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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冥寻

    是该走的时候了，哥哥，我走了。

    当冥月升起第一束光的时候，我伸开双手，穿上那件用新鲜血液染红的衣裳，拥抱宫廷前那望不到边际的彼岸花。那时，我就化成了其中的一朵，悄悄的离开你。

    当你从王座前睁开眼，四处寻找我的时候，我就躲在花丛里摇摆，笑你着急的摸样。

    你听见了我的笑声，从空荡荡的宫殿里走出来，走向这片鲜红的花海，我就变成一丝经过这里的业风，偷偷的跑到三途河畔上，小心的看着你的摸样，看着你那傻傻的在花海里寻找的摸样。

    你穿越过一望无际的花海，来到三途河边找到了我，说我“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真是个坏孩子！”时，我就假装生气的跳到三途河上，变成一叶渡送亡灵的木舟，顺流而下，去到忘川里。

    那个时候，你一定会站在奈何桥上，向我呼喊，说我真是一个调皮的孩子。

    我才不管你呢，我要笑嘻嘻的经过桥洞，向煮汤的阿婆打一个招呼，然后继续前进，去往黄泉，在那里捞上一颗最美味的心脏，带回宫殿给你煲汤喝。

    噢，你一定不会喝的，因为你从来都不喜欢喝，只是叫婢女摘下彼岸花的花瓣，轻轻的送到你嘴里。

    真是一个懒惰的哥哥。

    到了黄泉，我当然就看见了浮泛在上面冥月的残影。那个时候，我就跳上岸，重新变成那个穿着漂亮衣服的妹妹，在你焦急的神情下回到你的怀抱里。

    你肯定会说，“终于找到你了，我可爱的妹妹。”

    但这个时候，我醒了，睁开了眼睛。

    梦破碎了，我看清了。穿着铠甲的幽魂们畏惧着匍匐在地面上，空荡荡的大殿里满是业风，把宫殿外的彼岸花瓣都带进来了。

    可是，你在哪里呢，哥哥？

    我从王座上起来，大大小小的幽魂都匆忙的给我让开道路，我走出去，来到宫殿外。我在彼岸花海里寻找你，在三途河边寻找你，在奈何桥上寻找你，在黄泉中寻找你，都没有找到。

    你去哪里了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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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九桑

    九州之土，历来锦绣，或也正是因这方便利，九州的才子佳人也是从未断绝。得福造字之仓颉，倚助农耕之后稷，至今时今日，人道也已昌盛了近九千年。正因如此，便也有不少大学问家推算出九进其穷，人道即将进入没落之期。只是如此高深的学问，自然是不能影响民间百姓的生活。

    九桑山，北邻岐水，南望中原，也是占尽了地方之利，自古来便是多国必争之地。只是如此战争，确是苦了当地的百姓。九桑山麓，延绵近千里，其中多有珍惜飞禽走兽隐于其中。饶是兵家之利，也不敢轻易入内。也正因如此，也有许多避世百姓不顾危险，举家迁入其内。如此循环了几千年，竟也发生了令世人难以相信的奇事。便是有一座名为“前岐”的无主城池坐落在了九桑山中部的一处峡谷之中。

    据传，三千年前，周国国君倚仗国力雄厚，在听闻了前岐的事情之后，竟发动百万大军，披荆斩棘，跋涉了近千里山路，想一举占领这座无主之城。谁知在军队到达之时，竟天生异象，百兽齐动，将周国大军大败于九桑山中。从此之后，便再无任何国君敢违天意攻占这座无主之城。

    如此一来，前岐便在许多老百姓的眼中充满了神秘莫测的感觉。尽管在外人眼里多么惊疑这城池到底有什么来头，住在前岐城郊的寻常百姓却是知道，这不过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城罢了。

    在前岐西面二十里处，有一条清水河。河道旁坐落着一个小寨子，寨子周围围了一圈土墙来防野兽，北面有着一座木门。

    此时正值炎夏，红日中天，但因寨子临水，便也显得不是很热。

    寨子前方的河道旁，有一方大青石，此时正有一少年抄着袖子，拿着木棒，蹲在上面拍打衣物。只是看着他眼光有点呆滞的样子，便知道少年人在这里，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似是衣物洗完了，便急急忙忙的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往回走。谁知刚一起身，许是身子没有站稳，身子一歪，“呀”的怪叫一声倒进了河里。

    少年在河里翻起身子，心里有些气不过，盯着河水骂了几通，这才心满意足的爬上岸。

    “哎，老爷子起床就说我今儿个会把刚穿的衣服再洗一次，没想真如他愿了，回去怎么也得向他老人家的霉话索点儿补偿。”他撇了撇嘴，很是不满。

    整好衣服，少年拿起衣物回走，许是怕了，他定了定神，双眼四处瞟了瞟才放心的向前走。刚上岸前脚还未落地，寨子里前方就风意向跑来两个少年。作边那圆脸矮胖的少年双脸通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双手杵着膝盖，边吐气边道：“尹、尹凡，出大事了！”

    尹凡心底冷哼一声，嘴角一扬，阴阳怪气的道：“呦呵，冬瓜，这几天是去城里学了唱戏吗？这戏演的倒是像啊！”

    矮胖少年一听他说这话，一下急的泪都出来啦，大声喊：“尹凡，今、今天真不是骗你！王家三少爷来找你爷爷收债了，这次还带了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胳膊别我的腰还粗！”他便说边拿起自己的手在自己的圆圆的腰上比划，“你赶快回去看看吧！”

    尹凡吸了几口气，琢磨这胖子倒也不像是在演戏。心中算了算，似乎也是王三来收账的日子了。他皱了皱眉眉头，眯起眼睛扫了扫那个叫冬瓜的胖子和站在旁边有些站立不安的瘦高少年，冷哼了一声，撇嘴道：“李冬瓜，你没骗我？”

    旁边瘦弱少年这时急忙插话：“尹凡，以前我们经常骗你，可这回怎么敢？王家少爷这次来势汹汹，看样子准备来真的，还好我们路过，看着情形不对，就立马跑来找你了！”

    尹凡看了看他们神情，虽然想起这矮个子李东和这个瘦子王宁以前经常骗自己，但也不敢拿自己仅有的一个亲戚开这样的玩笑。尹凡本家是原是渊州司南城大族，只因世事，尹天谋带着六岁的他躲进了九桑。尹凡皱了皱眉，也不去管他们两个是否在骗自己，抱紧了衣服就准备往回跑。刚没跑了两步，矮胖少年急忙喊道：“尹凡，衣服我们先帮你拿着吧，你这样子太浪费时间了，你先前面走，我们马上就跟过来。”

    尹凡回头看他一眼，想着也是，转个身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急急忙忙的往回赶。

    回到院子，尹凡心中急切，双手猛的一推将门一推，尹凡就大声的喊道：“老......”这第二个字还没喊出来，就只见一身体健壮的老人拿着一根长棍木棒飞快打来，等不及尹凡反应，“梆”的一声，那棍子就直落在了尹凡头上。饶是尹凡身体结实，这一棒也是将他打的天旋地转。

    过了好半晌，尹凡这才从晕晕乎乎中醒过神来，两眼发花得摸了摸烧疼烧疼的额头，坐起身来，那健壮的老人身影顿时映入眼帘，顿时忍不住两眼一睁，张开嘴巴就喊：“老头子，你大白天的没事拿个大棒敲门是要闹哪样？”

    尹天谋也有六十好几，只是刚才发生那种事情，也是一脸尴尬。他干咳两声，笑道：“好久没活动筋骨了，适才看见这根棍子，就想着比划两下，这哪知道......”

    尹凡两眼一翻，揉了揉自己额头，只能自认倒霉。突然想起刚才那两少年，怒火瞬间爆发。越想越是气不过，一翻起身，要加切齿砸了砸拳头，忍着额头的疼疼，一溜烟的就向外跑去。看着似乎要烧出火来远去的影子，断断续续的传来尹凡的声音“老爷子，我出去拿衣服！”

    尹天谋看着远去的少年背影，目光重又落到手上的木棍，轻轻的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后山。

    在寨子后方的一个小山坡上，一胖一瘦两少年手里拿着一些衣物边走边笑，正是刚才报信的李东和王宁两人。

    王宁看了看周围，对着李东笑道：“冬瓜，你说这次我们演的像不像，看把尹凡兔崽子急的那个样子。那时候我都差点笑出来了！”

    李东嘿嘿笑道：“可不是，看他那样子，我也有点憋不住了。”他顿了顿，也看了看周围，似是在找寻什么。疑惑的问道：“不过王宁，你是真的看见有什么白马精怪偷衣服吗？可我怎么觉得这事情也有点太玄乎了！”

    王宁听他有点怀疑自己的样子，哼了一声，赶在李东前面走快了几分，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大声喊道：“绝对是真的！那天晚上我出来上茅房，路过大门的时候看见有匹全身发光的白马在偷衣服！我本来也以为是幻觉，本来不想管它的，可是总觉的这事情有点邪乎，所以隔了一天我又偷偷的爬起来去看。”似是说到了激动处，王宁的眼睛都发出了光亮，“我却看见的是一位大家千金在偷衣服！然后我悄悄的跟了她好远！才知道了一些这个地方的秘密，就在前方的小水潭那里！”

    “什么！”李东也不由得惊呼起来，兴奋的道：“是真的？”

    王宁嘿嘿笑了几声，又看了看周围，才道：“我是看你跟我关系好我才把你一块叫来的！其他人我才不讲！”

    李东吞了吞口水，道：“那是，我们两谁跟谁啊，那可是一个裤衩的交情！”李东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睛转了转，嘿嘿道：“指不定那白马精看上了你，想和你也来一段前岐城里说书的那般人妖风流之事，倒时若是修得神仙术，也得想着我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