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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云雾迷蒙，疏星闪烁，朦胧中看不清这夜中佳景，只听得丝竹萧萧，悠然飘来，似一缕惆怅。细听，丝竹声中隐隐有些争吵之声，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仍是一丝不和谐。不久，嘤嘤抽泣哭声，争吵声似止了，乐声更透着一缕难言的忧哀。

    夜里装睡骗过宫中千侍，偷跑出来却不巧迷路，听得这勾人好奇与感伤之心的丝竹之乐，不由得寻去。不觉间，闯入刚刚竣工的奎镜洛殿，视线所落之处，一个瘦小娇弱的身影，细肩微颤，嘤嘤哭声不止。像是哭累了，她执起袖子一抹眼泪，转身便要离去，可那还含着眼泪的动人楚楚神情瞬间秀红一片：怎么，怎么会有人望见她在哭泣？恼羞成怒，她更是顾不得什么，脚下生风地想要跑离。

    “小妹妹，等等！”口中喊着，手已经更快地抓住了她的柔荑，那柔若无骨的微凉，一时间竟触动了他的心弦，竟一下子忘了写下来该说什么。

    微红的眼眶，似乎又要落下泪来，清澈如朝露的一双浅樱粉色眼眸涌动着深深的哀怨与淡淡的无奈，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初次见面却擅自握住了她小手的男孩。，哭得微哑的嗓音还是极其动听，只是怒意蓄势待发：“你想看我笑话不是？放手！”

    若不是此刻泪眼朦胧，她会发现眼前的男孩竟是少有的清冷气质，那粉雕玉琢的小懒蛋上虽显稚嫩，但眉眼间的灵秀皆透出沉稳性子。

    听得她话中怒意，方才歉意松手，只是因为面瘫而毫无表情，压低声音说道：“已是三更之时，你不睡，却在这园间啜泣，这是为何？”

    听着身旁花丛中虫声不断，她叹了口气，垂首不语。久之，浅念：“你不也没睡……”

    他一时语塞，视线飘乎转向苍穹，不见明月，只见得几颗疏星云间躲藏，甚是冷清寂静。然而夜寒露深，她不觉轻轻颤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陪这陌生男孩一些时辰了，困意却不曾上来，好生奇怪。侧目视之，心底忍不住低叹：好美的男孩！且不论那清秀五官，俊美面容，就论那眉宇间凝住的神情，竟是那般的迷人，又有一丝淡淡的落寞。似乎，这良辰美景中，有此没人陪伴，倒也不错。

    一件略带余温的衣裳，默默搭在她的香肩。她忽然被惊醒，再回想起方才心底的想法，不禁俏面飞红。再望去，只见其人背影虽不高大，却挺直严肃得令人生畏，甚有帝王之相。待他身影行至殿门，她才惊觉，连忙低声喊起：“喂，你的衣服……”

    “快回屋里去吧，否则再披多件衣也无济于事。我走了。”不待她多言，潇然而去。

    他怎知，这对于他而言的一桩小事，却在她心里泛起不小的涟漪。空望那早已无人的方向，她羞涩而傻气地一笑，便搂紧身上衣裳，轻快莲步向房间跑去。本想着会不会无眠哭泣至天明，可是轻拥他留下的一件外衣，唇畔甜甜含笑，便也沉沉陷入梦乡。明日那个令她惶恐万分的仪式，因为他，倒是生出了几分勇气来，不再忧虑。

    会再见到他吧？善良的、英气的、陌生的他。想象着广阔空寂的未知天界里有他存在，倒也并不可怕，只是料想慢慢无尽头的长生不老，于她，也是一种幸运。只是感觉有些对不起生养自己的父母，可若是离开，于他们而言，更好吧？不去想，不去想，有他在阿，尽管不知道他是谁，尽管只是一面之缘，可是她乐观地愿意相信着，未来便一定会是好的。

    梦乡中，她笑意更甜，更美……

    最纯净，也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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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灵女

    ――“何为灵女？”

    ――“天界选定的高贵的牺牲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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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鸟脆鸣，蜂蝶飞舞，好一个清新明媚的早晨。

    尽管昨晚没睡多少，但她还是精神十足，只因为大清早被掌事的姐姐用一桶冰水浇醒的。但这并不影响心情。她很快便打理好了自己，一身素衣，简单地束起长发，便随着众姐妹们前往这天界最神圣庄严的暮殿行去，一个个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温顺，毫无往日在洛殿自由快活嬉闹的气氛。稍稍抬眸，望见那逐渐升高的红日，她心念：仪式便要开始了。

    庄严肃穆的乐声响起，久久在殿宇内回荡，洗条着心灵，再活泼的性子也安稳下来。双膝跪地，忍受着白玉石地板彻骨的寒凉，虔诚的听着天界零王略带温和实则无情的声音，心脏在瘦小的胸膛里扑通乱跳，大气也不敢出。零王要在她们之中挑选出一批人作为第一届的御灵，也称为预灵、灵女。而被淘汰的人，不敢想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

    她们都是从逐渐没落的部族中被送来的，可以说，她们便是部族兴起光大的唯一希望。尽管重男轻女一观念早已废除，可是谁又真正做到了？她们是女子，在部族中地位最下等，是被抛弃的存在，如今有这么个机会可以让她们重新落入人们眼中，可以让人们尊重甚至膜拜她们，这叫她们如何能够不欣喜、不落泪？听闻这一世的天界之王，零，最是看重和宠爱他的长女，长公主宠音灿，想必也会怜悯一下她们这些苦命的女子吧？如此想着，心安许多。

    “现在，需汝等上来轮番试血。”一道命令，如洪钟传来。按捺着越加慌乱不安的情绪，她同众姐妹们一般，规矩地谢过，站起，垂首排成一路，轮番上去试血。听闻想要成为灵女，她的血必须含有足够多的灵气，这血便成为灵血。也就是说，在场上的千名没落之族的女子，只有灵血最为充裕的才可能被留下来，其余的便是废物。

    “废物，是不需要存在的。若是废物，便自行了断。我，不会再见废物。”临别前，族长冷漠无情的声音，深深伤到了她的心，以至于后来到了洛殿后日日惶恐，夜夜哭泣，同屋的人都嫌她颇为烦闹，都不给她好脸色看。这不能怪她，她尚且年幼，仅有七岁，便要面见生死，怎能不惧？她讨厌被人轻视，被人骂作“废物”，她才不是呢――若是真的不幸落选，一死也无妨，父母也从未正眼看待过她，她也无念想。但，昨夜那俊秀的陌生男孩，已悄然拂乱她的心湖，若是在死前能再与之相遇，便也无憾了。

    等待统算结果之时，她的手心早已满是细汗，失神无措。方才心中所想，与实际并不符，她，她才不想死，凭什么要她死？！大不了逃去天涯海角，独自生活，谁也奈何不了她！

    “素晨・密言（米耶），安蒂娜・吉迪斯，科拉・信……”出乎意料的，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穿着天界宫廷传统长裙的女孩，脆声念读获选名单。如果没有猜错，这便是新上任的尚书大人仅六雪・莫纳奇斯，传言机敏过人，深得零王赞许。这般年幼如长公主的女孩，立于万人之上，脸上毫无羞怯之意，只有干练成熟的大家风范。

    冲着对这年幼尚书的敬仰，她渴望出人头地的心愿更为强烈。只是长长的名单念下来，始终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似乎落入了深不见底的幽潭。静了，只见听到自己名字的女孩们满是喜悦的登上台阶，取得自己的荣耀，而一颗颗幼小心灵破碎的声音却无人听见，也无人在意。

    剩下的“废物”就要被驱逐出殿，她不觉又双眸含泪，深含幽怨地回望那些欢呼雀跃的人们，心有不甘又如何，还是只能沦为这些人手下的玩物，可丢可弃。只因为那天生的身份差距？不，不……

    她却没想到这本不起眼的一望引起了不一般的注意，只遥遥地听见有一人问道：“她为何不可？她的灵血……”

    另一个人恭敬地回答到：“三王子殿下，她的灵血实在过于充裕，怕是不好控。”

    “可是……”

    此后便无声了。

    她勾唇苦笑，也不再奢望奇迹发生，自己本来就是弃儿，再被上天抛弃一回儿也没什么感觉了。

    “等等！”大喝一声，她尚来不及回头，手已经被人姥姥的抓住，这感觉很熟悉，她的心跳便乱了节奏：是他？可是她不敢回头，生怕再让自己失望一回：废物，自会自觉离开。

    “三王子殿下！”几个侍卫仆人也迅速落在了身边。

    又听得一略显成熟的女孩声音：“（naiqianyang）佴钤殃・斯波卡莉，请留步。”

    是自己的名字呢……她方才放心地回首，见着那清冷俊秀的三王子冲自己微微一笑，朗声说道：“佴钤殃是吗？父王同意任命你为圣灵女呢，你高不高兴？不许再哭了。”

    原来那牵了她心魂的男孩，便是这天界高贵的三王子殿下――千殁坠・索尔维特。

    她轻巧一笑，如山泉淙淙自高山而落，在阳光下甚是美极清极动人至极，也不恼他牵着她的手了：“我很荣幸。谢过零王陛下、三王子殿下。”款款行礼。任仆人为其披上圣灵女的服饰。一时间，竟有了几分灵动脱俗的气质，她心底本就是高傲的，如今光芒毕露，美丽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但沉稳如他，什么样的女孩没有见过？他只是如他父王一般，微微颔首，沉声道：“唤我千殁坠便可，不必如此生疏。我就住在莫殿，有事便可来找我。还有，以后，你该住在灵殿，洛殿那里，不必再去。”

    “嗯。”低声应了，佴钤殃的心湖已经是一片波涛汹涌，难以再言语。于是便很快告别了千殁坠，连接下来的册封典礼也没参加。不过，她是特殊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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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

    默默无闻地，便过去了。佴钤殃已经是十三岁芳龄，出落得越发动人。只是她寡言，性子冷，成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某些不得不出面的大事，例如庆年典礼，王的诞辰之类的，她几乎不出门。常年不见阳光，使得她肌肤白皙得惹人艳羡，泛出几近透明的光泽，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青年的女子，总爱凑在一起闲聊八卦，这便谈论着那闭门不出的冰雪美娇人，想起她与那日渐丰神俊朗的三王子殿下似乎有过一段风流韵事。好奇心是有的，只是不敢当面问当事人，于是这事的真假便不得而知了。不仅因为等级低位，还因为那不知让人如何面对的性子。嗯，这一点，两人到挺般配。

    门内女子，倒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们的闲谈她自是知的，但也只是一笑带过，未曾放在心上。了，他果然更加惹人注目，身边一定不缺美人相伴。那般优秀的男子，怎能叫她心不乱。但读尽群书，她也是明白人，自不会去主动招惹他。两人之间的差异，大着呢。一见钟情罢了，也不是很要紧的事。心心念念着，只是自寻烦恼。再者，两人平日也没有多少接触，只是公事公办，这感情，也淡了吧。

    忽然心念一动，她倏然推开面前明窗，深吸一口气，便跳出窗外，直走向那灵殿中央的镜明湖泊。或许真是闷坏了，她现在只想着要跑出去，好好感受一下蓝天白云、碧湖绿草的清新自然。只不过刚跑出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清脆玲珑一般的女声：“佴佴（奈奈）！等等我！”

    一回头，竟是个生面孔。不过那一声“佴佴”，应该是在叫她吧，毕竟其他人的名字里没有这个音。

    佴钤殃迟疑了一会儿：“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