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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流亡者涅槃重生 卷一 流亡者涅槃重生 卷首语

    初入战国末年的赵从简尽可能快速地适应这‘全新’时代,努力融进公子嘉的社会身份中。

    当身边满是慷慨激昂叙述大义的当世名流,甚至连内侍与宫女也会为他的健康快乐处处体贴、并上升到关乎江山社稷稳固的程度,这位魂穿者终于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是现代社会的那个小人物;近乎全体赵国遗民——以中坚贵族阶层为核心力量的彷徨人群,在无法适应秦制且遭遇新统治高层客观疏远的情况下,被迫团结在他的周围抱团取暖,争取重新构筑各自的利益领地。

    他模糊地想起某位西哲的名言:人是其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和。既然回不到现代:“那么,从现在开始,我的名字就叫赵嘉!为华夏文明能崛起于东亚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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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流亡者涅槃重生 001章 竟遇前领导

    “大概所有的相遇,都是前世的命中注定。”

    想到这句颇为文青气息的流行语,赵从简心安理得享受着两位婢女的周到伺候,对之前自己遭受职场霸凌的怨气随之烟消云散——谁让自己前世能这般丝滑顺畅地使唤她们?沦为洗脚婢还满心欢喜,以得到伺候贵公子的亲近为荣,贵贱分明还是有好处的。

    人生真是无常,大肠包小肠唉~赵从简傲慢心的瞬间显露无疑,盯着两位稍有姿色的美婢,情不自禁地抚摸起年轻俏弹肌容还有那痒痒肉,逗得三人一阵欢笑。

    借着这一当口,赵从简旁敲侧击地探知到宦官姓氏:缪。至于名字,她们表示自己不久前才从本地大户人家中以奴仆身份进献给公子驱使,身份低微,并不敢询问宦官全名。

    赵从简自然清楚,战国时代,姓氏尚且分开的常识,结合古代贫民小户极其容易破产绝户的情况推断,缪宦官大概就是向赵惠文王举荐蔺相如的宦者令缪贤发迹后、光大其宗族的众多子孙成员之一,只不过血脉疏远,同远亲缪贤幼时地位低下出现雷同,受后者影响而选择冒险受阉入宫侍奉王室,企图博取富贵。

    清楚了目前亲近之人中最显贵者的职业诉求,那么‘以糖换酒’的权力交易也就能正常进行了。最起码,自己目前不会像其它作死的穿越小说主角一样迎来命运的巨大波动——

    假如还有机会回到现代,自己大概能开启一本‘苟道流’巨作,为后来人‘稳’出一条权贵名王版首席穿越指南吧?想到这,赵从简兴奋的脚丫子乱翻,总算想出一条青年文艺作家这条名利双收的康庄大道!可晶莹的水珠却扑腾一地,还溅射婢女满脸。

    就在赵从简顿觉失态的瞬间,两位婢女又再度到一旁俯拜,再度请求莫名动怒公子嘉原谅,不等他开口解释,缪宦官已经带着未净身的小厮抬来案几与汤饼——目前在代地还不允许出现自阉的内侍。缪宦官与他心目中的贤君人选公子嘉四目相对,都被这荒唐的沐足场景尬住了。

    赵从简视角,自己无意间效仿了刘邦会见郦食其时的傲慢,缪宦官此时一定是因为被自己轻慢对待才呆住;

    缪宦官视角,公子嘉居然用金质的洗脸盆在泡脚!自己刚才还是预判失误,这位故废太子果然自小便荒诞才遭遇废黜的。押宝新赵王这件事,自己还是得思量一下:‘彼为金盆濯足,后必为玉杯,既为玉杯,又必用象箸,建豪宫奢室,揽四方美人数千计以充实其中!’,而现在的赵遗民,危机已刻不容缓了啊!自己可是名宦缪贤之后,怎么能同流合污?

    无论最终是否要毒害公子嘉,现在都缺乏一个明确指责其荒淫的理由令众人周知,只有主动挑事并广而告之,以后才可能将下毒的责任甩到秦国奸细那里,自己也便不用背负罪名,被世家论罪看护幼主不力而遭处死。最终,还是后者先行开口,打破这僵局:“公子何故白日沐足,且用洁面金盆?”

    金盆?!这竟然是金盆!自己这臭脚丫子从今天起,岂不是堪称‘金牌国脚’了!做王的快乐,自己根本没想象不到。

    处于巨大震惊中的赵从简丝毫不敢相信,在这种环境下自己还能使用到金盆,但反应过来缪宦官是在质疑自己过于奢侈荒诞,赶忙急中生智道:“朕以为是打磨过的铜盆,想到能融化成武器和钱币,也便最后诀别一下,宦者令不必惊讶。我辈辜负百姓太久,役民过度,是该缩衣节食,过一阵艰难日子了!”

    缪宦官听闻此话,激动堪比脐下三寸重生,差点也乐得在地上驴打滚——多少年来,自己谨小慎微地侍奉宫中,也不过是名王宫中级干部,而如今即将公推的新君,竟然将自己直接提拔到所有宦官之长的管理头衔,实在没有辜负当初冒险从秦军监视下偷偷运出他的付出!管他这毛头小子还是不是未来的昏君,自己先当上宦者令再说!再者,随机应变能做到如此地步,也未必不会对世族们从谏如流啊!

    赞美大君!管他昏庸还是贤明!南瓜坚决偎大边!

    只见缪宦官全身扑倒,震动了整间屋子,啜泣回答:“臣缪丰年提前拜谢公子升吾官职!望公子早继王位,复我大赵!”

    赵从简只感觉这部门领导必然戏精转世,不然也不会轻松拿捏到自己,如今趁着不知如何称呼他,竟然顺竿爬上位,一口气坐到了名宦缪贤曾经的官位上,想必是个难缠的角色。不过看在已经阉过的份上,若能办些顺心事也不必刻意在乎那么多,当下,还是用人之际:“丰年谬矣,本公子向慕高义,对人才,要笼络!若朕所料不错,你是惠文王左右的缪贤同宗吧?”

    缪丰年震惊,这小娃子怎么了解那么多?自己还真是走大运了遇上这么一位明君,忙不迭地爬到赵从简身边,应承后者:“幸知遇公子!能解小臣身世,臣缪丰年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效先人之政!”

    看到部门领导前世滑稽的模样,赵从简憋住笑声,便要他在偏室等候参见的世族中引人来见——是这公子嘉的自家外戚外祖母舅一干人等,时代形势变化纷纭复杂,没有外戚支持自己决然挺不到明天,自己得先认识他们一下,免得一会儿堂上会议,自己支持错人,就大大的不妙了。

    赵从简抬起两脚,两位婢女心领神会,立即擦拭干净,“缪宦者令,这金盆你就此拿下去融了吧,一成赏予你私用,其余就作我个人近期的开支,切记‘一切从简’,勿扰代民!”

    望着小厮放下的案几,赵从简额外吩咐多备席位于对面,自己还真不清楚公子嘉的母家有多少人逃到代地,又有资格能参加议事的。“饿了么?还真有些,可今日的汤饼,拿来对母家显示亲近更合适。”鸡贼的赵从简踱步在屋内,感叹着赵国最后的兴亡,如今竟然掌握在一个穿越者的手中,‘天道’,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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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流亡者涅槃重生 002章 推饼作饵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赵从简站在门边,猜测步伐声坚定的那两人不同于小厮,应当就是能预防自己被叔伯辈‘吃干抹净’的母家靠山了!

    有周一代,除却晋国曲沃代翼与秦国商鞅变法后双双刻意限制诸公子参政,其余诸国的内政外交,在绝大多数时间都由诸公子深度参与,这种不同于封建集权社会常态的政治生态,颇似欧洲国家的历史。比较二者异同,自然能得出封建贵族阶层整体存在感走强的情况下,最先惠及到的必然为王族/皇族成员。而在缺乏稳定高效无宗室掣肘的专业官僚队伍长期负责打理国家内政时,实行逐个击破策略的法制强秦,能够在嬴政上台前的诸位君主掌政下便步步为营,不断蚕食到六国领土,根本不足为奇。

    脚步声停止在后堂门口:迎面走来一老翁,身后携一中年男人,两人关系犹如父子,个个身高都接近180cm,且腹无赘肉,目光囧囧有神,赵从简仰望着天光下正脸暗沉的两人,不由生出强烈的安全感。

    如此甚好!赵从简心中暗喜,国有危难,无惧强才,只怕缺乏人才堪当大任,有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看这样子,自己应当不会被宗室大臣架空了!

    赵从简代入公子嘉角色后的本能担忧不无道理。此时在偏室中,保有相反观念、一同逃亡至代的宗室大臣们,眼见缪宦在门外却不肯入内,却有小厮借敬水献果的机会,对外戚拼命使眼色而不敢说话,后者顷刻间起身‘出恭’,难免猜忌——难道这缪宦想继续做奸相郭开的眼线?骑在秦赵两国之间反复讨巧?这种怀疑在一片寂静中按捺不住,便演化成公开牢骚:“怪不得缪丰年当初肯偷偷带领一直被软禁王宫的公子嘉逃出王宫,过程还那么顺利!”、“我辈宗室子弟,岂能再容忍幼主卑戚佞臣当政,祸国殃民!今天纠集大家议事,说什么也要将丞相和大将军的军政大权牢牢掌握在宗室手中!”、“没错!只有大权归于宗室赵国才能获救!哪怕复国最终失败,作为宗室也才问心无愧!”……

    其他与会的外臣纷纷面露尴尬,舍生忘死幸苦逃到代地,准备观天下局势之变谋求复国,成功渺茫不说,可现在宗室们就要谋求‘一枝梨花压海棠’,独霸未来复国的胜利果实,那么自己不顾那么多亲戚性命安全、冒着族诛的风险逃出邯郸,意义又何在?憋不住愤慨的两拨人,迅速演化为争执。而后堂中的赵从简与外戚才刚刚会晤:

    “臣肥食其携子忠拜见公子!”

    肥氏?难道自己的外祖父就是大名鼎鼎的肥义之后?还名食其,看来到他这一代,肥氏已经衰落成普通人家,所以才会起这样的名吧。再仔细打量过去,一老一少的脸上并未露出外戚应有的骄色,想必在公子嘉在被废除嫡长子的太子之位后,他们已经被迫蛰伏很久了。现在自己尚不清楚他们随同逃出邯郸的真实原因,何不借机考验一下?

    “国丈食否?车马劳顿至此,还不知道郡吏供应你们是否周到,我有汤饼,然而心中惆怅,难以下咽,诸君宜食勿弃!”,赵从简抛出橄榄枝后心中洋洋自得,却不成想,对方‘又跪了’!

    虽说春秋大义,可古人礼节怎么那么多!好烦好烦好烦——

    “公子慎言!贵贱有别,我虽身为国丈,未可与新君共食!”见老头态度坚定,而一旁的国舅却流露出努力隐藏的渴望——逃难的凤凰不如鸡啊!赵从简大度扶起二人,示意就席,随后自顾自的哽咽起来:

    “人言贵贱有命,昔日被黜,不死已经是新君开恩、天意垂怜了,谁能想到会惊心动魄地逃离邯郸至此?死而死矣,国丈与国舅何苦跟随?”表演艺术家上身的赵从简,此时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对席的两人却再度拜首伏地:“我等世受国恩,岂敢不从公子行?何况当初诸大臣多年未见公子,不能辨识真伪,故而临时告知我携家眷随行来代,国破至此,居家苟且何益!”

    听到这番言论,赵从简确定这就是自己可以依托的可靠外戚了。然而他再度心生疑窦:古人信奉多子多福,传续宗族,怎么现在只来了一位舅舅?对方满眼噙泪地解释:其他子嗣都被编入军中,为国分忧,先后阵亡于历年抗秦战争。

    赵从简听完大为震动。秦赵两国原本同祖,自远祖蜚廉之后恶来与季胜分别繁衍分化八百年,如今,双方后人之间的矛盾,竟卷入这样多的民众横死乡野,甚至包括贵族成员,演变为两国之间的死结!

    “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他不禁吟出声来,而这时公子嘉的舅父却坚毅地回答:“我等贵族,食君之禄,死君之事,为国分忧,理所当然!”

    赵从简哑然苦笑,你这老夫子,可懂得现代文明之美好?有这等功夫,还真不如用力生命大和谐,让世界充满爱呢~那么对于万千底层平民百姓,甚至奴隶而言,国籍与君主的变更真的有区别吗?或许……或许郭开叛国的所作所为仅仅是被贵族阶层不齿,而对小民来说,却是回归安定生活的最好选择。

    肚子忽然‘咕咕’作响,他忍住这一时的饥饿感,又不太觉得战争有什么罪过了——无非是矛盾的一种激烈表现形式。在利益争夺这件事上,倘若不努力发展国力、修明内政与武备,致使国力窘迫到令自己这等公子身份的人也时常挨饿受冻,这个世界才完全不能见太平!至于案几上的面饼,还是让给更加风餐露宿的舅父食用为佳,自己待会还要参加议事,饿着,头脑会更清醒些,不至于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观点来。

    一番推辞过后,国丈肥食其与国舅肥忠左手抬袖掩面,右手食用面饼,而赵从简仅仅饮汤垫胃。这一番操作被宦者令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更加深深敬佩被长期禁锢在邯郸城中、受监视居住的公子嘉——赵国复兴,真的有望了!

    出门赴会时,缪丰年亲近地为赵从简整理衣冠,眼神满是赞许,肥氏外戚与有荣焉。这祥和的气氛令赵从简面颊微微发红,于是借机找到新话题缓解自我膨胀的持续蔓延:“尚未通晓诸位大臣意图,君可为我解今日之议,将生何事?”肥食其立即作揖回答道:“公子无忧,据老臣所观,诸位大臣敢于逃亡国都而就榻代郡边鄙,实在意建立功勋,是大丈夫不可引颈就戮,欲图荣显千秋;偏堂之内,诸大臣才识未必个个过人,但胆略信心均无可质疑!今日所议,唯独尊荣职份之分,重树朝堂威仪耳;至于公子继任王位,并无任何人怀有异议!”缪丰年此时心惊手抖:难道自己与宗室的私下会晤被这老头子撞见了?刻意敲打自己?

    赵从简丝毫不在意这动作的变化,心中只嘲讽到这些亡国贵族汲汲‘争权’的念头。

    人是欲望的奴隶,而东周更是大争之世:奴隶力求自由,百姓争取田宅,士追逐荣誉,大夫追求封邑,国卿争夺权柄,诸侯贪恋霸权与土地,而周天子欲图恢复尊荣礼制。人皆有争,故成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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