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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镜与少年

    上古洪荒大陆,于万年前混沌初开,历经三千年日升月落,山海迁移,使之分裂为东南西北四洲,另有大地中央悬浮于空的天洲,而后,天地间生灵繁衍,万族随之诞生。

    然而,随着生灵懵懂的灵智渐开,在原始**的驱使之下,万族将这片大地带入了漫长的硝烟与战火之中。

    伴随着无数种族的崛起与没落,战争整整持续了四千年之久,最终三族脱颖而出,成为了书写历史的胜者,乃为人族,巫族以及妖族,那时众生也已厌倦了拼斗,三族之皇也不得不在几经商讨之下,终为这场战争划上了句点,并在三皇决议下,将大陆北洲划分给人族,东洲拨于妖族,南州归属巫族,只余西州则由尚未陨灭的所有族脉共同把持,而天洲,自混沌初开便被狂乱的天地法则所包裹,多少神通广大之辈想要一探究竟,却都是刹羽而回,始终未能一窥全貌。

    三族之皇于战后为了抹消战争给万族之间带来的仇恨,商榷拟定了一份旨意,称之为三皇法旨,其内包涵:“各族可通交,通商,通婚,族规不可予以干涉。不得进行村落以上规模的种族战争”等等,上百条维持万族和平共存的法令,并对此严厉督促。

    在三皇法旨与岁月这把杀猪刀的磨合之下,时至今日,洪荒大陆一片祥和,虽说好武之风一如既往,求仙问道趋之若鹜,然而种族之间的战争,终究在万族的心中尘封了。

    今时,巫族的领地南州,于一片广袤的丛林之中,圈有一片很是突兀的山谷,那里寸草不生,怪石林立,且大多地面和岩石之上都龟裂出玻璃碎纹般的裂痕,在其四周绿意葱葱的丛林映衬之下,此地便如凭空降下一般。

    此地名为碎镜谷,约有方圆五里大小。而位于碎镜谷的中央,生有一棵怪异的植物,若不是它的藤条时而晃动几下,也可称之为晶雕。此物身周伸展出若干藤条,仿若触手般,奇异的是藤条似水晶铸就,在阳光的映射下,光彩夺目。藤条的中心生有一圈晶刺,若野兽獠牙般护卫着其中心的一块水晶,这水晶似成人头颅般大小,若仔细看去,似有一只竖瞳若隐若现,诡异的很。

    此物名为碎镜晶藤,乃洪荒大陆初开时蕴法则而生,生具神通,本乃世间之神物,但世事难料,上古战火连绵,各族人杰辈出,晶藤一族世间罕见,竟是昙花一现便淹没在历史洪流之中,此藤乃其祖上以最后神通留下的唯一香火,如今失了上苍恩宠,更无族人点化,莫说神通,便是灵智也是于十年之前初开,如此下去,只凭仗着日精月华,便是化形为人最快也需千年之后,泯然与众生如今似乎已是它必然的结果。

    十年的时光于晶藤而言算不得什么,大凡草木成精,起初诞生的灵智比牙牙学语的孩童还有所不如,哪怕是最浅显的情绪,喜怒哀乐也无从辨别。

    放眼看去,周围尽是些怪石,没有任何生灵的痕迹,十年未曾变过,唯有那四季变换堪称新鲜,然而一望十年,却是再美的景致也无情趣了,好在晶藤尚无时间的概念,十年时光便是这么呆呆的望着,到也不觉烦闷。

    此时其藤条忽然轻微的抖了一抖,晶藤的意识泛起了一丝涟漪,然而它却不知这种感觉是什么,或许是喜悦,总之并不讨厌。而这份感觉,皆因远处有一熟悉的人影慢慢的走了过来。

    人影慢慢清晰,远远望去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手里还拎着一个水囊,长的很是清秀,少年抬头望向晶藤之时,脸庞自然而然的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少年名叫夜少白,父母皆是人族,是混迹于西州的商贩,整日为生计奔波,少白出生后,为人父母自然想给孩子个好前程,于是两人计划着倾尽家产来南州收一些特产回去西州贩卖,似这般路途遥远的生意皆被大家族垄断,此事若成,哪怕是少赚些,也够给孩子寻个好书院学有所成了,可惜天不从人愿,其父母历经艰苦至此,却遭遇了劫匪,从此长埋在了南州,夜少白则被当地的一个巫族村落收留,亏了如今大陆平和,虽说村落里待他不甚友好,却好在有收养他的爷爷照拂,才活至今日。

    夜少白一如既往的走至晶藤身前,打开其水袋,慢慢的往每根藤条上面淋着水,再用袖子把每根藤条以及晶刺都擦拭干净,直至把晶藤擦的纤尘不染之后,方才慢慢的于晶藤对面坐了下来。

    少年看着那块水晶,上面映照出自己的身影,却不知是自语还是说与晶藤道:“镜子,你还是这般漂亮,却是不知何时能像那神话里的花仙一般,化身成人呢?”似是要解释给晶藤听懂,便继续道:“我家虽有无心哥在,可我一直幻想若我有一个一般大小的玩伴儿便好了,还能陪我谈心,我前日还梦到你化成人形来寻我了呢。”

    除却少年适才望见晶藤之时的笑容,此后稚嫩的脸庞便一直略显忧郁,如今似是说到了开心之处,才浮现出了与其年纪相符的神情,阳光而灿烂,话匣子也打了开来。

    “自我七岁那年,爷爷就与我讲起过你,据说有一日天空雷声大作,震耳欲聋,当时整片天空变的如镜子一般,能映出下面的山林,之后“啪”的一下便碎了,镜子里的山林也跟着碎了,那片山林便是如今这山谷,打那之后你便长于这里,隔了这许多年头,没有任何凶兽接近过这儿,花草儿也长不出来,爷爷说都是你的缘故。村里的孩子们都不信,无心哥总是应付我,我是信的,打从第一次见你我便信了,而且爷爷说你是神种,一定能化形为人的。”

    少年讲述这些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只属于孩子的光芒。而光芒总是短暂的,话一停顿,忧郁便又爬上了少年的脸庞。

    “今年我十四岁了,七年时间,我每隔一日都会来这里跟你谈心,我总觉得你在看着我,只是说不出话罢了,何时你才能化身为人呢,每次我来看你,村里的孩子们都笑我傻,连爷爷和无心哥都让我不要太当真了。”

    夜少白的面上好似忧郁更重了一分,低下了头颅道:“七年了,连我都有些不信了,可我不敢!我本就不是这片土地上的族人,他们看我不起我也晓得。虽说爷爷和无心哥待我很好,可村里人却是看都不愿看我一眼的,我只想着,若是你想必一定不会看不起我的,我若也不信了,你也会离我而去的吧。”少年的头越说越低,牙齿不时的用力咬着下唇。

    晶藤一直在倾听,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却全然不明白这是为何,下意识的想要伸出藤蔓去触摸少年,然而只换来几下轻微的抖动,却是因这碎镜晶藤一族,枝叶之坚硬世间少有,如未经过化形之际的天地赐福,全然无法控制躯体。

    沉默许久,少年似乎撇下了适才的不快,重又露出温馨的笑容道:“对不住啊,镜子,总是要来这里唠叨不休,想来你是不会怪我的,之前的话不作数,你要争取早些化成人形来陪我,我先回去了。”夜少白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后天见哦,镜子。”少年的身影逐渐远去。

    距离碎镜谷约十里路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村落,村民称之为石村,村里的人都姓石,在南州这样的村落颇多,这里便是夜少白生活的地方,村子不大,估摸只能容百十人居住,村子四周用大石磊了一圈厚厚的围墙,约一人高矮,村落里的房屋皆由石头堆砌而成,巫族人天生巨力,用大石盖房坚固且省时,虽说住起来完全谈不上什么舒适,不过这和巫族人不擅享受到也对上了。

    时至傍晚,村里很多人家都冒起了炊烟,村落中央的空地上几个少年正在堆着柴火,旁边摆有几只野兽的尸体,有那女孩子正在剥皮清洗,一个少年此时正站在一个大石墩上口沫横飞的对周围的孩子讲些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耳边一阵强风,当时还闻到了一股腥臭味,我连忙缩肩侧头,反手挥刀这么一轮,这头大苍狼便被我开了膛。“少年手舞足蹈的卖力讲道。一旁的几个孩子张着耳朵,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听到惊险之处嘴巴张的老大,眼里充满了崇拜,看的男孩更是得意,更卖力的给大伙讲着杀狼的惊险和他的不凡英姿。

    这时一个孩子突的插嘴道:“石厉哥哥,你好厉害啊,前些天无心哥哥猎回来的莽熊,我也缠着他给我讲,可他只说,撞见那熊,劈了一刀,便了事了。”孩子话语间还学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听着远没有石厉哥哥这般英武,估计那头熊是呆的,肯定没有这只大狼厉害,石厉哥哥,你是不是比无心哥哥还厉害了呀!!”孩子说完便一脸期待的看着石厉.

    “唔”石厉的脸有些泛红,随即小声应付道:“这个・・・也不能这么说啦。无心比我要大上一岁,我现在还比他差上那么一丝,而且莽熊哪会是呆的,咱们这石屋也吃不住它一爪。”这一丝的水分有多少且不谈,莽熊的评论到是不假,毕竟那是他未来几年的奋斗目标。

    看着孩子们略显失望的眼神,石厉攥了攥拳头,暗自给自己鼓了鼓气的道:“我定会超过那石无心的,很快,你们瞧好吧。”话一说完,石厉赶忙四处看了看,直至左右也没寻到石无心的影子,石厉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想起那个大他一岁的身影,刚提起的心气儿又都泄了出去。

    “前阵子听阿爹说,连他可能都不是无心的对手了,唉。”想起这些,村里叔伯们适才的称赞都让他得意不起来了。

    正于此时夜少白从村落的大门走了进来,老远便望见了石厉这边的情形,夜少白马上缩了缩头,加紧步伐往自家屋子走去。

    偏巧石厉正抬眼四处寻视,恰看到夜少白的身影,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忙喊道:“小石头,小石头,快来看看我杀的苍狼,好大一只呢,一起过来吃狼肉哇."

    “小石头”是村里少年们给他起的外号,夜少白这名字除了爷爷和无心哥便没人记的过。

    夜少白无奈的停了下来,叹息间转过身形,对着石厉应付着道:“厉哥儿啊,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家,爷爷他们此时想必正等着我开饭呢。肉先不吃了吧,改天我请你。”

    石厉下颌微扬,双臂抱于胸前,往前晃了几步,直至夜少白身前,才一副气苦的样子道:“唉,莫说我训你,你说你整日无所事事,都这般大了还跟孩童一般,没事就去玩耍草木,还要请我吃肉,想必又是拿无心哥的猎物做人情吧。”

    夜少白红着脸,垂着头,没有言语,石厉似乎早知他不会出声,继续说道:“你比我只是小上一岁,若是也能为自家猎些口粮,哪怕不及我,便是有我一半的本事,也对得起族长爷爷收养你这许多年不是。”石厉言语间不时回头偷瞄身后的孩童,见一众孩童的小脸上又泛起崇拜之色,石厉才顺了心意。

    本待再说些什么,却是意识到时候不早了,若是无心出来找这小子,被他看见可是不妙,去年就因欺负这厮,实打实的挨了一顿老拳,便是现在想起,还觉得有些疼痛。

    想到这石厉才放下胳膊,挥了挥手道:“算了,看你这没骨头的样子,说再多也不顶事儿。去吧去吧,回头好生琢磨一番我适才的言语,也不枉我一番苦心了。”

    夜少白听到这里才敢回话,小声道:“我晓得了,那我走了。”说完便急匆匆的转身走掉。

    走了些许距离,待离石厉远了,夜少白才喘了口大气,似这种情形,隔一段时日便要上演一次,夜少白早已习惯了,可每次难免还是被臊的脸红。

    说来这夜少白远不似石厉所说般不懂事,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此子远比寻常少年明得事理,初被收留那会儿,便是他无心哥也没他勤勉,无论早晚村民都能见到此子淬炼身子的场景,然而族群有别,不论怎生苦练,还不抵寻常人家吃饱便睡的孩童来的壮实。

    巫族天生力大,身子壮硕,经得起敲打,而人族身体孱弱,夜少白一孩童,又不晓得循序渐进的道理,操练的过猛,反到伤了身子,且不知收敛,仍自咬牙死撑,其幼小的身子早已五劳七伤,直至一次重病痊愈后,此子担着三十几斤的重物双肩都疼痛不已,才晓得罢手,可这一年年过去,不但没有一丝好转,每逢阴天下雨反而愈加疼痛难熬,才晓得自己多半是废了,打那以后,村里少年便多了一个出气筒。

    在巫族,废人跟尊严二字想来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好在此子有他爷爷和石无心待他如一家人般,加上镜子这个心灵寄托,不然少年可能早就自寻短见了。巫族尚武,村里很多少年都讨厌夜少白,视其为异类,早些年常有顽劣少年借着教导之名让其大吃苦头,石厉便是其中最甚的一个,直到一次石无心发飙后,才换成了适才那般羞辱的套路。

    夜少白此子其实甚是刚强,只因怕给老人和他无心哥添麻烦,才处处忍让,想那石厉怕石无心撞见他欺负夜少白,他自己更是害怕,只盼着少年们快些出气好放他走,免得又惹家人操心。

    那石厉也无非是孩童心性,比石无心不过,又心胸狭隘,故而最喜欢寻夜少白晦气。

    此时天色渐暗,夜少白思索间,却已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看着窗外映照的火光,念着屋内的人,眼中平添了一丝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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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有男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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