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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待重头，收拾旧山河

    2050年，瑞仕，苏黎士。

    蓝色河道穿梭过千年古城，教堂的钟声悠悠不绝。在一栋典雅古朴的哥特式建筑里，全球学术大会正在召开着。

    会场上，绚烂夺目的灯光闪耀，世界学术大国认证证书，就摆在颁奖台的水晶盘之上，红色烫金封面映射着彩光，宝石蓝的花边环绕，中间则写着带有绅士风度的手写体英文。那是一个国家文化实力得到认可的证明，那是一个民族文化梦想的寄托所在。

    颁奖仪式正在举行，来自英法俄日德意等各国杰出青年学人代表，都领取了这一证书。那些青年学人激动地将证书放在胸前，用各种语言欢呼着，证书金边散发着光晕，边上则是颁奖的对这些学界骄子一脸崇拜之色的长腿女郎们。

    这些人中，最耀眼夺目的无疑是米国学界的年轻代表詹姆斯教授，他才30出头，便成为了米国最年轻的正教授，而且英俊洒脱，可谓学界王子级的人物。

    他一脸微笑地从长腿女郎那里接过银色的话筒，而后用地道的美语说道：“感谢组委会让我作为青年学人代表发言。不过，首先我要解释一下，为什么华夏国没有获得这个奖项，作为华夏国代表的耿哲先生，请您听好了。”

    而后他的目光紧盯着台下一位黄皮肤的中国男子。

    “我当然承认，华夏国有着悠久的文明，漫长的历史。你们有儒家和道家的哲学，有唐宋诗词，有四大发明，也有瑰丽的书画艺术和雕塑艺术，然而，这几十年来，你们完全只是在啃噬着你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或者享受着从我们西洋搬运过去的学术资源，你们有什么自己的创造么？”

    耿哲当时坐在台下，心里一阵冰冷。这次失利，估计又要被媒体大加炒作，而华夏国文科学界，是否因此更受打击，因此一蹶不振了呢？

    “没有，你们没有当代的创造，你们没有自己的作品。我将你们的学术界概括为“古董贩子和假洋鬼子！”所以，如果我是组委会，我会将奖项颁给唐代的华夏国、汉代的华夏国，但绝对不是今天的华夏国。如果你们想要这个奖项，请把你们独特的成就拿出来，如果没有，那么抱歉，它不属于弱者。”

    他耸了耸肩膀。

    “你们华夏国有句古语，叫成王败寇，毫无疑问我们赢了。现在世界的学术中心，毫无疑问，在米国。耿哲先生，你自己的学术生涯，估计也很难有更大的进展了，不如试着换个职业吧。”

    詹姆斯突然说起了他蹩脚的中文：“我听说，你们华夏国有个职业，叫‘摊煎饼果子’。”

    他说完这番话，露出米国人特有的绅士微笑，里面夹杂着几分礼貌，和更多的轻浮与蔑视。台下是此起彼伏的掌声，那些长腿女郎看向詹姆斯教授的眼神也非常暧昧。

    此时只有耿哲落魄地坐在那里，心里念叨着：“成王败寇，成王败寇……”

    学术界也是江湖，学术界也是战场！一个号称拥有五千年文明的大国，一个曾经文化称霸的大国，那些一个个曾影响了全世界的名字……

    你曾伫立于高山之巅，而今你沉落于深渊之底。

    耿哲无奈地长叹一声。

    发言结束，进入合影阶段。

    耿哲也被邀请去合影了，他没办法拒绝，学问输了，气度还是要有的。那张世界文学研究大会的照片上，留下了他尴尬的笑容。

    几天后，那幅照片出现在《华夏学术报》上，而各大报刊也纷纷转载，之后它又出现在地涯、龙扑、东街胡同、学术吧等各大论坛上，引起了一阵风波。

    “丢了国家的脸，还好意思微笑着合影，这不是汉奸是什么？”

    “怎么能说是汉奸呢？说是卖国贼不就好了么？”

    “还号称是学术精英，我看就是学界败类。”

    “我国的文化事业就是被这类人败坏了的。”

    一句句话如同刀子戳着他的心，如同火球灼烤着他的灵魂。

    耿哲则十分无奈，但他并没有责怪民众，开始他很气愤，用八国外语在心里把詹姆斯教授骂了个痛快。

    后来他渐渐平静下来，把手机关了机，躲开那些学术界假情假意安慰的话和别有用心的记者的采访。傍晚，他一个人在国立文科大学的美丽校园里散步，在那些比他年龄都大的古树中间，细细思考着这一切。

    如果能有个机会，重新来过，那么我不会在一味拜倒在西洋学术霸权之下，也不会只作一个古代学问的搬运工，我要融汇古今中西，形成自己的创造。

    对，自己的创造，容纳中西精华而成一家之言，让华夏学术能有新的立足之地！

    可是，现在呢？自己已经年过不惑了，没机会了，没机会了，一切都晚了。

    他一直喜欢足球，无意中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足球场。在足球场外面的宣传板上，他看到了这么一则消息――

    “国立理工大学最近有一项实验，通过光电技术，进行人体潜能开发。这项技术如果成功，中国科技界将在世界学林扬眉吐气，现诚招实验者。说明：1次报酬5000，存在不可预知的风险……”

    耿哲把这张告示撕了下来，装进兜里，心想，我去试试吧。

    反正在文科我是没什么贡献了，就给理科做点贡献吧。风险？不可预知的风险？我都混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了，管它呢！

    隔行如隔山，虽然在文科学界小有名气，但在理工男那里，他就是个路人甲。

    所以第二天上午他去的时候，实验室里的研究者都不认识他，很快就和他签订了生死文书。而后，他们把他带进了一间实验室里，在他头上，身体各个部位上，都插满了他不认识的各种电线。

    研究者和专家们都出去了，只留耿哲一人在屋子里。

    耿哲感觉到电流越来越大，渐渐超出了他能承受的程度，周围的一切开始模糊，渐渐连光影都消散掉，他感觉自己被抛进了一个漫无边际的黑洞里，在里面下坠下坠，直至晕厥，再无一点意识。

    醒来时，他躺在一张板床上，觉得床板有些太过坚硬了，不太舒服，就象征性地翻了个身。

    “耿哲，起来了，跑操了。”李大奎的声音响起。

    他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一间破旧的屋子，四张老式的木板床，床下面有一些马扎子，屋顶很低，估计站直了稍稍一跳头就能蹭到屋顶，地上则是盖满了尘土的青砖。

    窗户外面，树叶金黄，秋意正浓。

    “怎么睡到秋天了？我记得明明刚入春啊。”耿哲心里念叨着。

    “再不去可就迟到啦，作为体育委员，我命令你起床。”李大奎喊道。

    体育，体育委员？那是什么鬼？

    然后耿哲被李大奎一把抱了起来，拉去跑步了。

    之后的日子里，他也慢慢熟悉起这里，得知原来竟然是1985的华夏国，他是西北省师范大学大一的学生。他也慢慢唤醒了自己此世的记忆，不再是大学教授，而是一个城郊普通工人家庭的孩子，一个内向、诚恳、踏踏实实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