是父亲却是一直很爱自己的,力所能及的给自己想要的,景惜芳握住景春的手,落着泪轻轻低唤着爹爹,回应的却只是眼珠的转动,见着这样的场景,景惜芳有些无力的倒在床边,挨着景春,好似这样就能让景春好转起来。

    太多时候,明明是自欺欺人,却无法阻止自己,人在措手不及的绝望的时候,心灵的脆弱,是自己无法想象的。

    唐氏随意做了饭菜,一家人却谁也每有心思吃饭,景惜芳便只是靠在父亲身边。

    景宽已经拿了药回来,景惜芳便立即前去拿过前往厨房煎药,隐隐听着唐氏与景宽的对话,这病不好治,是长年累月的劳累,而今不但要好好休息,还要吃药,那药又贵,景惜芳听着母亲与兄长的话,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却还是装作不知,煎好药便送进了景春屋里,细心的为父亲服药,拿过手帕擦拭流出来的药水,一直这样细心的照顾,喝完药后又为景春掖好被角这才出了房门。

    没几天,父亲的药就喝完了,景惜芳看着母亲无奈的走进房间,从装衣服的箱子里拿出一块麻布,拿出几块碎银子交给景宽,隔几天又打开箱子一次,父亲的病情看起来确实是有了好转,已经能坐在床上和景惜芳说着话了,景惜芳知道这病确实能治了,但也知道,装衣服的那个箱子里,已经没钱了。

    庄稼人能有什么办法呢?景惜芳依旧每天上午去采花做一个卖花女,下午在家学着织布,父亲的病情虽有好转,却没到痊愈,没几天,家里已经拿不出钱财去买药了,看着空了的药罐,景惜芳心情一阵低落,沿着大哥说的名字找到了那间药铺,走进去正好看见为自己父亲诊治的那个郎中,景惜芳连忙跑过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间竟然就这样站着,倒是那郎中发觉有人走了过来,抬起头问话,

    “你是来请郎中的?”

    “嗯,是我东安村景家的孩子,我……”

    “哦,我还在想呢,你爹的药应该已经吃完了,怎的家里还不来人取药?”

    景惜芳微微低下头,

    “父亲的药昨天就吃完了,能不能先赊几服?”

    “这药铺是开门做生意,要是每天都给病人赊账,这药铺岂不是早已关门大吉了。”

    景惜芳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郎中说的话也对,景惜芳却想起躺在床上的父亲,眼泪竟然不争气的滚落,她很怕面前的郎中看见,立即转身便离开,小跑在大街上,直到跑累了,却发现自己停在了采女报名的门口,景惜芳将眼光再次落到红纸上黑墨书写的文字上,这次唯一能看见的,是那二十两银子,景惜芳低下头心算着母亲从箱子里拿出的碎银子,算算每服药的价格,这二十两的银子,差不多是够父亲吃药了,想起昨天便断了的药,景惜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走了过去。

    世事总是太逼人,天意何曾有余尽。人生十事九事违,宿命不由人半分。

    景惜芳走了进去,难得有人前来,报名的衙役见着还是个清秀韶华的姑娘,便开口问道:

    “这是召进宫的采女。”

    景惜芳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衙役见之便也没再说话,领着景惜芳走了进去,见了管事主薄,见着景惜芳清秀静美,却也有几分模样,而今明溪镇愿意进宫的女子不多,而截至日期又快到了,主薄也正为难,见着景惜芳的模样也算有了一丝安慰,

    “你要进宫?”

    景惜芳依旧是点了点头,

    “你是哪家的女儿?姓名是何?”

    “东安村景春家,奴家景惜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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